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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契约-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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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大家的儿子在一边笑道:“城里的客人,你是不知道,额那三爸,因为一个窝头挂了额三年哩。”
“挂三年是什么意思?”
王家儿子哈哈大笑,他父亲装模作样用烟袋打他一下:“那是你三爸,人都死了还说个啥哩。”
“说说能咋,额那三爸啥时候拿咱们当亲人?”
王家儿子笑完了开始给召南讲王发财的故事,这父子哪里知道,他们口中小气没边的王发财正站在对面,冷眼看着他们呢。
“额那时读国小,就在额三爸教书那学堂。有次额达和额妈正好出门去额外爷家了,正好赶上那边有事,两天没回来,额饿的实在不行不行的,就找额三爸借个窝头吃。三爸竟然很大方的借给我了!额长这么大,额三爸家一口水都没喝过,他家院子里的枣树,额们这些侄娃子,连片树叶都摸不到。吃他一个枣,要被他骂上三天三夜,连额达都跟着一起骂!”
叶限在一边忍不住问:“那他不是你弟弟吗大家一个祖宗,他敢骂他哥哥?”
王老大笑了:“他和额们兄弟可不是一个祖宗,他祖宗姓钱,他就认钱。”
站在一边的王发财气的七窍生烟,挥拳又冲向他哥哥,叶限横他一眼,王发财想了想,又将拳头放下,大概是耳不听心为静,他找到一处角落蹲下,头向下,伸手捂住两个耳朵。
“额碎娃嘛,过几天把这事就忘了,那天我达在田里干活,额在一边拔草,三爸和三妈正好路过,额三爸就喊狗娃子,你欠额个窝头咋个给忘了。额三妈就说你是娃的三爸,给娃吃个窝头还能咋,追着往回要羞先人哩。额达一听,急忙掏出个铜板给他,说算是窝头钱,他笑眯眯地拿着走了。过了些天,他看到额,又说狗娃子,你还欠额个窝头呢,再不还就算利息了。额没搭理他,过了半年,他又嚷着额欠他一个窝头,全村都知道额欠三爸窝!额和他说窝头早还给你了,别再提了。他不听就是提,额从国小毕业了,他还说额欠他个窝头!额六爸说额是条汉子,竟然敢吃老三家的东西,嘴巴太硬。额越想越气,明明还你了,咋还四处叫嚷额欠你的?额就跑到他家,看到他家屋子里墙上写着额的名字,旁边还有别人的名,额三妈说,三爸把欠钱的人名都写上面,有时候可能忘记了擦。就为这一个窝头,他把额挂墙上三年,每次遇到都讨要!明明还了还说没还,反正不管啥到他手就别想往回拿,敢吃他家东西,等着被他折磨死!额心里窝火的很,就找他理论,不就是吃你个窝头,早都还你五毛钱,做啥还这么挂额个碎娃?他是当三爸的人,竟然骂我胡说八道说我是想把他家吃穷,赖着窝头不还,额一生气就和他打起来。额是个碎娃。哪能打得过他,额达见额被打,又来着额二爸四爸去找他理论,狗日的王老三,竟然拎镐头打额达!额四爸也恼了,说老三,就是你死了弟兄们也不到你门上烧纸。”
王家儿子讲到这啐了一口继续说:“说是长辈,哪有这样的长辈,我三妈在家是一口粮食不敢吃,只能吃菜团子,那菜团子合着的也不是面,是洋芋,洋芋加野菜,他家吃的都锁起来,钥匙挂额三爸腰上,老婆不给吃,娃娃不舍得看病死了,这一辈子活着个啥哩,现在好了,吃耗子药死了,那家产房子不还是归了三妈,报应,活该!”
叶限在一边冷眼旁观,忍不住叹口气,心道这个王发财,看来就是死于自己的小气吝啬,除非他自己左右互搏,这仇是没法报了。
第七章 灞桥哭声
一路上王发财都垂头丧气。
“你现在后悔吗?”叶限问。
“后悔啊,额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这样,就把攒的钱都吃完喝完,不会留给那对狗男女!”王发财振振有词。
“你就不后悔吃了那些玉米?不吃那些拌了老鼠药的玉米你也不会死啊。”
召南提醒道。
“那咋办啊,那包谷好好的,又不能白白扔了,额家也没养鸡,难道给我婆娘吃?我有点舍不得,早知道那东西吃了要命额就多泡几天,要不就给老六家的鸡吃,过去都养鸡,他赖了额家一个鸡蛋!”王发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叶限叹口气:“好了。现在知道了你是自己吃毒包谷死的,没别人的事,现在好好的投胎去吧,来生做个大方点的人,可别像现在这样,心眼比针鼻儿还小,你这一辈子活得光得罪人了,又死的稀里糊涂,真是白活一世。”
王发财忽然间暴怒起来。
“额不信,额不信就这么个命!”
此刻已经快到灞桥了,王发财虽然是个吝啬鬼,也毕竟是鬼,发起怒了一瞬间也是飞沙走石,灞桥附近起了一场大风。
王发财随着狂风转瞬就不见了。召南问:“怎么办?”
“随他去吧,这人这德性,死了也不改,来生没准托生个草爬子。”
“草爬子?”召南不知道这是什么。
“一种虫子,叫蜱虫,专门吸血,往人肉里钻,光吃不拉。”
“那是和貔犰差不多啊。”
“呸,就他那德性,也配提貔犰,就是草爬子,恶心死了的一种虫子。”
两人说这话,忽然间听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声。
召南指着河边道:“走,看看去。”
这里就是唐诗中经常用来送别的灞桥。
灞桥位于西安城东,秦穆公称霸西戎,将滋水改为灞水并修桥,叫做灞桥,桥下就是灞河。灞桥是重要的交通要道,唐人都喜欢在这里送别。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初程莫早发,且宿灞桥头”、“征徒出灞涘,回首伤如何”,难道今天这里传来哭声也是因为送别?叶限听召南吟咏起诗句,眉头一皱:“这是送别还是送葬啊,哭的这般凄惨。”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女子被关在一个木笼子里,正要沉入水中去。
其实人被关在里面,看不清模样,能认出女子是因为长发露出来,还露出一角裤褂却是蓝色的粗布,不像是年轻女人的装束。
哭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拉着笼子不放,几个壮汉上前硬生生的掰她的手,一个白胡子老头用拐杖连连顿地:“你这是做啥,你女子做了那丢人的事,这是为咱们免灾呢。”
“是啊,拴住家的,师父也说了,这都是冤孽,会念经超度的,你就放心吧。”
旁边有人劝她。
老妇人痛哭着:“你这女子,咋能做那种事,丢了全镇人的脸,叫我有啥脸去地下见你达啊。”
骂完了又哭嚎:“我那苦命的女子啊……”
叶限在一边看明白了,看来是这老妇人的女儿做了什么有辱门风的事要被沉到灞河里去。
这时就听着不远处的几个僧人忽然大声念起经来,也听不懂念的是什么,声音急促,像是在催促人们快点快点。
白胡子老头大手一挥:“吉时到,下河!”
几个壮汉将老妇人架起来推到一边,抬着木笼子就往水里扔。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召南忽然冲出,动作极为迅速,竟然一只手就抓住那笼子,牢牢地放在地上,转身看向众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念经的和尚都吓得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念下去。
这是天生神力啊,那么大个笼子,四五个大汉才能抬起来,他竟然一只手轻松地就接了过去,再轻轻放下,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白胡子老头气的胡须翘起:“你是何人?为何在这破坏我们白家镇清理门户!”
召南一抱拳,做出一副江湖人士的样子道:“只是过路人而已,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早就三令五申不得滥用私刑。”
“哼,不管什么国,家有家法国有国规,我们在这实行的就是家法,你个过路人赶紧过你的路,别多事。”
白胡子老头指着笼子道:“赶紧扔下去,错过时候,咱们镇子就得遭难了。”
那几个壮汉见召南露的这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首先向前。
老头气的指着他们道:“真丢白家的人。”
“老人家,你们为什么要把这笼子里的人沉下河去,她做错了什么?”
叶限担心召南和人家打起来,走过来问道。
她语气很客气,那老头见过来个漂亮女子,语气尊敬,稍微下了一点台阶,便捻着胡子道:“我们是白家镇的人,我们那镇子全都姓白,是秦国老公族的后代,几千年来都用我们白家人的家法。笼子里的白妮,是个望门寡,她不好好守寡不守妇道,竟然和庙里的人私通,在佛堂私通啊,这可是害了我们整个镇子,不把她沉河,菩萨会降罪的。”
他说话的时候,后面几个僧人开始继续念经。叶限笑道:“老人家,我听说观世音菩萨曾经以女身度人,菩萨都能舍下自己的身子去度那些人,没准那庙里的人也是在度人呢,好好的姑娘受守什么望门寡,这等摧残人性的事,菩萨都看不下去的呀。”
白胡子老头被叶限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发抖,指着叶限:“你……你……你“个没完。”
“菩萨以慈悲为怀,又怎么会为这点事怪罪你们镇子呢?不过是两个人男欢女爱的事,菩萨没那么小气的,你们很多人去拜佛,不是还求菩萨保佑给个好姻缘吗?现在给了,你们该欢天喜地才是,这才是佛前求来的姻缘呢。”
听叶限这么一说,召南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心里赞叹:到底是做我老板的,忽悠人的本事比我高多了。
老头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那念经的僧人却不念了,走过来说道:“这位姑娘,她既然诚心守寡,就不该失贞,在佛堂与人私通,玷污了佛门圣地。”
“咦,我怎么听说有的派别还要供欢喜佛,你们怎么不一并收了去?”
叶限笑盈盈地看着他。
那僧人面色一僵:“一派胡言!”
第八章 救星来了
叶限也不和他理论,转头看了召南一眼:“还不把笼子打开。”
白胡子老头大怒:“我看谁敢?”
叶限笑眯眯地道:“老头,那你就看着吧,我们就敢。”
说话间召南已经走到木笼子边上,一个壮汉想拦着,手刚一伸出,对上召南严肃的眼睛马上就泄气了。大家都亲眼看着他拎着木笼子跟玩似的,谁敢不要命的去阻拦?
召南横了那几个壮汉一眼,伸手一把抓住木笼子的横梁,轻轻一扭那木头就断了。在场那些人都呆呆地看着他,这份神力,没人敢上去和他对抗。只见召南抓着断掉的横梁,往外拽了一下,笼子哗啦一下四分五裂,木头都露出白花花的断茬。那老妇人哭道:“女啊,我的女啊。”
叶限上前一步,伸手将那女人拉出。
女人头发乱蓬蓬的,满面泪痕,腮帮子塞着破布鼓的老大和墩子有一拼。虽然穿着黄蓝的破布褂子,衣着打扮像是中年妇女,脸上没一点皱纹还是个年轻姑娘。叶限一把扯下她嘴巴里的破布,那姑娘满脸泪水,朝叶限呜哩哇啦叫了几声,原来是个哑巴!
叶限为难地看向老妇人:“你女儿不会说话?会哑语吗?”
老妇人连连摇头:“我女子可怜,打小生下来就不能说话,人长得灵秀,订了好人家,没想到没登过门男人就没了,守了寡,我们小门小户穷人家女娃娃,哪里学过啥哑语。”
“也不识字?”
叶限问完就后悔了,哑语都不会还能认什么字?
那女子也不住地摇头,白胡子老头气坏了,指着叶限:“你……你,你,好大胆子,你放出这妖孽,我们镇子都要跟着倒霉啊。”
老人大概年纪大了,急火攻心,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一时间河岸上大人哭小孩叫,还有僧人在那不住地念经,乱成一团。
叶限看着那些人忙乱不住冷笑,为首的僧人道:“这位姑娘何必在这里多管闲事,这是人家镇子的家规,你们就算救得了这姑娘一时也救不了一世。”
那姑娘低头哭着,听到僧人说话,扭头看向那人,满眼都是泪水。
僧人叹息一声闭上眼睛,继续念经。
叶限其实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为了挣不到钱的事去操心,她可没召南那么急公好义。这会和这些人杠上一个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对什么僧人道士都没好感,总觉得他们装模作样欺世盗名,再一个是想不到这西安城也算是重镇,城郊竟然还能有滥用私刑的,还是对一个女子动刑,这未免太过了,都什么时代了,还搞族规家法?她这人做事,一旦和人杠上,就不撞南墙誓不回头,就是撞了南墙,也许还要一点点将那南墙撞得墙道砖塌才回头,对,她就是个大眼睛双眼皮小红嘴唇的大号杠精!
“我就不信,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外,这么大的地方竟然没有王法不成?”
叶限冷笑着。
现场混乱,老妇人趁乱跑到女儿面前,拉着女儿的手问情况,母女抱头痛哭,哭着哭着,老妇人忽然啪地给了女儿一耳光,声音极为响亮,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看看,人家亲妈都不管,你管个啥?”
有人喊道。
“你是她亲妈不成?”有人跟着起哄。
“我是你祖奶奶!”叶限笑骂了一句。
这骂人也是有讲究的,她声音清脆,这一声我是你祖奶奶脆生生的,像是百灵鸟婉转鸣啼,配上那张娇艳的脸,被骂的人一时间被她容光所摄,呆呆地看着叶限,心里只想原来她在和我说话,在骂我,真是极好极好的。被美人惊鸿一瞥看中,就是挨骂也心甘,若是白胡子老头醒来,定会被不肖子孙再次气晕过去。
这时就见一辆浑身零件乱颤的吉普车开过来,车还没停稳,从上面就跳下个军装男子,指着人群喊:“好啊,你们聚众闹事。”
有人回答:“长官,我们在执行家法。”
那男子走近了,上下打量着叶限,又看看那木笼:“家法?这女子干啥缺德事了?通奸?你是奸夫?”
他见全场男子就召南比较出色,伸手一指。
叶限恼了:“你是奸夫!”
军装男子一愣:“呦,嘴巴硬气的,你还敢骂人?”
“看你穿的跟个棉花包似的,眼睛还是个鱼泡,苦主在这呢,你瞎叫喊什么?”
叶限指着那从木笼里出来的女子说。
军装男子看了一眼那女人:“嗯,这么年轻穿这样,是个寡妇?”
老妇人抽噎着:“我女子是望门寡。”
“狗屁!都什么年代了还望门寡?早都民国了,怎么还搞这一套封建糟粕!我那一群大兵想女人都饿成马了,嗷嗷的盼着,你们这清汤绿水的小姑娘关在家里守寡不给日,干的干死涝的涝死!奶奶的。这叫浪费,懂不?”
叶限心道这人穿的像个棉花包,可也算是体面点的棉花包,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话这么粗俗!
这时车子上又下来两个士兵,其中一个走上前对那男子嘀咕几句,男子大手一挥:“在我霍中梁防区内,就是我的事,统统带走,不许滥用私刑,哼哼,叫你们好看。”
老妇人看着那小兵,惊呼一声:“柱子。”小兵对她点点头,用眼光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俩小兵举着枪命令这些人都站一起,有人喊道:“叔祖昏过去了。”
那姓霍的指着河水道:“你傻啊,扔河里不就醒了?”
这话说完,就见那白胡子老头睁开眼睛,一片茫然:“我这是在哪啊,出了什么事?”
叶限嘲笑他:“老爷子,你这梦做的好,一听要下河洗澡就醒了,醒的可真是时候啊。”
召南则上前说:“这位长官,我们只是路过的,既然有长官做主不允许私斗,我们就先告辞了,一切拜托长官。”
那姓霍的大手一挥:“别急着走啊,你俩算是见证,你们不是本地人,作证我还能信,你们走了,就等着这漂亮大姑娘喂鱼?细皮嫩肉的多可惜啊。”说到细皮嫩肉四个字,还瞟了叶限一眼,叶限瞪他:流氓。
第九章 丘八审案(一)
跟着去看看热闹可以,不过……叶限指着那破吉普车:“好吧,我也不嫌弃你这破车浑身零件都响,我得坐车去。”
那姓霍的面带难色:“这……”
“别装蒜,你是专门来救人的,错过我们这么合适的证人,你去哪找人?”
叶限低声说。
姓霍的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上车吧,别嫌颠就成。”
说着就叫那俩兵带着众人跟在后面,有壮汉喊道:“我们族长走不动,我们也得坐车。”
姓霍的打开车门喊道:“你他妈的白长那么大个子,还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吗?一个土埋脖子的糟老头子你都背不动?你姥姥得。”
那族长刚醒过来,闻言又差点背过气去。
吉普车上了路,真是全身零件都跟着抖,黄土路尘土飞扬,窗户还关不严,叶限皱眉看向召南,后者无奈地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霍中梁在前面哈哈大笑:“车好坐吗?两位今儿下午不会饿了,能吃三两土。”
叶限冷笑:“好好开你的车,霍长官。”
“咱这关中平原最是肥沃,自古以来就是粮食产区,所谓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土可是大有来头的。”
叶限本来就闻着两边农田里气味可疑,被霍中梁这么一说,胃里开始翻腾,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咬牙切齿:“你再说,我吐你一车。”
霍中梁回头看叶限真是脸色不对,急忙递过去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喝口水,你可别真吐了。”
叶限正难受着接过来水壶拧开就喝,喝完了压下去那股子不对劲,这才盯着水壶问:“这谁的水壶?”
“我的啊。”
叶限掏帕子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水壶嘴,一脸嫌弃。霍中梁在前面倒车镜看着,摇摇头笑而不语。
吉普车拐进一个大院子,在二层小楼前停下,叶限下了车,看到这院子很大,周围一圈平房,门口有人持枪站岗,楼顶上是硕大的青天白日标志,围墙上还用白灰写着:民权民主民生。院子一角,还有两排士兵在站队形,一二一二呼喊声震天。说来也奇怪,这土里土气的院子,顿时给人以生机蓬勃之感。
霍中梁挥手叫一个小兵过来:“去后院练去,等会在这审案。”
小兵笑嘻嘻地问:“团长,审啥案子啊?铡美案啊?”
霍中梁飞起一脚,小兵故意不躲,挨了一下拍着裤子撒欢跑:“去后院去后院,都他娘得跟老子去后院!”
叶限撇撇嘴:“军阀作风。”
霍中梁哈哈一笑:“这就不懂了吧,当兵就得要个豪气劲,都娘娘们们斯斯文文的怎么上阵杀敌。”
院子里靠墙根放一圈破烂椅子,叶限走过去,掏出手帕擦了一下,皱皱眉头,这椅子都是土,没法坐啊。
召南掏出自己的大棉手帕递过去:“用这个擦。”
这时那些人随后也陆陆续续到了,霍中梁指着一个村民道:“你,就是你,过来。”
那小伙子过来,就听霍中梁指着召南擦过的椅子说:“坐下。”那小伙子吓得看看四周,不知道这长官是什么意思。
“叫你坐下。”
霍中梁声音提高了,小伙子吓得噗通一下坐下,叶限气的:“你,这才擦……”
没等她说完,霍中梁又说:“坐在那活动活动。”
小伙子只好听命,动了几下,霍中梁点点头:“好了,起来吧,一边站着去。”
小伙子如蒙大赦,急忙起身闪到一边。
霍中梁伸手做个请的手势:“好了,这位女士,你可以坐了。”
叶限这才明白,这家伙是让那人给她擦椅子呢。
看看人都到齐,霍中梁让一个小伙子将那白胡子老头放到一边的椅子上,老头进了军营就老实了,也不敢再装晕倒,抱拳说道:“老汉是白家镇的族长,我们镇子是老秦公族白氏后代,几千年来都秉承家法治理,一直是我省的文明镇子,是得到过褒奖的。”这白族长说起来自家镇子历史,语带骄傲。
“几千年都用你们自己的家法治理?”霍中梁笑了一下,露出整齐的白牙,一面还有个深深的酒窝,叶限心想,这棉花包不粗鲁时候看着也是挺可爱的。
“皇帝制度还延续了几千年,不也被推翻了吗?几千年的家法就是好的?我看未必,哼,鲁迅先生就说翻开历史一查,所谓仁义道德,其实满本都写着吃人二字。哎,说这个你们也不懂,就说说为啥要把好好的大姑娘藏起来不嫁人还要给扔河里去。”
那些村民听他说吃人,急忙摆手摇头发誓说自己镇子从没有吃过人,他们果然不懂吃人的含义。
那老妇人哭道:“我女命苦,生下来不能说话,后来订亲,本镇子的后生知根知底的,谁想到那后生得了急病,没等成亲就死了,族长说我们镇子几千年都是讲究仁义,我家妮子得守望门寡,我没办法,只能叫女子守着,后来……后来……”
她讷讷地说不下去了。
“后来白大妮在庙里干活,就和人勾搭成奸还大了肚子!这种丢人事,说出来丢我们镇子的脸!”
一个男子叫嚷道。
“对,本来念你是个妇道人家,母女相依为命,给你们一条活路也就算了,可她不该在佛前行那等不轨之事,这样会连累我们整个镇子,大家一起都要遭天谴的啊。”
老族长顿着拐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那奸夫呢?你们就只会欺负人家一个姑娘家,男的呢?”
叶限问。
老族长看了那一边不声不响的和尚们一眼,一个僧人说道:“妙光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佛前许愿,绝食做肉身供奉。”
叶限听明白了,是那个奸夫要绝食而死,然后将自己的尸体供奉到菩萨那赎罪。
“真是何苦,管不住小头苦了大头!”
霍中梁叹息一声,接着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现在是民国了,不兴私刑,你们寺院也不成。”
“我们是出家人……”
那僧人还要解释,就听霍中梁道:“得了,别拽你们那些经文了,你们只是出家而已,又没成仙,不还得吃五谷杂粮不也得拉屎睡觉,抽空还得想想女人,既然在我这防区,就得归我管,你们还都想上天不成?”
第十章 丘八审案
噼里啪啦,叶限鼓了几下掌,霍中梁身后站着的小兵见状也跟着鼓了几下,那僧人面色平静,只年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你带个和尚现在就去,把那奸夫带过来。”霍中梁指着身后的小兵,叶限看一眼,正是那个“柱子”。
柱子说了一声是,随手指着方才说话的年轻僧人道:“你,就你,和我去一趟。”
那僧人老大不愿意,可在人屋檐下,枪指着自己,不去等着去见佛祖吗?
柱子从老妇人身边走过,轻轻地朝他点点头,意思是叫她放心,长官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吉普车绝尘而去,村民中忽然有人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那是柱子,陈柱子!是白妮子的姨表兄弟!”
那人一叫嚷,村民们都纷纷喊道:“这是枉法!”
“对,原来是帮自己人!这是个甚道理?”
“欺负我们庄户人家!”
“我们不服!”
几个壮汉在里面起哄,白氏族长也说道:“这位长官,那人是这白妮得姨表兄弟,这事……”
霍中梁哈哈一笑:“对啊,我就是假公济私,偏帮自己人,自己人不帮自己人?当我傻啊?”
他摆出一副我就这样,你们随便的架势,白族长一下子被噎住,练练咳嗽。后生们急忙帮着老族长顺气,白族长气得胡子不住地翘着:“长官,你这样就难以服众了!”
“你们是要我以德服人?”
霍中梁环视四周,笑眯眯地露出雪白的牙齿。
“这位小姐,姓什么来着?”
叶限瞪他一眼没说话。
召南则说:“姓叶。”
“哦,对,叶小姐,你说我该不该以德服人?”
叶限想都不想:“不该。”
“哈哈,为什么不该?”
霍中梁饶有兴致地问。
“有人有枪,还想着以德服人,脑子进水了呀?”
叶限眼睛一翻,心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还用问。
“哈哈哈!知音知音!”
霍中梁一拍大腿:“听听,你们听听,什么叫聪明人!到底是大城市来的有文化的小姐,哪像你们,痴心妄想,这时候还想叫我以德服人,我明摆着告诉你们,对,那个人就是陈柱子,我的勤务兵,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陈柱子说他打小父母双亡,是被他姨妈给养大的,姨妈就这么一个哑巴女儿,在家守着狗屁望门寡,这已经够惨了,好不容易自己看中个男人,男未婚女未嫁,好事啊,却被你们这些没事找事的横插一杠子,要把女的沉灞河,男的饿死,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亲,你们都怎么想的?自己在家能抱着女人就不许人家别人摸摸大姑娘?什么毛病都?哦自己吃饱了就不管饿着的?不能够哇。”
霍中梁威风凛凛,朝众人一顿喷,老族长气的直翻白眼。
还能说什么?人家摆明了我不和你讲理,我就要救人,我就欺负你,你能怎么地?
“妈蛋,和你们啰嗦这半天,渴死我了。勤务兵,上茶,上茶,把我那好茶拿来,哦,来四杯,一杯加料的。”
霍中梁扯脖子喊道。
很快,一个小兵端着个白搪瓷盘子过来,先将一杯茶放到霍中梁面前,然后笑眯眯地问:“团长,剩下的……”
“呶,那边两个!加料的是……”
他没说话,眼睛瞄向白族长。
小兵会意,先走到白族长那放下一杯茶:“您老喝茶。”
接着走到叶限和召南那里放下两杯茶,还专门看了叶限两眼,然后跑到霍中梁面前,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团长,真妖婆,那小脸白的,那小嘴儿红的,亲上去绝对,都是蜜。”
“滚蛋,瞧你那德性,鬼鬼祟祟的,就不能给老子正经点。”
叶限坐在对面,瞧那小兵神神秘秘,眼睛还不住往这飘,接着霍中梁的眼睛也飘过来,叶限横了他一眼,就见霍中梁端起茶杯做个请的动作,接着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白亮亮晃人眼睛。
一边的召南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人不怀好意看你呢。”
叶限道:“这人听起来也像是读过书,就是粗俗了点,瞅着也还不错。”
“呵呵。”召南喝了一口水,“加料是什么意思?”
叶限和召南不明白加料的意思,老族长明白。
他喝了一口茶,就愣住了,急忙掀开盖碗一看,又差点两眼一翻白晕倒过去。
这是茶?
褐色的水,下面是几根扁平的草梗子,老族长也是老庄户人出身,太明白这东西是啥了,这是庄户人戴的破草帽!怪不得一股子油腻腻的味,头发很久没洗了吧?也不知有没有虱子!这样一想,老族长嗷地几声干呕,吐出一大口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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