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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涉道-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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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可是徐辕哥哥不是一向都这么忙么?”柳闻因没有停下来。闻因个头才及枪尖的一半,但眉宇间明显有着英气,不打扮更像个英俊的小男孩。
柳五津起身来,见女儿脸上红扑扑的,额上也沁出了细汗,看着看着就呵呵笑起来:“你喜欢徐辕哥哥这么久了,怎么从来不做什么举动呢?你想那沈依然,为了追求宋贤,早上起床梳几个时辰的妆,你娘当年追求我,带了一身的金银珠宝,你怎么一点都学不会?”
“你不懂!”柳闻因诡秘一笑,“徐辕哥哥不喜欢正常的女子!”
柳五津一惊,跳起来,把椅子踢到一边去:“他喜欢不正常的?”
“五津,看把你吓的,女儿才这么大,就操心她终生大事,你累不累?”人未到声先到,是短刀谷的“淮南天堑”百里笙,九分天下之一。
走进来的是一个壮硕的大汉,肩上扛着大刀,给人感觉犹如狼族般刚硬。
五津哈哈大笑着上前去:“百里笙,你总算来了!”
“淮南最近的事情我都知道,辕说,他做砸了一件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百里笙开门见山,柳闻因叫了他一声百里叔叔,就携枪下去了,柳五津微笑着看她走掉,低声道:“川宇,他比几年前还要压抑,你清楚,他几年前是因为不情愿所以忧郁,现在不是,现在因为胜南的出现,他的性格更变本加厉。”
百里笙一怔:“这么说,五津你也没有劝服他?”
柳五津叹了口气:“而且我在建康待不了多久,之所以找你,是希望你在今后好好地旁观川宇。真不希望他乱想,真不希望金人钻空子。”
百里笙一笑:“我明白。可是五津,自从饮恨刀易主之后,你就必须接受一个现实,三足鼎立变了。”
五津一怔,不错,三足鼎立变了……
天色晚了。
黄天荡这边,商船货船络绎不绝。
胜南指向岸边很远:“瞧,那边就是死港,当年金兀术被困48天的地方。”凤箫吟踮起脚尖去看,夕阳之下,俨然能看见当年的战迹:“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一看?”“有空就去吧,反正这几日我们的活动范围就在这里。”李君前道。
船夫听了篙:“这些商船不走运河选走这里真是错误,被关卡卡住是一定了!”
凤箫吟看着四面的船只,叹气道:“咱们船好小啊……”几人会心一笑,秋风中,山色无意被天色衬出来,凄寒。于是默默沉浸在沉静之中,等待暮色降落。
忽然间船只乱了。一时间只听到人的喧哗声吵闹声,许多人头探出船舱来纷纷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凤、李3人也站起身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什么事情发生了,过不了一会儿,一阵死寂,一个浑厚的声音将四面八方彻底覆盖:“识相点把钱财全给我交出来!”
凤箫吟循声望去,山头上站着一个阴冷的黑披风男子,他出现的时候,夕阳下适时地掠过一群野鹰,不停地来回环绕,这景色和巧合令人胆战心惊。
君前说:“这个人的武功不错。”
船夫道:“他是黑鹰寨的寨主,就是小的说的那道关卡,他名字叫做殷乱飞,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乱七八糟的老鹰飞过,所以叫‘鹰乱飞’。”
箫吟哈哈大笑:“这名字也太……”
天骤然变得煞白,又听得殷乱飞闷雷般的声音:“听见没有,交出钱来!”
他对面的那个人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没有。”很沉稳。
那是个坐在大船中央的男子,一身华服,远处看不见相貌,只能体会其贵气。
殷乱飞哼了声:“这么多的货物,也敢说没钱!”
“这些都是我弟弟成亲的时候要送去的贺礼,恐怕你要失望了!”那人依旧不冷不热地说。
胜南直觉告诉他:“那个坐着的人不简单!”
殷乱飞嗖一声若鹰一般从山头飞下,像鬼一样冒在了船上,抽出“铲子”一样的武器将一只箱子一挑,见其中竟然全是精美玉器,眼睛差点被冲击垮了。
那人道:“殷大盗如果要的话,那就送给你!”
殷乱飞一怔:“你认得我?”
那人一笑:“你殷乱飞的名声,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虽然不像凤箫吟、林胜南那般有名,至少比得上海逐浪、风鸣涧吧。”殷乱飞满足地一笑。
那人却突然话锋一转:“只可惜,名气大有什么用?有名无实得很,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发现武功在阁下之下的,寥寥无几。这正是山中无虎,猴子称王。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武林里怕连底也不给你沾!”
殷乱飞脸色极差:“你敢贬低你老子!”说罢披风一舞,蓦地射飞出一只利锥来,船上那人一动不动,他旁边站着的一个属下,飞快地举剑一挑,利锥改变方向,往船队中袭来,船只纷纷摇让,胜南看那利锥与这边正巧是一条直线,赶紧将凤箫吟往后一拉,同时长刀将那锥挡下,只是这一接才惊诧不定:右臂竟是一阵发麻,殷乱飞的内力竟然深厚到被传递到这么远还这么有力,感觉还像对面交手一样!看来那人还真是贬低了他!
李君前责道:“凤箫吟,你怎么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凤箫吟吐吐舌头:“我一向这样子,临危就乱……”上次在东方峡谷的时候,也是这般害了胜南被柳峻重伤的。
殷乱飞似乎往这边看了看,船上那人哼了声:“怎么样?连个无名小卒都能接下你的暗器来,你可以退出了吧!”
那人转过头来:“小兄弟,可否过船一叙?”
林胜南一怔:“是我?”
那人点点头:“殷乱飞,我可要看他跟你比武一场,若他输了,这边玉器书画,任你挑选。”
殷乱飞冷道:“若他输了,我还要了你的人头!”
“好,若是你输了呢?”那人说话不慌不忙。
“若我输了,这边的生意就不做了,跟随你去做苦力!”
那人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君前道:“我怕其中有诈,刚刚那人的话里,提到了你们两个。”
凤箫吟道:“那就站近些观战,有事还可以助他!”
君前点点头,与她一并跟随胜南过去了,站在离殷乱飞不远的地方。
殷乱飞一笑,阳光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天色灰沉沉的,听得见哗哗的树声,头顶上方还真的不时盘旋几只老鹰,傲慢地注视着下方紧张的人们。
胜南和船主见了面,交谈着什么,李君前明白,虽然这次的比武,胜南只是个中间人,但他和凤箫吟都想看一看,殷乱飞的本事,只怕胜南,也很想挫一挫这大盗的锐气吧!
凤箫吟看着殷乱飞头顶上的一群动物,哑然失笑:“他是怎么弄的?这样的环境,营造起来真有些难度……”
君前看胜南点头,知道比武说开始就开始,轻声评价:“胜南的刀法我很好奇,为何会有那样逶迤博大的气势,他要胜就胜在气势上,可是要败,就是败在内力上!”
凤箫吟见他一语中的,点头道:“他的双刀是林楚江前辈几天之内指点的,没有口诀,纯粹靠自己领悟推敲,可是,想要一边练刀一边进补内力,还必须靠双刀的一本刀谱,我想这本刀谱从前秦川宇应该见过,可是他怎么跟川宇去索要?”
“有了那刀谱,可以一边练刀一边练习内力?”李君前明白了:许多人要抢夺饮恨刀,却没有用,因为没有好刀法,再好的刀都是作废。
不过,没有正确的主人,再好的刀法也施展不出。看来,江山刀剑缘还真的很玄妙。
说话间,殷乱飞手上的那把铲子瞬间转了个三五圈,竟蓦地长了寸许,忽然之间铲柄之中像是开了个小洞,殷乱飞手一挥,一枚钉状物从那洞中直接飞出,迅若流星,胜南立刻闪身一让,长刀随即出手,袭向殷乱飞,殷乱飞横铲一挡,反守为攻,胜南正欲抵挡,又一阵飓风裹挟着一枚铁钉过来,刚刚开始比武,没有来得及抽出短刀来,当下长刀接他武器,伸手直接接过那钉子,殷乱飞佩服他魄力和胆量,叫了一声好,铲子收回,故计重施再放出一枚铁钉来,力道甚猛,胜南学厉风行一样将手指一弹,将手里那钉子弹出去,刚好同这钉子抵触了,双钉齐落地上。
胜南长刀“晴空一鹤”上去,殷乱飞后退一步,举起铲子再敌,胜南抽出短刀来,由下路上攻,正是有如“排云上”,殷乱飞没料想他左手也能忽然一刀,自是大惊,先是一怔,时间充裕得很,满以为自己力大无比,完全可以接住这一刀,可是,为什么接刀的力气全被他卸尽了?为什么自己手里的武器,陷落在一望无际的刀光之中!
还没来不及用力,铲子已经掉落在地上,才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容小觑!
君前看殷乱飞败北,知道不是他的错,而是胜南的刀,太吓人了!
每一刀,就算是冠之温和的名字,也是骗人的。
殷乱飞大惊失色:“你是谁?”
李君前注意那船主,他正捋须笑着,老谋深算的样子。
胜南笑了笑,没有说话。
殷乱飞大啸一声,迅即一掌拍过来,他掌劲极大,竟似有排山倒海之势,船上旗帜被风卷的变了形,本来平如镜面的水上扩散出广阔涟漪来,却见胜南空出左手来,一根手指往上一点,殷乱飞掌心刚至,忽然痛彻心扉:“你,你是点石成金?!”
胜南摇摇头:“在下只是厉少侠的好友,这两把刀的主人!”
殷乱飞一怔,似乎知道了什么,拾起铲子来,看向那船主:“你真是会算计,用他来对付我!”
船主站起身来:“那你同我回去做苦力?”
殷乱飞垂头丧气道:“走就走……”
那船主看了一眼胜南,笑着进了舱去,一句话也没说。
回了船去,凤箫吟忿忿道:“什么意思?帮了他连个谢字也不说!”
李君前道:“你们有没有兴致,跟着这只船?”凤箫吟林胜南皆是一怔:“为什么?”
君前一笑:“我觉得,这船主是我们要找的人……”
凤箫吟疑道:“金国使团?”
君前点点头:“刚刚比武的时候,那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把要送给公主的那副画藏好。”
两人均是一震:“真有此事?”
君前道:“我这几天连做梦都咬着公主两字,敏感透了,绝对错不了!”
渐渐地,夕阳的色彩慢慢褪去。
凤箫吟看着暮山景色,笑着说:“胜南大侠,你替黄天荡除了一霸啊!不简单得很!”胜南一笑:“有什么用?走了一个鹰乱飞,马上连鸡乱飞、鸭乱飞都会上台。”凤箫吟道:“不怕,那就再来一个林胜北、朱胜南之类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
不简单得很吗?也许,那个借他饮恨刀收服殷乱飞的更加不简单!
胜南看了一眼方才那船主坐着的位置: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他究竟是谁?
第二十七章 联姻皇室
入夜之后。
3人穿了夜行衣,趁夜偷偷潜至大船上,破了纸窗往船中看,灯火通明的船里,只有船主一个人在抚琴,依稀是江南小调,琴声甚是悠扬,门开了,走进一个带箫少女来,那少女脸甚熟,似是在哪儿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她带着面纱,更增神秘感。
凤箫吟小声道:“是谁?好像认识?带面纱干什么?”君前“嘘”了一声,凤箫吟闭口不说话,这女子进来,一声不吭,只是在摘除面纱之后,背对着他们吹箫和着船主的琴,曲子太长,以至于凤箫吟听得恹恹欲睡,差点倒了,少女在曲罢之后突然发话:“大哥,既然你喜欢那谈靖郡主,为何不早些向皇上说亲,现在倒好,成了我二嫂,二哥又不喜欢郡主!”
三人听得聚精会神、屏气凝息,君前心道:谈靖郡主是谁?和这公主有什么关系?
箫吟小声道:“脑子乱了,难道在金国,把郡主和公主混起来说的?”
继续听:
船主起身来:“没有办法!皇上已经开了口,我不会为了那些私情影响了文暄和家里……”
少女哼了声:“大哥,这样你就错了,你那么爱慕谈靖郡主,为了她还收罗来了那张《*图》来,我怕你以后干出什么离谱事情来!”
船主一拍桌子:“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出去!”少女冷冷一笑,夺门出去了。船主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子,随着也独自出去了。
凤箫吟小声说:“*图啊!那张画应该很值钱……”紧接着跟胜南、君前挤挤眼:“偷不偷?”
李君前一声不吭,胜南苦笑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凤箫吟看他允了,正欲走,君前将她一拉:“你知道这《*图》是何人所画吗?”箫吟一愣:“这有什么关系?”
君前道:“这是咱们宋国有名的画家李唐在南渡之后画的,一出世经人传阅后均大加褒赏,这张图是他最杰出之作,一直在皇宫中或是赐给了哪位王爷。”
凤箫吟道:“画坛上的事情要问问我师兄山亭柳去,我只管感觉赃物在哪里。”
君前道:“这位船主手里能有这张图,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胜南脱口而出:“他真的是金人?”
李君前点点头,一脸凝重:“谈靖郡主,也许是他们为了保护公主,另外叫出来的名字。”
凤箫吟一笑:“好了,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我偷了喔!”
当下摩拳擦掌,林胜南抱住刀笑了:“我正想看一看,你凤箫吟‘感觉’究竟有多厉害!”
凤箫吟自信地翘起拇指,指向远处一艘很不起眼的小船:“船上有画……”
胜南、君前均一惊,屏住呼吸往那条船看过去,船上灯火极度微弱,在黑夜映衬之下忽然之间越来越明显了……
没有任何声音,凤箫吟像一支箭,从这艘船上立即消失掉了。
迅速窜到那一艘船上,凤箫吟探了风,兴奋地往他俩招招手。胜南和君前两个均是半信半疑地跟上去,箫吟往前跨了一步,发现船舱之门上有一把年代已久、但是拧得很紧的锁,箫吟不假思索,摸出一枚江西八怪的必备细针,轻轻插到那锁缝之中,开了锁,推开门,动作一步到位,却就在此时侧面一阵飓风,箫吟大惊,赶紧后退一步,倏忽间面前换作一阵异声,像是利刃所发,凤箫吟反手一剑接过去,突然发现那自己认为的利刃竟是一根绳,大呼惊奇,李君前和胜南两人见此突变,正欲上前,那少女手中顷刻间飞出两只穿骨钉来,齐齐打向胜南君前,胜南让那暗器,听那风声,就明白,这个对手的暗器功夫,比殷乱飞要强。
可是船的那一边站着的却是一个比凤箫吟还小的少女,她持绳而立,虽然隔得不远,但由于光线太暗,加上凤箫吟3人都蒙面行窃,并没有在这少女面前暴露行迹。
凤箫吟与这少女交了手,才发现她武功不凡,赞道:“武功不错!”这少女虽说是换了套衣衫,还是看得出是方才和船主说话的女子,他的妹妹。
她依旧戴着白色的面纱,换了件蓝白相间的衣裳,从装束和饰物上就看得出是贵族女子,过着凤箫吟这些江湖女子梦寐以求的奢侈安逸的生活,她此刻冷对凤箫吟,转过头来还恐吓林胜南李君前:“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过来!”
凤箫吟一笑:“那么我呢?怎么处置?”
“小偷的待遇能怎样?你自己说,是要手还是要脚?”她很不客气。
“那就让你尝尝本姑娘的脚!”说罢一脚往她踢过去,少女飞身而上,手中武器仍旧为绳。
江湖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的武器是绳,但是凤箫吟先入为主,缩小了范围在金人当中搜寻,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人与之对应。李君前林胜南都是见多识广的,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兵器还能在一个小女孩手中收放自如的!
“你是谁,武功和谁学的?”凤箫吟以一个小偷的身份这么问,只赢得那少女一瞪眼。
凤箫吟坚持不懈,剑法愈发空灵,心里愈发疑问:“你在江湖上是什么名号?你是谁?”
少女傲慢地不理睬她,绳剑交锋20招,空气时而喧哗时而凝滞,绳活剑滑,只是环境有些不像比武了——发生在破旧小船上,两个对手,一个是一阵沉默,一个是滔滔不绝……
胜南笑着听凤箫吟唠叨,这丫头,具备了做盟主的根本条件,话很多,相信再凶险的比斗她也能当笑话一带而过了。
少女一直不睬自己,凤箫吟郁闷以及愤怒,终于发火:“金人都这么没有礼貌么!”
少女一怔,没说什么,继续和她纠缠下去,君前在侧看着,知道胜负明了:“这女孩的武功虽然是不错,但及不上盟主……”
正说着,那少女已经被逼得连连后退,无法接手,凤箫吟手里的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招式——一剑十式!李君前首度见到这一剑十式,有些惊异:“原来盟主的必杀技除了盛传的‘玉石俱焚’和空灵剑法外,还有这个?”
那少女不得已,一边僵持一边往后面一艘船上跳,她本是败退,这当儿令两个旁观者傻眼的是,少女却险胜了——也许凤箫吟不该趁胜追击吧,她往那艘船跳过去的时候,没有注意,脚被船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往水里面一栽。
胜南君前救援不及,暗叫不好,那少女把她整个从水里拖出来,凤箫吟湿漉漉地爬上船,哆嗦着,还没定神,蒙面就被那少女掀开了,少女看见是她,微微皱眉:“我就猜出是你啊,凤箫吟……”
君前胜南齐齐过来,凤箫吟冷笑:“我很有名吗!连金人都知道我?!”说的时候,声音还略微颤抖,显然是忌水所致。
涉险还不忘吹嘘,胜南真是哭笑不得。
那少女大怒:“你瞎说什么,谁是金人!”她将面纱一摘,箫吟、胜南两个均是恍然大悟,这女子,不就是在云雾山上经常和金陵抬杠的、叶文暄唯一的妹妹叶文昭!?
李君前似乎也认识她:“叶小姐……不是在建康的吗?怎么会……这究竟怎么回事?”
直到听完叶文昭的叙述,才知道,谈靖郡主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也就是传言所述,朝廷要嫁给叶文暄的郡主!
原来说叶家与皇室的联姻,是真的。
“你们联姻皇室?了不起,可是这郡主的来历你们可知道?”凤箫吟关切道。
“知道,我大哥从前在皇宫里,还和她见过面,她是皇上最小的妹妹,只是母亲的身份低了些……”
凤箫吟一愣:“可是郡主怎么会嫁给文暄师兄呢?师兄说过,他喜欢有风尘感的女子,这位郡主怕是没有的吧?”
胜南也很疑问:“文暄不是已经同家里决裂了吗?”
文昭摇摇头:“决裂,谈何容易,不光是他,还有我,一直都被软禁着……不说那些了,唉,更可怕的是,我大哥早就爱慕谈靖郡主了!”
“那么你大哥为何不早些和皇帝说去?不然还大团圆!美满得很!”凤箫吟道。
“我大哥不肯,他做事一贯有自己的原则,别人干涉不得。我劝了很久,可是他说,不可以在儿女私情上犯错影响仕途和声誉。”
“不过也是。”李君前点点头,“这事情是皇帝说了算,要改变也不是你大哥能改变,他不肯犯错,是怕触动你们和皇室的联系根基。”
“也许是……”文昭轻声说,“在我和二哥的心里,大哥一直都像个大人,我们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他想得深远。”
据说,叶文暻在政坛上是小有名气的八面玲珑,想起方才在船舱里叶文暻和叶文昭的对话,胜南隐隐觉得这个人城府特别的高深,而白天他的借刀服人,演绎的又是一番心机与手段。
政坛上,自古两种人,一种如文暻,浑浊而亦正亦邪,一种如文暄,清澈却时沉时浮。
天又亮了,十月初四。
凤箫吟君前胜南3个回到船上去,看着叶家的船队络绎往建康去,凤箫吟不免有些担忧:“我有点担心文暄师兄,原来传言不是假的,他要娶一个郡主。”
他们和叶家的船,一直背道而驰。
第二十八章 那一夜
离开建康,一路上奔波劳顿,没有了红袄寨分舵送来宋贤的来信,也失去了和玉泽的联络。
距离也许更维护一份爱,这么多天,虽然身边热闹得很,对玉泽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可是,很可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玉泽的事情只能通过信件来传递来听说来联络,突然间离开建康,感觉如风筝断了线,竟不习惯。
十月初四的夜里,突然有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力量,侵入他梦中,邪恶得占据了他一整颗心——
竹林里他拉着玉泽的手,一路奔向黑暗的末尾,身后,尽是追逐他们的人,火光照亮了天空,树林里到处充斥着威胁,玉泽的手被他紧紧攥住,昏暗的地点,昏暗的时间,昏暗的心情,他们被一切力量追杀,一路逃亡。可是,还可以握着对方的手……
只是突然间,手一凉,在命运的路上,丢了玉泽!
他这时才发现,他站在两座巨崖之间的铁桥上,这座桥没有护栏没有桥面,只有一条狭长的铁链,只容一个人通过,俯视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河流,黑暗且湍急,铁链摇晃着不安着,而玉泽,刚刚还在自己身后,忽然,他就找不到她了!
水流嘲讽地咆哮着,追兵就在后面,可是玉泽摔下了这万丈悬崖,被水流卷得无影无踪,自己怎么可能偷生,他生无可恋,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接近水面的刹那,突然看见,水里面的自己不是自己……他被惊醒,像被霹雳劈开的灵魂——是啊,现在陪伴玉泽身边的人怎么会是他林胜南,是宋贤啊,对,这是梦,玉泽才不会有危险,纯粹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满脸冷汗,情景不停地浮现,逼真,凶险,从未这么害怕过。
贴近着黄天荡冰冷的水面,他不想再在船头回味那梦境,李君前凤箫吟和都睡得很香,他睡不着,起视四面八方,山水之间传递出一种诡异的音乐,心也随着这不停的变奏而起伏,而松紧。
那感应虽然在黄天荡,却的的确确发生在姑苏慕容山庄外的竹林之外,只是,奋不顾身立刻跳进水里的人,不是他林胜南,而是杨宋贤罢了!
他在跳下悬崖的那一刻,狠狠地瞪了慕容荆棘一眼:“是你们害她掉下去的!慕容荆棘,我找到她的话,这笔帐就算,如果找不到,你好好保住你慕容山庄吧!”
慕容荆棘看着这个丝毫不怕死的男人消失眼前,微微叹了口气:“他会游水吗?我看他这次,是凶多吉少啊……”
“杨宋贤不会游水吗小姐?”她的侍女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大水将杨宋贤冲走,慕容荆棘叹了口气:“也罢,他生不能和她一起,死在一起也好……”
侍女站在一旁看着她侧脸,都觉得心里一寒。
然而最终,慕容山庄,终于被玉泽和宋贤抛弃在视线之外。
夜晚,无月无星,玉泽和宋贤离开良久,没有任何一个追兵,他们大概都以为他二人死了吧……
宋贤急切地和玉泽一起往前赶路,一路上没有遇见马匹和行人,更没有农家小舍可以寄宿。冷冷清清的秋夜,玉泽身上还湿漉漉的,看她微微颤抖,宋贤真想脱件外衣替她驱寒,可是自己身上不也全是水?
玉泽回过头来,对自己浅浅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他和她什么时候竟然有了一种别样的默契。胜南,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带她安全地去建康!
玉泽突然一笑:“没有想过你这么傻,你明明不会游水,还跟着跳下来!”宋贤呵呵地笑着:“我也以为死定了,可是万万想不到玉泽你这么厉害,那么你方才为何要在慕容荆棘的面前假装失足落水被冲走?”
玉泽轻声地笑着:“如果不是我方才的失踪,慕容荆棘怎可能会因为绝望放过我们两人?”
宋贤恍然:“原来是这样。”
从前他只听过胜南说过玉泽的美貌、坚定和胸怀大志,却在渐渐的接触之中,发现这个女子的不平凡。
她真的和胜南很般配,无论是才貌,还是理想,还是行事……
“宋贤,谢谢你的照顾,这么多天,我知道你在慕容山庄里面为了找我很辛苦。”玉泽说,“可是,我不能这样一直连累你。”
宋贤从思绪中缓过神来,一怔,没来得及说话,玉泽已经停下了脚步:“我爹的徒弟云梦泽这阵子刚好在姑苏,我也许会去找他带我去见胜南。”
宋贤一惊:“玉泽,我……”
“我知道,红袄寨里面派你的任务是去临安,不是为我,我也知道,这段时间你在慕容山庄里面为我奔波的所有事情,慕容荆棘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我只是不想再拖欠,不想让一个人平白无故却没有回报的对我好,我当宋贤是哥哥,我在慕容山庄想的却都是胜南。”
玉泽轻声说着宋贤早就知道的答案,宋贤洒脱地点头:“我明白,你放心,胜南是我最好的兄弟,你是他的爱人,这一点我早就清楚。”笑着对她说:“你不伤害我,把我当哥哥,已经是一辈子的荣幸了。对了,云梦泽师兄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那一夜,离开慕容山庄,也离开了玉泽,失落的年月,日夜询问着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在当时通往柳府的路上,栽在爱情的陷阱里,不近女色这许多年,只为了这一场相遇,又换得这一次别离……
也许,生命就是这样——存此一隅,求彼一遇,偶然所得,终生所碍。
第二十九章 十月初五(1) 无心伤害
黄天荡的分寨很快就到了。
这边的寨主很明显是君前的手下,早已替他把一切都安排打点妥当了。
凤箫吟环顾四周,赞道:“二大爷,你们小秦淮真是厉害,连这么偏远的地方也会有分舵。”
君前一笑:“这边可是历史名迹,自然要有分舵。”
胜南还沉思着什么:“我怀疑,压根儿没有金国公主要经过,只是道听途说了宋国郡主。”君前点点头:“可是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三人一同向较高处攀援,箫吟总算在黄天荡找到了一些久违的山水之感,爬得尤其起劲,忽地停下来,指著路旁一株绿色植物道:“那是什么?”君前远远望了一眼:“野仙人掌,很刺人的,手一过去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箫吟笑道:“我试试看。”伸手过去探在仙人掌刺上,轻轻一碰,道:“没有伤到啊!”
君前一笑:“当然,你是有意去碰的,带了防备,若是无心地跌在上面,那才叫惨呢!”胜南亦道:“无心的伤害比有心的伤害更残忍。”
凤箫吟一愣,随即道:“你觉得你对谁做过无心的伤害?”胜南一笑:“正因无心,所以还不知道。”李君前叹了口气:“师父曾经说过,咱们这些小辈,不管成就如何,都带刺,所以别人扎不得我们。”
登上山壁,送目远观,眼前澄江千里,远处重峦叠嶂,然而脚底下依稀可见的却是一道死港,水面上荡漾着昔日战时的浮痕,凤箫吟叹道:“黄天荡!真正的绝路!”李君前更正道:“是金人的绝路!”
也许正是历史的触动,使得站在旧迹上寻觅的时候,能够彻底唤醒勇气和仇恨。
正说着,有个小头目追了上来:“李香主,寨主来了!邀你去策划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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