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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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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早就不在报纸上,随着窗外的风景,一路飞快地奔向上海去。
林鑫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叹息,难怪每次都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去上海。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父亲的大女儿就忍不住羞愧。
她想自己不应该如此揣度父亲。
去上海出差,是厂里的安排呀。
那个声音又在叹息:“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就是像现在这样。”
不会的,林鑫在心中替父亲辩解。
每次父亲出差都要持续好几天,根本不可能是当日去当日回来。
耽搁的时间长了,厂里怎么不知道他离开了江州?
爸爸又不是那种尸位素餐,对厂里头来说可有可无的人。
脑海中的声音却没有放弃:“那你能保证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吗?随便找个理由敷衍的母亲,然后利用半天的时间来回。”
毕竟从江州到上海坐快车只需要三个小时,等到晚上回家,他又是那个好丈夫好父亲。
林鑫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她的情感没有办法说服理智,因为这从理论角度上讲是切实可行的。
父亲是公认的技术人才,经常被兄弟厂临时借用去解决技术问题。
他只要跟领导打声招呼,就能夹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来回奔波。
这过程当中,他完全可以十次公事当中夹杂一次私事。
父亲的目光有意无意往这边瞥时,林鑫慌忙用帽子盖住头。
她仰着靠在车椅上,仿佛陷入睡眠,目光偷偷透过帽子空隙,继续打量着父亲。
三个小时,一百八十分钟,其实应当很快。
如果她手里有本小说或者听着磁带,短短的三个小时大约很快就能打发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父亲的事情上,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火车走走停停,终于到站。
父亲立刻像弹簧一样从位子上跳起来,拎着包,匆匆忙忙地往车厢门口走。
林鑫赶紧跟上。
下车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两次,父亲都从林鑫的视线中消失了。
幸运的是,她很快又捕捉到了父亲的踪影,跟着父亲出了车站,穿过大街,然后上了一辆公交车。
父亲似乎很着急,不时抬手看表。
直觉告诉林鑫,父亲要去赴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所以他才如此紧张。
这种认知让那个十八岁的少女整个人都沉浸在没顶的泥潭中。
明明车窗外晴空万里,她却浑身冰凉,泥浆不停地往她的眼耳口鼻中涌。
公交车到站了,父亲行色匆匆地跳下车。
有一瞬间,林鑫脑海中的声音放逐她。
随便吧,就让这辆车继续开下去,无论开往何方,她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强烈的沮丧冲击着年轻的姑娘。
司机再一次宣布到站了,有下车的乘客赶紧下车。
她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下意识地挪到车门口,迟疑着要不要下去。
突然间,车门边跳出个头上戴着毛线帽子的小男孩,欣喜地拉住她的手:“大姐,奶奶香肠跟腊肉都晒好了吗?是不是让你来接我回家啊?”
林鑫吃惊不小,下意识跳到地上,摸着小男孩的脸:“无苦,你怎么在这儿?”
孙泽呢?孙泽人呢?
这家伙,要是嫌无苦麻烦的话,把孩子送回江州不就好了,怎么能这样把个连门都没怎么出过的小和尚丢到上海?
实在太不像话了!
孙泽从旁边的包子铺里头钻出来,手上捧着一袋子馒头,焦急地喊无苦的名字。
妈呀,这小和尚要是跑丢了,蕊蕊能跟他拼命。
林鑫没好气地看他手上的袋子:“你就不能给他买点儿好的,馒头连个馅都没!”
孙泽要跳脚,够可以了啊。
都跟他说一个小时后带他去吃自助餐,叉开来塞到嗓子眼都没问题。
结果这孩子明明吃了一火车,上了公交车又摸着肚子愁眉苦脸说自己饿。
搞得旁边人全盯着他,还有人怀疑他拐卖孩子的。
呸!这孩子谁家要买谁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也不看看他多能吃!
路边的过客店一开始号称点了他们的八大碟就米饭馒头管饱,后来人家老板娘把锅都藏起来了,坚持追着孙泽要粮票。
林鑫搂着小脸都憔悴了不少的无苦,冷眼瞪孙泽:“你不是要重走长征路吗?我可真是头回听说长征还走到了上海来。”
无苦一边啃刚出锅的大馒头,一边跟大姐告状:“他上哪儿都直接奔人家银行,完了还专门找漂亮姑娘的摊子吃饭。”
孙泽忍不住想揍这倒霉孩子,说话摸着良心,出家人不打诳语。
明明是这小子一天起码要吃五顿,还专门往大姑娘小媳妇的摊子奔,一口一个姐姐,非诓的人家半卖半送。
林鑫垂下眼睫毛,忽而又翘起,盯着孙泽不挪眼:“你跑上海来干什么?”
孙泽也半眯起眼睛,眼角的余光瞥向银行招牌:“你跟你爸来做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他扭过头,朝匆匆忙忙走出银行的林父微笑,“叔叔,今天的出价是一百几啊?”
林建明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孙泽跟大女儿。
小和尚无苦亢奋地挥着手:“姑爹,你跟姐姐一块儿来接我回家了啊。”
林鑫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0章 构建产业链
自助餐厅里; 小和尚啃完了一整只烤乳猪; 意犹未觉地舔着手指头。
孙泽眼皮子直跳; 直接将一盘子白切鸡推到小光头面前,吃,你给我吃破产这家店为止!
他轻轻敲着桌子:“我先兜个底吧。我的方法是研究报纸; 各地党报上都有当地国库券开市收市的价格。我的经验是,经济越不发达的地区; 出售价格就越低。”
以一百元票面价值的国库券为例; 这中间的差价可以达到十几甚至二十块。
林建明神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轻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泽眯起眼睛笑,又将一碟子烤羊肉串推给小和尚; 吃,放开了给老子吃。
他冲林建明微笑:“叔叔,这得感谢你的笔记本啊。”
他一点儿也不忌讳地说出自己发现端倪的经过,轻声叹气:“这样看;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
林建明清了清嗓子,自觉并非违法犯罪,索性也不藏着掖着:“超生罚款,不少地方的超生罚款是用国库券交的。”
计生办囤积了大量国库券; 急等着变现; 所以出手价格有优惠。
孙泽笑眯眯地抿了口果汁,慢条斯理道:“一个计划生育; 一个推销国库券,可是基层工作的重中之重啊。”
现在; 这两点结合在一起,成了套取差价的优势条件。
他轻轻弹着玻璃杯,放低了声音:“叔叔,咱们合作吧。”
所有的产业加快发展的最有效也是成本最低的方式就是分工合作。
将一项工作分割成几个步骤,每个人专门负责其中一个环节,那效率将会大幅度提高。
异地倒卖国库券,环节无非是买入…运输…卖出这三个步骤。
孙泽来回了三趟,就明显觉得额外浪费掉的时间太多。
“价格每天都在变,但整体趋势还是越有钱的地方价格越高。”孙泽摸出手中的地图,用铅笔勾画出几个城市的名称。
林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难怪你要重走长征路。”
孙泽笑嘻嘻的:“这自古都是穷山恶水多刁民,人不逼到绝路基本上也不会造反。”
可惜造反了,日子也没有过得好到哪儿去。
所以老区很值得走一走,那儿的国库券便宜。
不过林父的话也提醒了孙泽,那些抓计划生育最严格的地区,肯定也囤积了大量国库券,很值得摸一摸。
他抬眼盯着林建明:“叔叔,怎么样,咱们合作吧。一人负责一块,这样提高效率。”
林建明迟疑了片刻,摇摇头道:“现在厂里不怎么派我出差,我不能总是请假。”
孙泽相当果决:“这不是问题,你和我兵分两路,我主要去外地收,你在江州附近的乡下收。西板桥连着安省,他们那边计划生育抓得死狠,肯定有大量国库券。”
林鑫忍不住插嘴:“收上来以后怎么办?”
谁负责运输,谁又负责到银行兑钱?
孙泽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跟卢定安啊,现成的两个劳动力,怎么就不能动。”
“别说怪话。”林鑫皱眉,“我们不上课啊。”
孙泽眉毛飞上天:“哎哟,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待业青年一样。世事洞察皆学问嘛,在生活中学习是最重要的。”
林父立刻拉下脸,坚决反对女儿荒废学业。
按照他的想法,孙泽都不应该成天在学校外头晃荡。
只是别人家的孩子,又是个大小伙子了,他总不好说太多,只能委婉地表示:“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
孙泽笑嘻嘻的,没有接林父的话,只表示他去问问卢定安的意思。
摸着良心说,这进进出出的,丁点儿也不逊色于倒卖批文。
一不用卖人情,二不怕违法犯罪,堂堂正正按照国家政策走,没任何问题。
林鑫摇头:“定安正在跟陆教授他们搞科研呢。现在腾不出时间来。”
孙泽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哎哟,这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都成定安了。”他眯着眼睛摸鼻子坏笑,“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点儿什么?”
林鑫冷下脸,阴沉地吐出两个字:“孙泽。”
无苦一手抓着鸡腿,另一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刷到孙泽的后颈上。
为了以他的小身板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他还不得不抬高了胳膊。
孙泽被拍得差点儿一脑袋扎进面前的勃然大怒:“你个小兔崽子,我饿死你。”
这自助餐还是他掏钱买的票!
无苦满脸无辜:“你说不弄脏你衣服就行,我又没碰你衣裳。”
说着,他还委屈地跟林鑫告状,“大姐,他说不给我饭吃。”
这一路上,孙泽已经被小和尚的无耻刷新了无数次对人生的认知。
敢情佛门子弟出门化缘全凭不要脸。
林鑫拿手帕给无苦擦沾了酱油汁的下巴,皱眉表达对孙泽的不满:“他才多大,你怎么老是欺负小孩呢。”
孙泽总算清醒地认识女人这种生物眼神随时都有可能选择性失明。
我的姑娘哎,你恁大的眼睛竟然看不到,刚才是这小子打我!
林鑫视而不见,直接继续先前的话题:“陆教授要研究电动自行车,现在团队人手不够,卢定安得过去帮忙,你还是找别人吧。”
“电动自行车?”孙泽眼睛一亮,旋即大笑,“蕊蕊吧,肯定是蕊蕊想出来的。”
林鑫本能地警觉:“蕊蕊跟你说过?”
她妹妹没事跟孙泽说这些干嘛?难不成她早就撺掇过孙泽制造电动自行车?
孙泽像是发现了件极为有趣的事,摆摆手,肯定道:“除了蕊蕊,谁能想到这些啊。”
林鑫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由得自嘲:“也不知道她成天脑袋瓜子里头想什么。”
“这有什么好稀奇,她肯定是看到过呗。”孙泽漫不经心道,“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永久就生产过电动自行车。”
林家父女都吃了一惊,他们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永久可是国内自行车的大品牌,他家都生产电动自行车了,乡镇企业和它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孙泽笑嘻嘻的:“别急啊,你们在市面上见过电动自行车没有?没有吧,没有就代表它那个不行。”
150W的柱式电机,24V轿车用的开口式普通铅酸蓄电池,性能根本就无法满足需要。
“一年,撑了大概不到一年就歇火了。”孙泽慢慢吃着牙签肉,眯着眼睛肯定道。
当年他还是个物理少年,脑子不好使妄图科学报效祖国,所以对国内新兴的产业尤其关注。
光是报纸,他家就订了几十份,以满足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后来他发现自家的医学教授外婆、将军亲爹、主任军医老娘以及家里头其他光鲜亮丽的亲戚加在一起,挣的钱还没大表哥多,他就及时悬崖勒马了。
算了,谁爱研究谁研究去。
他小布尔乔维亚,好逸恶劳,注重享受,他还是先好好挣钱再说。
“重点还是电池。”孙泽放下牙签,又切了一小块酸奶蛋糕放进嘴里头。
他想办法找了辆永久牌电动自行车拆了仔细观察过,问题就出在电池上。
“如果电池无法突破的话,我劝你们也别瞎折腾了,折腾不出来成果的。”孙泽斜眼看小和尚,“你怎么不吃了?不是一直叫肚子饿的吗?”
无苦偷偷看林鑫:“大姐说一次不能吃太多,慢慢吃,吃半个小时就得歇会儿。”
可是,他好想吃这个酸奶蛋糕啊。
他师嫂,哦不,是二姐一定会喜欢的。
孙泽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小和尚的光葫芦脑袋:“师嫂个什么玩意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肖想讨媳妇?老实呆着去,花和尚。”
林鑫立刻喊了一声:“孙泽!”
她将无苦拉着坐在自己跟父亲中间,给小和尚揉脑袋:“不痛,不痛。”
孙泽直接没脾气了。
妈的!自己这一巴掌的力道还没小和尚刚才给他的那下三分之一重。
这小子贼眉鼠目,就会装样!
“你既然研究过电动自行车,要不要考虑加入陆教授的团队?”林鑫迟疑了一下,报出了王教授的名字,“他牵头做这个事。”
孙泽毫不犹豫地拒绝:“没兴趣。还有我劝你们别将希望寄托在英译汉。谁是自行车大国?谁又是人口大国?谁用谁琢磨啊。”
林父原本只旁听两个孩子的谈话,此刻却忍不住加入进来劝说孙泽:“你不如试试,这也算是有机会完成你未了的梦想。”
“谢谢,叔叔,我现在不谈梦,就谈钱。”孙泽摆摆手,指着已经对蛋糕流口水的小和尚道,“这样吧,我负责跑外地,无苦负责来回运输。”
林家父女立刻反对,开什么玩笑,无苦才多点儿大,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坐火车。
孙泽理所当然:“十岁了还小啊?我五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广州江州来回不知道多少趟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娇气。
别说他了,当年卢定安的父亲在武汉,母亲在江州,哪回不是直接大人把小孩送上船,然后自己一路颠簸到目的地啊。
最多找船上的服务员打声招呼,到饭点了,帮忙招呼一声孩子去吃饭。
林鑫摆手:“不行,无苦一个人在车上哪行啊。”
那么多钱跟国库券,万一叫贼盯上了,东西丢了是小事,伤了他的性命可怎么办?
孙泽活像是听笑话,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你说怕贼?”
我的姑娘哎,你开哪门子的玩笑。
这小子来回总共六趟火车,哪回坐车放过了贼。
为了抓一个摸了老大娘手帕的扒手,他直接从车厢头追到车厢尾,逼得人家要转窗子跳火车。
结果无苦直接原地点着车椅飞起来,一脚把人踹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全当他是海灯法师,还有人问他是不是少林寺的和尚。
“他这一路不要太风光,上哪儿都有人给他塞吃的。”孙泽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瞧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德性,专门招惹老中青幼四代妇女同志,谁见了都要摸摸他的光葫芦脑袋,然后给他吃的。
什么鸡腿肉包子,荤素不忌,张口又扯上济公。
人家济公一把年纪还能吃鱼吃肉,小和尚吃点儿肉怎么了,长身体呢。
孙泽的心是麻木的,他已经不想再对这个世界作出任何点评。
无苦皱着眉头,可怜兮兮:“我奶奶腊肉还没晒好吗?我想回家吃腊肉了。”
“吃不死你。”孙泽瞪眼,又将一碟子酸奶蛋糕塞到他面前,“吃吧吃吧,不干活还干吃闲饭。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令,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哪儿来的腊肉。”
无苦委屈极了,下意识地要往林鑫怀里头钻。
他想奶奶跟嬢嬢了,他可想她们了。
“对,一个个都惯的你不成样儿。”孙泽对所有的小男孩都残酷无情,“你师父可是要你下山历练。不管是当别人的贵人还是遇自己的贵人,总归得有人啊。”
哪儿来来往往的人最多?当然是火车上。
好像挺有道理的。
无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断然拒绝:“不行,我不放心你。万一你再招惹蜘蛛精怎么办?”
这小子怎么肚里头藏不住话!
孙泽赶紧起身,伸手要捂小和尚的嘴巴:“喂,咱说好的,不能对外说出去。”
无苦哪里能轻易被他禁锢,像条泥鳅似的,又钻到边上去了:“可你招惹桃花劫,二姐说让我好好看牢了你。”
林鑫拉下脸:“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泽尴尬地笑:“没什么,就是我这样的风流人物,大姑娘老爱往我身边凑。”
“你可得了吧,人家明明是要摸你的包。”无苦毫不客气地拆他的台,叽里咕噜把事情给说了。
无外乎是火车上碰到个挺好看的大姑娘,主动跟孙泽搭讪,还让孙泽英雄救美了一把。拎包的时候,被无苦堵在了卧铺车厢门口。
林鑫奇怪:“你怎么看出来那人有问题的?”
从他的描述来看,那个女窃贼其实表现得很文雅,没露出什么破绽。
“一开始就全是破绽。”无苦骄傲地挺起胸膛,“其他姐姐都只看我不看,光那女的一见面就非得往他身边凑,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啊?就他跟个贾二爷似的,一见女人就软骨头。”
林鑫默默地喝了口果汁,觉得以后小和尚还是不要老跟妹妹凑一块儿吧。
近墨者黑,两个都挺臭不要脸的。
孙泽想要揍这落井下石的小子,他一个小和尚,看看《西游记》也就算了,看什么《红楼梦》啊。
瞥见林家父女正在边上虎视眈眈,孙泽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其实即使没人在,也只有无苦打他的份。
他冲林鑫尴尬地笑,双手作揖,连连求饶:“这事儿就算翻页了啊,你可千万别跟蕊蕊说。”
林鑫皮笑肉不笑:“怎么,你还知道要脸啊?”
孙泽老脸通红,头大得很:“你家妹妹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要是知道了,能在我耳边巴拉巴拉个三年五载。”
还不能不许她说,那个脾气甭提了。
林鑫冷笑:“怕被人说就自己行得正坐得直。”
林父看孙泽脸下不来,赶紧转移了话题:“还是缺个人啊,上海这边没人接手。”
“不还有我郑阿姨嘛。”孙泽往嘴里头塞了颗冬枣,慢条斯理道,“你么总不会还瞒着郑阿姨吧。”
林父摇摇头:“不行,医务室走不开人。厂里头不会让你阿姨老请假的。”
孙泽笑了:“不,叔叔,没有任何地方是走不开人的。请什么假啊,这事儿,我来安排。”
第131章 脱产学习班
林母收拾行李; 准备乘坐明天一早的火车赶去上海的学校报到。
林蕊抱着她妈的胳膊; 仰着头巴巴儿望着; 哼哼唧唧地撒娇:“妈,我好舍不得你哟。”
去上海脱产学习一年,这么长的时间; 她妈都不在家里。她都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林母还真不放心自家性子跳脱的小女儿,叹了口气; 放下手里的包; 摸摸女儿的脑袋:“你不是说让你妈赶紧想办法升学历; 好早点儿评职称嘛。”
陈副厂长私底下找他们夫妻谈话的时候,就将话挑明了敞开说。
现在厂里头的大学生越来越多; 甭管人家是夜大还是电大,总归人家考了出来,有个证书。
郑大夫这种六十年代的老中专生,在评职称时非常吃亏; 国家现在重视学历文凭。
所以她必须得赶紧把学历提升上去。
厂里头为她争取了个脱产学习的机会,是上海学校跟江州合办的。
她去上海读一年书,接下来回江州医科大学再上半年课,然后实习个半年; 就能拿到正儿八经的大专文凭了。
“虽然脱产学习阶段; 按照咱们厂里一贯的传统,是只发工资不拿奖金。但是; 郑大夫,眼光得往长远处看; 评上了职称,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要提好几档的。”
陈副厂长怕她家里负担重,舍不得奖金,特地强调,“你看,现在你们家鑫鑫上大学,差不多能自给自足。蕊蕊将来要是考上艺术学校,那国家也是给中专补贴的。”
升了高级职称,将来的收益可远远大于这两年的奖金。
林母哪里还顾得上在意那三瓜两枣。
她揉着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道:“你以为脱产学习的机会谁都有吗?”
谁不晓得有个文凭是好东西,为了学习机会,一个科室的兄弟姐妹是能急红眼睛的。
前几年,孩子小身体又弱,厂里医务室又缺人,她根本顾不上继续学习。什么夜大电大的机会都没赶上。
这两年,好不容易大女儿上大学了,小女儿情况又好了点儿,医务室新人也能单独值班了,可脱产学习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尤其是国家恢复职称评定以后,大家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方设法给自己镀层金。
她有心想上进,也不得其门而入。
旁边的桂芬婶婶拍了拍怀里头小宝生的背,立刻附和郑大夫的话:“那是,能上大学多好的事啊。旁人想都想不来。”
钢铁厂这边点头同意接收芬妮,桂芬婶婶就立刻抱着小儿子去港镇中学校长家堵人。
不管,去钢铁厂中学借读,当二等公民他们家也认了,反正学校必须得放人走。
再不走的话,她女儿就是砸通了碎嘴子的脑门,她家也不会赔一个鸡蛋的。
敢上她家闹腾,大耳刮子跟扫帚伺候。
小孩子不懂事没的人教,她帮着好好教。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中老年妇女的战斗力素来横扫千军。
校长被不讲理的农村妇女搞得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放人。
反正陈芬妮的成绩也就那样,她家非觉得能放卫星那就自己折腾去好了。
现在镇上的怪话多了去,乖乖,他们老陈家的小女儿能上城里读书,肯定是大女儿睡到有能耐的人唻。
要不然,就凭他们家,能扳倒了赵镇长?
人家一路从革委会主任坐到镇长,二十多年的时间屹立不倒,比李国香还厉害的不倒翁哎,居然就为了多睡了几个女人,多拿了点儿钱被直接拖去枪毙。
照这样算的话,那要吃花生米的人不要太多咯。
桂芬婶婶也不跟人吵,直接收拾了家里的细软,又将几只鹅寄养在郑家,当天下午就带着女儿抱着儿子进城来。
吵死了也没用,自古这种事,永远都是女的在人嘴巴上吃亏。
大概只有像电视上的武则天一样,做了女皇,其他人才不敢说嘴吧。
桂芬婶婶羡慕地看着林母:“你是好的,给你家的姑娘们都做了好榜样。”
林母立刻摆手:“你也不赖,两个姑娘差哪儿了。”
桂芬婶婶不接话,只转脸看自家小女儿:“我们能给你做的就这些了,你好好跟你嬢嬢、姐姐学习,考不上学我也不晓得你将来怎么办。”
现在城里头招工机会也少,人家吃国家粮的都顾不上,何况他们家这样的农业户口。
回郑家村进厂子上班的话,那出不出来还有什么区别。
至于种田,那就更别想了,急着种田,这初中上不上都没多大意思。
林母立刻强调:“我也是厂里头看鑫鑫跟蕊蕊爸爸的面子,才给我的机会。过去以后还得先上段时间的课,然后通过考试才算真正录取。”
她摸摸芬妮的脑袋,“没事,你们老师都很负责任。底子差不怕,只要静下心好好学,肯定能跟上的。”
芬妮站在灯下垂着脑袋,局促地绞着手指头,闻声慌慌张张地点头。
嬢嬢的手掌宽厚又温暖,掌心的热度透过头皮渗进来,让她浑身都忍不住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她到现在都觉得晕晕乎乎的,她真的进城上学了吗?
她真的不用每天再听那些讨厌的男生说怪话了吗?
班上的女生也讨厌,就连她一直在一起玩的同桌都不愿意再跟她坐在一起。
因为外面传她姐姐染了脏病,会过人的那种,谁跟她坐同桌,也会染上病。
听说那种病可厉害了,是外国人得的,只要染上了就跟瘟疫一样,会死人的。
她临走之前,心存愧疚的同桌偷偷送了她一块有香味的橡皮,承认怪话是赵镇长的堂兄弟家儿子传出来的。
本来凭借赵镇长在港镇一手遮天的能耐,堂兄弟承包学校的小卖部,家里已经起了小洋楼,过得不要太滋润。
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学校说他家卖的吃的闹坏了学生的肚子,等到明年,就不许他家再承包下去了。
断人口粮如杀人性命,这家人不恨死了芬妮家才怪。
小卖部里头各色零嘴跟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最多,想要收买十来岁的孩子再轻易不过。
小孩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物,因为懵懵懂懂,所以肆无忌惮,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伤人。
同桌也不敢搭理芬妮,因为害怕被班上其他人孤立。
谁跟芬妮说话,谁也是烂货。她家养两个女儿就是靠这个挣钱的。
芬妮只觉得荒唐可笑,整个世界都可笑极了。
她收下了同桌赠送给她的香味橡皮,她不恨她的同桌。
但她想,以后她们再也不会是朋友了。
十四岁的少女一夜间长大成。人,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面容狰狞,不怀好意的另一面。
林母温柔地摸着芬妮的脑袋,安慰她道:“有不懂的问题,随时问老师,知道吗?不要急于求成,先将最基础的内容打牢。”
林蕊急急忙忙表达对小伙伴的欢迎:“没事的,你别慌,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你。”
林母低头看着还赖在自己怀里头的小女儿,一阵哑口无言。
姑娘哎,就你那成绩,那一看书就打呵欠的做派,你是帮人学习呢,还是把人直接往坑里头带?
好歹当着小女儿朋友的面,林母总要给孩子留点儿脸。
她只能委婉地叮嘱苏木:“有空的时候多教练芬妮。”
苏木赶紧放下手里的书,点头应下。
林母再低头看怀中娇里娇气的小女儿,只能嘱咐道:“乖乖在家,好好上学,好好排练,听你爸跟姐姐的话,知道不?”
林蕊哼哼唧唧:“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最乖了。”
她就知道郑大夫最喜欢爱学习的小孩,她吃醋了,她不爱学习也是郑大夫的心肝小宝贝。
“我的姑娘哎,吹牛打包票,谁都没你积极。”林母点点小丫头的脑袋,不许她再赖着,“好了,你剧本都背的怎么样了?别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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