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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千面候君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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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交手站在旁看着一屋子的明来暗去,肚子里的肠子笑得打了结。这“徐爹半老”的大夫他认得,不就是那拼酒总输给方直的“和仁堂”的大当家么!摆明了,爹又着了方直的道了。看来,这回弟弟真是赖定玄墨了。

果然,方枭莫名其妙地咳嗽起来,边咳边说:“老夫可能是患了风热感冒,玄儿呀,打今儿个起,你还是搬回你自己的房间住吧哈,免得沾了病气。”言毕,就匆匆地逃离了方直的房间。方拓可不想蹚浑水,赶忙借送客为由也出了房门。

方直见机缓缓地睁开眼,悠闲自得地吩咐:“来呀,准备洗澡水。”随即耀武扬威地瞥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玄墨,狭长的凤眼中尽显得色。

玄墨仰颈长叹:“外公你就这么把我卖了,莫怪人人都喊‘外甥狗、外甥狗’,看来外甥果然是狗!”一种无力颓败的感觉在玄墨的心底逐渐扩散开来。

玄墨皱到一起去的五官逗得方直哑然失笑,他这一笑可把玄墨激怒了,破天荒地失了规矩,冲到方直跟前,挥舞着拳头威胁方直:“你不要太得意,劝你还是及早灭掉与我同睡的念想,不然日后给人知道,无人敢娶我,我便告诉我阿爹,让他兴你的师问你的罪!”

方直懒洋洋地握住在眼前晃的玄墨的拳头,挑眉戏道:“你才几岁?整日把嫁人挂在嘴皮子上羞是不羞?玄儿,我现在越来越感谢姐姐了,就冲着你比冰袋还好用这一点,我也不会让你及早嫁给别人。”说着,大掌覆住玄墨的小鸡脖儿上轻轻向自己这边一带,举止轻佻至极,玄墨以为他动真格的,浑身都绷得死紧。方直觉出玄墨僵直的反应,不由一乐,干脆凑近玄墨的耳畔,低声说道:“没人要我便委屈委屈。”玄墨大惊失色。

方直嘴角坏坏一挑,就趁玄墨没防备的当口,松了手劲,玄墨虚晃几下努力定住身子,腿弯下意识地还绷得溜直,整个人就像小树苗一样僵硬笔直地杵在了原地,这下,玄墨真的是“栽”了,而且是栽树的“栽”。

受到严重精神打击的玄墨一直“栽”到掌灯时分,到最后也是像树一样被方直连根拔起,放到了床上。

玄墨气鼓鼓地盯着床顶,黑夜中,眸子因喷射着愤怒的火焰而显得格外地幽亮。

不知方直梦见了什么,他吧嗒两下嘴,下意识地把脸埋进玄墨的颈窝,还伸出舌尖舔了又舔玄墨的锁骨。玄墨毫不犹豫地以五指山压向方直的脸,用劲把他的头摁到一边去,无比嫌恶地说:“你是狗吗?舔来舔去,真恶心!”又拖过枕巾在锁骨出擦过来擦过去,然后把那枕巾丢到地上。玄墨使劲向墙里贴过去,恨不得融进墙体里面去。

第二天清晨,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睁眼才看到,方直又死死地贴在自己身上,玄墨当场只想尖叫一声晕死过去,然后一直晕到过年再醒来,也好一了百了。

恐怖的太子殿下

八月十八,方直十八“大寿”,狐朋狗友又能欢聚一堂,除了邀请了上回赛马的那一票公子,方府还邀请了许多玄墨未曾见过甚至是未曾听说过的富家公子、青年权贵。话又说回来,玄墨认不认识又有什么意义,她身份这么隐秘而特殊,横竖又要被禁足在自己的房间里练功。

夜宴当天,从下午开始,受邀的众人便早早登门,及早送上自己的贺礼。玄墨练功练得无聊,索性趴在墙壁上偷听隔壁方直房中的动静。

“哈哈,直,恭喜你又老了一岁!”一个爽朗的声音进门就嚷嚷。

“剑,你可别太嚣张,再过两个月你可是跟我一般老。”方直嬉笑着回了一句。

“直,别听齐剑那小子的,哥哥祝你寿比王八,前程似花。看看,哥哥老早就让人留意,终于找齐了这些手抄本,哈哈,这可是……”下面的声音强压了下去,玄墨使出浑身解数也听不清,搞得墙这边的玄墨很好奇,好奇到心里好似突然变出一只猫,这猫该死的直在心头肉上磨爪子,玄墨心痒得发慌,究竟是什么呢?这般神秘?

接下来,三不五时地,三个公子窃笑几声,那笑让玄墨听得直发毛,甚至有种错觉,他们笑得很淫荡,玄墨就此打消了念想。

“寒兄,你这礼来得好生不易呀!”方直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欸,直你太客气了,有福同享,有福同享呀!”左寒客气地寒暄。

“小舒子,带两位公子去听风阁,大家凑到一起委实不易,正好借此良机彼此叙叙旧。”方直吩咐道。

终于安静下来片刻,玄墨这边却又慌的发紧,不由地上蹿下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逸,修,你们也来了?快快请进!”隔壁又来人了,玄墨再度贴上墙。

“直,先恭喜你了。”梅逸仍是云淡风清的口吻。同来的骆修没有开口,只是随他一道做了个交手礼以表祝贺。

“在此谢过!”方直有些激动。玄墨知道,方直与梅逸的感情不是一般两般的好。

“直,你的小跟班呢?”一直沉默的骆修突然开了口,说得却是这个。

隔间传来的骆修有些暗哑的嗓音迫使玄墨从心底向外散寒气,原本扒在墙壁上的手瞬间布满冷汗。惊慌间,玄墨有些不知所措,费劲用手撑着墙把自个儿的身子支开,墙上赫然留下两个五指山印。大口大口地粗喘俩下,又不由自主地偷回墙角,想听方直怎么答复他。

“……被罚了。”等玄墨靠紧,就只听见方直语气平平地说到这三个字,前面说了些什么虽然不得而知,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骆修没再深究。

玄墨在这边频频点头,自言自语道:“算你识时务,你若把我供出去,逼我去见那骄傲的孔雀男,今儿晚上你就热死算了!”有句话说得好哇,说“身体是斗争的本钱”,对玄墨来说,此语有种与众不同的季节内涵。

确定梅逸和骆修离开了,玄墨才敢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方直给太子殿下请安!”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请安让玄墨登时睁圆了猫眼。

“直,难道你也跟我来这套?”太子悦耳清润的声音中隐约透出些许不悦。

“方直不敢,礼数万万少不得。”没想到方直也有进退有度的一天,玄墨惊讶不已。

“算了,算了,瞧你这老夫子的嘴脸就够了,起来回话。”太子显得更不耐烦了。

“方直何德何能……”刚才还挺正常,可话又说到了这份上,想来方直又是故意的。玄墨捂嘴偷笑。

太子并不接方直的招儿,接下来的话成功地截住了方直故作玄虚的长篇大论:“听父皇说书儿的妹子跟着你?”

玄墨吧嗒一下子垮了脸。

“父皇和穆赛汗已经商量好了,书儿明年就能入主东宫,怎么说她也是我未来的小姨吧?直,听说那小姑娘把你整得不轻,不容易啊!我挺好奇的,让我见见她!”

平静。死寂。两屋之间的墙体仿佛在某人的心跳的带动下有了裂纹。

“直,你怎么了?放心,这里没有其他人,她的身份不会暴露的,快去啊—亏你刚才还一口一个太子殿下的……”太子催促道。

“是——方直这就去——”方直硬着头皮算是答应了。

玄墨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插上门,方直一只脚已经伸进来了。

玄墨从没见过方直这么阴沉的脸色,像极了一只没护住骨头的狗。方直一语不发,拽起玄墨的胳膊就往外拖,玄墨反抗,不肯迈步,方直转头狠狠地瞪了玄墨一眼,玄墨便大气不敢再出一口,但脚下仍不肯乖乖就范,铆足了内力与方直无声地对抗着。

虽然照看玄墨是方直极不情愿的事,但也不知他哪根筋不对,就是不想跟朋友们一道“分享”玄墨,可是,太子的话怎敢违抗?所以方直肚子里熊熊燃起了一堆无名业火,正无处可发,玄墨这一铆劲好巧不巧地堵在了火眼上。

方直手上又加了一道劲硬是拖着玄墨向屋外“滑行”,两人的姿势像狗拉雪橇,更像老牛犁地。玄墨身后竟然出现一道长长的划痕,地知道两人暗中较了多大的劲。

玄墨被拖到门口,突然撤了内力,没留神的方直就那么被她晃了一把,向门外一头栽去,被门框子给稳住了身形,还反弹回来,方直俊挺的天庭立马变得更加“突出饱满”。玄墨看到这立竿见影的“笑”果,毫不掩饰地咧开嘴,继而克制不住地大笑,然后爆笑,笑得气息紊乱、花枝乱颤。要知道,方直一向视容貌为第二生命,他这一撞,几欲破相。

方直的脸臭的已经不能再臭了,玄墨识时务地刹住了笑。方直冷哼一声,抬脚向房外迈了一步,玄墨低头稍做考虑,脚底的冰凉让她计上心来,开口叫住了方直:“小舅舅,玄儿想起一个有趣的问题。”

“别给我耍花腔,太子还等着哩,有问题回头再说!”方直恶声恶气地一口回绝。

“嗯,你说,是什么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呢?”玄儿故弄玄虚,已经把问题说了出来,好像她吃准了好奇能害死方直这一口,就想趁他分神思考的时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嗯?”果然,方直不期然地眼神就开始涣散,貌似注意力已不在玄墨身上了,玄墨见机后退了一小步。方直眼风一扫,识破了玄墨的小把戏,索性伸出长臂一把把玄墨捞过来,胳膊直接压在玄墨的后颈上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你说是什么呢,小玄儿?嗯——依我看,一准又是你想成功逃跑后再远远地朝我喊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直面子上虽在笑,但笑得却是天寒地冻,玄墨浑身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道:“有,有答案,是我的鞋底破了个洞。”一边说还一边抬起脚底向方直证明。

这洞,是刚才两人较劲时在地上磨出来的,足以可见,方直和玄墨刚才都使出了多大的蛮劲。

“够了!无聊!”方直不由分说地捏起玄墨的后颈就把她拎到隔壁。如此拎法是把自己当小猫小狗么?玄墨又是一阵愤愤。

“玄儿,给太子见礼。”方直又恢复了一脸恭顺和气。

玄墨依葫芦画瓢。

太子饶有兴致地把玄墨拉到眼前,仔细打量着,不由低声叹息:“书儿美得不可方物,怎么你——啧啧。”听听这话说得,再听听这口气,简直跟当初的方直没什么两样,都是以色取人的坯子。可话又说回来,今天的面具也不难看呀!

玄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姐姐像母妃,玄儿像父汗,自然姐姐像美女,玄儿像男人,不好看是在所难免的。”方直的脸不住地抽搐,脸色铁青,暗道这是谁教她这么说话的呢?递给玄墨的眼色她也不睬。

太子喷笑:“真是有趣的小家伙!”但这样他并不甘心,转而问向方直:“直,你向来尚美,如何做到忍这张脸忍这么久?”这太子讲话还真是直白呀!

方直垂首答道:“是爹爹逼得。”

玄墨把恨恨的目光投向方直:“哼哼,还真是委屈你了哈!”

方直视若无睹,不予正面回视,一脸木然装无辜的样子。

太子挑起了事端,却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坐山观虎斗,怡然自得地把玩起茶盏。

片刻后,方直识破了他的意图,开口打破平静:“殿下,玄儿随方亦男将军,自小以面具遮貌。”

果然,太子深邃地抬起眼,扫了一眼玄墨,吩咐道:“哦?还有这回事?那么除了面具,让本宫看看你的真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

方直当下后悔刚才的脑筋发热,真不该告诉太子这个秘密的。而且,要是玄墨让看,他还不是早就看到了,玄墨的性子比二姐还硬,要她摘下面具跟要她的命差不多。

为了将功补过,方直抢先一步,挡在玄墨跟前,很坚决地替她拒绝了太子的要求。

此举让太子稍感惊愕,但很快就冷冷一笑掩饰了过去,薄唇轻启:“直,你该知道后果。”

方直身形一颤,又勉强挺直。太子就那么定定地与方直的双眼对视,屋子里安静得可怕。玄墨躲在方直身后,偷窥着阴鸷的太子,一想姐姐日后要与此人共度一生,不由地就替姐姐感到悲伤。与此同时,身前的方直在她幼小的心里逐渐长大、变高,史无前例地幻作顶天立地的盘古那么伟岸高大。

哪承想,方直终是败下阵来,眉一低眼一顺,小声嘀咕了一句:“要看也该我先看。”

太子一愣,马上轻吐两字:“可以。”并伴着满意的一笑,这一笑可谓是月朗风轻,可在玄墨眼中,此笑逐渐幻化成一朵娇艳的曼陀罗,没错,就是那种能让人不省人事的毒花曼陀罗。而且,玄墨心目中刚刚树立起的伟岸天神——方直,破灭成一堆不值钱的气泡。

玄墨气氛至极地在心里挨个戳着那堆方直“变”的气泡,再一抬眼,发现太子和方直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眼中还泛着幽幽的绿光。玄墨摸了摸脸,复述了一遍方亦男的叮嘱:“任何人,都无权让我摘下面具,必须一直戴着!”

“本宫也不行?”太子试图以权压人。

“不行,母妃的旨意决不能违抗!”玄墨坚定地搬出方亦男的大驾。

“本宫——”

“母妃是长辈,太子既然与姐姐定了婚事,那就应该服从岳母大人的意思。”玄墨毫不迟疑地掐断太子的软磨硬泡。

“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太子站起身来,似是要有什么出人意料之举,场面变得不可收拾,冲突一触即发。

“命在面具在!”玄墨丝毫不惧,努力挺挺扁平的胸。

太子邪肆一笑,仅仅是抖抖衣襟上的褶子便又坐了下去,“你果然很有趣。”继而对玄墨做了个口型:“本宫迟早会看见。”

方直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好啦,本宫该走了。对了,边疆之事拖着表弟,他赶不回来,托我给你道声喜,他可一直惦记着你。”太子朝方直暧昧地一笑,复又斜了一眼玄墨,貌似无心地叹道:“今儿个还真有收获!”言毕,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玄墨拍拍胸口,发誓日后只要听见“太子”两个字,不管在哪,都要绕道走。

都是起夜惹得祸

华灯初上。

听风阁上,金杯玉盏,酒香四溢,欢声畅语。京城有名的富家公子们捧足了方直的脸面。一幅活色生香、栩栩如生的“方直夜宴图”在听风阁上勾描流动。不管是文俊儒雅、粗犷豪放的,还是邪肆俊美、风度翩翩的,抑或是英挺不凡、豁达爽朗的,各色公子在这幅美男图中应有尽有。

公子们的朗语清音随风飘散到方府的各个角落,当然也包括玄墨的房间。只可怜了那被锁在房中的玄墨,对于这美男宴,只有干听的份儿。她一声粗过一声,一声重过一声地哀叹着自己命途多舛,桃花运不济。一想起姐姐多次灌输给自己的金玉良言“美男养眼”,玄墨浑身的血就奔腾起来;再一遥想那夜宴上风姿迥异的佳公子们,玄墨的双目就开始配合地放光;最后自作多情地设想一下自己惊艳亮相的场景,玄墨的肝胆脾胰胃就以迅雷之速燃烧成一把熊熊烈火,直烧上心……但是,玄墨终是会很煞风景地想起自己被禁足的现实,方才那把心火便就此被浇灭。

酒过三巡,方直的后脊梁没来由地有些凉嗖嗖,右眼皮儿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跳,努力想了想,喊来方舒,让他以送点心为由头,确定一下玄墨是不是正老实地、安分守己地呆在她的房间里。

不一会儿,方舒回来了,在方直身侧附耳低语:“公子,小小姐说想去您的书房看书,您的意思是——”直觉马上告诉方直,若准了玄墨,依她的性子决计不会仅此而已。未及他细想,京城首富向家的大公子向康起身举杯:“直弟,感情深一口闷,哥哥先干为敬。”给他这一“闷”,方直无暇再去细琢磨玄墨究竟意欲何为,回首丢给方舒一句话:“随她去便是,但要记得把门窗锁好。”方舒会意,领命而去。

骆修精明的眼风一扫,看似不经意地戏谑道:“直,谁那么不长眼力介儿,你生辰也由不得你清闲?看你那小厮满头大汗,就那么不好打发么?”他这一句,引得众公子频频侧目,看向方直的眼光中俱是揶揄调侃。

方直爽声一笑,举杯放言,看似是回应骆修,其实也是给公子们一个交待:“修这你可误会我了,我让小舒子给大家准备好客房,今儿个大家敞开了喝,醉了在我这儿住下便是!”公子们连声叫好举杯,方直与骆修相视一笑,但两人俱是笑得深邃。

玄墨获准进了方直的书房。方舒在门外刚一落锁,玄墨就毫不犹豫一脸嫌恶地扔下用来装腔作势的《×子》,开始翻箱倒柜,要知道,方直收到的贺礼多半还未来得及收拾,一并堆在书房里。

公子们一个比一个出手阔绰,送来的贺礼吃穿用玩面面俱到应有尽有,下午光在隔壁偷墙角就已经心痒难抑的玄墨,眼下正趁此良机大过嘴瘾和手瘾,见好就捞,闻香便吃,中饱私囊,探囊取物。

等贺礼悉数被玄墨筛选了一遍后,玄墨爬上书案后面的太师椅准备小憩一会,难怪人说收礼能收到腿软手软,看来还真是这样!玄墨刚眯起猫眼,一个绸包引起了她的注意。

玄墨几下扯开,绸子里包的是几本装帧精美的线装书,玄墨随便抽出一本,小心翼翼地翻看,嗬!竟然还是市价很高的手抄本呢!脑中灵光一现,那个叫左寒的诡异的笑又回彻在耳畔,是了,这肯定就是那神秘的礼物!玄墨大眼一瞄,哇,图文并茂,定睛再一细看,玄墨顿觉羞愧不已——画中人物好似未开化的上古野人,不穿衣服。急匆匆地翻过去,向后又翻了几页,更露骨。玄墨脑壳里转得飞快,难不成这些都是上上乘的内功心法?转念一想,那三个公子诡异的笑却始终盘旋在耳侧……终于想通了!玄墨愤怒地合上书,破口大骂:“死方直!竟敢背着外公练这档子不要脸的邪功!”正骂得意犹未尽,玄墨突然住了口,下意识地娇艳一笑,从中抽出一本,藏到大书架上并做了记号,剩下的照原样重新包好,做完这些,玄墨心里豁然开朗。

就在玄墨干得热火朝天时,席间的方直突觉自己的发辫被人揪了一下,左右回头看,没人,方直甩甩头,低喃:“真是喝高了。

夜深了酒席才散。

公子们还真应了方直的话,醉宿镇国侯府。梅逸、左寒、齐剑、骆修四人跟方直私交较好,所以被安排在方直的别院中。而方直的别院又不是特别大,总共只有四间房,因此左寒和齐剑挤一间,骆修单独占一间,梅逸再次睡在玄墨的房里,当然,玄墨跟方直睡一起。

三更天,玄墨憋尿憋得厉害,就用力把方直踢醒,边踢边嚷嚷:“小舅舅,我要嘘嘘!”玄墨为何如此理直气壮,只因方枭下过一道命令:方直必须无条件地配合玄墨起夜。头痛欲裂的方直气恼不已,昏昏沉沉地撑着身子下地掌灯,半眯着眼把玄墨拎到走廊尽头拐角处的茅房。

可能是憋过了劲,玄墨一时半会儿竟尿不出来,于是小嘴一撅,很惬意地给自己找感觉:“嘘嘘——”夜深人静,茅房中发出的嘘嘘声显得格外入耳,茅房外正闭眼神游静候玄墨出厕的方直闻声突然睁开了眼,低骂一句:“该死!”便急忙钻进另一间茅房一解内急。

嘘声水声声声入耳,离茅房最近的客房里就住着齐剑和左寒。

“他奶奶的!”两人本就因困顿而生生地憋着尿,此时耳边又隐隐传来这极具诱惑力的声音,更让他们觉得下腹被尿涨得要爆开,于是极为忿忿地骂着娘翻下床。

等他们好容易摸进茅房解了内急,方直和玄墨已经重新爬上了床。

问题来了。

还没醒酒的齐剑率先从茅房出来,没意识地撇下了左寒一人,凭直觉觅着灯光进了方直的屋,爬上床,掌风跟着一挥,自觉地灭了灯。黑暗中,一张床上的三个人睡得是心思各异。最里侧的玄墨只觉的越睡越挤,不由气恼方直的过分,于是支起胳膊肘照着方直胸口便是一记。 方直梦中吃痛,闷哼一声,些许的清醒让他更贪婪地抱紧胸前的冰凉,可也纳闷为何背后总有一股炽热烤着自己,于是屁股向后使劲一撅,正好顶在齐剑的小腹上。齐剑迷迷糊糊中差点被方才那一撅伤到命根,而后背已经悬空,当下十分不爽地干脆抱紧了“左寒”的腰,他以为自己仍与左寒同床。方直非但没摆脱那股热源,反倒被这热源缠上了,于是贴玄墨贴得更紧,以求睡得凉爽舒服。就这样,这一夜,这张床,三个人角力角了一整宿。

再说被齐剑丢下的左寒。他从茅房里出来,小风一吹,有了几分清醒,自以为是地顺着廊子走了一遭,竟鬼使神差地一头钻进了骆修的房间。熟识骆修的人都知道,他公子架子极大,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压根儿不许任何人进他的房。据说,骆府单单为此就杖责驱逐了好多无辜的下人。骆修其实没太有什么隐疾之类见不得人的秘密,只不过,若真要说有些什么,那便是:尊礼重教的典范宁安侯教养出一个偏好裸睡的儿子,此人便是骆修。所以这个有些原始的习惯,一旦被人撞见并传出去,不好,不好。

那可怜又倒霉的左寒他错进谁的房间不行,偏偏选了这位主儿的。

左寒也是,二话不说,摸进被窝。无意中,左寒手一探,摸到了不该摸的——骆修光溜溜的脊梁。骆修向来注意保养自己,皮肤虽谈不上宛若凝脂,但也总算比一般男子的皮糙肉厚好上不止一点半点。

左寒无心,指下的光滑触感让酒正酣的他险些失去自制能力,但也仍然一摸再摸,摸了又摸,边摸还边思量:“奶奶的,真看不出,齐剑这厮身上竟然保养得这么像个娘儿们,等明天太阳一出,哥哥就在兄弟们面前如此这般地戏弄他一把,嘿嘿——”越想越美,一股睡意袭来,左寒竟把身边的他幻想成勾栏院的女子,上下其手地干过了手瘾,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夏日天长,曦光早早地就夹了暑气投进屋里。骆修被热醒,一翻身,一股热息便喷在自己脸上,有人!而且还在自己的床上!骆修大惊,也不看是谁就低吼一声:“找死!”飞起一脚朝左寒踢去,左寒闻声时已醒,只是没睁眼,这一蛮脚让他痛得脑子转得飞快,在飞下床之前眼疾手快地扒住了床沿,硬是撑住了身子。

“齐剑你小子梦游啊?!”左寒闷闷地呵斥一句,复又睡去。

骆修听是左寒,便料定他是走错了房间。可身无丝缕的他仍感被人冒犯,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又是一脚,浅眠的左寒迅速扬腿架住了这一脚。这下可好,被子在两人交腿间成了障碍,一来二去,不知被谁踢下了床。左寒猛一睁眼就看到了不该看的,当下一阵口干舌燥,还给想歪了,捂住双眼就开始闷声哼哼:“剑,难为我待你亲如弟弟,你断袖你龙阳哥哥都帮你掩着便是,你怎么,怎么把主意打到哥哥头上来了?!”说着一只手还很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

骆修啼笑皆非,随手套上底裤呵斥一声:“你的眼留着喝稀饭么?”骆修的本意是想提醒他搞清两点:一来是想让他撒泡尿看清自己的长相——根本就不值得别的男子背时离俗地对他动心;二来是想让他明白只有一人裸着是干不成事的。

哪知慢热左寒听出修的声音后,并不接茬,却恢复原色反问:“修,怎么是你?”

“我还想问问,好端端的我的床上怎么会多出一人?”冷冰冰的语气中透着危险的信号。

左寒这才反应过来,上错床的是自己,眼珠一转,不死心地捋了捋虎须:“修,你真没把我怎么样么?”

骆修顿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挫败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很正常。”

左寒突然两眼放光,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骆修,涎笑道:“修,你习惯裸睡?”迷雾般的小犀牛眼中净是得意和威胁?

骆修也眯起飞凤眼打量了一下左寒,云淡风轻地反问:“寒,既然知道了我的‘习惯’,也应知道下场吧?”

左寒一个冷战,心头亮过四个大字:非死即伤。

骆修很满意左寒的反应,悠然自得地起身穿好衣服,出门前不忘抛给还在床上怔忡的左寒一个勾魂夺魄的笑。

左寒拍拍自己的脸,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言毕直挺挺地方平了身子。

一夜过去了。方直的酒彻底地醒了,当他很清醒地感到颈后吹来的热息,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玄墨后,大惊失色地确定这床上还有一个第三者。方直一阵火大,吸气收臀,向后一顶,齐剑可没左寒那么好运,他被撅出了床帐、又飞过了床踏、最后“咚”地一声摔到地板上。

齐剑浑身摔得散了架子一般,气势汹汹地爬起身来,猛然掀开床帐:“左寒你太过分了!不愿跟我同塌昨晚你早说呀!撅了我一宿,你——直?”听他这一通骂,方直仅仅是转过头,身子仍朝着墙里,悄悄地把玄墨的脑袋往怀里摁了又摁。

“你走错房间了,剑。”方直拿出待客之道,努力压下火,说完就别过脸,用脊梁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哦,直,你别见怪,我这就走。”齐剑陪着笑转身向外走。没走出几步,齐剑猛然想起点什么,大踏步地折了回来,很是欣喜地卷了床帐,一屁股蹲在床侧,道:“直,你不厚道,自己温香玉软,却让兄弟们互相搂着……”齐剑摆明了一副喋喋不休的架势。

“剑,你话太多了!”方直并没回头,手臂紧了又紧。这在齐剑眼中,就是心里有鬼的典型表现。

“直,你怀里的姑娘是谁?”

“齐剑!”

“直,让我看一眼嘛,我不给你往外说。”

“你爱说就说。”方直不以为然。

“也罢,我还是好心劝劝逸,让他尽早打消灵雪妹子要嫁你的念想。”齐剑拿出杀手锏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直的脊梁。

果然,方直身形明显一抖。事实上,方直倒不是在意梅灵雪嫁不嫁他,而是害怕此事一旦经梅灵雪的嘴传扬出去,他在京城年轻女子心目中的身过百花不留痕的洒脱形象会因此而轰然倒塌。

两人正僵着,就听左寒在院中直嚷嚷:“齐剑!你死哪去了?!”声音中还满是怒气,坐在床侧的齐剑闻声眼皮跳到抽搐,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左寒,但阴森森的寒意还是从脚底油然上升。方直趁机仿着齐剑的嗓音回了一句:“寒,我就来——”让后铆足了吃奶的劲以迅雷之势朝着齐剑踹了一脚,这一脚,直接把他踹出了门。

早膳席上。

梅逸只觉厅内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氛。骆修和方直都板着铁青的面孔;齐剑和左寒两人则挂着一副欲说还休不吐不快的憋闷的表情。

梅逸禁不住开口问道:“剑、寒,昨夜你们没睡好是不是?让你俩挤一张床,着实有些委屈。”

齐剑瞪了一眼方直,终是忍不住说道:“逸,有件事,我——”

方直在一旁接口:“逸,别听他小子的,那无影脚我只不过练了个十成七,给他一吹就成十成十了。剑,等我练到十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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