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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红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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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玄心中居然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一直压抑心里的真实感觉,也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见列云枫终于又有了笑意,感觉好像雨过天晴一样,豁然的就开朗了。

澹台玄道:“你不用得意,你既是我们玄天宗的弟子,犯了我们玄天宗的门规,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想来也不用我来告诉你吧?你不是对我们玄天宗的门规很是熟悉的吗?”

列云枫笑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什么门规,还不是找个借口要打人?我都不急,师父你急什么?玄天宗的门规再厉害,还能厉害过皇上的圣旨吗?师父你总得让我接旨吧?”

澹台玄想起传旨这件事情来,忙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事情?”

列云枫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情?自然是件好事了。我先去了,不然一会儿那个夏公公来了,我却没有到,让人家笑话我不懂规矩。”他说着告辞,然后转身就走。

澹台玄叫住他道:“奇怪,按时他们几个应该来了,你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们?”

列云枫还是笑:“我看见他们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见我,应该还在大师兄那边吧,师父,我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他说着匆匆的走,走得特别的急。

澹台玄心中又是疑惑,自己推开房门,出了院子,他就直奔萧玉轩那里,院子里边静悄悄的,澹台玄进了屋子,看见他的徒弟和女儿神色诡异地坐在地上,眼珠儿还在转动,却无法动弹。

澹台玄大惊,过来查看,他开始还以为是被人点了穴道,细看之下,却是中了毒,这种毒毒性不大,只是让人两个时辰以内无法发力,四肢绵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澹台盈的武功虽然不算很好,但是萧玉轩和林瑜的功夫都不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中了人家下的毒,自然是他们特别熟悉而且毫无防备的人,这个人是不用脑子也能想得出来的。一定是列云枫防备自己不答应留下来,就先下手为强,让这几个人中了毒,好强迫自己就范了,难怪列云枫方才走的那么快。

澹台玄气的大叫一声:“列云枫!”他站了起来,直冲冲的奔着大厅去了。

琉璃瓦冷霜华重

皇宫里,一片吉庆祥和,大红色的缎带绸花,点缀着本来就金壁辉煌的宫殿,妃嫔媵嫱,宫女太监,里里外外,好不热闹。连一向静养念佛的慈慧皇太后也来到坤宁宫。慈慧皇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原是先帝的淑贵妃,后来儿子登基后,母凭子贵,尊为慈慧皇太后。先帝的皇后尊为慈懿皇太后,不过慈懿皇太后已经薨了,慈慧皇太后就是后宫里边最尊贵的主人,她肯纡尊降贵来到坤宁宫,全是因为德妃列云惜顺利产下她的第一个皇孙,身在帝王之家,她比谁都知道子嗣的重要,儿子当了十多年的皇帝了,膝下无子一直是慈慧皇太后最大的心病。所以德妃一生下了龙子,皇帝就立刻将德妃立为正宫皇后,将下生的皇子封为太子,虽然是与祖制不和,太过仓卒,慈慧皇太后看在喜诞龙子的份上,也没有计较。皇太后不说什么,其他的妃嫔们除了暗暗的生气诅咒,表面上还得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而且德妃被册为皇后以后,就搬到了坤宁宫居住。

此时最热闹的就是坤宁宫了,德妃已经成为德佑皇后,产下皇子以后,德佑皇后的气色很好,她的体质本来就异于常人,在家的时候舞刀弄棒,骑马射箭,颇有巾帼英雄的飒爽之姿,现在在宫里边,她虽然要顾忌身份,但是和皇帝单独相对时,两个人也切磋功夫。皇帝这么宠爱列云惜,除了她天生丽质以外,一半是因为列云惜洞达聪慧,有大家闺秀的夺人气质,一半也是因为列云惜武功纯熟,可以和皇帝对打切磋。在皇宫里边,虽然有很多侍卫们可以陪皇帝武戏,不过谁敢认真和皇帝对打,多半是挨皇帝的打,皇帝没有对手,打起来能有什么意思。

列云惜躺在床上,慈慧皇太后就坐在她身边,抱着小太子,皇太后一边逗着小太子,一边吩咐道:“皇后已经为皇帝诞下太子,也是我们的祖宗福祉庇佑,衍生子息,瓜瓞绵绵,才是帝祚千秋之幸,你们要好生侍候皇后,知道吗?”皇太后声音不高,但是所有的人都唯唯诺诺,叩头应承。

皇太后问列云惜:“好孩子,你要好好将养身体,想吃什么,别不好意思,一定要吩咐御膳房去做。哀家早就看出来你是母仪天下之相,果然是个有福的。”

列云惜微笑道:“谢母后,臣妾知道了。”她是永远不会多话的一个人,言多必失,这个道理她在进宫以前就明白了,沉默,柔恭,顺从,一个大度而宽容的女人才能在皇宫里边站稳脚跟,她肩上承担的,绝对不是个人的荣辱,可是整个列家的兴衰。流血、战功,抵不上文官拨弄是非的一张嘴,才华、功绩,抵不过妃嫔轻言软笑的枕头风。皇帝再英明,也躲不了这个宿命。

皇太后又逗了会儿小太子,然后起驾走了。列云惜感觉自己才轻轻的舒了口气,奶娘抱着小太子给列云惜看,这个坤宁宫都静悄悄的,忽然有笑语盈盈的传来,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小舅舅,你磨蹭什么啊,小弟特别好玩的,我一天都看了五遍了。”

随着声音,敬敏公主乐颠颠的拉着列云枫来了,敬敏公主已经十二岁了,因为她是恭颐皇后唯一的爱女,在这个皇宫的所有公主里边,她是最得宠的,也最张扬。恭颐皇后可是号称本朝第一美人的,可惜红颜薄命,敬敏公主的容颜完全继承了她母后的所有优点,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了。

敬敏公主进来后对着列云惜屈了屈膝,脸上还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母后,榕儿又来打扰母后了,母后会不会烦啊?”她也不等着列云惜说话,就坐到床边,要抱小太子。自从列云惜入宫以后,就和这个敬敏公主走得很近,本来敬敏公主对任何一个妃嫔都是充满敌意的,不过在列云惜的和风细雨下,敬敏公主早已经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看待了,皇上没有封列云惜的时候,敬敏公主已经背地里偷偷的叫她娘了,现在皇上册她为后,敬敏公主一口一个母后叫得特别的自然。

列云枫跪下给姐姐行礼,口中道:“臣列云枫参见皇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

列云惜的眼光水一样的柔,一边抚摸着敬敏公主的头发,一边对列云枫道:“起来吧,皇上已经准了王爷和王妃的折子,算路程再过一个月也该到家了吧?”

列云枫也不多话,这深宫内院,隔墙有耳,他不能不谨慎,听了姐姐的话,只是微笑点头。

列云惜有些幽然地道:“家里就你一个男丁,王爷和王妃跟前也就你一个孩子,你要知道好歹,多孝顺父母,哀家在宫里也就不挂念了。”

列云枫应道:“是,臣紧遵娘娘教诲。”

敬敏公主噘嘴道:“小舅舅你实在讨厌,根本就是表里不一的人啊,在宫外边那样,现在又这样,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列云惜笑道:“在宫外,你小舅舅是淘气任性的惯了,不过在宫里,这君臣规矩还是要守的,榕儿现在也大了,也该知道了。女孩子更不要任性,模样才学倒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贞静淑德。”

敬敏公主的嘴撅得更高了:“母后每次见到榕儿都教训人家,都不许夸奖我的?”

列云惜抚着她的头发:“榕儿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应该和你母后一样,是天下第一美人。”

敬敏公主听得笑眯眯的,然后又生气地道:“母后,外边有人在传播谣言,说母后有了小弟,就会慢慢害我了,母后,我知道是谁说的,我们把这些嚼舌的奴才们统统杀掉。”

列云惜笑道:“既然知道是谣言,你还生什么气?谣言止于智者,你不去趟这混水,她们又能搅起什么风浪来?”

敬敏公主依旧是不依的,拉着列云惜的手:“母后,母后,母后要是不依,就是不疼榕儿了。”

列云枫笑道:“公主不要为难娘娘了,哪天我为公主出气,教训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们,连公主都敢得罪,他们眼里认真没有王法了?”

敬敏公主刚想说话,却听皇上的声音传过来:“谁又得罪了我们的小王爷啊,还是朕亲自动手教训他们吧!”

敬敏公主听了向列云枫吐了吐舌头,一屋子的人都跪下接驾,皇上满面都是笑容,一挥手让大家起来,匆匆走到床前,这时候栾汨罗进来了,端着一只银质的小碗,里边盛着药,她先向皇上施礼。

皇上抱着小太子,看了一眼药碗:“是什么?”

栾汨罗道:“回皇上,是给娘娘滋补的药。”

皇上顺口道:“你在这儿侍候得很好,娘娘也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留在宫里当差啊?”

列云惜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安来,栾汨罗笑道“谢皇上恩典,只是汨罗是出身于蓬门筚户,不知道应对分寸,怕辜负了皇上和娘娘的恩典,而且,汨罗,”她脸微微的一红。

列云枫忙道:“汨罗姐姐已经定了亲了。”

他这么一说,皇帝也明白了,原来栾汨罗要嫁人了,他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这个栾汨罗虽然来自民间,还是个草台班子的班头,但是读过书,也知礼,在德佑皇后身边伏侍得很好,可惜要嫁人了。

皇帝安慰了皇后好些话,又逗了一会儿小太子,然后对列云枫道:“我召你进宫一来是看看你姐姐,二来有点儿事问问你,跟我来。”

敬敏公主立刻道:“父皇,我也要去。”

皇帝一皱眉道:“榕儿,朕有正经事儿找枫儿商量,你跟着做什么?”

敬敏公主不高兴了,道:“商量什么事儿啊,父皇也骗人,还不是要打小舅舅?我听见你和齐明德发脾气了,然后皇祖母又叫了父皇去……”

皇帝轻喝道:“住口,本朝的规矩,女子不许干预朝政,再敢胡说八道的,小心家法。”

敬敏公主的眼圈一红,撒娇道:“母后,母后……”

德佑皇后列云惜看了看列云枫,又向皇上道:“皇上,王爷和王妃膝下就枫儿一个孩子,他们又常年征战在外,臣妾又住在深宫,枫儿疏于管教,任性妄为,皇上肯教训他,臣妾代王爷王妃叩谢皇上。”

皇上微笑道:“皇后别听榕儿胡说,朕是真的有事儿和枫儿商量,枫儿,跟朕走吧。”

列云枫叩别了皇后,跟着皇帝到了书房。皇帝一示意,值事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了出去,皇帝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列云枫,也不说话。

列云枫叹了口气,跪下道:“皇上有什么话就问吧,反正我这两天时运不济,好事情一样都碰不到。”

皇上哼了一声:“这个可怨不得别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时运不济?那敖古杰招惹了你什么了?大堂还没有上呢,你倒先把他杀了!他和谁喊冤去?”

列云枫道:“齐明德和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道:“你要是连他也骗不过的话,也未免太失败了,他只想为自己推卸责任,哪里还有心管敖古杰是怎么死的吗?”

列云枫笑道:“我就知道骗不了皇上的,齐明德实在糊涂,也不知道这个府尹是做什么的。”

皇帝冷笑道:“你不用和朕绕开话题,朕只问你,敖古杰怎么得罪你了,你连过堂都等不及就杀了他?他反正活不成,你连这两天都等不及了吗?”

列云枫道:“皇上比我清楚,如果过了堂,经了官,敖古杰怎么会死?”

皇帝喝道:“胡说,朕下的旨意,他敢不死?”

列云枫笑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皇上的,君叫臣死嘛,谁敢不死?可是要是太后的懿旨下来,皇上也不听?”他问得这么直接,让皇帝措手不及。

皇帝愣了一下,继而冷笑道:“这么说你倒是为了朕杀的敖古杰了?”

列云枫道:“如果不是为了皇上,只是我一己之私,皇上这会儿会给我留情面?只怕早拖到外边让太监们打板子了。”

皇帝笑了一下道:“你倒明白,既然知道朕是给你留了情面的,就不要得寸进尺,你又不是没让我打过,什么规矩,你自己是知道的。而且,这是太后让朕教训教训你的,你该知道,朕怎么想的怎么猜的,是从来都没有瞒过太后的,太后说你这个孩子实在胡闹,再不管教,早晚会惹出事儿来。”

列云枫不大情愿的起身,然后走到一张竹榻前边跪下,整个上身伏在竹榻上,小腹压着竹榻,竹榻很凉,带着淡淡的芳香。

皇帝从书架上边拿下一条金丝描花的鞭子来,然后走过去道:“朕就是不信你杀敖古杰就这么简单!”

啪的一声,鞭子抽到列云枫的身上,立刻衣服就破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一条鞭痕印在列云枫白皙光泽的肌肤上,列云枫闷哼了一声。

皇帝又抽了一鞭:“你怎么不说话!”

列云枫负痛道:“不然皇上认为我为什么杀他,他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去下手?”他说话间,已经有好几鞭子抽到他的身上,皇帝的鞭子打得虽然很痛,还是没有到达撕心裂肺的地步,列云枫还是可以忍受下来的。只是他背上的衣服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特别的狼狈。

皇帝道:“朕在问你,你反而来问朕?你事先也不和朕商量商量,总是擅自做主,什么时候改了这个毛病?”他说着话,手上的鞭子却没有歇着,一下一下地抽打着,横七竖八的,乱打一气。

列云枫皱着眉:“我说了皇上会答应嘛?这个和敖古杰过了堂就不会死又什么区别?”他喘了一口气“皇上何必做戏做得那么真?太后也不是真的想放过敖古杰,只是老记着当年逃难时开门放行的功劳,真杀了他,会寒了一些人的心,会怪太后寡恩连当年的有功之臣都不放过,可是,不过是开个城门放行,那算什么功劳?啊……”

皇帝的鞭子忽然用力地抽了一下,这一下皮开肉绽,渗出血来,他也不说话,连连挥动皮鞭,鞭鞭下去的都是见血的,打得特别的狠。

列云枫支持不住了,他知道是哪句话得罪皇上,皇上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他也知道他只要说一句话,皇上就能住手的,可是列云枫选择了沉默。

鞭子抽打身体上,沉闷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边传得真真,列云枫咬着嘴唇,连呻吟都不呻吟了,身上的裂痛让列云枫冷汗淋漓,皇上在等他讨饶,等一个台阶下,可是列云枫觉得如果自己说了那句话,实在是不知羞耻,愧对列家的祖宗。

鞭子停了下来,皇帝叹了一声:“枫儿,朕以为,你会说那句话的。”

列云枫冷冷地道:“那次说了以后,我被爹爹打过,我发誓就是死了,也不提半句的。”

皇帝伤心地道:“王爷也真是,那本来就是事实,是朕欠了你们家的……”

列云枫道:“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本来就是臣子之道,皇上不必总是耿耿于怀。”他说着话,却是脸色苍白的,他还扶着竹榻跪着,白色的衣衫支离破碎,血痕斑斑。

皇帝放下鞭子,弯下腰要扶他起来,列云枫没有动,还是趴在竹榻上,皇帝道:“你还在赌气?”

列云枫道:“皇上要不要送我到慈宁宫去,让太后验验伤?”他的口气中,有些负气的成分。

皇帝冷笑道:“你还真的以为朕为了给母后一个交代才打你的?你给朕发个誓,杀敖古杰真的没有其他隐情,只是真的为了朕!你要说谎,就是欺君之罪!”

列云枫道:“事情我做了,就不怕承认,发誓就发誓……”

皇帝发狠道:“朕不是诈你,朕是有证据的,你说了谎,朕绝对不姑息,要按欺君之罪发落的,你发誓前,要考虑清楚了。”

列云枫抬起头,一双眼睛炯炯如电,朗朗似星,傲然道:“我列云枫做的事情,俯仰无愧于天地,敖古杰不死,怎么平复民心?他也是读过书的人,居然拐卖妇女,逼良为娼,做下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他就不怕淫人妻女者,妻女必被人淫的报应嘛?那些女孩子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好好的送到那种地方,一辈子就毁了,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还不该死?皇上还要依着太后的懿旨,留他一条性命?”

皇帝看他振振有辞的样子,心中反而疑惑了,他不太相信列云枫杀了敖古杰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其实他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过是在诈诈列云枫而已。

列云枫道:“皇上要臣发什么誓?是要我们列家所有的人都……”

皇帝打断他的话:“住口,好端端的,发这么毒的誓做什么?枫儿,不许和朕赌气,知道嘛?”他听列云枫自称为臣,心里就陡的一酸,也蹲下来为他拭汗“算是朕错怪了你了,朕有时候也想杀人,可是杀人得有名堂啊,朕是天子又怎么样,总不能动辄发怒,妄言生杀吧?敖古杰是什么东西,朕能不知道嘛?可是母后早年间家逢巨变,又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带着朕颠沛流离的,那段日子,朕永生难忘的,母后吃了那么多苦,朕怎么好忍心拂了她的意?人,你也杀了,挨两下打也不算亏啊。”

列云枫微怒道:“哪里有这么算的啊?砰的一拳,他到死得干净,呼吸之间就变成鬼了,我在这里半死不活地受罪,难道我反而占了敖古杰的便宜?”他的怒意也是负气的,白生生的脸飞起一片晕红。

皇帝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也软了,道:“好了好了,就算朕冤枉了你,你还要怎么样?反正上次你伪造圣旨的事,我还没打你呢,就算为上次补过来,这样总不算冤枉吧?”

列云枫悻悻地道:“上次皇上不是吩咐我师父了嘛,人家是给个棒槌能当针,他给根针能当棒槌,我又没吃朝廷双分的俸禄,凭什么挨打要挨双分的?”

皇帝怜惜地道:“爱之深,责之切,这么浅显的道理想来你也明白,无论你父王立下什么样的战功,在他们眼中,你们始终还是外戚,历来外戚干政都是忌讳的。你胡闹要有个边界,不要太张扬了,传到太后耳朵里边,不是什么好事儿。三人为虎的故事,你应该知道。”

列云枫有些生气:“我就是知道,我才生气,外戚怎么了?我父王转战南北的时候,那些混帐王八蛋们还不知道趴在谁的被窝里边风流快活呢。他们不服气,也提枪上战场试试,只怕枪举不起来,先尿了裤子,都是纸上谈兵的窝囊废。”

皇帝笑道:“枫儿有力气骂人了,看样子还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让朕看看,伤得怎么样?”

列云枫皱着眉头:“看它做什么?谁身上的痛谁自己知道,”他皱着眉头,背上、臀上疼得厉害“这次爹爹回来,我要和他去边关,省得留在这里让人不待见。”

皇帝噗嗤一下笑了道:“你跟着你爹爹去从军?只怕去了没有两三日,就被你爹爹的军法吓回来了。”

列云枫不说话了,额头的汗还是涔涔地流下来,皇帝叫太监抬着藤床来,吩咐他们要把列云枫送回王府去,又传太医去王府给列云枫看伤。

中饭的时候,皇帝又回来坤宁宫,敬敏公主在掉眼泪。

皇帝道:“怎么了?榕儿?谁欺负你了?”

敬敏公主一边抽噎一边道:“父皇您心太狠了,小舅舅又做错什么了?父皇怎么平白无故地就打人?”

皇后列云惜拦住敬敏公主的话头,道:“榕儿,不许和父皇怎么说话,你父皇教训枫儿是为了枫儿好。”

敬敏公主哭着道:“那我去看看他,总行吧?我听跟着父皇的太监们说,小舅舅让父皇打昏过去了。”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幽怨和痛心,两颗晶莹的泪水滴落下来,敬敏公主看见了,哭得更伤心了,道:“父皇,您欺负人,你把母后都欺负哭了。”

皇帝有些歉然地道:“皇后,”

皇后微微地笑:“皇上,臣妾是相信皇上的,没有抱怨皇上的意思,只是有些伤心枫儿实在太不懂事了。”

皇帝看皇后如此伤感,心中更是不忍,向敬敏公主道:“你要是去,明天去吧,叫侍卫们陪着,不许乱走的,只能去王府,知道嘛?还有,你明天把吐蕃国进贡的天山雪莲和千年玄参带过去吧,省得枫儿一天到晚的惦记着去偷,害得那些值事的太监提心吊胆得。”

皇后一愣:“皇上,枫儿要偷那些做什么?”

皇帝笑道:“我哪里知道他要做什么啊?他向我要过,我没有给他,其实这几味药也没有什么,宫里还有呢,我是怕他又去胡闹。结果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他趁着进宫为你拜寿的机会,去了御药房,把天方国进贡的一只三足冰蟾偷走了,事后大家清点时发现不见了冰蟾,差点没把值事的太监吓死。”

皇后哭笑不得:“他偷那玩意儿做什么?实在可恶,皇上也没有教训教训他?”

皇帝笑道:“什么要紧的东西,榕儿你明天去时,顺便问问枫儿,他还要些什么?干脆开个清单来,朕一次全拿给他,不用他再费尽心机的去偷了。让人知道靖边王府出了个小贼,成什么体统?”

敬敏公主本来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听父皇说起这些事儿来,又破涕为笑了。

谁将此心换彼心

澹台玄怒气冲冲地在前厅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列云枫回来,打听了下家丁,原来是列家的大小姐列云惜被册封为德佑皇后,所诞的龙子被册为太子了,列云枫接了旨,进宫谢恩去了。

澹台玄情知列云枫是一时半刻回不来的,只好先去看自己的徒弟和女儿,好在他也是行医出身,又行走江湖多年,他们身上的毒并不很烈性的,澹台玄帮着他们煎了药解毒,让他们好好休息,过两个时辰便没有事儿了,自己则又到了前厅等着列云枫回来。

澹台玄是打定了主意,这回就算列云枫说出个天花乱坠来,也是一个字也不听,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小小的年纪,总是这么诡计多端的,只怕将来真的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如果误入了歧途,岂不是要长成一个阴险毒辣、聪明绝顶的魔头?

等到了午饭的时候,有太监抬着藤床进来,澹台玄吓了一跳,他怎么也猜不到列云枫会被抬回来的,而且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雪白的长衫上,血迹已经开始变黑凝固了。列云枫趴在藤床上,闭着眼睛,好像晕了,又好像睡了,羊脂玉一般的脸庞,白得可怜。他问太监怎么回事儿,太监说小王爷是被皇上教训了。

澹台玄也忘了自己方才狠狠发的誓,抱着列云枫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边跑,他前脚进了屋子,太医就来了,忙忙的为列云枫看伤,搭脉,然后开药,有家丁拿着太医开的方子去抓药,等这些乱乱的人都离开了,澹台玄才过来看,列云枫的伤口已经处理了,破了的衣服早剪掉,伤口上了外敷的药,虽然是血淋淋的,不过是皮肉伤,看着吓人,不会又什么大碍,这种伤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澹台玄这时倒是放心了,道:“人都走了,用不着装腔作势的了,你再不睁眼睛,我可要打了。”

列云枫闭着眼睛道:“师父要打就打吧,反正我爹爹那里有军法,师父这儿有门规,皇上哪儿根本就不讲理,还有”他哼唧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师父你就心疼我,干脆把帐一次算了,让我疼就疼一次好了。”

澹台玄先前还是怒发冲冠的,现在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心又软了,这个孩子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可是现在又让人不免心疼。

列云枫道:“师父怎么不动手?”

澹台玄叹了口气:“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一会儿吃了药,早些休息吧。”

列云枫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边不出声,澹台玄道:“你早晨还没有吃东西呢,我去熬碗荷叶粥给你吃,那粥清淡,应该合口。”

列云枫没抬头道:“师兄他们的毒,师父解了?”

澹台玄听他一提,才忽然想起这件事来,问道:“你做的?”他虽然是在问,可是已经是肯定是列云枫做的了,口气有些变冷。

列云枫恩了一声,澹台玄又气又恨:“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我,我真想狠狠打你一顿,让你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列云枫还是恩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澹台玄终是叹了口气,道:“枫儿,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列云枫马上道:“不用了,我知道师父要说什么。我做的事情,我负责,没做的时候,我就想到结果了。”

澹台玄生气地道“明知道结果,你还去做?这叫什么?明知故犯!我看皇上打得太轻了,你都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后悔的?”

列云枫认真地叹了一口气道:“害怕?不过是挨打,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上有一些人,就是我为他们死了也是无怨的,包括师父你。”他说这句话时也是没有抬头的。

澹台玄浑身一震,列云枫说的这句话实在太有深意,他没有想过这样的话能从列云枫的口中说出来。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也一直怪错了列云枫似的。澹台玄的眼睛湿润了,列云枫的一句话居然感动得他要落泪了。

好一会儿,列云枫抬起头来,脸色依旧是苍白的,道:“师父,麻烦你给我把纸笔拿过来。”

澹台玄道:“你不好好养着,又要做什么?”他这里是没有纸笔的,要去书房里边取,只是列云枫身上还有伤,他要纸笔做什么。

列云枫道:“今天皇上下了圣旨,明天就会有很多官员来贺喜的,我们府里也要谢恩庆贺的,那一样是现成的,那一样不得想到头里去,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放心让别人去办,我写好个单子,让府里的人去准备。”

澹台玄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想着明天的事情,心中叹了一口气,起身后就出了房门,准备到书房去找纸笔来,他的步子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一下,要说是准备明天的事情,庆贺也好,应酬来贺的官员也好,找相关的人来不也一样,谁该做什么吩咐下去就是了,用得着这么费事吗?他这么想着,转身又回去。

推开门时,列云枫半倚半坐着,神情依旧是很痛楚的,他拿着一只瓷瓶,正从瓷瓶里边倒出一颗药丸来,澹台玄取而复返,让列云枫吓了一跳,他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托着药丸,抬着头,愕然不动。

澹台玄看着那个瓷瓶眼熟,问道:“你又乱吃什么药。”

列云枫有些迟疑:“我,哦,是止痛的药,明天好多人来的,我们府里别的人又不在,我不能不去应酬。”

澹台玄有些疑惑,陡然想起来,这个瓷瓶他是见过的,是广平郡王送到天牢里边准备给林瑜吃的,那是极乐散,是一种可以上瘾的毒药,是从罂粟花的果实中提炼熬制出来,入药可以止痛,不过久食身体消瘦,瘾深难戒,最后瘦如恶鬼,难脱一死。

列云枫看澹台玄的神色,便知道他是猜到这个瓶子里边的是什么了,他忙的把药丸放了回去,道:“我觉得这个东西可以止痛,吃一颗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说的声音很低,好像再解释。

澹台玄没有说话,阴沉着脸,走到床边,一伸手,列云枫犹豫着,把装着极乐散的瓷瓶递了过去,犹自道:“师父,明天我真的要去应酬的,我知道这个东西很邪性,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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