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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鹤-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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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霍岐南将手撑在身后,目光平视远方:“怪只怪周湛太自负,以为能以一己之力整垮陵川集团。他以为在我这边安插了人,就能顺利完成他的计划。然而,他却不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怎么知道他在你身边安插了人?”夏悠惊道。

    “当然,我总不见得坐以待毙吧。”霍岐南别过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夏悠,微眯的眼,像是在检视:“小鹤,你觉得会是谁?”

    夏悠下意识地躲闪他的目光:“我不知道。”

    “也是,这商场上的事情,你无需知道。”霍岐南轻描淡写地说。

    夏悠却仍是不死心:“那你觉得,周氏集团接下来会怎么样?”

    平原上的野风呼呼地吹着,支离破碎地,将霍岐南的话,送进夏悠耳朵里。

    她听见他语调笃定,字字铿锵有力。

    “周氏注定是要败的,败得一塌糊涂。”

    **

    夜幕逐渐降下来,已是归期。

    夏悠和霍岐南在临走的之前,去拜祭了过世的吴老教授。

    政府为了表彰吴老教授为丹顶鹤培育做出的贡献,特地将吴老教授的墓地,划在保护区里。

    墓碑上,吴老教授的笑容还恍若昨日。

    一晃,却已是六年过去。

    夏悠还记得,与霍岐南的那段曾经里,吴老教授常年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她与霍岐南冷战了,吴老教授来撮合和好。她与霍岐南怄气了,吴老教授来替他说情。

    望着墓碑上吴老教授笑容慈爱的遗照,那一刻,夏悠心底所有有关霍岐南的回忆被重新翻阅。

    当她的目光无意扫过身旁的男人时,突然生出的恻隐之心,令她猝不及防地开口:“霍岐南,如果我愿意忘记过往的一切,忘记我父亲的死,忘记你过去的欺骗,跟你回到从前的日子。代价,是用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换,你愿意吗?”

    回应夏悠的,是身畔男人长久的沉默。

    许久以后,久到夏悠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

    他却近乎冰冷地回答她:“不愿意。”

    他说:“我此生最恨的,就是那段一无所有的时光。没有羽翼和权利,会让我失去很多东西,我不愿失去。”

    “也对。”嘴里这么稀松平常地说着,夏悠的眼眶却无端地湿润了。她仰着头,吸了吸鼻子,不至于让脆弱的眼泪滴下去。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毕竟对我来说,过往的一切,我不可能真的忘记。”

    幸好,他回答她的,是不愿意。否则,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心软,忘记从前的一切,跟他重新在一起。

    不过还好还好,霍岐南为她做了决定,她再也没有退路。

    只是此刻流泪心慌,她又不明白到底是哪儿来的委屈。

    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抛弃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离开柘城自然保护区之后,夏悠和霍岐南回到了湖光山墅。

    距离夏悠承诺方致晟的十个小时,还剩下五个小时的冗余。

    夏悠无计可施,为了拖延时间,她用了最没有底线的方式——□□。

    这一夜,夏悠极尽魅惑,只为周湛取得那是个小时的冗余。

    当然,她也最终如愿了。

    夏悠难得的热情,令霍岐南如同发了疯似的索取,那五个小时里,夏悠也不知陪他翻来覆去了多少回。这一晚,夏悠明明累极却也不敢阖一刻眼。她不可以让他离开,更不允许他接一通电话,回一封文件。

    然而,霍岐南却好似发现了她的心事。将她温柔地拥在怀里,轻抚着她汗湿的长发,吻了吻,说:“放心,今晚我不会离开的,累了你就睡会。”

    夏悠浅浅地合上了眼,不知为何,听了他一言,她仿佛就真的安心了下来,逐渐地睡了过去。只是她依旧睡得极浅,像是个随时警醒的猎者,还好,霍岐南一晚上都未曾离开,她也未曾听见任何的电话声。

    **

    天光从窗帘的罅隙中投上地板,在晨色之中,那影子逐渐拉长。

    夏悠抬眼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确定十小时期限已过,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确切而言,夏悠为周湛争取了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想必此刻周湛已经成功归来。

    若当真是如此,那这一夜也值了。

    身旁的男人睡颜沉静,夏悠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蹲下身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重新穿上。

    衣服散落一地,夏悠捡拾它们,也废了好大的力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捡着捡着,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掉在地上,落入了地板链接的间隙里。

    夏悠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用这么下作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连她自己都快要看不起自己了呢。

    回想起六年前,那个矜贵高傲不可一世、被人捧在手心的白鹤冉,夏悠只觉得那恍惚是很久久远以前的事。

    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

    她记不清了。

    现在的她,哪里还活得像个人。她没有血肉,没有亲人,只剩下了满怀的恨、满腹的怨,谁都救不了她。

    **

    穿整好衣服,夏悠推开门走了出去。

    手指按上冰凉的门把手,那寒意像是触了电似的,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里。夏悠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了复仇,出卖自己的身体。

    她吸了吸鼻子,收整好心思,走了出去。

    然而,刚走出房门,她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谙熟的人影——方致晟。

    方致晟轮廓硬冷,看向夏悠的眼神一丝不苟,仿佛在用目光审视着她。而此刻,夏悠也是略微一惊,毕竟面前的方致晟,实在与前些日子那个畏畏缩缩,怯于提起赌债的方致晟,差了太多。

    潜意识中,夏悠觉得事情有异。

    她眸子微眯,提着脚步靠近他。昨天,周氏集团出事,她就已经想方设法让方致晟去霍岐南身边,找解救周氏集团的法子。照理说,方致晟此刻应该是在陵川集团才是,出现在湖光山墅里,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担心霍岐南察觉,夏悠故意压低了声音质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小姐以为呢?”方致晟忽然挑眉朝她笑了:“难不成此刻我该在帮着您,在陵川集团找对策,如何帮周湛联手对付先生?”

    夏悠下意识反应不妙:“方致晟,你骗我!”

    此刻,夏悠脑子飞快运转,想起之前她利用方致晟窃取霍岐南机密,再到周湛因方致晟所提供的情报而大败,夏悠瞬间领悟,原来自己是中了计。他原以为方致晟只是因为胆子小,怕夏悠抖露了他欠赌债的风声,才屈身帮夏悠。但是,她却未曾想过,原来方致晟从头到尾就是帮着霍岐南的!

    而究其幕后,这应当是霍岐南故意制造的一个骗局!

    可笑的是,夏悠还自以为利用这方致晟,以为这是她在霍岐南身边布下的一颗最有利的棋子。却不想,霍岐南竟是利用了她这颗最有利的棋子,反将了她一军。是他故意让方致晟透露错误的信息,调虎离山,才引致周湛大败。而更可怕的是,夏悠事到如今才发觉此间真相。

    夏悠在心里冷笑,好一个足智多谋的霍岐南啊!

    夏悠朝方致晟面前垮了一步,介于男女之间的关系,方致晟退了一步,如此细微的动作,却反倒像是在心虚。

    夏悠目光锐利地看向他,眼神轻蔑:“好啊,我这才明白,原来当初的赌债,你姑妈的病,从头到尾就是你跟霍岐南的一场骗局。也是,是我太愚蠢,毕竟做事向来周到的方致晟,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将欠条落下了,更何况是落在了我的面前。”

    “如夏小姐所想。”

    “方致晟你可真是不要脸啊。”

    方致晟说:“怪只怪夏小姐太容易轻信人了。”

    夏悠笑得薄凉:“也是,如果我聪明些,或许六年前我就不会落入你和霍岐南的陷阱,害我父亲惨死!”

    闻言,方致晟那张如履薄冰的脸上,突然多了些温度,或者说,那些突增的温度,是气愤。他张口就要解释:“白宏海他……”

    然而他话未出口,卧房的那扇门已被人仓促推开。自里头,一身居家服的霍岐南走出来。

    夏悠背对着房门,俨然未能看见从卧房里走出的霍岐南。她酝酿着怒意正要发作,却听得方致晟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先生。”

    夏悠回头一看,霍岐南正站在她不远的身后。

    好啊,霍岐南总算也醒了。既然如此,夏悠正好跟他算个总账!

    她一步一顿地走向他,在距离他不过方寸之处,才停下。她恶狠狠地盯着他,目光锋利,恨不得要将他从眼前剜除:“霍岐南,拿我当猴耍,很好玩?”

    相比于她的咬牙切齿,他平静如斯。

    霍岐南依旧眼神温柔如水:“小鹤,别再帮周湛了。”

    “我为什么不帮他?”夏悠怒极,嗤笑他:“周湛能帮我报仇,获得我想要的。而你呢,屈居在你身边,我一辈子都会因为我父亲的死良心难安!”

    夏悠的固执,令霍岐南终于放下架子,耐心地说:“如果我跟你解释过去的事,你愿意听吗?”

    “不愿意。”夏悠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不想听霍岐南的任何解释,因为她知道,那都是他拿来欺骗她的谎言。霍岐南胡诌骗她的本事,她是最了解的。以前上了那么重的当,她哪还会上第二次。

    “霍岐南,我就想问问你……”夏悠迈前一步,死死地攥住他的衣领,委屈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之前看我因为出卖你而心软,故意试探你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小鹤,你别那么想。”霍岐南伸手去抹她的泪,她却兀自别开了脸。

    面对霍岐南的宽慰,夏悠又是一声轻哼,那从鼻腔里发出的声响,带了点湿意,却轻蔑依旧:“也是,现在回头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父亲被你害死的女人,在企图报复你的时候,居然还对你心软。霍岐南,在那时候,你一定很得意吧。”

    她将攥住他领口的手松开,不咸不淡地说:“你以为让周氏集团出了那样的事故,就能彻底整垮周家了?你不知道的是,好戏还在后头。”

    夏悠竖起手指,拿手遥遥地在他面前晃着,嗓音轻佻:“还记得昨天我是几点给你打电话的吗?”

    霍岐南不置一言。

    夏悠自顾自地说:“是下午五点。”

    别墅客厅内,欧式吊钟的时针恰好与最顶端的数字十二合并。

    叮咚,一记,两记,三记……

    吊钟响了五下,此刻,正值清晨五点。

    夏悠终究是沉不住气,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骄傲地神情,像是在藐视着一个失败者。她在霍岐南面前停下,勾唇淡笑:“昨天下午五点,周湛已经踏上了去香港的飞机,他熟识的银行行长正在香港,只要拿到他们的融资签字,就意味着你的计划全盘失败。而我,整整缠了你十二个小时,就是为了让周湛赢得时间,拿到签字。而这十二个小时里,已经足够周湛完成一切。”

    夏悠轻笑着,屈指挑了挑霍岐南的下巴:“霍岐南你懂吗?你周到地筹谋了一切,却最终没能敌过一条美人计。”

    夏悠得意地将自己的计谋,暴露在霍岐南面前。她以为,得闻此事,霍岐南即便不是慌乱的,却也应该是无措的。但令她未想到的是,霍岐南却依旧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面色从容,不动声色。

    夏悠以为霍岐南不信,于是,她就立刻以胜利者的姿态,在霍岐南的面前,拨通了周湛的电话。

    漫长的嘟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起。

    电话那头,专属于周湛的声线低哑哑的,像是失落万分。

    夏悠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周湛语气绝望地说:“夏悠,对方不愿意融资,周氏集团……怕是要败在我的手上了。”

    夏悠怔在当场,难以置信,她目光淤滞,呆愣愣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掌心的手机,因主人的慌张无措掉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将地板砸出了一个轻陷的凹坑。

    夏悠如同孤魂野鬼似的,往楼下走。霍岐南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生怕她看不清楼梯摔下去,抢先一步扶住了她的手。

    “小鹤……”他唤了她一声。

    闻言,她才眼神无光地望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隐藏着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问他:“霍岐南,是你,对不对?”

    霍岐南无言,是默认。

    夏悠猛地推开他的手,发了疯似的,往楼下跑。

    **

    不到三日,周氏集团全盘崩塌,驰骋商场数十载的周老爷子也因不堪打击,中风瘫痪。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得闻周老先生中风瘫痪的消息时,夏悠正在录制一档综艺节目。

    正当节目空档,她无意间拿起手机扫到该条新闻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地录完节目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周老先生所在的医院。

    医院门口围堵着记者,新闻媒体都恨不得在周氏大势已去的时候,再添油加醋地踩一脚。医院没有vip通道,夏悠只能从医院门口进去,偏生门口围堵着许多记者,虽然她围巾墨镜全副武装,却依旧被记者认出,堵在门外。

    距离周老先生的病房不过就几分钟的距离,夏悠却根本进不去。那一刻,夏悠当真恨极了明星这个身份。

    所幸,后来医院的保安出手拦人,才勉强将夏悠从记者群里捞了出来。

    得以脱身后,夏悠直奔三楼重症监护室。

    周璟因在国外拍戏,得知消息却还未来得及回来。空档的病房走廊外,只有周湛一个人守着。周家倒台,树倒猢狲散,到这个时候,平日里热络殷勤的亲朋好友,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湛顶着两个乌漆漆的黑眼圈,看向夏悠。他眼下沉闷的颜色,昭示着已有多日未曾好眠。

    “你来了啊。”

    夏悠将围巾拉下一些,露出口鼻:“老先生怎么样了?”

    “刚清醒。”

    夏悠忧心忡忡,想进去探望,却又因为与老先生无亲无故,找不着合适的理由。她支支吾吾地问着周湛:“我、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周湛站起身来,替夏悠将门锁拉开:“这两天,也没人来看过老爷子。人都是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争先恐后地献好,等大势已去的时候谁都怕牵连而撇得一干二净。老爷子先前最喜欢你了,嘴上也老惦记着你,你愿意来,他一定很高兴。”

    夏悠跨前一步走进去,却未见周湛跟进来:“你不进来吗?”

    “不了。”周湛卑微地笑了笑:“把周氏弄成这样,无颜见老爷子。”

    “商场的事风云变幻,谁都保不准万一。老爷子那么好的人,肯定也不记怪你的。”夏悠安慰。

    周湛独自别过脸转身:“你先进去吧。”

    周湛不愿,夏悠也就不强求,她轻轻摇上门,走了进去。

    **

    病房里悄无声息,一切都是惨白的,惨白的床单,惨白的窗帘,惨白的灯……

    周老先生还睡着,褶皱纵横的脸,在这样的氛围下,格外老态。夏悠生怕惊醒了他,含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

    她端了张凳子,坐在周老先生的面前。而后,近乎本能反应地,握住了周老先生暴露在被子外头的,那双枯槁的手。

    她没说话,只是握着,握着握着就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实则,夏悠与周老先生的接触并不多,但每一次与周老先生碰面,夏悠与他的相处都格外地愉快。在她眼里,周老先生不仅是个和蔼慈爱的老人,他更像是她无话不谈的亲人,像是她的长辈,像是她的爷爷。

    那种天然的亲昵,甚至像是来自于血缘不可避免的亲密。

    眼里的水光,没能受住夏悠的情绪,仓皇地从她的脸颊上滴落下来,恰好落在了她和周老先生交握的手上。泪水陷进周老先生手上的褶皱里,瞬间融了开来。

    床上的老人,似乎也有了转醒的趋势。夏悠赶忙擦擦眼泪,不让老先生一睁眼就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周老先生睁开了眼,用布满血丝的眼,朦朦胧胧地看了夏悠一眼。而后,微微绽开了唇角,笑容在皱纹里开花。

    夏悠抿唇回以一笑,就在这时,他听见老人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地叫了她一声。

    “小鹤。”

    不是夏悠,而是小鹤。

    条件反射似的,夏悠眼眶湿润。她朝病床上的周老先生点点头,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白鹤冉的事实。她紧握着他的手,说:“老爷子,我在呢。”

    “小鹤,真的是你吗?”周老先生笑容平和,语气里甚至带了点自嘲的成分在:“我该不是已经死了,居然都能梦见小鹤了。”

    夏悠将唇抿着,笑得极尽柔和:“是我呢,小鹤在这儿呢。”

    周老先生这才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人,待他定睛一看,才发觉面前的不是白鹤冉,而是和白鹤冉神似的夏悠。不动声色地,周老先生将手悄悄抽离夏悠掌心:“原来是夏小姐啊,不好意思,刚才我认错人了。”

    “老爷子,是我,我是小鹤,是白鹤冉。”夏悠眼神期盼。

    周老爷子淡淡一笑:“该不会是阿湛那小子,看见我身体不行了,让你来假冒小鹤骗我的吧。夏小姐,你可千万别跟着那傻小子胡来。我虽然眼神不好,但小鹤和你,我还是认得出的。”

    夏悠兀自打断他:“老爷子,我是夏悠,也是白鹤冉。”

    周老爷子摇头笑笑,依旧不信。

    夏悠只好重新握上周老爷子的手,如数家珍一般地,叙述着过往的事:“我是白鹤冉,我母亲是夏婉芝,先前佰城集团的独生女。我出生在冬至夜,凌晨两点半,出生时手臂内侧有一块胎记,至今为止仍然还在。我母亲夏婉芝喜欢画画,自我五岁起,就培养我学画。我大学时,学的是盛城大学美术系油画专业。我还记得上次您跟我说过的那幅丹顶鹤的画,那是我大二那年的期末作业。当然如果说到这里,您还不相信我是白鹤冉的话……”

    夏悠作势就要撩开手臂,展示手臂内侧的胎记,却被忽然伸出的一双苍老的手制止住了。

    “真的是小鹤吗?”周老先生的表情,从最初的不信,变为惊讶,最后是现如今的狂喜。

    夏悠抿唇笑着,推开周老先生的手,将袖管捋至最上端。之后,将那个红色的胎记,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周老先生面前。她朝他微微笑着:“老爷子,你现在还信不信我是白鹤冉?”

    “可是……小鹤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周老先生难以置信。

    夏悠笑得有些苍白:“佰城集团倒台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一个孤女,无能为力,被我的经纪人发现并收留。为了进演艺圈,我整过容,认不出我,不怪您。”

    夏悠将那些有关霍岐南的痛苦过往,统统省略。她实在不忍将那些过往暴露在周老爷子的面前,她怕引他伤感。

    可即便如此,听完夏悠的话,周老爷子仍是老泪纵横:“小鹤,都怪我,都怪我没能找到你。”

    老人家拼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拥住夏悠。骨节纵横的手,将夏悠搂得死紧,一刻都不愿放松。

    “我的小鹤,我终于找到你了。”

    夏悠湿了眼眶,叫了声:“爷爷。”

    老人家的脊背僵直,难以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夏悠知道周老爷子的心事,又再次试探着说了一句:“老爷子,您是我的爷爷对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悠说:“那天周湛生日,拜祭您的独子周霆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周老先生将夏悠拉开怀抱,定定地凝视着夏悠,凝视着她那双和周霆一模一样的眼。他抚上夏悠的眼睑,唏嘘叹道:“是啊,你这双眼睛,跟阿霆最像了。”

    夏悠望着老人家,眼里一如既往地坚定:“老爷子,我想知道关于我身世的事情。”

    老爷子浅舒了一口气,适才缓缓开腔:“小鹤,你并不是白宏海的女儿,你是个……遗腹子。”

    “遗腹子?”夏悠蹙眉。

    “当年,你母亲夏婉芝与你生父周霆相恋,甚至一度谈婚论嫁。只可惜阿霆那孩子,四处留情,爱上了别的女人,与夏婉芝的婚事也因此告吹。原以为婚事取消,事情就过去了。却不想,两个月之后,阿霆意外因车祸过世,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以为我这辈子注定不会有亲人送终,但那时候,我却意外得知,你母亲怀了阿霆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后来呢?”

    周老爷子说:“那时候,夏家已经为夏婉芝觅得良婿,正是当时你外公的助理白宏海。夏家断然不可能为了死去的阿霆,白白蹉跎了女儿的一生幸福,所以夏家执意打掉孩子。我固然不能让阿霆最后的骨血因此流失,所以我提出了交换的条件,用周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换夏婉芝顺利生下你。后来,夏婉芝大着肚子嫁给了白宏海,她生你的时候,因为大出血切除子宫,终身不能再孕。夏家得知消息,死活不愿意将你还给我,后来闹得两家不和,夏家也一直故意避讳着,不让我再见到你。”

    周老先生微笑着,替夏悠将凌乱的发丝,拨回耳后:“再到后来,你慢慢长大,我开始意识到,一个完整的家庭,或许对你的成长更好,于是我就再也没去打扰过你。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你从一个小女娃,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听完周老先生的一番陈述,夏悠又忍不住流下泪来。周老先生那种想接近,却又不得不远离的感觉,她几乎能感同身受。她对郁默,何尝就不是这样。对于这一切的身世,夏悠虽是早有预料,但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说起时,她只剩下了满腔的遗憾。原本这样爷孙相认,本应该是一桩喜事。可照现如今周氏的状况,她哪还能笑得出来。眼下周氏集团内忧外患,外头无良媒体杂志抹黑,内部又因股权纷争僵持不下,整个周家当真是一盘散沙。

    为了平复心绪,夏悠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吐纳之间,她脑海里却无端响起了周老爷子方才的话,她皱着眉,只觉得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须臾之后,她理清思路才想起来,是股份!是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她急忙抓紧老爷子的手,一双眼睛瞪得浑圆:“老爷子,您说您当年您转赠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我母亲是吗?”

    “是的。”

    夏悠灵机一动,在心里暗自盘算。

    现下,周氏集团内乱严重,霍岐南趁机高价买入周氏集团老股东的股份,打算在即将召开的董事会上,以高额股份力压周湛,成为周氏集团新一任的掌舵人。如今霍岐南掌控着周氏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而周湛仅持有百分之三十,明显是占了下风。而剩下的那些的股份,据周湛所言,有百分之十仍被部分顽固的老股东所持有,而剩下的百分之十五,不知所踪。

    照老爷子的说法,那不知所踪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应当是赠与了夏悠的母亲。若是今时今日,夏悠能拿到那些股份,并用以支持周湛,那股东大会的胜算,便是更高上一筹。

    思及至此,夏悠不由着急向病床上的周老爷子问道:“您知道那些股权去哪里了吗?”

    “不太清楚了。”夏悠眼神企盼,周老爷子不忍拂逆她的愿望,紧皱着眉头,极力地开始回忆过去:“当年那份合同,虽说是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赠与夏婉芝,但实际上却是一份委托合同。合同明文规定,在你年满十八岁,签字确认之后,这些股权就会自动划归你所有。只可惜……”

    “可惜什么?”

    周老爷子语气无奈:“只可惜你夏婉芝过世太早,连那份合同都没能来得及转交给你。”

    “那您知道那份合同在哪儿吗?”

    周老爷子说:“依稀记得,你母亲夏婉芝似乎将它存放在了一个银行的保险柜里,似乎还是我跟她一同将合同放进保险柜里的。”

    “记得是哪家的保险柜吗?”夏悠迫不及待地问。

    “时隔太久记不清了。”

    老人家的记忆里有限,夏悠就也不再勉强。只是心里依旧空落落的,失望难掩。偏生在这个时候,周老先生幽幽然地开了口,呢哝的声线像是在自言自语:“开启保险柜,需要保险柜钥匙和号牌。记得当年拟定保管合同的时候,银行职员还向你母亲推销了个业务,说是能将保险柜钥匙融进琥珀里,制成项坠,以供佩戴,谨防丢失。我记得你母亲当年……似乎是心动的。”

    琥珀项坠!

    夏悠浑身一震,这一瞬,所有有关母亲的记忆蜂拥而至。她这才明白,当年母亲为什么会将那个琥珀项链看的那么重,甚至一度告知她,那根项链能够带给她一生安康富足。

    那后来琥珀项链去哪儿了呢……

    夏悠记得,六年前,为了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她早就将母亲视若珍宝的项链,交予了那时的穷小子霍岐南。若是记忆没有出错,前些日子,在湖光山墅里,收藏着那幅画的房间里,她曾亲手抚摸过那串项链。她原本是想带走的,只可惜,却半路被霍岐南中途打断。

    现如今看来,这枚琥珀项链定是落在霍岐南手里无虞了。

    既然如此,夏悠定要将它拿回来!

    取出股份合同,需要保险柜钥匙和号牌,暂且不论保险柜号牌现在何处,但只要拿到了保险柜钥匙,她便是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夏悠不禁热血沸腾。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是夜,趁夜深人静之时,夏悠的车停在了湖光山墅前。

    湖光山墅属盛城的富人居住区,安保十分严格。好在夏悠经常出入这里,在霍岐南的吩咐下,保安也明白夏悠的身份,每次出入都予以放行。正是因为这样的便利,夏悠出入湖光山墅轻而易举。

    她坐在车里,看眼前属于霍岐南的那一幢别墅灯火均匀暗下,她方才从包里摸索了一件东西,握在手里,是一枚钥匙。

    借着昏黄的路灯,那钥匙的齿轮,尖锐地,在暗夜里发着光,有洞穿一切黑暗的决绝。

    夏悠攥紧钥匙,打开车门,垮了出去。

    站在别墅门口,夏悠很后悔当日因气极而与霍岐南闹掰的举动。毕竟那样撕破脸皮之后,夏悠再想以不动声色的方式接近霍岐南,取得他手中的琥珀项链,简直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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