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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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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微微的向前探了身,他显然是着了急,轮椅走得再快,他也要嫌慢。
希灵抬手拢了拢头发,咬着牙坐起来往炕边挪。黄妈此刻不在屋里,这正中了她的下怀。趿拉着拖鞋站起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能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外挪。弯着腰从里间挪到外间,她看到了桌子上的线笸箩。把手伸进线笸箩里,她想翻把小剪刀出来,藏在袖子里防身——越到了这胜利在望的时候,越不能松懈。
然而她刚刚看到凌乱花线中的小剪刀,房门就被人撞开了。
来的这人很眼熟,希灵认得自己初到白宅的那一夜,就是他在门外发现了玉恒。堵在门口很蛮横的开了腔,他匆匆说道:“你抱上孩子,赶紧跟我走!”
希灵当即收回了手,一边慢慢的往后退,一边问道:“上哪儿去?”
那人急了,大吼一声:“快点!”
好汉不吃眼前亏,希灵当即踉跄着回去抱孩子。
与此同时,在白宅的前头庭院里,白子灏手扶轮椅,正在目眦欲裂的怒视着前方的陆克渊。
陆克渊独自站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帮青年,其中就有小桐一伙。小桐单手抱着玉恒,另一只手握了一把匕首,刀尖就抵着玉恒的咽喉。而另外几名青年反剪了容秀的双臂,一个胆最大手最狠的小子端端正正的站在容秀身后,举起手枪瞄准了容秀的后脑勺。
今天的天气是特别的热,陆克渊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结,紧接着后退一步,他侧身一掀小桐的衣襟,从小桐腰间又拔出了一把雪亮匕首。
重新走回人前,他向白子灏微微一笑:“白少爷,你的人动作太慢了。”
然后他横握匕首,向后一刀扎进了容秀的手臂!

☆、第五十五章 水火(一)

容秀只叫了一声,就把牙关紧咬住了。因为她看见白子灏骤然瞪圆了双眼,身体是明显的向前一栽。屏住呼吸忍住剧痛,她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只怕自己乱了他的心神。
然而白子灏还是乱了。
双手握紧了轮椅扶手,他对着陆克渊怒吼:“你干什么?!”
陆克渊向前轻轻巧巧的一拔匕首,带出了几滴血珠子。手指捏着刀柄,他将匕首横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向旁一晃刀尖,在容秀的肩膀上蹭了蹭刀尖鲜血:“没什么。”他平平淡淡的一耸肩膀:“只是催你快点。否则对我太太不好,对你太太也不好。”
白子灏抬起双手,手指抽搐着攥成了拳头又松开,最后狠狠一捶两边的扶手,他扭头对着身边听差喊道:“快去把他们带过来!去啊!”
两名听差答应一声,迈开大步转身就往后头跑去。白子灏抬眼再去看容秀,容秀的脸上已经褪了血色,但是对着白子灏不住摇头,她轻声的做口型:“没事,不疼!”
陆克渊转身掀起容秀的衣衫一角,把匕首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然后抬头望向容秀,他彬彬有礼的一低头:“白太太,对不住。”
容秀颤颤的扭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睛。和当初的希灵一样,现在她也怕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太静了,是毒蛇才有的静法,不击则已,一击必中。
这个时候,前方响起一片杂沓的脚步声,是三名男子连搀带架的把希灵拖了过来。希灵套着容秀的旧长衫,光腿赤脚穿着一双布鞋,甭管三个男人是怎么搬运她,她那两条胳膊像是僵硬了一般,始终搂抱着怀里的小宝。小宝身上的襁褓半路掉了,光着屁股蜷缩在她怀里。
希灵想死了陆克渊,盼死了陆克渊,然而如今真和他见面了,她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女的不哭男的不叫,只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一眼的工夫,两人把意思全传达到了。看完了陆克渊,希灵忽然又看到了陆克渊身边的容秀,容秀这时带着哭腔开了口:“希灵,我对你好,你也得对我好啊!子灏放你走,你让他也放我走,也别伤了玉恒,成不成?”
希灵不假思索的向她点了头——这个条件是无须斟酌的,陆克渊之所以抓了容秀和玉恒,为的不就是这么互相的一换吗?
然而这时,白子灏扭头望着希灵,忽然很突兀的冷笑了一声:“小婊子,福大命大啊!”
希灵强挣着站稳了,这一回,她也笑了一下:“很失望吧?到了手的两条腿,又自己走出去了。”
她很会笑,笑得双目弯弯,嘴角翘翘,笑容只在眼角与嘴角,是肆无忌惮的假笑,比怒容更刺激人。
白子灏的冷笑冻在了脸上,含笑转向陆克渊,他一抬右手:“陆先生,请吧!让两位太太各回各家吧!”
话音一落,两边同时开始了行动。陆克渊那边的人围着容秀向前走,希灵这边也迈了步。白子灏回头吩咐听差:“赶紧扶着太太回屋上药。”
听差答应一声,上前伸手扶住了容秀,希灵虚弱成了站不稳走不动的风中柳,所以陆克渊的人也走到了她面前要帮忙。可就在这各回各家的一刹那间,白子灏忽然出手探身一抓——手掌穿过希灵的肋下,他一把攥住了小宝的小脚!
希灵只觉臂弯一滑,惊叫着低头看时,发现小宝已经被白子灏从下方拽了出去。当即转身对着白子灏伸了手,她下意识的大喊:“还我——”
后半句话没能出口,因为白子灏扯着小宝狠狠向下一抡,只听一声闷响,小宝已经被他大头冲下掼在了青砖地上!
下一秒,希灵扑倒在地,一把将小宝搂回了怀里,与此同时院内大乱,陆克渊几步冲到白子灏面前,一拳击中了他的面孔。小桐把玉恒往旁边人的怀里一搡,也跑上来将希灵和小宝一起抱了起来。
白子灏是个不禁打的,一拳就让他的口鼻全流了血。仰着头看着陆克渊,他哧哧的笑了起来。陆克渊身后的人全举了枪,白子灏身后的人,凡是有枪的,也抬起枪口,将子弹上了膛。
院子里静了一瞬,只有白子灏还在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一边笑,他一边抬手向上指了指陆克渊:“你儿子……让我给摔、摔死啦……哈哈……”
陆克渊站直了身体,垂眼看他:“可你儿子也还在我手里没放呢!”
白子灏对着他一挑眉毛:“那你就把我儿子也摔死吧,我没意见,横竖都是从那婊子肚皮里爬出来的孬种,死了我也不心疼。”
此言一出,旁边的容秀哭着开了口:“你——”
想起自己求他是求错了菩萨,容秀连忙又转向了陆克渊:“大人有仇不能拿孩子撒气,你伤了我我不怨,可你不能伤我的孩子啊!”
这个时候,小桐的声音从后方响了起来:“先生,太太晕过去了!”
陆克渊听了这话,终于抬手向后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然后他拍了拍白子灏的脑袋,轻声说道:“好,白子灏,我这次回来了,就没打算再走,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这话,他一脚踢出去,只听轰然一声响,白子灏和轮椅一起后仰着飞了出去。在白家众人的惊呼声中,他转身带着众人出了白家大门。
等到一行人等全都上了汽车,汽车也发动了,有人从车窗里扔出了玉恒。玉恒彻底吓傻了,一屁股摔在大门前的水泥地上,他愣怔怔的睁着大眼睛,一声都没敢哭。
希灵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了“八爷”家中。
睁开眼睛愣了愣,她回过了神,立刻就咧了嘴露出哭相,抬头看见床边的陆克渊,她出了声,也带着哭腔:“我的小宝呢?”
陆克渊的心肠虽然刚硬,但是见了希灵的模样,言语也迟疑了:“孩子……没了。”
希灵听了这话,就感觉眼眶一热,陆克渊的模样立时就模糊了:“什么意思?死了?”
陆克渊知道有儿子的好,可孩子不是他怀的,不是他生的,他没为了孩子吃过苦受过罪,所以和那个已经冷了的小婴儿之间,他像是隔着一层隔膜,悲归悲,但不会撕心裂肺的难过。伸手摸了摸希灵蓬乱的头发,他说不出话,只叹了口气。
希灵慢慢的抬手捂了肚子,肚子是瘪的,又将双臂环抱在了胸前,怀中也是空虚的。从怀了小宝到现在,一幕一幕的光景她全想起来了,想到最后她抱住脑袋低下头,长长的哭号了一声。

☆、第五十五章 水火(二)

希灵大哭了一场之后,让陆克渊把小宝抱过来。把小宝接到怀里抱稳当了,她低下头看小宝的头脸。小宝是刚出娘胎的孩子,还不会去看这个世界,从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乖乖睡着的小宝,就是他此刻的模样。
只是他的小脸上褪去了血色,他的小脑袋被坚硬地面撞击得变了形状。
希灵用指尖轻轻描画着小宝的眉眼鼻梁,描着描着,眼泪就又出了来。她的手摩挲着小宝,陆克渊的手摩挲着她。坐到床边揽住了她的肩膀,陆克渊低声说道:“不哭了,再哭就要伤身体了。这个孩子没了,我们将来再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希灵哽咽着摇了头——是的,将来还能再生,还能再生一个又一个,只要青山在。可是无论再生几个,再生出多么伶俐多么健康的好孩子,他都不是小宝了。
小宝在她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陪着她自杀,又撑着她活过来。在他未出娘胎未成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她的伴儿。
“怪我。”她抽泣着说话:“我没抱紧他。”
陆克渊拍了拍她的后背:“胡说八道,这怎么能怪你?”
然后他侧过脸,亲了亲希灵的头发:“放心,我会给儿子报仇。”
希灵还想说话,可是气息乱得失了控,陆克渊起身从她手中抱走小宝,她的胳膊僵硬了,小宝没了,还放不下,手指蜷曲着,还保持着抱与抓的姿态。
小小的婴儿死了,当然不会有葬礼,无非是用个小匣子装了上,埋到城外去。陆克渊不许希灵再管再问,只让她躺在床上养息。
几天的工夫,希灵瘦成了一把骨头。
这天,陆克渊不在房内,小桐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希灵侧卧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看他,他迎着目光走上前去,在希灵的面前蹲了下来。
希灵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带了岁数:“你看见我那孩子了没有?”
小桐一点头:“看见了。”
希灵的脸上没有表情,瞳孔也是大而黑:“是不是挺好的一个孩子?”
小桐又一点头:“是。”
希灵疲倦的闭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小桐这时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让她露出了苍白的额头:“孩子死了,你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该活得有个人样。你总说你厉害,怎么现在不厉害了?白子灏摔死了孩子,就白摔了?你瘦得人不人鬼不鬼,白子灏没杀得了你,你要自杀了?”
希灵微微的笑了一下:“别激我,我心里明白。”
“明白你还不吃饭。”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任性?”
希灵沉默片刻,末了在枕上虚弱的点了点头:“嗯,我吃。”
希灵咽药似的,硬喝下一小碗热粥。这点热粥让她额头上冒了汗,她让小桐给自己拿来一面小圆镜,躺在床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她蹙起眉毛,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我怎么变得这么丑?”
然后她放下小圆镜,支使小桐道:“去,你给我拧一把热毛巾来,我擦擦脸。”
小桐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可等他端着一盆热水走回房内时,他发现陆克渊回来了。回头见了小桐,陆克渊没说什么,小桐本想按照规矩礼节,问候他一声,可是口不随心,只给了他冰冷的一声“先生”。
陆克渊一点头,依然是个漫不经心的模样。
小桐把水盆放到了角落的椅子上,然后把热水中的毛巾拎起来狠狠一拧,转身把毛巾把送到了希灵面前。希灵接过毛巾抖了开,一边劈头盖脸的擦,一边问陆克渊:“搬去日租界?这是怎么想起来的?”
陆克渊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托着她的后脑勺帮她擦:“英租界现在没了我的地方,我得先设法落脚。”
希灵听了这话,默然片刻,然后问道:“你这一次,是真的要回来了吗?”
陆克渊答道:“那还有假?”
希灵又问:“金婉心舍得放你走?”
陆克渊反问道:“金婉心她留得住我?”
希灵垂下长睫毛,淡淡的笑了一下。一条热毛巾把她的脸蛋擦白净了,脸色一好,她立刻又显出了几分好看来。棉被胡乱堆在腿上,她从被子下方露出了半只赤脚,是很纤秀的小脚丫,脚背的皮肤薄成了半透明,能够看到皮下细细的紫色血管。
现在的女郎,很有在大夏天光脚丫子穿凉皮鞋的,女子的脚已经不再是那么的神秘和尊贵。但希灵从来没那么打扮过,所以小桐偷眼看着她,就感觉她此刻衣衫不整,把不该露的露出来了。
露出来的,他看见了,没露出来的,他也想象出来了。一张脸忽然红了起来,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撞得房门“咚”的一声响。陆克渊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口中说道:“这小子近来是怎么了?”
希灵随口答道:“半大孩子,爱发神经。”
陆克渊转向希灵又问:“怎么说走就走?是你得罪他了还是我得罪他了?”
希灵到了这个时候,却又起了回护小桐的心思——也是因为陆克渊心狠手辣,一旦知道了小桐的小心眼,她怕家里要出乱子。
“谁也没得罪他,他就那样!”希灵告诉他:“他脾气大,但是心肠不坏,干活也卖力气,所以我也不管他,爱大就大去吧!”
陆克渊听希灵这样说,也就不再深究。重新洗了洗毛巾,他坐到希灵面前,一边拉过了她的手慢慢擦,一边小声说道:“希灵,奉天的生意放下吧,往后你跟着我,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希灵收回手,然后向前挪到了陆克渊身边:“小宝没了,我就只剩了你这么一个亲人,我们是不能再分开了。”
在陆克渊和希灵说悄悄话的时候,小桐独自走到公馆后院,仿佛忽然年幼了好几岁似的,他成了个百无聊赖的小孩子,用脚去踢地上的石头玩,瞄着前头的小树踢。
眼睛盯着小树,心里想着希灵,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她还是没有好气,想她瘦成那个鬼样,谁跟她睡觉,半夜都得硌醒了。他还想她就是白,白还不是好白,是贫血病的白。这样的女人也算漂亮?呸!一点都不漂亮!陆克渊现在夜里还和她睡一张床,他俩是不是半夜还要干一场好事?妈的,没胃口吃,倒是有力气干!淫妇!
小桐想自己若是跟希灵睡觉,就一定规规矩矩的睡,憋死了也不能动她。他年纪虽小,可他知道对她负责,不等她调养好身体了,就绝不折腾她!

☆、第五十五章 水火(三)

容秀坐在炕边,望着炕上的白子灏发呆。
她那右胳膊受的纯是皮肉伤,上药止血之后包扎了,就没了其它的后遗症,等着皮肉自己长好便是。白子灏却是摔断了一根肋骨,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玉恒则是吓坏了,连着发了几天的高烧。
容秀知道白子灏恨希灵,恨得眼中冒火心中出血,可是万没想到他会对着希灵的孩子出手。孩子落地的时候她看得很清楚,婴儿的脑袋有多脆弱,她最清楚。那孩子虽然是被希灵一把又抱了起来,但她心里明白,孩子一定是活不成了。
她出身的那个小村庄里经过最剽悍的山匪,山匪抢钱抢粮抢女人,穷凶极恶,可饶是那么恶,也没听说他们摔死过奶娃娃。她万没想到白子灏能干出这种事——她想他一定是恨希灵恨疯了,恨陆克渊也恨疯了。
陆克渊扎了自己一刀,也一定是刺激到了他。他是没有腿,他若是有腿,一定就要亲自冲上去和陆克渊拼命了——他的脾气多急多暴啊!他和一般的人不一样,他是被娇惯坏了又被折磨坏了的,他平白无故的对着自己还要发疯,何况对着刻骨的仇人?
白子灏吃了止痛药,刚刚睡了。容秀摸了摸他的脸和手,无论如何,不忍心责怪他。
看着白子灏,她心疼,想起希灵,她也心疼。从来没想过希灵会那样爱一个孩子,虚弱到那般地步了,还强挣扎着清醒,还要有模有样的要给那孩子当娘。容秀自己没生养过,可是她有玉恒。玉恒被外人打一巴掌,她都受不了,何况希灵是眼看着孩子是被仇人摔死?
“完了。”她死心塌地的绝望了,知道两家结出了血海深仇,再斗就是你死我活,没有转圜讲和的余地了。
门帘一动,大病新愈的玉恒伸进了脑袋。容秀连忙起身,小声问道:“睡醒了?”
玉恒抬手揉了揉眼睛,赖唧唧的说道:“妈,我喝水。”
容秀向他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妈带你出去喝水,咱们悄悄的,别吵了爸爸睡觉。”
玉恒伸手抱住了容秀的腿,容秀走一步,他病怏怏的厮跟一步。容秀到外间到了一杯凉开水,蹲下来端着喂他喝,又问:“黄妈呢?”
玉恒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摇摇头。容秀恨了一声,心想外人就是不行,孩子刚睡觉,老妈子就趁机出门逛去了。
推门进了玉恒的屋,她把新给玉恒买的一小缸金鱼端出来放到了院内石凳上,让玉恒站在树荫下看鱼。玉恒看鱼,她坐在一旁看玉恒。白子灏什么都好,不好也好,可是不爱玉恒。一想到他那天满不在乎的要把玉恒扔给陆克渊,她心里就忍不住要恨他——自己的心头肉,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玉恒看够了金鱼,转身趴到容秀怀里,开始哼哼唧唧的伸了手往她怀里掏,心里知道妈没奶,没奶也掏,又说:“妈,我要小弟弟。”
容秀扯了扯衣襟,不拦他的小手:“小弟弟长大了,该抢你的好吃的好玩的了。”
玉恒扭成了一股糖:“那也要,妈你给我买一个。”
容秀把他搂到怀里:“过两天妈再给你买,你好好养金鱼,等金鱼长大了,妈就给你买小弟弟。”
然后她低头细看玉恒的眉目,结果发现希灵说得真对,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像白子灏了。但是和他的爹相比,他的脾气更好,性情更乖,更是她的小可爱小可怜。
这时,一个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跑了过来。停在容秀面前,小丫头告诉她,容少珊来了。
容秀没动地方,在院子里接待了自家这位父亲。岁月并没有在容少珊的身上留下痕迹,因为如今生活优渥、营养充足,所以他看着比先前穷困潦倒时,又面嫩了些许。容秀越来越有太太的风格,容少珊则是越活越年轻,父女二人相对着坐在小板凳上,看起来充其量是一对兄妹。
容秀现在对这位父亲,已经无所谓希望和失望,只要知道容少珊还衣食无忧的活着,那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年半载不见他,也不会思念。但是她这个父亲有个好处,就是不烦人,哪怕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看着也挺顺眼。
玉恒见了他,倒是不怕生,扶着他的大腿喊姥爷。他这年轻貌美的姥爷听闻姑娘家里出了事,所以在几天之后姗姗迟来,来对姑娘进行慰问。如今见姑娘和姑爷都活着,姥爷放了心,不知从身上哪里掏出个蝈蝈笼子,他立刻和外孙玩做了一堆。容秀有心问他现在吃得饱不饱睡得足不足,有没有换季的秋衣冬衣,可是连着说了好几句话,容少珊忙着和外孙摆弄蝈蝈,竟然一句也没听见。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扶着膝盖想起身,在要起未起之前,她说:“爸,一会儿别走了,留下吃饭吧!”
容少珊单手抱起了玉恒,笑呵呵的答道:“我们爷儿俩出去吃。”然后他问玉恒:“好不好?”
玉恒立刻欢呼了:“好!”
容秀不嘱咐容少珊,而是让人叫来了前院的保镖,让他们多出几个人,跟紧了外老爷和小少爷,坚决不许他们走远。
然后她得了空,正好听见屋内电话铃响。连忙三步两步的跑回去,她掀帘子进了里间一瞧,发现白子灏自己挪到炕头,已经把电话听筒抓了起来。
睡眼朦胧的听了片刻又“嗯”了几声,白子灏挂断电话,然后张嘴打了个大哈欠。
容秀把他的身体摆正了,问道:“又有什么事?不是说好这几天在家静养、什么都不管了吗?”
白子灏闭着眼睛答道:“李孝忠的电话,说陆克渊现在公开露面了。”
“他不是上了通缉令吗?”
“李孝忠说的就是这件事——陆克渊运动了人,把通缉令给撤了。”
“那……他是要找你报仇?”
白子灏懒洋洋的一笑:“他要什么没什么,怎么找我报仇?上次我是没防备,让他钻了空子。那种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容秀看着白子灏,心里忧愁,喃喃的自语:“这么打,要打到哪天才算完呢?”
白子灏没言语,只是一笑。
容秀不敢再引他说话,怕他抻动伤处。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容少珊把玉恒送了回来,容秀隔着窗子瞧见,当即叹了一声——好好一个玉娃娃似的小少爷,经了容少珊的手,结果弄得满手是糖满脸是灰,不知是喝了什么饮料,洒得前襟五颜六色,下巴都是花的。
容少珊审时度势,告辞撤退。容秀给玉恒擦手擦脸换衣裳,忙着忙着,就忍不住叹道:“你和你爹,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第五十六章 你争我夺(一)

希灵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好转起来了。
她把头发重新剪了剪烫了烫,面颊丰润了些,眼睛也有了一点光彩。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多月,热被窝把她捂得白白嫩嫩,皮肤像是饱含了水分,几乎有一点半透明。一场月子坐下来,她倒是变得更好看了些。
她不再提小宝这两个字了,从来不提,别人提了,她也充耳不闻的不回应。她不提,陆克渊也不提,但两人各有各的原因,她是不忍,陆克渊是无暇。
希灵知道他是在为他的东山再起而奔走,所以并不拖他的后腿,只让小桐往奉天发去电报,向叶东卿和金山报了平安,又让一个最精明伶俐的妇人代她暂时管理工厂。金山已经听闻了陆克渊“死而复生”的消息,不禁十分心虚,拿着电报掂来掂去,末了他为了表达善意,给希灵汇去了几百块钱,让她拿着买点补品。
这种慰问的风格,显然是很不上档次,不过希灵当时正是半死不活,故而也就把他放到一旁,姑且不和他算总帐。
希灵好了,天气也凉了。她亏空了元气,十分怕冷,早早的穿上了厚呢子洋装。这天陆克渊不在家,她站在庭院里晒太阳,一边晒一边对身边的小桐说:“还以为这回搬到了日租界,就能住一次日本房子呢。”
小桐说道:“我见过日本人家的院子,小里小气的,没什么好。”
希灵也同意:“要说好,当然还是洋房好。”
小桐道:“不是说洋楼不接地气?”
希灵答道:“我不怕不接地气,我只怕不接暖气。”
这时小桐递给了她一副手套,她接过来戴上了,同时笑道:“这手套真暖和。”
小桐不服气的告诉她:“我放在怀里给你焐了半天,能不暖和吗?”
希灵一听这话,却是回头面对了小桐。
“你明知道我是有夫之妇了,我和他的感情也很好,你怎么还是不听话不死心?”
小桐倔头倔脑的反驳:“谁不听话不死心了?有夫之妇不是人不怕冷啊?我对你好还好出错了?”
希灵不理会他,继续说道:“你也大了,我给你钱,你去做几套漂亮西装,然后找几个女朋友玩玩吧!”
小桐的脸上现出了怒容:“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我怎么就那么爱找女朋友?”
“狗咬吕洞宾,有本事你一辈子别找。”
“一辈子就一辈子!我本来也没想找!看见女的就烦!”
“那你看见我也烦呀?”
“烦!”
希灵发现自己永远没法子和小桐正正经经的谈心,说着说着就要吵架:“那你别跟我一起站着,你回屋去!”
“我早就想回去了!”
“那你走哇!”
“你也跟我走!大阴天的哪有太阳可晒?站在这儿光喝风了!”
“我愿意喝风!”
“喝风屙屁!”
“放屁崩的也是你!”
此言一出,两人一起愣了愣,希灵抬手掩了口,万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会说出这么没有水平的话来。而小桐先是抿嘴皱眉看着希灵,随即双手叉腰把脸扭开,他哧哧的笑出了声。希灵红了脸,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骂你呢,还笑!”
小桐笑也笑得压抑,不会哈哈哈,只会哧哧哧,笑得不痛快,于是也憋红了脸。正当这时,前方的黑铁门缓缓开了,一辆汽车驶了进来。
车门开处,陆克渊那一丝不苟的脑袋伸了出来,希灵一看是他,立刻就把小桐给忘了。三步两步跑上前去,她用双手抓住了陆克渊的一只手:“今天怎么回来得早?”
陆克渊抬手一拍她的脑袋:“太太这几天变漂亮了,当然要回来得早一点。”
然后他看了小桐一眼,又问希灵:“这么冷的天,出来干什么?”
希灵笑道:“晒晒太阳。”
陆克渊抬手向上一指:“大阴天的,你还能找到太阳?”
希灵晃了晃他的手,因为见了他就是心花怒放,所以笑容简直收不住:“这话说的,和小桐一模一样。”
陆克渊握着希灵的手,这回转向了小桐,含笑问道:“你也劝太太回屋了?”
小桐脸上的笑意早没了,听了这话,他闷头闷脑的“嗯”了一声。
陆克渊审视着小桐的神情,又问:“太太听话了吗?”
小桐一摇头:“没有。”
陆克渊继续说道:“以后太太再不知冷热,你得多管着她。”
小桐这回无言的一点头。
陆克渊领着希灵进入楼内,到了楼上的卧室里,陆克渊搓了搓手,站在窗前一边向外望,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看小桐,也就是和你还有话讲。”
希灵说道:“这里不比奉天,没他认识的人,他闷得慌。”
陆克渊抬手,用手指在玻璃上划了几下:“要不然,让他回奉天吧!你那个工厂里不是正缺个信得过的管事人?小桐这孩子,只要别半路学坏,帮你看看工厂,应该还没问题。”
希灵听了这话,登时惊讶的笑了:“开什么玩笑?他才十五,连个正经大人都还不算呢,你让他去独当一面看工厂?”
陆克渊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靠着窗台向希灵一笑:“正因为他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我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到奉天去。”
希灵望着陆克渊的大眼睛,听出了他是话里有话:“怎么?你容不下他?”
陆克渊一摇头,然后迈步走到希灵面前,低头说道:“那孩子看你的眼神不对。”
希灵一耸肩膀:“你还怕我红杏出墙不成?”
陆克渊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傻子!那么大的孩子,说长大就长大。将来哪天他真要是动了邪心,那咱们措手不及,可未必防得住他。”
希灵回首往昔,把小桐到自己身边后一点一滴的言行举动都回忆了一遍,末了她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咬人的狗不叫,小桐脸臭嘴硬,有什么说什么,虽然不讨人爱,但也绝不会是白眼狼。”
陆克渊用食指一点希灵的眉心:“小东西,你吃过的盐,还没有我吃过的饭多。我看人不比你更准?”
希灵有些不服气——小桐再气人,也是和她同甘苦共患难过的,抛去太太奴才的身份不提,仅从人与人的关系讲,她和他之间既有情、也有义。陆克渊的兄弟是兄弟,她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这一回她被白子灏绑架,若不是小桐四面八方的通风报信,恐怕陆克渊现在还在上海和金婉心腻歪着呢!
这么一想,希灵就没有对陆克渊百依百顺。拉起他的一只手攥住了,她用他的热手,暖自己的冷手:“你让我想想怎么安排他为好——其实我觉得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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