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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契约-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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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实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身无分文,来找我做什么?闲着没事逗咳嗽?”叶限打着哈欠,拎起一边的笤帚往外赶人。
“哎,你这女子,额都这么大岁数,你咋好意思往外赶,羞先人哩。”
“爱羞谁羞谁没钱就是不成,走吧走吧,好好在家睡觉被你搅合醒了,赶你都是客气的。”
那人本以为自己只是一缕游魂,无形无体的,却没想到叶限的手过来,竟然把他推个跟斗。他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地看着叶限,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喊道:“天老爷啊,这碎女子竟然能把额推个跟头。”
陈飞扬在柜台后面阴阳怪气地说:“这有啥,瞧把你吓的,我们这位叶小姐能做的事多着呢,只要你有钱。”
那人死了一段时间,作为一个灵魂飘飘荡荡,无形无体,心理落差很大,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也能像过去一样,竟然还能摔倒,被推个跟头,说明这女人真是很有本事。
他看叶限一脸坚决,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钱财不动心,陈飞扬又在旁边敲着边鼓,叹口气,握紧拳头,很坚决地说:“其实额真有钱,额捡来的。”
“你捡的?”
叶限疑惑地看着他:“你只是个灵魂,无形无体,怎么捡东西?骗人。”
“真的真的,额可从没骗过人。”
“你连自己怎么死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能记得自己骗没骗过人?”叶限呲之以鼻。
“是,额是不知道怎么死的,想找你帮额报仇,可额真的捡到钱了,算了,这钱反正额也拿不走,额这就能带你去寻。”
这下叶限听明白了,那钱不是他捡到的,可能是有人藏在哪,被他看到了,就成了他的钱。
在这人的带领下,叶限带着陈飞扬很顺利在城郊一处树林里挖到一箱子现大洋。
据那人讲,听那埋大洋的人说话,像是一群绑匪,绑架了城里富商的儿子,弄到一大笔钱,可是他们不小心把那人质弄死了,收了钱不放人,那富商也不是吃素的,找了青红帮的关系,那几个人为了活命四处躲藏,有人被抓到丢了性命,剩下俩人害怕,也不敢分钱,只好将钱埋起来,准备留个后手,真逃不过便把钱原封不动还人家。没准能保住一条命。
“这样看来,这些绑匪是死路一条了?”
叶限打开箱子,大致数了数里面的现大洋,眉开眼笑。
那人也蹲下身子,微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吸口气:“额地神啊,这么多钱,听听声音,闻闻味,额就浑身有劲。”
叶限冷笑:“你这个人这么财迷,这笔钱能落在我们手里,不过是因为你死了,没有形体,自己取不了。”
“哎,你这女子,不能说话不算数,日弄我!”
那人站起来,咿哩哇啦大叫。
叶限叹口气:“你这个人,一言不合就大声叫喊,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教学生的,还是个教书先生,谁信啊。”
陈飞扬在一边插嘴:“就是骗子,吹牛皮呢。”
“额才没吹牛,你们去额家那搭打听打听,额叫王发财,是额家那镇子的小学先生。”
真能拿到钱,叶限对这个浑浑噩噩财迷鬼的态度好了些,回去后就耐心地听他讲了自己的情况。
原来这王发财是长安县太乙镇太乙村的人,从小就“天资聪明”绝后?”
俩哥哥首先反对。
“你娃啥活都没干过,还能白吃白喝这么多年。”
其他弟弟纷纷指责。
于是王发财的读书梦彻底断送,因为毕竟是读了两年中学的人,是镇子里最有学问的,他就在太乙镇学校做了老师。
听到这,叶限觉得不可思议:“你的兄弟怎么都这样?”
召南叹息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大家都穷,一样出身的兄弟,凭什么你就要比我们爬的高,就算是早爬上几步,也得一起伸手把人拉下来,要穷一起穷,要完蛋一起完蛋。”
陈飞燕咂舌:“你们人的想法真是奇怪,俺们家那些兄弟,还一起偷鸡来孝敬俺呢,哪能为这点小事,那个反目成仇呢。”
“额就这样被这些弟兄们给拖累了,额本来是认命了的,后来做了教书先生,领着一份薪水,娶个老婆给俺生了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过得不错哩,可是,可是额的兄弟,额兄弟的娃都欺负额,他们看额老实,从来都是找额借钱,借了就不还。这么多年,额就是发不了财,攒不下钱,被他们害的不行不行的,现在额琢磨,没准额都是被他们害死的,就为了……就为了额家那房子和地。”
“你不是攒不下钱,哪里来的地?”叶限问。
“额……额省吃俭用,牙缝里省下来的。”
陈飞扬哈哈大笑:“你那牙缝真大,能过个草席子了。”
第三章 浑浑噩噩
太乙镇位于西安城的南边,终南山下。终南山太乙镇这里的部分被叫做太乙山,山上林木葱茏,人家的地挨着山坡形成一层层的梯田,王发财家所在的村子就在山边上,
在王发财的指点下拿到一箱子大洋,虽然这钱并不属于王发财,但没有王发财,叶限也得不到这笔钱。叶限和王发财签订了契约,她帮王发财查明他的死亡原因若是被人害死,她就得帮他报仇了。
王发财说起自己死都是浑浑噩噩,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很多灵魂都搞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有的是因为活着时候就是个笨蛋,有的则是因为忽然间死亡,自己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发财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叶限和召南来到太乙镇时候,正好是中午便找了一家面馆坐下,点了两碗面吃。
这里的臊子面很好吃,面条薄劲光,臊子酸辣鲜,叶限吃了几口就觉得胃口大开。
“老板可知道这里有个叫王发财的教书先生?”
召南问面馆老板。那老板五十来岁模样,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上面补丁叠补丁,身上扎着的围裙是用碎布拼成的,油渍麻花。
“那老财迷,谁不知道。”老板接过召南递过来的烟卷,小心地放在鼻子上闻闻,咧嘴笑道,“真香,比老刀香。”他小心翼翼将香烟夹到耳朵后。
“王发财,被人叫做老财迷吗?”
叶限也觉得这个人有点财迷,都做了鬼魂了,看到别人埋钱潜意识都认定那钱就是他自己的,这人该多贪财。
“财迷,贪心的很。还一毛不拔,比铁公鸡都铁公鸡,你们怎么想起问这个人?两位不是我们镇子的人吧?”
面馆老板打量着叶限和召南。
“不是,不是,是王发财之前欠过我家的钱,我爸叫我来找他要钱,我是讨债的。”召南急忙解释。
“那你白跑一趟,那人死了。”
“啊?死了?那欠我家的钱咋办?”召南故意大声说道。
“哈哈,小兄弟,我和你说,就算他不死,欠账也不会还。”
面馆老板笑了。
“怎么?这个人很穷吗?”叶限问。
“他比铁公鸡还铁公鸡。只能进不能出,就算对自己亲儿子都舍不得花钱。当初他老婆给他生个男娃,那娃娃长得好,白白净净的。后来那娃娃四五岁时候生了病,他不舍得花钱送省城医院,孩子就没了,我们这的郎中说,不是啥大事,洋人的医院开刀割一下的事儿,他就是不同意。他婆娘和他闹也不成,后来那娃娃一死婆娘也疯了。”
面馆老板感慨着。
“那他家现在还有谁啊?我得找谁去要欠款呢?”
“就剩个疯婆娘,咋能要出钱来。”
“那他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叶限问。
面馆老板摇摇头:“不知道咯,反正是死了。”
“这就奇怪了,这人死因不明,不该调查吗?
“调查?那是你们城里的事,我们这地咋能有?他家就剩个疯婆娘,就算真的不是好死的也没人去报官啊,哪个会管?窝人,活着就是个财迷,打小就是个憎娃,死了也就死了,没人问。”
从这人言语中可以得知,这王发财人缘很不好。
为了省钱,儿子生病不送大医院。这也太过分了。
“不是,不是,额才不是窝人呢!”
从面馆出来,王发财就大声反驳。
他已经是个鬼魂,别人看不到他,但是他能看到别人,听到人家说话。
方才面馆老板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听人说他贪财,人不好,气得他不住挥舞着胳膊,还想拎起案子上的擀面杖去打人。
“那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呢?”
叶限问。
“他……”王发财为难地看了叶限一眼,低下头去。
“看看,这都默认了。”召南在一边也跟着刺激他。
“不是那回事,那娃娃不是额亲生的。”
王发财气恼地说。
“不是你亲生的?”叶限睁大眼睛。
“对,额那婆娘偷人!”王发财狠狠地一拳打在路边的小树上,他没有形体,在拳头接触到树干的时候就像烟一样,四散开去。
“你能确认那儿子不是你自己的?”叶限继续追问。
召南觉得叶限未免太咄咄逼人,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追问这样的事,便好心地干咳一声,示意叶限不要再问了。
叶限根本不在乎,还是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的嘛。”
“额窝段时间和额老婆没同房,她就有了,哪来的?”王发财气呼呼地说。
“为啥不同房?娶了老婆不同房,你不是很爱钱吗?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老婆可是你花钱娶回家的啊。”
召南还叫叶限别问,结果自己觉得稀奇,主动发问了。
“额那婆娘是个财迷,和额睡觉还得收钱!额不想给她钱!”
叶限没忍住笑出声来,还有这样的夫妻!妻子和丈夫一起生活竟然是要钱的!
“你们还真是天打雷劈的绝配啊!”召南竖起大拇指,这样的夫妻他也是闻所未闻。
“所以你知道儿子不是你的,他生病你就不舍得给他花钱看病,后来那孩子就死了?”
叶限问。
“不是额的凭啥叫额花钱呢?额的钱只给额的娃娃花!”
面馆老板说王发财贪财到没人性,王发财自己的表现证明了这点。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老婆记恨你不给儿子花钱看病,所以就害死了你!”召南觉得揭开了王发财死亡之谜。
王发财摇头:“要想害额早都害了,咋还等到现在呢?”
这话也对,王发财有五十来岁年纪,他儿子是三四岁死的,这么多年他老婆也没想着给儿子报仇,怎么现在忽然就醒悟过来了?
两个人带着一个别人看不到的鬼魂来到了王发财家所在的村子。
王发财高兴地指着一个院子喊道:“那就是额家!”
那院子不错,高大的围墙,漂亮的门楼,两扇大木门上涂着桐油,油汪汪的,黄铜门环锃光瓦亮。
“王发财,你家还是很有钱的啊。”召南赞叹道。
王发财得意地摇头摆尾:“额这一辈子就知道挣钱攒钱,额不发家谁发家?”
这时大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出来。这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手里还拎着一个烟袋。
王发财瞬间暴跳如雷,指着那男子喊道:“那是额的衣服,额的衣服!”
第四章 借种
男人刚走,衣服就被穿到另一个男人身上!这是奸情啊!
叶限眼睛瞪的老大,那男人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站住脚问:“做啥的,你们是做啥的?”
“这是王发财家?”叶限问。
那男子如临大敌上下打量叶限:“你是哪个?”
召南拿出一个本子,晃了晃说:“我们是来给王发财送钱的,快点叫人出来。”
那人一听送钱,眼睛瞬间亮了,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们一看就是城里人,好好的咋能来额这小村子送钱?怕是骗子。”
召南笑道:“你是王发财吗?”
那人不承认也不否认,虽然努力保持淡然神色,可紧张的眼神暴露了内心的虚弱:他很想得到那笔钱,又担心上当。
“我们是省城银行的,银行你知道吗?”召南又开始骗人。
那人疑惑地点点头:“就和钱庄一样的那个?”
“对,王发财在我们银行买的债券,现在抛售挣钱了,我们是专门来送钱的。”
召南说着挥舞着手里的本子,那人只是个农民,听说过这些城里的花头,只是从没亲自见识过,见找上门这俩人衣着不凡,这事不像是假的,便将人往里迎:“王发财是额哥,额是他表弟,你们进来再说。”
那王发财就站在那人对面,瞪眼睛吐口水,跳脚喊叫,说根本不认识这人,什么表弟,一定是奸夫!
叶限不搭理他。跟着那人走进门。
王发财的魂灵紧紧跟在后面,不住挥舞着拳头,暴躁极了。
“猪娃,这是哪来的贵客啊?”一个女人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人进来,站起身,在身上的粗布褂子上擦擦手。王发财暴跳如雷,挥舞着拳头就砸向女人:“你这败家婆娘,早和你说过,这些衣服不能总洗,洗坏了穿啥?一点不知道仔细东西,瓜的都没边了,你知道个锤子!”
叶限忍不住笑了,那女人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她笑有点手足无措,看看自己身上,又伸手摸摸脸。
召南打量着这女人,看着是个很淳朴的农村妇女,脸上都是皱纹,被风吹的起皴,花白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一身粗布衣服上是补丁叠着补丁,没有王发财穿的体面,叶限眉头又皱了一下,那女人更惶恐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个被她叫做猪娃的男子。
“红儿姐,他们是省城来的,说是给王发财送钱的。”
那女人啊了一声:“人都死了,送啥钱?”
那猪娃急忙道:“人死债不空啊,你是他婆娘,他的钱就是你的钱。”
“额可不指望这个,他死了和额就没关系了。”女人说起王发财,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坚决。
再看站在那边的王发财显然也是气愤之极,指着女人破口大骂。
“我红儿姐男人才死了,有点转不过这弯。她是王发财的老婆,王发财的钱就是我红儿姐的钱,你们既然是来送钱,把钱给她就是了。”那猪娃在一边说道。
女人往后退了几步,神情惶恐:“额不要他的钱,额不要,额和他没关系。”
王发财站在一边,气的又挥拳头去打女人,可他现在没有形体,那拳头轻飘飘地从女人头上穿了过去。
召南看着王发财打人动作熟练,心里一动问道:“王发财可是总打你?”
“没……:女人脱口而出。
一边的王发财则叫道:“打出来的女人揉出来的面,额花钱娶来的,额想咋打都成,打死了都没事。”
叶限忍不住瞪他一眼,那猪娃说:“红儿姐,他都死了,你还怕个啥?城里的先生小姐,实话说吧,我红儿姐嫁给他每天都挨打,那王发财就是个畜生!”
王发财跳脚骂道:“你才是畜生,你一家都是,你个奸夫淫妇!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叶限嫌他烦,喊了一声:“闭嘴1”
那猪娃吓一跳:“啊?小姐,额说的都是实话啊,真的是这样。”
“呵呵,她的意思是叫你继续讲下去。”
召南在一边打着圆场。
那猪娃看了叶限一眼,心想这城里人真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闭嘴是叫我继续说话!听都没听过。
他继续讲道:“王发财窝人就是个瓜怂!”
一边的王发财气的不行,可是叶限警告在先,他知道这人了不得,阴阳界都能吃得开,不敢造次,只能捶胸顿足。
“他这人很坏吗?”
召南一点点引导着,同时瞟了站在一边被当成透明人的王发财一眼,心道这个人似乎并不像他自己形容的那样,是个老实人,看他挥拳打老婆,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打惯了的,这样粗野的人,完全不像个教书先生啊。
“他小气自私。每天打老婆,对,就因为他小气,娃生病了都不舍得给花钱看,硬是让娃病死了,你说说,这还是个人吗?”
王发财怒吼着:“额,那不是额生的娃,额凭啥出钱呢?讲不讲理?”
叶限问的直截了当:“啊,王家的,王发财过去提过这件事,他说那不是他亲生儿子。”
那女人想不到叶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当即嚎啕大哭:“他还敢说,他还敢说!”
她蹲在地上哭起来。
那猪娃叹口气:“他真是不要脸,啥都给外人说呢。”
“真不是亲生的呀?”叶限问,同时看向一边站着的王发财,后者脸色铁青,叶限想,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是……借种,不是额乐意的,他逼着额去借,额不去他就往死里打,说额是不下蛋的鸡,买来有啥用,鸡还能剁了吃,额吃他家粮食,花他的钱。这公鸡不踩背关母鸡啥事呢?”
“那能怨额啊?没个娃娃被人看不起,后来她就跑北边大车店,陪人睡觉,也不知睡的几个,生了个娃,额开始真当那娃娃是自己的娃儿,可是……”
一边的王发财拍了一下脑门,满脸后悔:“狗肉贴不到羊身上!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咋个都不成。”
“他对那娃娃不好,娃叫他达,他说额不是你达,你是私孩子,哪有这样的达啊?”女人哭着,叹口气继续说,“额没想到他还不要脸,在外说这个。额不要他的钱,你们走吧,别再来了,额看到你们就难受,额不管他有多少钱,剩多少钱,人死了一了百了,额和他再没关系,当不认识了。”
王发财忽然叫道:“对,这句话我记得,额死前她说的,一定是她害的额!”
第五章 鼠药拌饭
一个老年农妇,穿着补丁叠补丁的衣服,穷成这样,却口口声声不要送上门来的钱,只因为那钱和她已故的丈夫有关系,她现在是恨不能马上和那死去的男人划清界限,可见王发财生前和妻子的关系恶化到什么程度。若是真有这些事,王发财妻子谋害他是很有可能的,召南干咳一声,问那男子:“你是王发财的表弟,你看这钱……”
王发财在后面跺脚道:“额不认识他,才不是额表弟,他是奸夫。”
老妇人听召南这么问,看了那男人一眼,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额是红儿姐的表弟。不是他王发财的。”
王发财气的指着那男子叫道:“从没听过她有表弟。”
“我们打听了,没听过你有表弟啊。”叶限问。
妇人愣住:“这些……你们都知道。”
叶限接着说:“你们这是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这老妇人看着比男子要大好些岁,叶限打量着王发财家也不像是很有钱的人家,这男子穿着王发财的衣服,住在这里,又不是亲戚,那就只能是老妇人的情人了。
果然,那男子看看老妇人,面色凄惶。老妇人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都这个岁数了,也不办啥事了,俩人搬一起住着就成,只要他对额好,啥都没麻达,额不要王发财的钱,你们走吧。”
“这就稀奇了,这世间还有人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要,你们现在不是要在一起了吗?她不要,你也不要?”叶限斜眼看向那男子,财帛动人心,她不信这农村汉子不会为钱财所动。
那男子犹豫一下,叹口气:“天上没那掉馅饼的好事,就是有也砸不到额,我红儿姐谁不要那就不要了。”
“那可是一大笔钱!”叶限继续引诱。
老妇人神情坚定:“额大半辈子都被他毁了,现在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这不是王发财家了,这家姓柳,是我柳红儿家。”
原来王发财老婆叫做柳红儿。
“王发财是怎么死的?”召南忽然问道。
老妇人看了那男子一眼:“反正和额没关系,他自己寻死。”
是自杀的吗?
王发财气呼呼地喊道:“额咋可能自己寻死,额攒了一辈子钱,还没来得及花呢,咋舍得寻死?一定是他们奸夫淫妇害死额!”
“好吧,其实我们俩是灵媒。”叶限神秘兮兮地说。
“灵啥?”老妇人没听懂。
那猪娃也半懂不懂:“啥意思?你们是……算命的?”
“王发财找到我们,说他是被你们给害死的,要我来报仇,其实王发财就在这,对,站你对面!”
老妇人吓了一跳。猪娃急忙搂住她肩膀:“不怕,咱不怕,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王发财真有魂,他咋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
“他一直认定是你们害死的他,要去阎王那告你们。”
召南继续吓唬。
“叫他去告!”老妇人激动起来,“他自己丢人现眼,死了还不放过额,额给他当牛做马大半辈子,动不动就打额,自己死了还把屎盆子往额头上扣,叫他去告,随便告!”
“你说的真是大义凛然。随便告,我们打听过了,王发财兄弟六个,我就不信王家人没人出面。”
召南了解一下农村的情况,这种儿子多的家族在当地都算是一霸,一般无人敢惹,王发财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兄弟们要是站出来,柳红儿和这个猪娃就麻烦了。
没想到那猪娃哈哈笑了起来,拍着大腿笑着说:“去吧,去吧,你们赶紧去,看看王发财人缘咋样,额是不好说他咋死的,既然你们非要问明白,额就跟你们说,反正丢人的不是额,额可不想被人冤枉。”
柳红儿叹口气:“你们坐着哈,还是额来说吧。真是报应,额可没害他,他活着时候,猪娃子可怜我也不敢来看额,他王发财是中毒死的,他吃了耗子药!”
王发财咆哮着:“怎么可能,额咋能放着好好日子不过跑去吃耗子药,一定就是被她害死的。”
对啊,王发财又不是傻子,看着人也很精明,怎么可能没事去吃耗子药呢?
叶限和召南当然也不相信。
“好好的,他怎么可能去自杀?”叶限问。
老妇人哭笑不得:“家里粮囤闹耗子,买来耗子药拌着点包谷药耗子,后来药死几个,他看着耗子没了,就心疼那包谷,把好包谷粒都挑出来要吃,额说怕是有毒,吃不得,他就捶额,打的额后背哐哐的,额又拦不住,他把包谷挑出来洗了洗就煮稀饭吃了。吃完了抱着肚子就喊疼,折腾到大半夜人就没了。”
“煮粥?那你怎么没事?”
叶限问。
“他能吃稀饭,额只能吃菜团子。”
“菜团子?”叶限没见过这东西很是好奇。
老妇人带着叶限来到灶房,指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说:“就是这个,额家额是不能吃粮食的,只能吃野菜团子,他自己才能吃粮食,白天干的晚上稀的。”
王发财也跟着进来,东看看西看看,看完一个大缸,捶胸顿足:“败家啊败家,这才几天啊面缸就少一半,额不在了你就放开了吃粮食,你这败家子。”
老妇人叹口气说:“女子,你看了,额忍了这些年,也是没办法,额没娘家,他过去活着时候成天说把额卖了换粮食,额是恨他,可额实在胆小,不敢杀人,他真是吃那包谷吃死的。”
老妇人说的诚恳,叶限和召南还是觉得奇怪。
这王发财一共弟兄六人,他不明不白地死了怎么他兄弟都没个动静,没人来闹呢?
“兄弟?他哪有啥兄弟?他弟弟家穷的揭不开锅,找他借点包谷他都舍不得,最后他家俩孩子活活饿死了。”
老妇人呲之以鼻。
这都是老妇人的一面之词,在她的介绍中,王发财是贪财自私舍不得粮食,吃了拌过老鼠药的包谷死的,死了之后因为和兄弟们关系不好,就不了了之,没人过问。
叶限决定和召南一起在村里走访一圈,问问王发财的兄弟们。
第六章 一个窝头引发的血案
召南先出门。叶限则走近那老妇人贴着她耳朵问:“王发财说,你不和他同房,要想同房必须拿钱,是真的吗?”
老妇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啐了一口道:“他活着不是个东西,死了做鬼也是个瓜怂,啥个都往外说呢?”
看来是真有这件事了。叶限嘴角露出冷笑:感情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老妇人看出叶限面带不屑,抹着眼泪说:“羞先人哩,额这么说还不是不想给他糟蹋,生不出娃娃,他黑天往死里折腾额,额实在受不得了,只好说想日就拿钱,他这人,一提钱就跟要了他命一样,一哈子就老实了,额这才能好好地歇两天。过几天他憋的不行了,就拿着几个铜板来哄额,弄完了也把钱给额,可是连着几天都不叫额吃饭,家里的粮食都锁起来,要是挂他身上,说给额的钱够额自己吃喝了。女子,你社,这还叫人吗?”
叶限看了一边的王发财一眼,后者低眉耷拉眼,看来这老妇人说的没错。
叶限指着王发财:“你真够丢人的,做的这都叫什么事,也奇怪,你这样的人竟然能娶到老婆!”
老妇人惊恐地看着叶限:“女子,那瓜怂真在这?”
“嗯,就在你对面。”
老妇人一听这话,显出气愤神情:“好,王发财,你变了鬼都想来害额,你个瓜怂,你做的都锤子事,你死了,额和你一刀两断,就是到了地下额也和你没关系,这家姓柳,猪娃子是额娘家村子的,他姐过去嫁到这,他走亲戚看到额可怜的一天只能吃个菜团子,总偷偷给额口吃的,额比他大,他不嫌弃,现在额和猪娃子就搬一起了,额愿意额就是喜欢他。你小气一辈子,粮食都舍不得给额吃一口,做鬼了还向找额的事,做美梦呢你!”
这老妇人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淋漓痛快的痛骂王发财,骂完了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几岁,神清气爽。
王发财火了,挥着拳头就往老妇人头上砸,嘴里嚷着:“柳红儿,老子锤死你,几天不捶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叶限冷眼旁观,看他凶狠狠毒又因为形体受限无能为力,觉得真是痛快,活该。
王发财一共兄弟六人,都和他家住的不远。一听说是省城来调查王发财死因的,他大哥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声音沉闷:“窝有啥可查的,窝个怂人,死了也就死了。”
这是亲兄弟吗?召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发财刚死,柳红儿就和别的男人住一起了,这事你知道吧?”
“嗯,窝人看着挺本分的,柳红这一辈子到老也能享点福。”
王老大接过召南递来的香烟,眉开眼笑:“这好东西,额去县里,看到人抽过,好东西。”
“柳红说王发财吃了拌过老鼠药的玉米死的,你相信吗?”
召南觉得王发财的死法太匪夷所思了。他读过书,是个教书先生,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吧?
“信,窝瓜怂小气的,看着粮食不吃就不是他了。”
王老大家的儿子在一边笑道:“城里的客人,你是不知道,额那三爸,因为一个窝头挂了额三年哩。”
“挂三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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