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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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挲得挺老实,所以三姨太太也放了权力给她,至少,凡是和白子灏有关的家务事,都由她来处理了。
至于叶东卿——叶东卿对白家的琐事照例是不闻不问。她在家已经做够了当家人,这一趟出来,更像是休养,顺便弄个孩子。
这天早上,希灵觉得有些不舒服,像是得了热伤风,晕头转向的不清醒。白子灏近来新勾搭上了一个女伶,两人正打得火热,已经连着三四天没回家。希灵一点也不寒心,很坦然的让容秀去通知汽车夫,让他载着自己去趟医院。
容秀答应一声,刚要走,不料迎面却是遇上了叶东卿。叶东卿像是正闲得浑身难受,听见希灵和容秀要出门,她来了精神,自己开出一辆汽车,拉着她们就上了路。
待到汽车开到维多利亚医院门前,希灵不肯再劳动叶东卿,只让容秀陪着自己进去。容秀答应一声跳下汽车,紧接着“哎哟”一声,把脚扭了。
这一下子可是扭得厉害,容秀当即成了个金鸡独立的状态。希灵很嫌弃的一挥手,自己迈步进了去。
希灵对于自己的健康,素来是很慎重。在得知自己并没有得热伤风之后,她捎带着又把能做的检查全做了一遍。最后的结果,让她瞬时间面如土色——她怀孕了,两个月。
希灵一点也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她的确是连着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可她的月事向来是神出鬼没,时常是一个月有一个月无,她自己从未在意过。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她失控似的要打哆嗦——这么窄的胯骨,这么瘪的肚皮,会怀孕?
完了,机关算尽,原来全算到了自己身上。白子灏的骨肉寄生在了自己的体内,想一想都恶心!那是她的仇人啊!她在心里画了天大的一盘棋,一步一步走下去,最后是要让他到死地的啊!
摸着肚子走出医院,她还是觉得医生是诊断错了。她的小肚子一点肉也没有,腰身也一如既往,细得露骨。抬头望向前方的汽车,透过车窗玻璃,她看见叶东卿做个白俄小子的装扮,一边吸烟一边侧过脸对容秀说话,容秀俯身向下伸着手,大概正在揉搓脚踝痛处。
这两个人,都是她的克星。
走到汽车车门外,她敲了敲车窗,然后拉开车门说道:“我还是冷,今天太阳好,我想自己在外面走走,哥哥先带着容秀回家吧!”
叶东卿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你没事吧?脸怎么青了?”
希灵勉强笑了一下:“我是在医院里冻的,那楼里没阳光,特别冷。”
叶东卿很潇洒的一点头,关闭车门发动汽车,嘟嘟的驶上了马路。希灵靠着路边慢慢的走,恨不得这路无穷无尽,自己一直走下去,永远不到头。
“怎么办呢?”她发了愁。
她觉得自己和白子灏这个混蛋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够密了,那些关系像神经像血管一样枝枝杈杈牵牵扯扯,一不留神就要长成个血肉相连。她也有感情,白子灏有时候对她好得不得了,她就得在心里披荆斩棘,把那要相连的血肉斩断开来。
这已经够她辛苦的了,再让她我中有你的给白子灏生孩子,这不就是要她的命?
让她给强暴她的人生儿育女?开玩笑!
希灵不肯回大帅府,大帅府里,除了容秀,都是她的敌人。容秀也不是个好东西,她在心里恶狠狠的想。
信步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她顺着一堵高墙往前走,这高墙不是是哪户宅子的后墙,墙内的树上竟然结着通红的小果子,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看着像是酸酸甜甜。希灵这对吃向来没兴趣的人,此刻都仰着头咽了口唾沫。
街上太阳大,这高墙后却是有阴凉。希灵走累了,又没有理出头绪来,于是眼看左右无人,她索性抱着膝盖一蹲,正好头上是“一枝红杏出墙来”,是她天然的一把大阳伞。
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棍,她心乱如麻,无意识的在地上乱画,同时想起了自己在很小的时候走迷了路,蹲在地上边哭边等奶妈子来——那时候上边还有个姐姐呢,姐姐名叫希贤,活到五岁还是六岁来着?总之是个体弱多病的小短命鬼。
一定得想个办法出来,她对自己说,自己不能便宜了任何人!
然而办法没出来,不远处响起吱嘎一声,后墙的小门打了开,宅子里的人先出来了。
出来的人是中等身材,西装革履,一头短发上了生发油,一丝不苟的向后梳去。扭头和希灵打了个照面,希灵不大好意思的站起身,同时发现这人虽然打扮得摩登,其实也得有四十来岁了,相貌倒是不差,大眼睛长眉毛,鼻梁挺拔,眼窝微微的有点凹陷,令人联想起一只很机警的鹰隼。
这时,小门里又陆续走出几名黑衣青年,青年头上全扣着礼帽,帽檐压低了,遮住小半张脸。这几个人随着那名中年男子,也扭头望向了希灵,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老板,这——”
中年男子答道:“这里有个人,你们不知道吗?”
黑衣青年一起噤了声。
中年男子向希灵的方向一挥手,然后转身走向前方路边的汽车,而黑衣青年如狼似虎的冲上来,希灵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就被他们捂着嘴也塞进汽车里去了。
☆、第十八章 妄念(三)
一条手巾堵进希灵的嘴里,没用人绑,希灵自己就手脚瘫软得动不得了。横躺在一排大腿上,她的双手被人攥了住,她吓得嗯嗯乱叫,然而黑衣青年们不为所动,只有一个人低低的呵斥了一句:“再叫宰了你!”
希灵立刻不叫了,不是被这句话吓了住,是一眼扫到了他们腰间的手枪。挣扎着再去向上看,她能看到副驾驶座上一个漆黑锃亮的后脑勺——那中年男子端坐着,一直没回过头。
汽车开了良久,拐了不知多少个弯,最后停在了一处仓库门前。希灵抽了抽鼻子,感觉自己是嗅到了河或者海的味道。一名青年把她拎出来,而她的双手得了自由,立刻拽出了口中的毛巾。咔咔的干呕了几声之后,她带着哭腔嚷道:“我不认识你们,要钱好说,你们开个价,我一定给!”
黑衣青年不理会,赶着她往黑洞洞的仓库里走,希灵见那西装男子走在前头,便追上去哀求道:“叔叔,我是白大帅家里的人,我家有钱,你要多少就给多少,真的,我不骗你!”
中年男子这时一脚已经跨进了大门,转身望向希灵,他一半在阴,一半再阳。很仔细的将希灵上下审视了一番,他忽然开了口,声音低沉,居然很动听:“你说你是谁家的人?”
希灵感觉自己有了生机,连忙伶牙俐齿的答道:“白大帅,白子灏,我是白家的人。”
中年男子扭头向外,不知对谁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继续走入仓库:“那你为什么守在我家门口?”
希灵眼看身后的黑衣青年又拥了上来,只好跟着中年男子往仓库深处走:“我没守在你家门口,我只是走路走累了,在那歇歇脚。”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没再出声。仓库空旷阴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暗沉沉的堆满了木头箱子,靠近门口处才有一套略整洁些的桌椅。中年男子坐了下来,姿态泰然,有人不知从何处给他端来了一壶热茶,他倒了一杯,依然没说话,只向着希灵的方向一递。
希灵接过了那杯热茶,因为怕茶里有毒,所以不敢真喝,只捧了暖手。而那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小的啜饮了一口。
“别怕。”他忽然开了口:“你若真是白家的人,我自然会把你平安护送回去。你若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希灵恐慌的瞪着他。短暂的沉默过后,希灵忍不住问道:“不是的话,你怎么样?”
男子一撩西装下摆,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慢条斯理的抬手举枪瞄准了希灵,他轻轻一点枪口:“啪!”
然后把手枪拍在桌子上,他垂眼一笑,又喝了一口热茶。
希灵暗暗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恐慌的情绪渐渐淡了些许,也许是深呼吸的作用,也许是那男子方才的一笑挺温和,不像是立刻要杀人的样子。
男子慢慢的喝完了一杯茶,然后开始盘问希灵。
“你是白家什么人?小姐?太太?”
这个问题让希灵第一次为自己的身份羞愧了:“我是……我是白子灏的姨太太。”
男子点了点头,又问:“既是白少爷的姨太太,怎么一个人跑到我家后门歇着去了?”
希灵低下头:“没什么,就是随便走走,今天天气好,我散散步。”
男子摇摇头:“这可不像实话。”
“是……是我心情不好,我就偷着跑了出来。”说到这里,希灵抬起头向他摆了摆手:“你别误会,我就是在大街上走一走,晚上还是要回去的,我不是要和谁私奔!”
男子没有笑,由着她说。她说完了,他也不再问。仓库的大门开了,一名青年小跑着进了来。在男子身后弯下腰,他眼睛盯着希灵,嘁嘁喳喳的向那男子耳语了一番。
男子一边听一边点头,等青年报告完毕了,他站起身,一边抬手去系西装上衣的扣子,一边对着希灵一点头:“白太太,很抱歉,是我误会了。现在我派人送你回府,改天再登门当面道歉。”
希灵懵里懵懂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你登门,你送我回家就好了。”
希灵出门上了汽车,虽然一路上开汽车的是汽车夫,她自己一直是个端坐的状态,然而经过了这一场惊魂,她的确是有了点屁滚尿流的感觉。
在离着大帅府一条街远的地方下了汽车,她小跑着回了家。今天自己是遇上了什么人物,她不知道,总之不会是善类。那些人若是在仓库里把她杀了,白家的人大概是连自己的尸首都找不到。
慌里慌张的回了房间,她一扑扑到了大床上。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她翻成仰面朝天的姿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白子灏不会是她的归宿,所以她不能给白子灏生孩子,一旦生了白家的孩子,她的心就该软了,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可是那怎么行?白子灏现在就已经结了新欢,而出卖了自己的何养健人在北京,依然做他家大业大的何大爷。
希灵没想出主意来,于是索性沉默到底,什么都不说。她知道世上是有打胎药这种东西的,但她不敢吃,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禁不住任何猛药。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礼拜,白子灏玩腻了女伶,又回到家里找他的“小妹妹”,和希灵好了两三天,他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飞了七八天,因为这天白大帅要在家大请客,所以他倦鸟归巢,才又回了来。对于父亲主持的宴会,他的兴趣并不大,完全是因为最近外面没什么有趣的热闹,所以他“没鱼虾也行”,肯回家露露面帮帮忙。到了傍晚时分,宴会在大帅府的前头大厅里开始了,希灵强打精神,也走过去四处看了看。
到了这个时候,白大帅没法子挽着宠臣容少珊出来见客,只好重新启用了三姨太太。希灵远远的看着,忽然有一只手从后方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即白子灏风一样的从她身后走出来,且走且说道:“陆克渊来了,我跟他说两句话,然后咱俩出门兜风去!”
希灵没听懂,就见他一边大踏步的走,一边抱拳向前拱手,高声大气的笑道:“陆老板!欢迎欢迎!你可有日子没来我家里啦!”
话音落下,希灵也看见了他口中的陆克渊。一看之下,她可真是吓了一跳!
这个陆克渊,她认识,就是那天把她绑到仓库里的中年男人!
☆、第十九章 斗志(一)
希灵不知道这个陆克渊是何方神圣,但他既然有资格登大帅府的门,白子灏这么想出去玩,都要抽时间和他打个招呼,可见他绝不是平凡的富家翁。
悄悄的后退了几步,希灵想要早早的避开,权当不认识他。不动声色的退到一道游廊下,她想自己这一回可算是藏得彻底,别说陆克渊,大概连白子灏都甩掉了。
然而,游廊尽头人影一闪,正是陆克渊信步走了过来。
陆克渊绝不是为她来的,她看得出,因为她吓了一跳,陆克渊一抬眉毛,也是同样的惊讶。但是她没躲,他的脚步也没停。径自走到她面前,他很平淡的问道:“心情好点了吗?”
希灵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上次对他讲过,自己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一个人蹲到了他家的后墙脚下。迟疑着思忖了一下,她没有想出什么漂亮话来,情急之下,她索性说了实话:“没有。”
陆克渊也不微笑,也不同情,只说:“上次误会了你,我很抱歉。若是有什么事情可让我陆某人效劳的,请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希灵现在很需要一个医生来除去自己腹内的小生命,可陆克渊显然不是妇科圣手,既然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可劳驾他的了。至于上次的虚惊——她现在一肚子心事,也没有精神再去记这小仇了。
于是,她只对着陆克渊摇了摇头。
陆克渊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要走。希灵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一个挺要紧的问题:“喂!”
陆克渊回了头,探究的看着她。
希灵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呀?”
陆克渊略一犹豫,随即答道:“坏人。”
然后对着希灵微微一躬身,他向前继续走去了。
希灵留在原地,发起了呆。
希灵也觉得陆克渊会是个坏人——好人不会是他那个做派,更不会说绑人就绑人,说拔枪就拔枪。
但这坏人身上有股子通情达理的劲儿,让希灵很想和他谈谈。容秀虽然对她好,但是傻好傻好的,不是她的知音;希灵想凭着陆克渊的年纪和身份,他一定不会对自己的毒辣念头大惊小怪,也一定不会被自己那些层出不穷的鬼主意吓住,更不会目瞪口呆的说自己是“疯了”。
他是坏出了大名堂的坏人,一定比自己坏得多!
很不甘心的,希灵又溜回了前头大厅。
她对陆克渊忽然产生了天大的兴趣,甚至她想,即便不能再和他搭话,那么看看他的长眉毛大眼睛,也是件怪好玩的事情。其实他那相貌是偏于阴森的,眉毛是斜飞着的两道铁笔钢划,黑压压的迫着两只大眼睛——年轻时必定是很漂亮的大眼睛,现在不年轻了,但也依然残留着青春的轮廓与影子。
然而,她没有找到陆克渊。陆克渊仿佛纯粹只是过来露一次面,并没有真正赴宴的兴致和时间。她在人群中竖起两只耳朵,想要捕捉有关陆克渊的片言只语,可惜,也没有人指名道姓的谈论他。
后半夜,宴会结束,贵客们络绎的散了,白子灏也回了房间,进门见了床上的希灵,他牢牢骚骚的骂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好容易今天高兴,想带你出去溜溜,你可好,自己跑回来睡上了——你怎么就那么爱睡?”
希灵坐起身,拥着棉被答道:“我实在是累得撑不住了,你也知道,我这些天一直是不舒服。”
白子灏一屁股坐在床上,两脚一蹭脱了皮鞋:“怎么?要学老三,也当个药罐子?”
希灵听了这话,有些委屈,低声嘀咕道:“你当是我自己乐意?我要是能做主,我早就——”
白子灏盘起一条腿转向了她:“你早就怎么样?你想干什么?”
希灵“咕咚”一声滚到床里,拉起棉被兜头盖住了自己。其实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也曾被白子灏哄得真高兴过,不过那样的时候太少,大部分时间里,她对他都是怀恨在心,此刻尤甚——这条不通人性的公驴种马,翻脸如翻书,他心平气和的时候,她是小宝贝小妹妹,一旦他有了丝毫的不如意,她立刻就会变成挨骂的靶子。
她完全相信,再过几个月,等自己的新鲜劲彻底褪干净,白子灏就会对自己动武了。自己的待遇,不会比前头那四个更美好。
希灵赌着气睡了一觉,梦见了陆克渊。
她在梦里是个局外人,用一双冷眼,旁观着坐在空旷仓库里喝茶的陆克渊,因为知道自己是人在梦中,所以很纳罕,心想怎么梦见他了?梦见的应该是大哥呀!
她在梦里倒不是那么的苦大仇深,想起何养健,也还肯唤一声“大哥”。
一觉睡到天明,她扭头往一旁看,看到了正在酣睡着的白子灏。白子灏睡得很香,微微张了嘴打小呼噜,平心而论,他这睡相并不丑陋,然而希灵仇人眼里出东施,就觉着他和一头猪也差不许多。
没等她对这头猪品评完毕,白子灏忽然一蹬腿,睡惊了。
迷迷糊糊的睁了眼睛,他从鼻子里哼出话来:“醒得这么早?”
希灵没理他,只自顾自的思索了片刻,末了耐着性子歪在他面前,柔声说道:“子灏,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白子灏继续从鼻子里往外哼:“不急,我还是个孩子呢!”
“那假如——假如啊,我要是有小孩子了呢?”
白子灏把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放屁,就你那小狗肚子,下个蛋估计都费劲!”
“假如嘛!假如有了呢?”
“有就生!那还能怎么样?”
“东弟——东哥——她不是想要个孩子带到关外去吗?”
“她那也是瞎扯淡!”
“那你告诉人家呀!我看东——她真是心心念念的等着呢!毕竟是夫妻一场,你别让人家傻等呀!”
白子灏这回睁了眼睛:“她住她的,我又不和她睡觉,这也碍着你的眼了?非得让我成个孤家寡人,你才愿意?”
希灵一惊:“我什么时候让你成孤家寡人了?”
“占了便宜你就偷着乐吧,别逼着我把话说透。你是不是看见东弟之后,觉得自己有扶正的希望,就开始跟我耍起夫人的手段了?真他妈的,我早就说过,天下的女人,不管是老娘们儿还是小娘们儿,都该一天三打三天九打,你对她好了,她就往你头上爬!”说到这里他将脑袋往枕头下面一拱:“别烦人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希灵一言不发的爬下了床,趿拉着拖鞋直奔了浴室。
这些天她内忧外患,已经有了点顾头不顾尾的意思,但是今天,她仔仔细细的洗了个热水澡,重新用脂粉给自己描画出了一张花瓣似的小脸蛋。
白子灏的一顿乱骂反而让她恢复了斗志——发愁上火是没用的,至于肚里的孩子,你说它是冤孽,它就是冤孽;你说它是筹码,它就是筹码!
☆、第十九章 斗志(二)
希灵不再心急火燎的惦记着堕胎了。对于这块骨肉,她的确是厌恶的,不过让她厌恶的人和事太多了,她既不能杀尽天下碍眼之人,那么容忍一个小生命在自家肚子里住上十个月,应该也能做得到。
她甚至打好了算盘——如果这孩子能够平安降生,那么自己就要让它物尽其用;若是到时局势有变,它没用处了,也好办得很,可以丢给容秀,或者丢给白子灏叶东卿——总而言之,谁要给谁,野狗肯要也可以叼去,反正她不管。
毒辣辣的盘算好了,希灵去向白子灏摊了牌,她说:“子灏,我怀孕了。”
白子灏有独特的吸烟方法,可以吸至七窍生烟,乍一看像是要着火:“你?”
希灵懒怠看他,于是垂下睫毛,做楚楚可怜状:“上次伤了风去医院,我做了个全身的检查——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这几天……”她喃喃的说话:“我感觉,可能是真的。”
白子灏上前弯腰,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真惊讶了:“不会吧?这么小的肚子!”
希灵嘤嘤的说:“你带我再去医院瞧瞧吧!”
白子灏一个电话打出去,叫来了一中一西两名医生,经过两名医生先后的诊断,希灵得知,自己那肚子里,是千真万确的躲着一条小生命了。
消息一传出去,三姨太太等人立时乐开了花。希灵全然不知母性为何物,但又不能哭丧着脸,只好也跟着强颜欢笑。顶高兴的是容秀——容秀旁观了这么久,感觉白子灏也就和一般的纨绔少爷差不多,并不是特别的混账,而希灵如今一身邪气,要是生儿育女后真能收了心好好过日子,也不失为一条好路。希灵当着众人的面,且由容秀快活,等众人散了,房内只剩了她们两个了,希灵攻其不备,又狠掐了容秀一把。
“笑!笑!笑!”她质问容秀:“是不是以为我怀了孩子,你就安全了?再笑就把你卖掉!”
容秀小声说道:“我知道他是不合你的心,可是等孩子一出来,他做了爸爸,自然就和原来不一样了。”
希灵想了想,随即仰头问道:“那你爹呢?他都当了十七年爸爸了,怎么还是那个样子啊?”
容秀登时气结:“他——他那样的不也是少有吗?”
这时房门一开,白子灏走了进来。希灵一眼就看出他是有话要说,便对着容秀一抬下巴,让容秀出了去。
白子灏到了何时都是挥洒自如的,今天却是尴尬了。坐在床边清了清喉咙,他吞吞吐吐的说明了来意。
他这来意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里面也有白大帅的命令。叶老头子救过白老头子的命,白大帅花了叶家小姐的嫁妆,白家欠叶家的,已是无疑。现在姓叶的儿媳没事就找姓白的公公喝酒,喝酒的时候非常恭敬,非常讲礼数,用上奏章一样的语言提醒白大帅自己此行的目的。而白大帅无言以对。
为了尽快把这位前朝武将一样的儿媳送回关外老家,白大帅决定牺牲一个孙辈,把希灵的孩子送给叶东卿带走。其实白大帅还另有一点私心——他认为凭着希灵那样的小体格,想必也生养不出威武健壮的孩子,若是这回她生了个女儿,鉴于丫头不如小子值钱,那么自己这报恩的代价则是更低了几成。再说儿子刚二十多岁,既然能让希灵生,自然也能让其他的黄花大姑娘们生——外头那四个女人没生,想必是因为她们来路不正、不是黄花大姑娘的缘故。
所以,白家父子一致认为,这笔买卖,做得过。
但话说回来,母子连心,他们这么干,也有些冷血,所以白子灏此刻在希灵面前矮了半头,底气也有些虚。
“将来我们再生嘛!”他极力的想要逗希灵笑:“有多少生多少,东弟走了,你将来就是大帅府里的当家奶奶!我白子灏把话放在这里,将来你想怎么样,你就怎么样,我再让别的女人爬到你头上,我是只鳖!”
希灵,因为实在不知道一个女人此刻应该作何反应,所以低头捂住了脸。她心疼的不是孩子,她愤怒的是自己又被人剥削了!
上次被剥削的,是贞操的价值;这次被剥削的,是生育的价值。
幸好,此一时,彼一时。
此时的希灵没有连哭带闹,她木然的听白子灏继续说了下去——为了堵住外人的嘴,白子灏打算把她送到外面住几个月,在这期间叶东卿会垫个假肚子,反正希灵怀孕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开,只有三姨太太几个人知道。
等到希灵把孩子生下来了,叶东卿把假肚子一撤,立刻带着孩子回家乡。从此两家干净利落,一个在东北当土豪,一个在华北当军阀,遥相呼应,还是一对合作伙伴。
白子灏把话说完,没问希灵“行不行”,因为自己知道,希灵这回是不行也得行。
于是希灵在一个礼拜之内搬了家,这可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想到自己的孩子会成为白叶两家人的目标,可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怀孕,而离开大帅府。
新居位于英租界,是一座很漂亮的小洋楼,洋楼两旁也都是富贵的体面人家。楼内陈设堪称华丽,仆役门房俱全。容秀跟着希灵搬了过来,一手提着希灵的首饰箱子,一手拎着一网兜红苹果——容少珊听说她要跟着姨奶奶搬家,忽然父爱发作,给她买了许多身价高昂的漂亮苹果。
现实打了她的脸,她现在再也不敢对着希灵夸赞白子灏了——她不知道希灵此刻会是何种心情,于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希灵没什么心情。
白子灏连着住了两天之后,就以回家看爸爸为由,一去不复还。他不在,希灵也不想,反倒是觉得很清静,只是心里的恨意又加了一层,因为她好容易才进了大帅府,本想要设法闹他个鸡犬不宁家破人亡的,没想到人家的日子没受影响,自己反倒是灰溜溜的又滚了出来,肚子里还揣了个崽子。她自认是精明到家的人物,忽然间的失败至此,她不甘心。
抱着膝盖坐在楼前的台阶上,她因为不能从早到晚的一直怀恨,所以偶尔也分神竖起耳朵,听听左邻右舍的动静。左邻住着一户白俄富翁,家里有女人没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挺安静;右舍住了位下台大官,家里天天开赌局,麻将牌哗啦啦的从昼响到夜。希灵独坐在动静之间,“此恨绵绵无绝期”,但是依然很精致的打扮着,像个洋娃娃成了精,也不显肚子。
偶然有一天,在麻将牌声之中,她忽然听见了左邻传出了几声男子的笑。其中有一声很熟悉,竟然有点像是陆克渊的声音。连忙凑到庭院围墙旁,她透过花墙的孔洞向那边张望,然而隔壁院子里并没有人。
希灵警惕的等待着新声音,等了良久,左邻始终安静。她忍不住了,也不指名道姓,只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叔叔!”
她想碰碰运气,反正除了她和陆克渊之外,别人也不知道她喊的是谁。
如果房里的人真是陆克渊,那么她想他应该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他的记忆力那么好。
☆、第二十章 知音(一)
希灵纯粹只是叫一声试试,并没希图着真从邻居家里叫出个陆克渊来。至于叫来陆克渊要干什么,她也没有想。
眼睛凑到花墙孔洞上,她等了片刻,一边等,一颗心一边降温——没有人出来,她真是听错了。
后退几步坐回原位,她百无聊赖的回头看了几眼,不知道楼里有没有人听见自己方才那声“叔叔”。容秀现在是彻底老实了,像愧对了她似的,她说东,容秀不敢说西,她只是怕其余的老妈子不安分,会对着白子灏嚼舌头。
可就在这时,左邻有动静了。
两个男人走了出来,一个是粗哑的白俄喉咙,舌头打着嘟噜说中国话,说得中国人也听不懂,俄国人更听不懂。等到白俄喉咙长篇大论完毕了,一个偏于低沉的中国嗓子发了声音:“小事情,不必谢,请留步吧!”
希灵“唿”的一下子又扑向了花墙。用四根手指伸过孔洞扒了住,她回头望自家门内看了一眼,随即压着声音又唤了一声:“叔叔!”
然后她收回手指换了眼睛。一只眼睛望过去,她和陆克渊对视了。
陆克渊微微俯了身,给了她一只陆氏独有的大眼睛——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然而黑眼珠很大,瞳孔中有深不可测的平静。这一次,他没有再彬彬有礼的称她一声“白太太”,而是像双方约好了一样,他毫不意外的等待她的下文。
可是希灵并没有预备下文。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急中生智,随口找了一句话说:“我现在搬到这里住了。”
陆克渊问道:“为什么?”
这三个字问得好了,问出了希灵滔滔的心事,然而隔着一堵墙,当着一个人,她没办法通过孔洞和他长篇大论。慌慌的又想了想,她最后说道:“你到街角的船长咖啡馆等我,我马上就到!”
陆克渊垂眼一点头,依旧是不惊讶,直起身便又和那白俄并肩走出大门外去了。
希灵瞬间来了精神!
陆克渊绝不是天津卫最厉害的人物,起码他绝不如白大帅厉害。白大帅手里有千军万马?他有吗?
但希灵对他“心向往之”。白大帅攻城掠地的功绩,她不崇拜;陆克渊干脆利落的一拔枪,却是猛的震住了她。跑回楼上专门的化妆室,她对着镜子补了一点口红,然后一边下楼一边喊容秀,让容秀跟自己出门走走,顺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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