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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涉道-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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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继威依旧在劈柴,云烟走过去:“叶大叔,我帮你劈柴吧!”叶继威笑着把斧头递给她,云烟坐下来,笨手笨脚地开始干,但斧头刚嵌进柴一毫,就再也劈不动了,云烟尝试了好多方法无数回,却无法成功,大汗淋漓,叶继威握紧了斧头,手把手地教她,果然一斧头下去,柴劈成两半,叶继威满意地笑笑:“丫头,要照着纹,才能劈柴啊!”

“叶大叔劈了很多年柴?”

“好多年啦,阑珊她刚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在张家砍柴了……”

云烟哦了一声:“张家真是聪明,占据了这么一个海岛,又宁静又著名。”叶继威笑:“宁静?那还是在不著名的时候啊……”云烟追问:“前些天张海掌门是不是被人谋杀?”叶继威点点头,再去砍柴:“姑娘过完年就走吧,这儿不安全呢。”

云烟明白他也不肯多说,有些失望地笑笑:“没什么,我有人保护着……”正说着,有个仆人走过来:“叶大叔,张少爷请你去一趟!”叶继威去了,到半夜也还未归。

风卷雪花,如大浪滔天,从半空到地面,尽是雪团倾覆,飞舞着狂乱。

阑珊伫立窗前,寂寞地看着外面无灵魂的生命,眼里充满了焦急不安,年夜饭在桌上放满了,但没有人围着它们。

邻居劝道:“珊儿,你爹定是被大雪阻着没有回来……咱们要不先吃?”阑珊摇头:“不如这样,你们大伙儿先吃,我出去看看爹爹。”立刻穿了蓑衣带了雨伞闯入了风雪之中。

云烟拉拉胜南的衣袖,胜南会意,即刻追了上去。

云烟在门口担心地看着他追上阑珊,却被阑珊往后一推拒绝:“你们不要插手!不要被人发现!”她随即消失在纷飞大雪里,胜南向云烟使了个眼色,即刻跟踪其后。

昏黄的灯光下,叶继威醒来,眼前是张梦愚的狞笑:“岳父大人,想通了吗?”叶继威哼了一声:“阑珊不可能嫁给你!”张梦愚拍了拍手:“再打!”一鞭接连一鞭,叶继威不知过了多久,再度昏死过去……

悠悠醒转,外面全是爆竹之音,叶继威一震:“除夕……今天是除夕……”张梦愚在他面前跪了单膝:“把手印印上了!你们叶家欠咱们的债就这么算了!”叶继威呸了声,张梦愚冷笑:“据说尊夫人是被爆竹炸死的,岳父大人是不是也要这样的下场?”他点燃一根爆竹,热气瞬即在叶继威背上脸旁蔓延着,在泪水里,叶继威又看见了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往车马道这一边的自己奔来,忽然间,这个身影被爆竹的尘灰掩盖……叶继威恐惧到极致,在泪眼朦胧中惨叫一声:“好…我印,我印,不要……”

门被推开,阑珊惊诧地望着那张白纸红字,和血肉、神志皆模糊的父亲,愤怒地盯着张梦愚,张梦愚冷笑:“阑珊,正月十五,我正式迎娶你!”

“你这无耻禽兽!”阑珊骂出这一句来,在窗外听见的胜南觉得好是痛快,他虽然和阑珊一样刚刚才至,凭那手印也知道,张梦愚利用了叶继威的心魔,逼迫他把女儿卖给张梦愚,真想不到,他的欺软怕硬由来已久!

胜南义愤填膺,正欲帮忙教训教训,忽地脑后生风,胜南当即飞檐走壁去了老远,那敌人紧随不舍,跑出了好远也不肯放他,胜南本以为安全,谁知一转头,对面明晃晃的一剑直袭还是躲不了,胜南抽刀去挡,发现那是一把软剑,心下一惊,斜路里又伸出一掌来直攻他面门,胜南被这强大却熟悉的力道所惊,忽然想到了来人是谁,那软剑主人亦又惊又喜:“胜南!”

第五章 从来不与江湖分(2)

你道那来者是谁?正是久违不见的泉州首领厉风行、金陵夫妇,陵儿收回软剑,莞尔一笑,还如未嫁一样娇俏,一袭披风在身,不让须眉,风行也没有多大变化,但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大有领袖之风了。

张梦愚在里屋听见声音,警觉道:“谁?!”

门外三个再无声音,张梦愚有些不耐烦地往屋外看看,确定了无人:“辩之,帮我把娘子送回去,大伙儿都随我去见贵宾吧……”

叶继威听见屋外爆竹的轰鸣声,稍稍有些清醒,泪如雨下:“阑珊……阑珊……爹对不起你啊……”

火药味包围了整个逐月山庄,云烟看着天空里烟火绽放的热闹场面,不由得心驰神往,但想起胜南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对,她必须照顾好自己安危,因而一脚也没有移开。伏在栏杆上边看烟火边等胜南回来,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个刺耳又熟稔的声音:“张夫人,恭喜啊!”

“李辩之!你不要太放肆!”阑珊愤怒地说。

“你管我放不放肆,反正张梦愚又看不见!”李辩之一改人前对张梦愚的毕恭毕敬,酸溜溜地说。

云烟只稍稍探出头去,简直不信自己的眼睛,他李辩之在临走之前居然还强吻阑珊!阑珊岂可能服从,猛地给了他一耳光,泪光闪闪:“这是我还你的!李辩之你有病!”

李辩之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你以为我会把你送给张梦愚?你休想!”

阑珊气愤道:“我也告诉你李辩之!你别想操纵我!我受够了你们主仆两个!”李辩之肌肉有些扭曲:“我自以为,我的条件比张梦愚好得多了!”

阑珊冷笑着不说话。李辩之恼羞成怒:“你这贱妇!你笑什么笑!我告诉你别用这种轻蔑的样子看着我,这神态和姓岳那小子有什么两样!”

阑珊一震,即刻呆立在原地。

李辩之说完这一句,怒气冲冲地走了,岂止阑珊呆在原地,云烟也目瞪口呆,许久都不愿意相信:原来在逐月山庄里的李辩之,更加的为所欲为,更加的性格扭曲,更加的讨人厌恨!云烟刹那间好想身负武功,即刻把他给解决了!

叶继威老泪纵横地抱住阑珊:“阑珊……对不起啊……”“爹……阑珊知道爹的难处……”

站在树荫底下,胜南克制不住喜悦情绪,笑着问厉风行夫妇两个:“你们小两口子怎么也来了苍梧山?”

金陵一笑:“这次捉拿岳风是整个抗金联盟的事情,无论南北西东,各个首领都要来,咱们南方义士团岂可落后于人?”厉风行拍拍胜南的肩:“你呢?现今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加入了小秦淮?”

胜南摇摇头:“等年后我就会考虑这些事情……对了,那个金国的黑暗势力,最近活动是不是非常猖獗?”

风行点点头:“自然猖狂。我和陵儿见过不知多少凶险,好在都没什么大碍,陵儿一向细心,任何毒药都不会近我们身。”

陵儿不无顾虑:“金国那群人很会用毒,去年一年里,很多死伤的首领们,都是栽在毒药上,很多毒药都见血封喉。”

烟气逐渐蔓延在空中。

逐月山庄的礼堂里,灯火辉煌,外面喧嚣一片——几乎所有的抗金首领都齐聚在此,从内到外,依次坐着川蜀柳五津,淮南百里笙、慕容荆棘、李君前、司马黛蓝,山东杨鞍,还有一个一脸严肃的少女,竟是许久不见的沈依然,自从沈望猝死之后,由她继承了黔州的沈家寨,距离云雾山比武不过半年多时间,失去了父亲的她看上去一下子成长了不少。

来到礼堂外面,金陵替一个小孩点了一根鞭炮,那小孩嬉笑着带着烟火跑开了,周围好多些小孩围上来,厉风行不能光在一旁微笑看着,也过来作帮手。

“泉州厉风行、金陵拜谒!”

张家的二老爷、现任的掌门人张潮大喜:“有请!”张家两兄弟同居于苍梧山,哥哥张海精通鞭法,弟弟张潮善于用锏。张海膝下无子,张梦愚作为苍梧山将来唯一的继承人,理所当然两门必须兼顾着学,至于到底学了怎么样,是有目共睹的……

金厉二人和胜南一同进了那礼堂。见胜南进屋,杨鞍大惊之下失声叫道:“胜南!”胜南上前去:“鞍哥,许久不见!”

张潮惊道:“这位就是楚江兄的长子林阡吗?”

柳五津点点头,李君前亦是喜出望外,迎上前去,不过十多日的时间不见,君前变了好多。

张潮赞道:“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洞庭沈清拜谒!”

沈清与张潮见了礼,应是多年至交了。

司马黛蓝讽笑:“这里有些首领哪儿是在抗金?有的儿子是奸细,有的爱人是金国公主!”李君前不语,沈清面红耳赤。

百里笙小声向柳五津说:“这司马黛蓝,很爱添乱。”

张梦愚来到张潮身后,张潮介绍道:“这是犬子梦愚。”

张梦愚装稚气:“见过各位长辈!”

大伙儿几乎都笑脸相迎,唯有胜南觉得他在充嫩。

张梦愚似乎也有点惧怕胜南——在胜南和杨鞍君前等人交谈的过程里胜南明明是面色平和,偶尔张梦愚的眼神过来一下,立刻就心虚得马上飘移。

张潮询问左右:“人已经到齐了吧?”

“好像还差了两位……”

“短刀谷越野、穆子滕拜谒!”

张潮忽然有些色变。

越野携沈絮如、穆子滕、江龙一起出现,张潮同他见礼之后只是叹了口气:“越大侠,风儿他……太教人失望!”

越野默然,江龙道:“几日前,我们还和他恶战一场,他施妖术逃之夭夭了!”

“怎么!他已经回了苍梧山?”一语出,四座惊。

江龙点头:“铲除那个黑暗势力,就先从岳风那小子开始!”

沈依然原先不开口,突然冷冷地说:“不行!我觉得应该先从沈默开始!他比岳风还要罪大恶极!”

沈清面带愧色,沈絮如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和越野的弟弟,都陷入了奸细风波里,而且表面上两个人好像都真的是奸细!

胜南略带惊诧地看着沈依然,一年不见,沈依然早已不再是云雾山上那个幼稚的小女孩。

“沈姑娘,希望你看在大家同姓的份上,先把这件事押后。”沈絮如轻声帮父亲开口。

沈依然怒道:“同姓!?沈默他杀我父亲的时候,为何就没有看在大家同姓的份上?!”

张潮怕他们关系闹僵,劝道:“沈默现今不在这苍梧山上,为今之计,要打开那个势力的缺口,自然要在岳风身上下手!”他顿了顿,“大家其实都知道,那个黑暗势力成立已久,以前就专门分裂从前的武林前五十名。幸而‘海上升明月’把奸细和叛徒一个个地查了出来!”

“是啊,所以那帮叛徒们就被云蓝派遣的徒弟林念昔接二连三地解决了,还有川宇的帮忙。”柳五津笑着说,“后来胜南也功不可没啊,帮着‘海上升明月’把水龙吟这个大奸细揪了出来!”

众人都恍然大悟,现今胜南不再可能被身世所累、水龙吟也已被短刀谷收押,事情总算可以昭告江湖。

张潮叹了口气:“新的五十名成立之后不久,泉州就发生了一起暴乱,紧接着路南陆家覆没、小秦淮帮主中毒身亡、沈家寨华家都出了事。期间前十名个个都遭到攻击,最近敝兄也是中毒身死!无疑,他们的目的就是暗杀首领、破坏排名!”

许多事件串联在一起,胜南想起当时被黄鹤去、冷冰冰围攻,大难不死,实属侥幸:“他们这么猖獗,我们的确是时候不被动了……”

“是,咱们本就该反击!”风行极力地同意他的话。

众人谈到深夜,一个个义愤填膺、歃血为盟,新年到了,爆竹声刷新了一切,白雪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却在声声巨响中,无故染上了尘埃。

第六章 月沉西,夜阑珊

夜深了,云烟伸手不见五指,但打开窗,海岛上原来也可以彻夜吵闹,也对啊,今天是除夕。

胜南还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云烟想:如果我有武功该多好,就像沈大侠说的他的盟主小师妹一样,做一个武功高强、除恶扬善、叱咤风云、人人赞颂的侠女……唉,可是现在却只能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此刻的云烟,尚对传说中的凤箫吟女侠保留着一份崇高的敬意,却不知道,那沈延胡编乱造的“凤箫吟女侠”,是当前这个凤箫吟伪女侠的理想……

忽然对门开了,一个女子奔了出去,那身影,必是阑珊无疑!

云烟大惊,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单枪匹马就追了上去,直觉告诉她,可能阑珊要出事!

阑珊一直奔到水边,世间纷扰她不管,她在灯火阑珊处。

水幽蓝——“沉夕哥,你还在吗?”

她小声念叨着这一句,忽然就往水里走,云烟一惊之下冲上去拉住她,但阑珊冲得更快,云烟只撕下她的裙角来,转眼阑珊已经整个人淹没在水里。云烟使劲地伸手探她,终于再次拽住了她:“叶神医,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她本欲唤醒阑珊,孰料手上一阵剧痛,原来阑珊的指尖已深嵌在她的手里,可是这种情景她哪里肯放手,不顾一切地把阑珊往岸上拖,阑珊却一个劲地推搡她,早超过了一个女子的最大力气,云烟被推开老远,一个巨浪袭来,阑珊瞬即被淹没。

云烟大喊:“救命啊!来人啊!”

许是阑珊命不该绝,碰巧这时候胜南和厉风行夫妇在此路过,胜南听到求救,即刻趟水来救,风行亦随后绝水而上,阑珊半个身子已浸在水里,像受伤的野鹿,在水中垂死地挣扎,胜南一把拉起她,只见她浑身湿透,神志不清:“沉夕哥,沉夕哥……”风行见胜南已经将她救下,正欲放心,忽地胜南被她猛然一撞,她像疯了一样继续往水里闯:“沉夕哥!沉夕哥!”风行大急,追上前去点她穴道,阑珊立刻晕厥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头发还粘连在额上,转过头来,看见叶继威,忍不住哭泣起来:“爹……”叶继威泣道:“阑珊,不要丢下爹一个人啊……”阑珊抽噎着:“爹……我真的不想,不想嫁给张梦愚……”

“孩子,别傻了!”叶继威抱住她,“阑珊,答应爹爹,不要再做傻事……”

屋内哭得潸然,屋外厉风行金陵听说张梦愚逼婚之事,均是为苍梧山痛心,云烟扶叶继威回房去,阑珊见她回来,关切问:“爹睡下了吗?”

“既然关心你爹,为何要抛下他?”

“我刚刚,是太冲动了……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自杀,可是真正想自杀的时候,哪里还有理智在,就连最亲的人,都没有在意念里出现……现在回想起来,多亏了云姑娘你相救,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云姑娘的手受了伤,是我造成的是吗?”

云烟哦了声:“没事,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傻事?你不是喜欢张梦愚吗?为什么还寻死呢?”

“我才不喜欢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阑珊叹了口气,往窗外看去。

窗外又是一阵磅礴的山岚。

除夕,拥有海色天空的山峦,波涛汹涌,浪花冲击着岳风和凤箫吟的脚丫子。

吟儿看着不远处盛放的烟火,真想亲自体验一下:“苍梧山好美!逐月山庄好热闹!”

岳风低声说:“哦……今天是除夕……”这一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悲伤。

凤箫吟不解他为何如此悲伤,纳闷地问:“岳风,为什么你哥哥是超越的那个越,你却是丘山岳?”

岳风低头看海:“逐月山庄里的人都不承认我是越家人,说我克死父母,不配这个姓,我只有姓这个岳,这个岳很好啊……”

吟儿气道:“这个姓再好又怎样,毕竟不是你自己的姓,他们有什么权力逼迫你把姓改了!”

岳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等她把话全说完了,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泪水,也没有笑容。

吟儿轻声说:“那在我心里,你是超越的越,越风而过,总比山岳秋风厉害……”

越风小声说:“我的名叫风,字叫沉夕。”

“哪两个字?”凤箫吟饶有兴趣地问。

越风说:“沉落的夕阳……”

天色渐亮。

阑珊一身白衣,倚门而立。云烟看她气色很好,走过来招呼:“阑珊,可不可以和你借一本书读一读?”

阑珊一愣,带云烟到书柜旁,云烟抽出那本最旧的书,是唐时的传奇故事,无意间翻到夹叶子最多的那一页,标题是“莺莺传”。

“咦,是元稹撰写的莺莺传啊?”

“是。”阑珊神色黯然。

“从前我读文章读诗词,最不喜欢的人是薄情寡义的张生,最喜欢的人是痴心痴情的元稹,可是却料不到,张生就是元稹,元稹就是张生呢。”云烟如是说。

“可是莺莺不会改变爱着张生,就算张生在旁人眼里看来多么坏。”阑珊说着,拿起当中某一片叶子:“这是4岁的时候,沉夕哥第一次教我吹歌的叶子……”

“沉夕哥?”云烟一愣:“就是你的心上人是吗?”

阑珊苦笑:“是啊……”

当日厉风行、金陵两个为了和胜南叙旧,也在叶家住下来,叶继威得知不仅他们,连林云两个都是山庄贵宾,自是当作了救命稻草,挽留还来不及。

这一晚看见上弦月。

金厉两个童心未泯,将酒坛子倒置着放在桌上,然后用衣袖扇酒坛,看谁能把酒坛子先扇下桌,声明不准凭借武功。他俩个斗了无数会合,酒坛子纹丝不动,云烟在一旁观战,早被小夫妻俩逗笑了,胜南亦苦笑摇头:“厉风行,你逆风都能行,怎么连扇酒坛子都不会?”许是受了刺激,厉风行一扇酒坛,其顺风而倒,金陵不服,又拿了一只放好:“不行,我不服,刚才是我扇的力气停在了酒坛子上,酒坛子反应慢,搞得好像你扇下来一样……”厉风行急道:“你……你无赖啊……你应该愿赌服输!”

阑珊微笑着,叶继威叹气道:“若是我家阑珊也能如此幸福就好了……”“爹……”

“爹知道,还是沉夕啊……”

云烟止不住好奇地问:“沉夕究竟是谁?”

阑珊沉默片刻,从衣袋里摸出一只玩物,初看是个女娃,近了些发觉那是贝壳所制:“这是沉夕哥和我去海边拾贝壳的时候,沉夕哥做给我的,他一个我一个……只有沉夕哥,才知道我最喜欢哪一种贝壳……”

金陵见她支吾着不肯正面回答,疑道:“那么,他呢?他去了哪里?”

阑珊道:“他不敢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云烟问:“那他叫什么?”

阑珊顷刻间睫毛上沾泪:“他……他姓越……”

“越风?!”

金陵、风行、云烟、胜南均是大吃一惊。意想不到她会和越风关系如此亲近。

阑珊泣道:“他是风,我是山。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金陵小声说:“可是,越风他克死父母,杀死师父啊……其实我也懂,练邀艳那样深爱连景岳……”

胜南摇摇头:“我和越风有过一面之缘,凭直觉,他不像……但是我不能凭一面之缘,持一面之辞。”

厉风行点点头:“如果我们遇见越风,最好留活口。”

“不!”阑珊摇头,“他们饶不了他,你们最好是不要遇见他!”

*

宴席散去,金陵迫不及待地捧出一篮水果:“来……大家尝一尝,这个季节很少见啊!从泉州带来的,吃吃看!”

胜南笑着看了厉风行一眼:“果树天才,又是你培养的?”

风行伸出大拇指对向金陵:“陵儿的功劳,我培养机器,陵儿培养我。”云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金陵得意地挑了一个给厉风行,自己也拿了一个:“别客气,大伙吃……”

云烟见这对小夫妻如此甜蜜,心下惊羡,随即开始剥皮,她剥得很慢,以至于林胜南已经开始吃了,她才剥了一半不到,胜南虽然贪吃也得帮忙,因而一边吃一边帮她剥,可是吃和剥一样痛苦……又不能现于色,怎一个惨字了得——

风行看胜南已经咽下,询问道:“如何?”胜南怪笑着:“很好,很不错。”

阑珊和继威吃了之后,非常痛苦。云烟却掩饰不了,刚咬一口,就抬起头来,见众人盯着她,林胜南又哑语又动鼻,她不懂何意,小声道:“这……里面是不是下过毒啊?”

金陵“啊”了一声,颇为失望:“不好吃啊?”

胜南瞪了云烟一眼,云烟赶紧道:“好吃!好吃!这么甜,我以为下过毒来着!叶大叔你不喜欢吃吧?阑珊你不喜欢吃吧?我就自己独享喽!”一下子抱住竹篮,往房里奔。

胜南忍俊不禁。

厉风行哪猜得出云烟的小伎俩,小声道:“她那么喜欢吃,早知就多带几篮来了。”

金陵看透了胜南和云烟方才那一眼的交流,笑道:“天哥,你以后还得发明一种机器,保证果子和刚刚摘下的一样新鲜……”

风行愣了一愣,看自己手里的那一只,一剥就是烂的。云烟又刚好奔了回来,看见桌上又多了个烂水果,“啊”了一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怎么……还有啊?”

厉风行爽朗地笑起来:“胜南,怎么在你身边的丫头都那么可爱?”胜南一笑:“哪是可爱,是笨拙啦!”

金陵笑道:“云姑娘的性子的确很讨人喜欢,对了,云姑娘是哪里人氏?”

云烟道:“我来自京口。那阵子北固山比武,我认识了胜南。”

夜半三更,金陵翻了个身,动作很轻微,风行却醒了:“怎么,睡不着?”金陵“嗯”了一声:“我在想凤姐姐……”风行道:“胜南说她对抗金失去了信心,希望不要这样……”陵儿叹了口气:“林大哥真幸福,大理第一美女是他的,林念昔也是他的,还有那位云姑娘……对了,天哥啊……”她像只小兔躲进风行怀里去:“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女子爱你呢?”风行扑哧一笑:“谁说没有呢。只不过我有一个河东狮吼,别的女子不敢跟你抢啊……”“你好坏……”金陵捶他胸口。“我是好坏啊,抢了泉州第一美女做老婆……”风行笑着吻了吻金陵前额,金陵忽道:“其实,还有一个人爱着林大哥,你知道吗?”“什么?”金陵小声道:“凤箫吟……”厉风行一怔,金陵狡黠地笑笑:“她藏得实在是深,不过我还是看透了。唉,别看她表面上疯疯癫癫,其实感情上好不自信……”

月光寒冷逼人。

逐月山庄的湖水中,透现出月亮的影子。

李辩之的声音充满恳切:“少爷,我和你不同。你对阑珊动心,是因为她可人,你对其他女子也一样动心。我就不同,我真心爱她,对其他女子怎样戏谑都是为了掩饰,少爷!”

张允之狞笑:“是又怎样,可我上哪里去找比阑珊更适合的女人?正好,现在阑珊身边没人了,她的越风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越风只是她的兄长,我才是她的爱人!”

“哼!你讲这些有什么用处?让我别娶她?我告诉你李辩之,别指望!”

李辩之看着他的背影,愤怒地攥紧拳:“不可以,不可以,她是我的……”

第七章 出没风波里

苍梧山的海滩上,几乎处处都能捡到贝壳。

雪停融化之后,山海相撩,蓝色围绕世间一切,清新而又唯美。阑珊蹲下身去拾了一只贝壳,举在太阳底下照,立刻发出柔和的五颜六色,云烟好奇地凑过去:“这就是你喜欢的贝壳么?”海浪扑过来,阑珊点了点头:“也是沉夕哥最喜欢的。”

金陵玩弄着脚底细沙,笑嘻嘻地说:“咱们做一个两人游戏怎么样?我的左脚和天哥的右脚绑在一起,咱们冲到海里面去,停下来的时候看谁冲得最远?!”“好啊好啊!”云烟对于冒险的一切都有兴趣。

阑珊微微笑:“你们玩吧,注意安全。”

风行扯了一块布,绑住自己的和陵儿的腿,转头来:“胜南,动作快些啊!”胜南一笑:“好啊,舍命陪君子!”绑了系住自己和云烟的腿。风行狡黠道:“你输定啦!”

胜南哼了一声:“是么?”立刻牵住云烟的手,飞也似地向海水中奔。风行和陵儿还只剩一溜烟了。

这一局显然厉风行夫妇胜了,因为胜南精疲力竭的时候,风行和陵儿迎面飞奔而来,在他面前住了脚,风行哈哈大笑说:“怎么?服气了吧!”

云烟正要点头,林胜南将她往前一拽:“谁说你赢了?分明我们赢了!”

风行怒道:“你反悔!”

胜南一笑:“游戏规则嘛!停下来的时候谁最远谁就胜了!现在我们更远一些呀!”

风行气得直瞪眼:“不是这个意思,你耍无赖!”

胜南笑道:“要不再比一次。这次可一点轻功也不许用!”

“我知道,你嫉妒我能在水上走!”

“谁嫉妒你这一点!我倒蛮嫉妒你们金厉两家连船都不要买的。哈……”

厉风行气得来打胜南,胜南赶紧开溜,都忘了脚还系在另一个人脚上……立刻四人全倒栽葱翻在了海里……

湿漉漉地上岸来,四人均一身是水。

金陵还笑着打趣:“风行水上,现在你到水上站站,就风沉水下了!”

风行笑道:“好久没这么开心啦!以后要隐居,就来海边,起一座豪华大宅……”

只听得柳五津的声音:“各位,都在这儿啊……”

众人寻声而去,风行道:“柳大侠找我们么?”

五津点了点头:“有人见到越风出现在岛上,大家封锁了各个关口,明天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

迟了。

这个时候,越风和凤箫吟早已驾船离去。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风扬起吟儿的头发和披风,还有她的思绪。

她把手伸进水里,感觉光滑,没有一丝毛糙感。两岸之山青翠得合成蓝色,淡若水绘,夹岸绿树倒映在水中,山水融为一体,山是水的立体,水是山的平镜;水下山色为虚,山中水气似幻,寒树竞上,争高入天。

这里是一片湖。所以湖水告诉吟儿——她走多远,依旧在苍梧山境内,虽然离开了逐月山庄。

放舟湖上,偶尔会遇见水中漂移的浮萍,也是绿茵茵得充满生机,还有半快微露礁石,清泉轻轻地流淌过去。

静无声息,远处篝火炊烟,袅袅不散。

白天忽然被傍晚包围。

残阳如血。

吟儿忽地发现几棵枯树生长在湖水中央,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长得却特别高耸。近了一些,看那年轮,苍老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劣势中更加顽强?”吟儿笑着问,正好触及越风。

狂风开始肆虐。

越风呼吸开始忐忑:“停岸……”

吟儿泊船,见越风盯着灯火萧条的对岸发呆,小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吗?”

越风笑笑,很冷淡:“我不信过去会过去。”

衔叶而歌,歌声飘得好远好远,是那首《凤求凰》。

吟儿在那乐声里,突然知道,只有像胜南那样的性格,才会从风波里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而越风,会绝对沉没……

“越风溜得真快啊!”张潮冷冷地,带着嘲讽神色,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越野。

“我们也不能守着没用的树待兔吧!咱们去追!”江龙依旧义愤填膺。

“大家以为如何?”张潮站着,威风凛凛,像从前张海一样。

“他应该没跑多远,他……还在苍梧山境内……”越野说得很勉强,沈絮如知他心中不好受,挽紧了他的手臂。

俯视整个苍梧山夜的海洋,星星就是整个山峦的灯火。

越风又衔叶而歌,而歌声明显不如从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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