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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万人迷养成手册-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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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琨宁脑子有点僵硬,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怎么?”

    云舒暗自摇摇头,一边拧了湿的帕子为她擦脸,一边再次为她送上了一盏清茶,道:“陛下在外殿呢,您若是起身了,便去见见吧。”

    阮琨宁一口茶喷了出去。

    不过一夜的功夫,皇帝脸上的隐约颓唐便已经消失不见,似乎又重新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从容坚毅,气度雍容。

    阮琨宁头一次觉得面对皇帝的时候如此心虚,短短的一段路程,硬生生被她走出了马拉松跑道的感觉,身后的云舒云夏见她如此,都是竭力控制,才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来。

    皇帝正坐在外殿的椅子上喝茶,神色中不见什么别样情绪,听得身后动静,便微微侧身去看,见阮琨宁脸上的淡淡囧然,止不住微微一笑。

    阮琨宁同手同脚的过去,见皇帝看她,忽的生出了几分极其浓烈的别扭,她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道:“陛下怎么过来了?”

    皇帝扫她一眼,含笑道:“本就是朕的地方,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阮琨宁干咳了一声,道:“于礼不合呀。”

    皇帝的笑意中带了几分涩意,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很想见你,”大概是想叫她宽心,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又道:“以后不会了。”

    他这般一说,阮琨宁反倒是哑口无言,定定看他几眼,心头虽松了下去,隐隐的,却捎带上了几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的感伤。

    今日并非朝议之日,皇帝也没有身着朝服,而是依旧一身青袍,阮琨宁呆占了一会儿,忽的想起那句‘像是一棵葱’,就觉得有点气短,此刻见皇帝神色带笑,便愈发生出几分尴尬,拿手挡住脸,不再看他了。

    皇帝心里头想要笑,又隐约觉得难过,两种意味黏在一起,反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顾忌着阮琨宁的脸面,他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不笑话你便是了,躲什么。”

    阮琨宁道:“我酒品可好了。”

    皇帝满足了她的自欺欺人:“嗯,好得不得了。”

    阮琨宁又道:“我喝完酒就老老实实的睡了,什么醉话都不说。”

    皇帝道:“嗯,你什么都没说。”

    阮琨宁又道:“如果你见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那必然是你喝醉之后产生的幻觉。”

    皇帝摇摇头,笑道:“嗯,幻觉。”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阮琨宁反倒是更加别扭,哽了哽,垂死挣扎道:“告诉我,昨天晚上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皇帝一侧的嘴角缓缓地扬了起来,那个酒窝微微露出了一点痕迹:“如果这般想能叫你心里好受些,你便只管这般想。”

    阮琨宁压箱底的秘籍有两个,轻易不会拿出来用。

    第一个秘籍,叫做胡搅蛮缠死缠烂打,豁出脸皮去,事情总是会做成的,第二个秘籍,叫做破罐子破摔,当事情坏到一定境地的时候,便索性不去管了,由着他坏去吧。

    再坏,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哼!

    到了现在,是她把第二个绝技发动起来的时候了。

    想到了这么,阮琨宁也就不再去管那些叫自己尴尬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昨天晚上,皇后娘娘是不是很生气?”

    皇帝抬起眼睛,用一种“你以为呢”的眼神看她,语气淡淡的道:“如果我说,她很高兴,你会相信吗?”

    阮琨宁当然不信!

    她想了想,便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块帕子来,示意皇帝将手伸出来。

    皇帝不明所以,但看她神色这么凝重,还是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去,看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阮琨宁轻轻将那块帕子掩在皇帝腕上,发挥自己的大夫技能,做了一次有生以来最认真的诊脉。

    大概是因为皇帝自幼习武,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生于深宫,养于妇人之手的那种帝王,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阮琨宁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她看了一眼神色疑惑的皇帝,又问道:“皇后娘娘,比你小多少岁?”

    皇帝有点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暗自摇摇头,倒是真的仔细想了想,却没得出个结果来,还是一侧的隆德总管适时地插了一句:“十二岁。”

    “哦,十二岁呀,”阮琨宁仔细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转向皇帝:“以后还是少喝酒,多喝茶,适当的沾荤腥,饮食不要太过于油腻才行……”

    她这几句话要是在别的时候说,皇帝指不定会感动成什么样子,可是搁在现在,哪怕那话里头的意思的确是关怀,皇帝还是觉得怪怪的。

    虽然她什么别的都没有说,可皇帝还是看懂了她目光之中蕴含的殷切希望。

    答应我,你一定得好好保重自己,活生生熬死那个婆娘!

    他既想笑,又想要叹气,终于还是许诺道:“你只管放一万个心,不会有事的。”

    皇帝做的保证,可信度与含金度都是很高的,阮琨宁心里头隐隐的有了一点底——昨天她与韦明玄离去的时候,皇后可还是留在宣室殿的,皇帝指不定怎么敲打她了呢。

    这么一想,她也就安了几分心。

    她觑了觑皇帝神色,脸色倒是还好,便试探着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皇帝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道:“我能怎么着她,直到现在,她不还是好好的待在昭仁殿吗?”

    他神色淡然,极少会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可对于皇后,却是真的淡漠。

    虽然不喜欢皇后,可平心而论,阮琨宁也能感觉的出来,皇后对于皇帝,的确是有情意在的,不然,也不会在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心意之后如此怨恨。

    虽然她不会选择去体谅,但对于这种下手的动机,倒是也可以理解。

    仔细想想,在皇后的角度看,她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她只是有一点是错的——皇帝并不爱她,也不在意她。

    在宫里头呆的世间也不算少,阮琨宁或多或少也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皇后并不得宠,即使是在她风华正茂的时候。

    最开始的时候,初一十五的时候皇帝还会过去坐坐,但是到了近几年,皇帝却连这些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想到这里,阮琨宁心底反倒是生出了一点别的意味来。

    她看向皇帝,道:“你对她,是不是有点太冷了?”

    皇帝的目光稳稳地落在阮琨宁面上,她的眼睛像是凝聚了半世的烟雨,眸光潋滟,饶是他,也忍不住深陷其中。

    他缓缓地合了一下眼,面沉如水:“知足常乐,终身不辱。若是她能有这份心思,懂这个道理,哪里会有如今的难堪。”

    阮琨宁转了转眼睛,道:“可是,以我这个局外人来看……她对你,倒是真的不差。”

    “这个啊,我是知道的,”皇帝虽然应了声,神色却淡淡的,似乎方才落入他耳中的只是一声虫鸣,一阵风声一般,他微笑道:“可是,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这里头好像是别有□□,阮琨宁八卦的心思升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问。

    可是再一想,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小说里头,死的最多的人就是秘密知道的多的,这是最基本的套路。

    这么一盆冷水泼下来,她当即就打消了那个想法。

    皇帝看懂了她神色,摇头笑道:“其实,本也没什么的——不过是她为自己找的一层遮羞布罢了。”

    阮琨宁竖起耳朵听,但却不置一词。

    皇帝也不在意,而是道:“一个说法是贪慕人间富贵,所以才嫁进宫里头去,另一个说法是为了心中所思,这才决定嫁到宫里头去,你觉得,这两个说法,哪一个好听一点?”

    这还用说,肯定是第二个啊!

    阮琨宁好像明白了什么。

    皇帝继续道:“她毕竟是皇后,与妃妾不同,倘若当真有心,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嘴上说的好听,可是实际上,她可曾少了什么好处?勾结外官,朋扇朝堂,窥探帝踪,戕害皇子宫嫔,哪一件她少做了?说到底,也不过是那这么一个名头,好叫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阮琨宁适时地提出了一个疑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下旨册立她做皇后?”

    “那旨意又不是我下的,其实,”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他神色中添了几分凝重:“当初,她也并不是继后的唯一人选,先帝也只是想选择一世家嫡女罢了,哪一家的其实并不重要,所以之前便刻意透了风声出去,若是不愿意,大可以私底下上折子婉拒,她若是无意,大可以拒绝。可是她……到头来却害人害己。”

    阮琨宁竖着耳朵,正听到最要紧的地方,皇帝却戛然而止,直接跳过了这部分。

    本来她也没什么十分的兴趣,可是皇帝这个微妙的停顿,却叫她生出了几分疑窦来。

    皇帝并非遮遮掩掩的性子,既然已经开口说了,便不会中途停住,想必,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事情不好开口的缘故。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叫皇帝觉得不好开口?

    她看一眼皇帝,问道:“可是?——可是什么?”

    皇帝低低的叹一口气,摇头道:“不说也罢。”

    无论阮琨宁如何追问,他都不再说什么了。

    许是因为昨日睡的足够多,到了晚间,阮琨宁躺在床上,却生不出什么睡意来,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开始思量皇帝省略掉的那句话。

    出于某种奇妙的预感,她察觉到,皇那几句话,牵扯到一个不小的秘密。

    只可惜,皇帝没有说下去。

    那时候皇帝在自己面前,所以,皇帝的停口,会跟自己有关吗?

    难不成,她猛地翻身坐起——总不会,自己阿娘也在选拔的人选之中吧?

    不对,她在黑暗里摇摇头,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头去,又重新躺了下去。

    皇帝迎娶继后的时候,胞弟荣王已经娶了清河崔氏的嫡长女,现在的荣王妃,那么皇帝就不会再去娶清河崔氏的嫡次女,一来辈分之间难免稍稍有所错乱,二来,倘若皇室中最正统的两个女人都出身清河崔氏,岂不是叫崔氏一族一家独大?

    这样的情况,不仅是先帝与皇帝不会允许,便是清河崔氏,也会竭力避开的。

    再者,之前,皇帝也同自己说过阿爹阿娘的事情,可见阿爹阿娘早有情愫,皇帝也是知道的,当时他神色未见异常,便知对于自己阿娘并没有什么想法。

    仔细一想,年岁时间上也不符合。

    皇帝选定继后的时候,阿娘与阿爹只怕早有婚约了,无论如何也是同皇帝牵扯不上的。

    既然如此,阮琨宁就更加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叫皇帝三缄其口?

    她敏感的察觉到,那或许就是多年以来,皇后一直不讨皇帝喜欢的缘故。

    甚至于,牵扯的事情会远比她想象的多,影响也更加深远。

    想了又想,却还是没得出结果来,阮琨宁终于还会决定放弃了。

    反正同自己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又想不出什么眉目来,便索性放过去吧。

    她叹了一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气,便合上眼,老老实实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是之前埋了很久很久的一个伏笔,么么

 第212章 刷脸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年关也渐渐的近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皇帝封笔封玺,算是给自己放了假。

    百官也得以喘一口气; 享受一下年关七天假; 连带着,街头巷尾也有了几分格外浓烈的热闹气息。

    春节本就是最具有影响性的节日之一,风俗众多,一时之间; 无论是宫廷之内; 还是寻常百姓家; 都有了几分素日里少见的喜气。

    乞儿三五人为一队; 开始挨家挨户跳灶王,扮灶公、灶婆; 各执竹枝噪于门庭以乞钱,为了图吉利,大多数人家也会给几个钱。

    货郎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热闹喧嚣; 且消费水平得到极大提高的节日; 挑着担子; 四处叫卖油苕、瓜子、扫帚、针线等物; 小孩子喜欢的麦芽糖; 冰糖葫芦,糖人,风车之类更是必不可少,便是瓜、茄等菜蔬也并不少见。

    剩下的那些诸如贴门神; 备春联,置备鞭炮之类的活动就是数不胜数,寻常人家里,妇人需准备糖饼、年糕、枣栗、核桃、炒豆等物祭祀灶君,男人则草料供灶君马,以求灶君上天汇报家中百事之时多多说好话。

    权贵名门之间的事情就更加多了,人情往来也愈发繁琐,年礼之类的事情也提上日程,各家的主母也没了之前打马吊的闲适,都是忙了起来。

    这是阮琨宁得封公主的第一年,按照之前皇帝的要求,她也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头,准备和皇室一家一道,度过这个在世人眼中具有独特意味的节日。

    好在,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既不需要像皇后一样筹措宫宴以及繁琐诸事,也不需要自己去准备什么东西,只要窝在自己那里,等待日子到了就成。

    年夜的时候算是宫里头的一个重要时分,皇室全家也会在承明殿夜宴,一起熬过交子时(现今夜间十一点),这才算是结束。

    出于辞旧迎新的说头,每个人的行头也需得是一水儿新,这也算是其中数得着的大事,这种事情临时去忙活肯定是来不及的,像是阮琨宁,早在月初便有人问了尺寸,以及对于首饰的偏好,早早的准备着了。

    阮琨宁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不在自己家里头过年,皇宫虽好,却到底也不是她的家,表面上虽然不显出什么来,但心底里头却还是生出了几分惆怅。

    皇帝说到做到,自那日见过之后,便不曾在去找过她,皇后大概是只忙于年关诸事,也没有为着那一日的事情上门去寻她晦气,倒也是安泰。

    韦明玄虽是皇子,却也已经成年,为着避开那些瓜田李下之嫌,别说是过来跟她说话了,便是进后宫呆上片刻,也得提前打报告才是,之前二人虽然也曾经在吟风亭夜会过,那是另有说头。

    一来,吟风亭的位置隐隐的出了后宫,二来,那时候的寻卫还不算是十分严密,其中一队的首领又是韦明玄的人,这才能稍稍占据一点地利,可眼下到了年关,宫里头人事繁多,戒备防卫也愈发的严密了起来,就更加不方便了。

    这么一来,阮琨宁倒是真的老老实实的呆了一段时日,每日里也只同熙和公主说说话,看看闲书,倒也是有一番闲趣。

    云舒上前来给她们添了茶的功夫,熙和公主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道:“萧三公子的生辰是在正月里,阿宁会过去吗?”

    这些日子里,阮琨宁经历的事情太多,被熙和这么一提,才想起这一茬儿来。

    她答应了玉奴,在他生辰的时候,要给他准备一份礼物的。

    虽然他拒绝了,可她也没有打消这个想法。

    最近的事情太多,从家里面的变故,到自己的异世一行,以及这些日子一来在皇宫的生活,竟叫她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若非此时熙和提起此事,她险些要忘掉了。

    要送给玉奴的礼物是她老早就想好了的,只是还不曾完工罢了。

    昔年,永宁侯在西北督军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得了一块罕见的暖玉,大概有寻常人的半个手掌大小,色泽通透,品质极佳,她素来喜欢玉石,永宁侯便带回来给了她。

    毕竟是天然所生,没有经过打磨,所以那暖玉形状并不规则,她也不是非要将其改造成什么形状才好,便不曾请工匠对它进行雕琢,只放置在匣子里妥善收藏着,直到玉奴提起自己的生辰之后,她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暖玉最是养身,又有通经活络之效,用来送给玉奴,也是极为合适的。

    她多年习武,手头上的功夫不差,又不打算雕刻成一个复杂的形状,几番思量之后,便决定自己动手了。

    她也算是勤快,天资又是不俗,在永宁侯府硬生生雕刻坏了几十只萝卜,就隐约的找到了一点门道,开始对那块暖玉动工,现下已经是完成一半了。

    只可惜,那完成了的一半暖玉还放在永宁侯府,并没有被带进宫里面。

    熙和公主听她说了此事,倒是不以为意:“左右也是一点小东西,只管送个口信儿出去,叫人给送过来便是了。”

    阮琨宁想了想也是,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便直接吩咐云舒往侯府送个信儿,又怕他们不知道东西放在哪儿,便索性叫人把她惯用的银箱一并带过来,万一之后她要找个什么东西,也觉得方便。

    一边吩咐着,她一边又问熙和公主:“你呢,又是准备了什么东西?”

    熙和公主往暖炕里头的棉垫上一靠,懒洋洋的道:“还能是什么,叫身边人好生准备也就是了,反正,我便是耗费再多的功夫选出来,他也未必会仔细看上一眼,这些年下来,难不成还不明白吗。”

    她也曾经痴恋玉奴多年,可到底是神女有梦,襄王无意,君既无情我便休,她也不想再多去纠缠。

    想到了这一节,熙和倒是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阿宁别嫌我话多,虽然他对我淡淡的,对其他人也淡淡的,可是我看着,他依旧是值得托付终生——我只见过他对你一人言笑晏晏。对女人好,这没什么了不得的,可是能只对一个女人好,那才是真正靠得住呢。”

    熙和在宫中多年,嘴巴也是紧的,阮琨宁同她关系不算疏远,皇帝那边又默许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他的确很好,却并不是我的良人。”

    她只提了一句,熙和公主便明白了大半,眉梢微挑,问道:“我六哥?”

    阮琨宁含笑点点头。

    熙和的眉头微微一皱,仔细沉吟了半日,终于哼了一声:“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阮琨宁:“……”

    别这么直白,你六哥知道了,大概是会哭的。

    年夜这日的宫宴开始的早,虽然是要熬到子时,但是实际上,早在戌时(晚上七点)起,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这是正经的大日子,阮琨宁穿红色绢地印鸾鸟展翅衣裙,束绯白二色腰带,着五彩云霞履,梳朝云髻,簪灯火琉璃玉簪花,额间描了鹅黄,端庄大气,仪表尊荣。

    她年岁渐长,原本稍显稚气的五官也逐渐长开,一身盛装衬着她眉眼,便是无双姝色,眼神流转间便是风情曼妙,令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日子里头,大家都是要盛装的,锦衣华服珠宝生辉之下,便是三分颜色都硬生生的被衬托成了十分,可只要在阮琨宁面前,所有的光芒便齐齐黯然失色,只余她一人灼灼生辉。

    宫宴是戌时开始,阮琨宁与熙和怕耽搁了,便特意提前了两刻钟过去,饶是如此,也不算是到的早的,仔细数起来,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是晚了。

    这也不能怪她们,诸皇子都已经成年,在外头成家的成家,像是前五位皇子都是已经娶妻建府了的,而还未曾娶妻的大概就是韦明玄与韦明玦这对难兄难弟了,可他们年纪也不算小,也已经出去建府,早就不留在宫中了。

    他们各自的王府距离皇宫都不算是远,但饶是如此,也得早早动身才是,今日这样的场合,若是搞出一场迟到的事情来,那可不仅仅是失礼的问题了。

    到得早了,大不了就是早早地候着,又可以规避一个风险,显得自己知礼,何乐而不为呢。

    今日年关时节,说是宫宴,其实也是家宴,出嫁的公主不算,只有帝后与诸皇子王妃,以及未出嫁的公主罢了,并不算是很多。

    细细数来,一年到头,这样一家齐聚的时候,也并不多见。

    皇长子带了病歪歪的正妃许氏,二皇子身边是容貌绝艳的李氏,素来低调的三皇子带着他同样低调的正妃蒋氏,五皇子身边则是明艳端秀的钟氏。

    韦明玄跟韦明玦这两条单身狗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在他们兄弟俩位置离得近,相互抱着取暖也方便。

    早在几个月前,五皇子就被皇帝派到西南清查吏治去了,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倒是许久不曾见他了。

    大齐建国几十年,对于西南一带尤其是临近平南王腹地的区域一直都缺乏掌控,再加上先帝在世时候为了稳定局面,不得不与西南士绅做出的妥协,使得这整片区域都隐隐生出了一点尾大不掉的味道来。

    事实证明,这位五皇子除去游山玩水之外,确实是有自己本事的,他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深入西南,结交士绅,拜访名流,打探官场诸事,清查赋税财政,最后同当地驻军暗地联合,清理了整个官场。

    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但真的做起来可就是难了,无论是要耗费的心力还是要得罪的人都不是少数,甚至于在离开西南的时候,还在官船上遇刺,险些一命呜呼了。

    这事儿阮琨宁也是知道的,但她同五皇子并不算是相熟,他又已经娶妻了,贸然送什么东西或者过去问候几句都难免会叫人误会,可毕竟头顶着一个公主头衔,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如此一来,她便只约了熙和,一道送了点名贵药材过去,算是全了彼此之间的面子情分。

    五皇子妃钟氏出身靖郡王府,祖上是大齐的开国功臣,母亲则是荥阳郑氏的嫡长女,也就是现在晋阳王氏一族的宗妇。

    仔细数一数,她同阮琨宁还算是沾亲带故的,阮琨烟嫁的是荥阳郑氏的宗子,正是钟氏的嫡亲表哥,这么一数,同阮琨宁也算是跟着有了一点关系。

    在没有计划生育,又不讲究上层社会与底层平民联姻的时代,一竿子打过去全都是亲戚,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一地鸡毛的情况,就更加不算是少了。

    她过去的时候,二皇子正对着五皇子满口泛酸,说出口的话也不是那么的客气。

    五皇子这一次虽然历险,但得到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只是皇帝以及朝臣的刮目相看,甚至于被允许进入吏部观摩理事,稳稳地在前朝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虽说没有什么正式的职位,可吏部却是主管官员升迁、评定、考核的部门,眼见着前途就绝对不会少,叫他这个还没怎么摸到吏部边的皇子看着,难免会觉得眼热了。

    “五皇弟这一次的差事委实是做的漂亮,不只是百官,便是父皇,也是赞不绝口的,等到身体康复,想必便能大展宏图了,这些日子天气凉,万万要好好将养,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是。”

    他这话说的不算是好听,二皇子妃知晓他素来的秉性,想要拉他却没拉住,眼见着场面微冷,连忙温声开口道:“他这个人呀,心里头担心,嘴上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五皇弟只别理他便是了,我那里还有长白山经年的紫参,将养身体最是有用,明日便叫人送过去。”

    二皇子是种子选手,五皇子是异军突起,无论是皇长子还是韦明玄,同他们的关系都不算是亲近,乐得在一边看戏,权当热闹。

    五皇子脸色还带着几分青白,倒不是因为跟二皇子生气,而是旧伤未曾痊愈罢了,平白的被二皇子暗讽了一句,他神色中却依旧未见异样。

    五皇子妃钟氏心里头倒是不怎么舒畅,可是见二皇子妃姿态这般低,今日又是大场合,实在不宜多生是非,便只忍了下去,含笑道:“之前便收了二嫂的东西,现下竟又得了一份,却是我们占了便宜呢,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殿下说,”她看向一侧的五皇子,柔声道:“是不是这个道理?”

    五皇子微微一笑,殿内的灯光照耀在他脸上,有一种平淡的恬静:“只好叫兄嫂二人心疼一回了。”

    那几句话说出去的时候痛快,收尾却不容易,二皇子也正尴尬着,见五皇子夫妇这般识相,也就就坡下驴:“自家兄弟,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

    他一手举起酒杯,想要率先敬一敬在场的诸位皇子,毕竟他是嫡子,做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实至名归。

    那杯盏才刚刚斟满,盈盈的径自散着酒香,他刚刚想开口,却见那一侧的小径上有明亮的手提宫灯近了,已经开始泛起墨色的四周,似乎也随之萦绕起了一层熹微的光。

    时辰还不算是晚,月亮还没有高挂,可所有人都觉得,那句所谓的闭月羞花,或许并不是近乎神话的褒美之辞,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大概是因为她生的太美,连月亮见了,都要躲到云层里头去。

    一行宫人持灯,带起了一片朦胧的光晕,她裙踞微动如云,衣带飘飘若仙,似乎从天上来。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第213章 宣言

    在场的男子皆是皇族出身; 称得上是享尽世间繁华,见过的美人儿成千上百,其中的世间绝色也不在少数。

    在场的女子也皆是出身不俗; 每一个的容貌也皆非泛泛; 见识过的淑丽亦为数不少。

    可是现在,只是看着那纤纤身影,缓缓的走到自己面前去,曼步轻移步步生莲; 便觉美不可言; 竟不敢发一声。

    只唯恐那是自己心生幻觉; 一出声便会从那虚幻的美梦中惊醒。

    她年岁尚轻; 发髻簪珠翠,面上敷红妆; 却丝毫不显得老气横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能成为她的配饰; 被她本人的存在夺去一切光辉。

    月宫仙子; 天上云女; 大抵便是如此了。

    阮琨宁见多了这样的目光; 也并不觉得惊奇; 只缓缓展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向在场诸人一道施礼,道:“倒是我来晚了,还请诸位见谅才是。”

    她声音也好听; 似珠落玉盘流水潺潺,带着某种轻灵的韵味,格外的清澈。

    众人这才梦中惊醒一般连连摆手,口中称不敢当,一边让着她往席位上坐了。

    二皇子并不是第一次见阮琨宁了,可是每每见一次,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惊艳,在她面前的时候,连说话声都会格外的低一些,只唯恐自己太过于粗俗,使得这玉一般的人物心生不快。

    她年岁尚小,风情便如此动人,假以时日,却不知会如何勾人?

    即使是只为搏她一笑,怕是有无数人死也甘愿。

    这么想着,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目光便有些不受控制,径直往阮琨宁那边去了。

    她正敛袖入座,衣裙微动身姿半侧,正正好显现出不盈一握的腰身来,比之春日里的柳树也不遑多让,二皇子眼底闪过瞬间的迷离,衣袖底下掩藏住的手却无声的握紧了。

    韦明玄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目光阴鸷的扫他一眼,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冷意,直到重新看向了阮琨宁之后,那目光才回暖。

    这么美的阮阮,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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