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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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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叫别的女人吞了。”玄寰与她咬耳朵,声音喑哑撩人,眼里有要她救命的神色,却无端流淌出风流,自信并且光芒万丈。
“知道吗?你现在像一只求偶的雄孔雀。”季遥歌暂放心事,对上他的眼,毫不客气地调侃。
玄寰耸耸肩:“雌孔雀倒有自知之明。”
“……”作为被求的那只雌孔雀,季遥歌一时无语。
人群簇拥而舞,旁边有人涌来,似乎想挤到他二人中间,季遥歌哪容这样的事发生,她本也不是扭捏的脾气,既被他拉进人群,便跟着节奏踏歌而舞。这舞并不难学,看久了自然就会,只不过季遥歌跳起来与玄寰的豪放粗犷相反,添了些折腰旋身的动作,跳起来随兴也漂亮,似烟似雾似藤萝,妩媚撩人。
旁边的人皆退开,只看二人跳舞。
火光熠熠,她的手摩挲过他的胸膛,轻声道:“谁敢吞你?我是不让的。”
纵然情爱未明,不过源自本能的占有欲还是占了上风,面对四周觊觎他的目光,她霸道宣誓。
他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玄寰笑开,攥了她的手腕,拔步拉她跑出人群,跑出那些对她同样觊觎,带着窥探与思慕的目光。
那一晚,他们在五狱塔的塔顶度过,她枕在他手臂上望星空。
万年前的星空,与万年后没有太大差别,却因为身边的人而分外璀璨。
“玄寰,你做这些,是希望我爱上你吗?”她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玄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她:“那么,你喜欢我做的这些事吗?”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他便又道:“我也喜欢。”说着,他亲亲她的额头,这吻很冰凉,却也透心的甜。
“我只是尝试去当一个凡人,学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我想做的事,然后我发现,当时间有限、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我能够获得的喜悦是成倍的。”玄寰平静分析,口吻像是完成一项实验。
凡人之所以爱恨强烈,是因为生命有限,而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贪求太多,求而不得的痛苦,亦或是得偿所愿的喜悦,便成倍放大,浓烈而纯粹,其实修士也一样,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这要修仙界被称作心魔,可所谓心魔,也不过是人世间的种种求而不得在漫长岁月里积淀而下的痛苦。
世人觉得修士无欲无求,清心淡泊,其实不过是漫长的寿元冲淡了欲望,也冲淡了爱恨,就如同在一杯水里滴下一滴酒,与在一个湖泊里滴下一滴酒,一个浓烈一个平淡,可前者一饮而尽,跟着时光消逝,后者却在漫长时光中一滴又一滴积淀,最终化作满湖烈酒。
他本以为他有很充足的时间等待她长成,接受他的感情,亦或得到新的感情,不论哪个结果,他都能坦然接受,但如今他发现,因为对时间太过依赖,他和她错过了太多本来唾手可得的欢喜,这是源自修士的自信,却也是致命弱点,直到现在,他没有时间去等待,而过往却那么浅淡,以至于他回忆起来除了一场场生死过境时浓烈的情绪外,他们之间并没多少值得回味的细节。
他们的时间与精力,大多消耗在感情以外的地方,未能好好体会一段美好的感情所能带来的喜悦与感悟。
现在,他们回到过去,抛开万般牵念,在他最后的时光里,他想领略这一场美好,也想竭尽所能让她感悟这份美好——不是为了让她爱上他,而仅仅只是让她感受到美好。
她的一生太过沉重,她学会放下,却不知如何放松,像永远扯紧的弦。顾行知本该教会她人生中第一份美好,可却又因为他,她先是放逐幽精,后来彻底失去。其实她并不明白,她魂魄中新的幽精虽然已经生根,却一直不能成长,不是因为她不够悟力,是因为那根深蒂固的恐惧。她曾放逐过幽精,她曾厌弃过爱情,可她也曾拥有最纯粹的幽精,这是矛盾的存在,而她一直在抗拒这矛盾重新出现,新的幽精,其实仍旧被她牢牢压抑着。
他只是希望她能好好感受这些美好,放下她根深蒂固的恐惧,这大概是他如今能够教给她的最后一件事。
当然,他亦有私心,他希望日后她回忆起来,他们之间不是只有没完没了的生死厮杀与阴谋诡计,还存在一些值得回味的甜蜜——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源于心灵。
“小蛟,你不必因为无法回应而心存愧疚,你要知道,我为你做的每件事,我同样能够收获喜悦,我也在为自己付出。感情这东西,本质上应该是美好的,这也是我最近刚刚发现的,而我只想告诉你,喜欢你是件愉快的事。”他浅浅地笑,并不求她茅塞顿开,只盼这些涓涓细流能化去她长久的恐惧。
季遥歌似懂非懂,但不可否认,这段时间她确实很愉快。
“谢谢。”她趴在他胸膛上,似乎听到他再也不会跃动的心跳声。
这一生,他扮演了她生命中太多角色,老师、朋友、伙伴、情人、知己……除了他,她余生怕再难遇见这样的男人,而即便出现更好更优秀的男人,也都不能取代玄寰在她心中地位。
关于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而她的愉悦,在发现五狱塔那九盏魂灯已经熄了三盏时,宣告完结。
那时,他们已经在剑村呆了近一个月,玄寰正为剑村勘探妙昆山,打算替他们画一张火道图。
平静的日子并不枯燥,她甚至觉得可以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但显然命运并不准备放过他们。她以为魂灯不会熄灭,直到面对剩下的六盏灯,她才终于领会玄寰说的,有限的时间与有限的能力,意味着什么。
她从来不曾逃避过任何事,这却是她有生以来唯一想要逃避的。
他们终究要面对竭力逃避的未来。
这未来发生在过去。
初夏降临,花至荼蘼,桃杏棠梨俱谢,妙昆山深处传来悲伤兽鸣,雄猊在重伤后的第三十八天死去,花喜也在那一天接到叶棠的求援消息。
第262章 破局之棋
低低的兽鸣幽幽咽咽,在妙昆山中徘徊,像一阙悲伤的歌谣。季遥歌赶到时,玄寰已经站在兽穴中送别雄猊。这些日子以来他多半在山里勘探,雄猊弥留之际,他被小猊咬着衣角拽进了洞中。小猊大约是要他救雄猊,可即便强大如玄寰,他亦有力所不逮之时。
洞里光线黯淡,玄寰背光而站,身上穿着墨青短袍,头发在头上紧紧绾成髻,后颈修长,背影寂寥。他像个从神坛上走下来的谪仙,张扬的、霸道的、冷漠的面具都归还尘俗。恍惚间,季遥歌觉得他就像那只倒在地上长眠的猊兽,山峦般的身躯再不能站起,心头莫名被针扎过般痛,血腥味似乎在喉间翻滚了一下。
“来了?”玄寰闻得动静,转身轻道。
季遥歌悄声上前,看着伏在雄兽身边的雌猊,它一遍又一遍地用头去蹭雄猊的脖颈,亲昵而哀伤。小猊就静静趴在两只猊兽前面,眼眸湿漉漉。谁也没有打扰它们最后的时光,许久之后,雌猊站起,最后蹭一下雄猊的额头,喉间发出沉沉的兽吼,地面开始震颤,很快雄猊身体下的地面出现塌陷,底下是暗红的岩浆,顷刻间就把雄猊吞噬。
兽类的葬礼,简单而绝决。
雌兽的鸣声久久未停,小猊便随其低声吼着,季遥歌见状,龙魂荡出,化一缕绵长的龙吟。雌猊闻得龙吟,却是一振,转身俯拜在她面前,发出兽音。
“多谢吾王相送。”
能得万兽之王相送,这是属于兽族至高无上的荣耀。
季遥歌点点头,那厢小猊飞扑而来,呜呜咽咽地绕着她转,雌猊看了小猊良久,并没起身,只道:“此番多蒙吾王相助,我愿拜吾王为主,听凭差遣。”
她闻言一愣,想起那年在昆都听到那只雌猊唤自己“吾主”。
想了想,她开口:“你真愿奉我为主?”
“我以兽魂起誓,我愿意。”雌猊垂头。
季遥歌盯着它道:“也好,我便收下你。此番恶斗,你虽损子亡夫,却亦有失当之处。花家人为了救你而来,却因你不分善恶折损十数人,如今我便你命你留在妙昆山处,协助花家人修筑火道,镇守此山,以还此因,也免日后花家后人与你心生怨怼,厮杀报复。地心深处有地火礁岛可供你栖身,你的兽卵也可借地火化解极冰之伤。你可愿意?”
雌兽伏地:“愿意。奉吾主之命,镇守妙昆。”
季遥歌便半蹲下身体,拍拍小猊的脑门:“你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继续跟我走?”小猊的脑袋狠狠一垂,眼皮耸拉着,余光依依不舍地看向雌猊。雌猊忽然发出一声长啸,沉肃威严,转身抱住怀里仍旧是蛋的儿子,冲小猊摇摇头。
还有近一万两千年,小猊才会出生,在这里,它只是误闯进来的过客。
见到未曾谋面的父亲,在他们身边呆了一个月,幼年的遗憾已经被弥补。比起季遥歌,小猊幸福太多,起码它有一对好父母。
小猊湿漉漉的眼眸里缓缓落下泪来,懵懂的心似乎瞬间成长,它回应一声悠长依恋的兽鸣,最后跟着季遥歌离开这个穴洞,奔向遥远而未知的明天。
————
“你想离开?”两人坐在猊背上,沉默了一会,玄寰才开口问她。
刚才她问小猊那个问题,便代表了她的心。
“我们在剑村呆了一个多月,要打听的已经打听妥当,也该启程了。”美好的时光叫人眷恋,但魂灯的熄灭提醒她必须警惕的未来。
“想好去哪里了?”玄寰坐在她身后,双臂圈起她的腰。
山风猛烈,带着灼热气息,扑得她闷热,后背贴来的冰凉及时消解这股烦躁。
“去仙国看看。这个时候仙国应该还在,我们能够拿到世祖留下的玉简,玉简之上应该留有对付妖楼的办法。还有,楚隐现在是不是已经在虫谷了,如果我们去找他,是不是能够重新开启梵天轮回。”她说得很急,似乎要做的、能够做的事很多很多,总之,他们不该坐以待毙。
后面的人沉默不语,她又道:“我有临仙之力,你通晓万事,还掌握这一万两千年世事的变迁,知道妖楼的惊天秘密,我们能做的事很多……”
她飞快地盘算着,却被他打断:“没用的。”
她一愕,转过头,对上他清澈的眸。
“发生的事情不可逆转,即便我们回到过去,未来所发生的一切,也都基于我们现在这个过去,存在于我们所妄图去改变的所有事情之上,然而我们无法改变的是结果,就像你救下猊兽,救下剑村,结识花喜,才有我们与昆都结缘,进入炉海……你明白吗?这是个循环,不管你要做什么,你所看到的未来都不会改变。”
玄寰抱紧她,尝试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解释时间这个玄妙的问题。
季遥歌自然无法理解,但她还是明白,玄寰试图让她了解,不论她有什么的算,都无法改变未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时间循环,你我也对付不了妖楼。我在三星挂月阁呆了六千年,我比你更了解妖楼的本事,恐怕你前脚刚踏及仙国外的法阵,后脚他就已经杀到。甚至于,他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躲起来,一辈子和他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在这里苟延残喘?”她语调渐扬,动了气。
“小蛟,你说的这种日子,我过了三千年。”他一句话让她闭上嘴,“你必须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一万两千年后,整个万华的修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凭什么认为现在的我们有能力对付他?”
季遥歌攥了攥掌中小猊蓬松的毛,道:“我不认为我能对付他,那不如你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你?九盏魂灯只余六盏,你来告诉我,要如何做?”
三卷合一,开启了《溯世书》又如何?回到过去又怎样?她不过是逃到一个不必面对赤秀毁灭的地方,但她仍旧救不了他,救不到赤秀,那这种种变化又有何意义?
玄寰只是抱紧她,唇缓缓印在她发顶,听她喃喃着重复:“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那声音,与雌猊如出一辙,一声一声,都砸在他心头。
在这无能为力的争执中,猊兽飞落剑村。剑村今日气氛不同往日,铸炼坊的灰烟竟破天荒没有生起,村中弥漫着紧张气息,平时嘻嘻哈哈的孩童声音也消失不见,只有车轱辘压过村中石道的声响,刀剑法宝被运到花喜洞府门外的空地上堆起,二十来个修士齐齐站在他洞府前,俯首道:“大哥,带我们同去吧。”
花喜沉着一张娃娃脸站在众人前,一语不发,眉头拢得死紧。
这不同以往的气息让季遥歌与玄寰停下争执,从小猊背上跳下,她随手拉住刚刚将一车剑卸下的村民问起来。
村民抹着黝黑的脸,长叹一声低道:“叶上仙发来消息,方都告急,魔修大军已攻到方都百里外的潼山。花大哥打算带足兵器前往驰援,村里的弟兄们不放心,想和他一起去,但大哥死活不同意。”
这话才落,便听花喜抱拳拱手道:“多谢诸位兄弟的好意,花喜铭记于心。不过此去方都凶险万分,我不能拿诸位的性命冒此风险……”话语至此,下面的修士七嘴八舌喊起,都嚷着不怕死,花喜按按手,又道,“大家同生共死数十年,我知道诸位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搁从前,大家光杆一个,死也就死了。但如今大家在此落地生根,建家立室,若是你们都走了,这小小剑村又由谁来护?你我好不容易才将这村落发展至今,又怎可轻易放弃。再说,区区数十修士对方都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怎敌千万大军?不过白白送死。诸位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方都之行我一人独往,村中之事我已交托花二,你们日后听他吩咐便好。”
语毕,他又再度拱手,下面的修士个个面露痛色,却忽有一人声音响起。
“我二人陪花兄弟同赴方都吧。”
花喜一愕,还没反应就先听到季遥歌的声音。
“玄寰?!”季遥歌已攥住玄寰的衣袖。
方都,方都……那地方藏着他的棺椁尸身,她一直竭力回避的地方,怎料兜兜转转,命运难逃。
“听我说,你我眼下死结,唯方都可解。”玄寰按住她的手。
“我不明白,你有办法?”季遥歌摇摇头。
“有。破局之棋,就在方都。”玄寰断声道,“遥歌,我几时骗过你?再信我一回,我们去方都。”
面对玄寰之眼,季遥歌竟无力拒绝。
是啊,他几时骗过她……
几时呢?
第263章 缘起方都
一万两千年前的万华,魔修鬼修未被驱逐,没有什么仙界凡界鬼域的划分,衍州不曾立国,有城三十余座,凡人与修士混居,还不像后世那样,将鬼域、凡人间与修仙界区分得那样严格,但仙魔之间的矛盾却一直存在,经历千万年的演变,越来越激烈,最终导致了这场长达三百年的仙魔混战。
衍州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几大城池接连失守,修士被屠,凡人被吞,生灵涂炭。
那是一万两千年后关于这场混战的记载,但眼下在季遥歌看来,这战乱无非是城与城之间的野心争斗,所谓仙魔也只是给后世留下的一个关于战争的合理理由。
玄寰的决定很突然,没给季遥歌思考和拒绝的机会,温柔依旧,可眉间神色却是许久未见的果断。花喜闻及此言自然激动,剑村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玄寰与季遥歌的实力,返虚的境界在万华是以一敌千,甚至敌万的存在,他们愿意出手,他不能不激动,可激动过后,他也不得不怀疑他们出手的原因。
来历成谜的两个强大的人,无缘无故主动帮忙,任谁都要怀疑。
花喜冷静得很快,他很恭敬地将玄寰与季遥歌二人请进屋中,请入上座,摒退外人,正要发问,玄寰却先他一步开口:“你不必多问,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或者应该这么说,就算我解释了你也未必能理解,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并无恶意。”
他一句话堵住花喜的问题,花喜敛眉看他,试图从他眉目神情间看出些许端倪,然而玄寰波澜不动,在这一刻,他苍白的模样再无一丝孱弱,甚至举手投足间的气势称得上强悍,是历经无数风浪后才有的内敛,也是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尊贵,这一个月来温柔讨喜的形象被颠覆,便连季遥歌也要避其锋芒三分。
玄寰毕竟是玄寰,九千年的寿元,三星挂月阁曾经的副阁主,呼风唤雨的存在。
彼时花喜只不过是个小剑村的主人,面对玄寰的视线只觉得压迫感十足,额上沁出汗珠,他沉默了片刻才按下情绪,道:“话虽如此,可事涉方都,花某还是要……”
“你没有选择。”玄寰仍旧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而我也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他的强硬让花喜脸色发沉,诚然以他们的实力确实无需与花喜废话,但这样的傲慢总让人不悦。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紧张,季遥歌蹙蹙眉,只听玄寰又道:“方都情况危急,若是无人驰援,必败无疑,就算我们别有用心,与城灭比起来,孰轻孰重也不必我们赘言。我们明日一早出发,若是花兄弟愿意,可与我们一同启程,若是不愿便作罢。”
玄寰一个人把所有的话都说尽,句句都是大实话,花喜纵使心有不满,也只能妥协。
“好,明日一早出发。”他决定下得很快,因为也的确无可选择。
玄寰从袖内取出一沓兽皮纸,推到他面前:“你想靠着铸剑让剑村强大,取火最是关键,此乃妙昆山地火火道建造图,可保你剑村万年地火不衰。仙魔混战前后三百年,眼下才过百年,还要历经两百年战乱,是剑村与你发展的最好时机。”战乱永远是经营兵器最好的机会,在历史之上,花喜也正是靠着这两百年战火,让剑村一跃成为万华最有名的铸剑工坊,但玄寰眼下说出来,却让花喜惊讶。
他接下火道营造图,不解地看着玄寰。
“仙魔混战结束后,不到千年,仙魔战事再起,前后五百余年,最终以冥沙海为界,分了凡间仙界鬼域,所有魔修鬼修被驱逐入内,修士聚万华修仙界修炼,衍州成为凡人都城。剑村始成剑城,花家之剑名闻天下,将要迎来三星挂月阁的觊觎。”
玄寰仍在说着,一万两千年间万华的巨大变迁在他口中化作一段段简明扼要的话语,听得花喜目瞪口呆。花喜攥紧火道图,面对巨大的信息,已无从追问,只浑噩道:“为何?”三星挂月阁的威名在这时已显,虽然仍旧神秘,但地位同样超凡,能进入三星挂月对花喜而言是无上荣耀。
“三星挂月阁很危险。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尝试了解,我想以你的聪明定能发现端倪,在此之前,我们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要靠近三星挂月,起码在你对他有一定了解前,不要轻易靠近三星挂月阁,也不要贸然去查三星挂阁。”季遥歌接下玄寰的话道,她已有些明白玄寰为何要说这些。
他在变相告诉花喜他们的来历——来自一万两千年后的万华,这匪夷所思的来历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唯独以这一万两千年的世事变迁去证明他们的来历,也让花喜相信三星挂月是危险的存在。他们不能直说,也不能让花喜去查,更不能真的告诉花喜天书妖楼的真相,那会给现在的花喜带去致命打击,他们只能这样警示于他。
花喜又何等聪明?花家一万两千年才出了这么个人物,后世子孙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听玄寰提及未来数千年的万华演变,他心念一动,心中便有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只不过很快被他抛开,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玄寰也不要他马上明白他们的来历,他又取出一方玉简交给花喜:“拿着。”
“这是?”花喜探看玉简内容,面色微变,“聚星十三斗?兽脉图?”
前者是仙宝重器的设计图,后者却是张奇怪的舆图。那聚星十三斗的图纸,花喜只看两眼,就知是件繁复且十分难造的宝器。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相信我和她的话,就命人秘造此宝,再按此图上所标记的内容在万华暗中查探。切记行事机秘,只能交给你完全信任的人,此外,便是你花家族人也不可尽信。也许有一天,这东西能救你们花家后人一命。”玄寰没有透露太多,看着花喜懵懂接下那玉简,他缓了缓才又道。
“最后还有一件事,我二人的出现,若有人来此问起,还望花兄弟守口如瓶,不能泄露分毫。”
“这没问题,我会交代下去,不让剑村人泄露半句二位之事。”花喜满口答应。
玄寰却似笑非笑:“我只要花兄弟答应我就可以。”
“一定。”花喜拱手。
“那便准备准备,将你要带往方都之物送到我的塔中来,明日一早启程。”
————
与花喜议定后,玄寰便与季遥歌又坐上小猊的背,往五狱塔飞回。
“不高兴?”玄寰的头轻轻靠在季遥歌肩头,淡淡开口。
季遥歌头也不回道:“非去方都不可吗?从到这里开始,你就已经在盘算此事了,为何不与我说?”
记载聚星十三斗与兽脉图的玉简,是来剑村这一个多月里他才完成的,那时她以为他只埋首于火道之事,玉简里记载的也是关于火道的东西,但听他适才与花喜的对话,她方知玉简中所载这物,是她听也没听过的东西。
“想和你在这里过几天没有负担的清净日子,虽然只有月余时间,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欢喜一回。”他闭上眼道。
天色已晚,星斗满天,妙昆山送来的风不再灼热,带着白天没有凉意,拂过她脸颊。
“你不想让三星挂月的人发现我们的存在?可剑村人口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保不得有一两个人漏出口风去。”季遥歌忽然便不想与他争执。
“没关系,我有忘忧蛊。”玄寰摊开掌,掌中生中一朵蓝色莲花,莲花顷刻间化作无数萤虫散去,“今晚他们会有一个好梦,过了今晚,除了花喜,没人会再记得我们。小蛟,喜欢这里的平静吗?”
“喜欢的。”她回她。
“那好,等这些破事解决后,我带你星河瀚海遨游,我们一边修炼,一边游历。”
“星河瀚海?你的口气真大……”季遥歌喃喃着转头,唇瓣点上他的唇。
凉丝丝的唇,清冽的气息,尝起来温柔动人,他眼睛半睁,有些似睡非睡的迷茫,又没了先前的强势,只是笑着,吻着,而后闭眼。
揽在她腰上的手轻轻一落,这个吻吻到一半,他睡去。
气息全无的睡去。
————
剑村这一夜,静得连虫兽的声音都没有响起过,只有呼啦风声。星沉月落,晨曦微明,阳光透过五狱塔的小窗洒进来,在地上落下大块斑影。四周的灯火无一丝晃动,沉睡的人眼皮动了动,缓缓睁眼。
“醒了?”季遥歌坐塔室中央,看着枕在自己腿上满脸恍惚的男人。
“我睡着了?”玄寰刚睡醒似的,眼里都是茫然,脸上是孩子似的迷糊,全无往昔精明。
“嗯。”季遥歌点头,伸手捋开他颊边散乱的发丝。
“哦。”他动作很慢地坐起来,打量小小塔室,似乎费了点劲才想起这是哪里。
摆放他魂灯的塔室,而今只剩五盏灯还亮着。
“我好像……变得有点笨。”他盯着灯片刻,才对季遥歌开口,眉心鼻根皱着,像极了遇到棘手问题的苦恼孩子。
反应变慢了,脑袋也有些沉重,似乎睡不够般。
可修士几时需要睡眠了?何况他还是一个死人。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两人心知肚明,却没人点破。
“笨点好,省得天天和我使心思。”季遥歌将搭在他腰上的披风转而披在他背上。
他笑笑,清醒了一点:“我睡了多久?有没耽误正事?”
“没有。花喜已经将要带去方都的东西送到塔里,天亮了,他马上就到,我们该动身了。”季遥歌将被他压出皱褶的裙子拉平,扶着他站起。
玄寰点点头,脸上迷茫一扫而空。
————
忘忧蛊在天亮时分化作残梦消逝,在剑村彻底醒来前,五狱塔冲入云霄,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有留下痕迹。
村子喧声渐起,一万两千年前的人醒来,仍是普通而忙碌的一天。正午时,村外来了客人,自报家门源自三星挂月阁,果然问及近日村中之事。关于五狱塔与玄寰二人之事,像被从记忆中抹去般,无人再记得他们,也无人再记得他们曾在剑村中度过的这三十余天时光。
花喜在最初对五狱塔这大家伙的震撼过后,很快就恢复冷静,再次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怀疑和玄寰闹僵,而是搭上这座塔。五狱塔的速度极快,从妙昆山到方都原本需要要十日路途,如今被压缩在三日之内。
赶路的时间里,三人都没闲着,玄寰亲自操纵五狱塔,花喜拿出方都和衍州的舆图与季遥歌讨论战事。看过舆图,季遥歌方知,一万两千年前的方都,远比她见过的要大。
方都虽是一个都城,可城外依附的城镇村落却不知凡几,从舆图来看,这已近乎一个小国的大小。叶棠给花喜发来的消息在两天之前,只是一个告急的消息,想来知道剑村情况,并没打算要花喜前往支援,所以消息也语焉不详,过后便失了联系,如今花喜也不知道方都面临怎样境地。
剑村眼下只是隐于妙昆山下的小村落,羽翼未丰暂没被人觊觎,在这场混战中并不打眼,花喜还年轻,于大局的把握自然比不上季遥歌,在看过此前他所接获的几封战报之后,季遥歌已经蹙紧眉头。很明显,叶棠发来的消息已经隐瞒了许多更为艰险的东西,花喜看不出,但季遥歌却仍旧从那字里行间嗅出一丝绝望的味道。
如今叶棠失联两天,更加证明方都处境不妙。
方都四周的村镇大多以凡人为主,所有防御都靠方城内的修士,而这点数量的修士,根本无法守护这么大片土地。若是放弃附近村落集中起来守护方都,那兴许有拖延的可能,但若方都城主仁厚,不愿见附近百姓生灵涂炭,那么这批修士力量将被分散,反而会很快失守,将方都致于死地。
可偏偏她从花喜口中得知,方都的城主,叶棠的父亲叶浩云,恰恰是个仁善之主。
数以万计的魔修攻来,两天前已经到方都百里之外的地方,那么按魔修的速度,这两天……
“什么?!你说魔修大军可能已经攻到方都之外?”
听到季遥歌的估测,花喜脸色顿白。
季遥歌的估计并没出错,就这数日光景,魔修大军确实攻打到方都之外,困城两天之后,大军临城。方都守军与之殊死一战,叶浩云站在城墙亲自督战,叶棠为帅,正值生死关头。
城墙的阙楼内爆发一场争执。
“何素,速护叶棠离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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