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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图鉴-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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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这时,田响主动上前半步,“是我动的手,我只是想让他安静下来,没想到却失手杀了他。”又顿片刻,“尸体也是我切开的,我以为分散在各处便不会有人发现了。”
  倪荣华勾勾唇:“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你们九月六日到九月十二日晚上都在归义坊?”程南再问。
  “正是。”倪荣华说道,“周围邻居应该是看到过我们,而且左家的那个侄子不是也证明了我们确实不在国子监吗?我们这几日,每晚都在陪着这个奴隶,安抚她,怕她逃走。哪有其他工夫去做别的?所以,我承认,我们确实失手杀死了一个奴隶,但我们真的与贺博士的案子毫无关系。请府尹明鉴。”


第182章 狗吠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招了。”
  经过一夜,天已经渐生亮意,朦胧里卷着几分微蓝。
  堂审结束,秦卫羽同程南一起离开公堂,对于不久前的堂审结果,都保持着一种沉默且透着几分可笑的感觉。
  倪荣华终究不是倪敬,做不到让人信服,谁都看出他的供词里至少有一半是在推卸罪责。但让人无奈的是,即便知道倪荣华在推卸罪责,可田响与焦熹也都认了,归根结底,都是考虑到自己父辈在朝堂上的局面。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首先,杀害奴隶在大唐并不是什么大罪,充其量算作破坏李家物品,但是李郎君本也只是小官一个,谁也不愿因为丢了区区奴隶便去找三品大公的麻烦。这事情只要私了,便可以悄无声息的给平了。不过,平事的前提,皆是要通过倪敬来周旋这件事。再怎么说,侵占他人财物的罪名,以及杀人的德行都是会被记录在案的,非常影响几位郎君的仕途,这也是起初几个人缄口不言的原因。
  现在看来,之所以招了,不过是两害取其轻罢了。
  “相信后面会有人前来施压捞人,程尹要有些忙了。”秦卫羽说道。
  程南依旧如水般平静,似乎已经大致可以预料到后面会遇到的事:“为官者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人情礼让自是无法避免,可关键是守得底线。”程南停住步子,看向秦卫羽,“不过,京兆府的案子是破了,但大理寺的案子反倒陷入僵局,不知如何是好?”
  秦卫羽神色微凝,确实笑不出来。
  原本认为可以在这次堂审中得到什么关于国子监案子的线索,没想到在方才一系列的审讯中,几个人答得无懈可击,该有的证人全部都有,明摆着九月六日到九月十二日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国子监,而且确实也没有明显动机要对贺子山不利。
  结果,全无收获。
  “抱歉,没能帮上大理寺。”程南对秦卫羽长揖。
  秦卫羽立刻压下他的手,道:“案子向来不会一下子就破,不过总会水落石出的。”他转头看看即将亮起的天,接道,“又要天亮了,秦某就不多留了,要赶紧回大理寺复命。”
  程南应声,站直身子,扬手示意送秦卫羽。
  就在马上要离开京兆府的时候,几名金吾卫突然抬着什么东西进来,一股难闻的味道忽然飘来。几名衙役迅速去接应。
  “这是怎么回事?”程南厉声问道。
  秦卫羽也停下脚步。
  衙役迅速回答:“回府尹的话,刚才要开城门的时候发现又有野兽跑进城里来了,金吾卫去轰野兽时,发现其口中叼了个人,所以带来京兆府核对失踪人口。哎,可怜四肢都被吃掉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最近并没有人来报过失踪啊。”程南困惑,叹声气,“也许是哪里的奴隶或者外来人吧,总会有很多这样的人。”
  秦卫羽看向正被人忙着抬入的“尸体”有些出神,半晌,“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
  京兆府堂审的消息,很快就透过卫士递送给了正在国子监的唐玄伊。
  对于这次堂审的结果,唐玄伊一点也不意外,所以在开审之前,便已经来到了国子监。
  关于现场,王少卿与秦少卿已经搜查了两轮,按道理已经不会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了。可是大概是源于直觉,唐玄伊总觉得在这个案件发生的地方,说不定还可以再发现什么。
  在律学博士吕素的帮助下,唐玄伊唤来了国子监的仆役,想要听听他们对这件案子的想法。但是结果不尽如意,仆役们除了一个劲儿地夸赞贺子山的为人,其余的什么也说不出来,明显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与贺子山有特别的交情。
  唐玄伊是有些失望的,最后遣退其他人,重新在贺子山的门前走动。
  现在是最糟糕的情况。毫无头绪,没有线索。
  调查了一圈,除了揭开韦天泽、赖立以及三名生徒的谎言之外,案件本身没有任何进展。仍旧不知道贺子山是生是死,仍旧不知道关于凶手的哪怕一点东西,更是不知道《大衍历》究竟落入谁手。
  一切,又回归了最开始的地方。
  唐玄伊轻叹一口气,负手顿住脚步,轻轻闭上眼。
  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没有察觉到,没有发现的关键线索?
  “唐大理,唐大理?”这时,吕素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唐玄伊的思考。
  唐玄伊睁开眼,这才察觉自己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了陪同自己的吕素。
  “抱歉,吕博士。”唐玄伊信步前行,吕素也跟在唐玄伊的身边。
  吕素是个本分的先生,遇到这种事,不免也有些感慨,说道:“吕某果然不是为官的人才,学了律法一辈子,竟没能帮上唐大理一点的忙。”
  “律法有许多用途,不止破案一种。”唐玄伊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大理,还有什么是吕某可以做的?”吕素问道。
  唐玄伊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半晌,说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回了,如果有什么进展,再来麻烦吕博士。”
  吕素觉得言重,紧忙长揖示意:“何来麻烦,只要大理……”
  话没说完,忽的从角落里窜出来一连串响亮的狗吠,惊得吕素脸色惨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狂躁的动静仍旧不止,且愈发激烈,眼看就要冲出来,吕素连忙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步子跑远了些,直到那窜出的影子被锁链生生拽住,这才停下步子。
  “吓、吓死我了……”吕素惊魂未定地安抚胸口,本就干瘦的身体在风中晃晃悠悠,像是快倒了的样子。
  唐玄伊先扶住吕素,随后朝角落里看去。


第183章 厌肉
  且见角落里站着两只脾气暴躁的凶犬,叫声刺耳响亮。偶尔会皱起鼻子,刻意露出尖锐的犬齿,并发出警告的声音。
  又是一声狂叫,吓得吕素浑身一抖朝后走了半步。
  他又觉得此番在唐玄伊面前有些失面儿,赶紧解释道:“抱歉,大理……我们马上就叫人把这两条狗带走!”
  唐玄伊没急着回应,又将视线落在狗的身上。他记得有人说过,这是贺子山养得狗,之前在勘查这里现场的时候,这两条狗就一直叫,还有在赖立的证词里,好像也提到了贺子山的狗。
  唐玄伊不由走近几步。
  两只狗仍旧叫得很凶,可是不知怎的,在看到唐玄伊逼近后,反而战战兢兢后退几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唐玄伊。
  唐玄伊伸出手想要试着靠近两只狗,一只狗略显胆怯,下意识后退半步,可另一只狗反而忽然冲上,张口就要咬唐玄伊。唐玄伊迅速将手收回,这才避免被咬上。
  “这狗还真是凶得紧呢。”唐玄伊说道。
  吕素被唐玄伊方才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紧忙小跑着来到唐玄伊身边,道:“大理,还是站得远些,这两只狗啊,疯得很。除了贺博士还有平时喂它们的周助教外,它们都交得特别厉害,当真是跟谁也不亲,如今贺博士不在了,晚些时候还是将这犬儿卖到他处吧。哎,惊到唐大理了。”
  虽然吕素话是这么说,可唐玄伊却欣赏这两只犬的气节,眼神柔和许多。
  唐玄伊说道:“我倒是很喜欢它们,如若国子监养不了,便带去唐府吧。”他仍旧伸着手,想要再次尝试接近烈犬。
  吕素有些意外,点着头,叹气说道:“这狗啊,遇上大理,算是遇上好人了。但大理您要有些准备,这狗刁得很,吃东西还挑剔。以前吃肉还吃得好好的,不知怎的,近来连肉都不大吃了,皆是勉勉强强入口,更别说是残羹剩饭。难养啊,难养。”
  唐玄伊手上忽的一顿,回望吕素,道:“忽然不爱吃羊肉了?”
  “是呀,大理。”吕素一脸嫌弃地看着两只狗,道,“以往都是膳夫和周助教给这狗儿喂食的,前阵子,周助教不是不在国子监嘛,所以主要是膳夫将剩饭倒给这两条狗。但是很意外它们竟然不吃了,还对膳夫一个劲儿地叫唤,弄得人人心烦,可也不像病了的样子。这两天索性不喂了,想着饿上几日,这狗儿便会好些,谁知道叫得更凶,大概是因为没饭吃所以发脾气吧。”
  “周助教……”唐玄伊眉心轻动了一下,陷入了一阵沉默,又看向面前两条正朝着自己警惕吼叫的犬。
  咚、咚、咚——
  宵禁钟声,在长安上空响起。
  ……
  “啊……”沈念七右手忽的一哆嗦,雕刻的刀子险些就从自己的指尖划了过去。身前东西摇摇晃晃,也跟着差点挨个儿掉在地上。
  沈念七迅速将东西稳住,见一切安好,这才松了口气。
  一旁潘久正在清点之前往生阁收拾过的骸骨,一回头看到沈念七如此惊悚的一面,也跟着吓出一身冷汗,说道:“沈博士,您这是怎么了,这宵禁钟声听了又不是一日两日,竟还能被这闷声给吓着,若是将头骨掉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念七撇嘴瞄了眼操心的潘久,似乎在埋怨往生阁已然易主,自己倒像是来这里做帮徒的,可是思来想去,却想不出半点可以推诿的话,只得闷着头,小声道了句“我小心些就是了”。
  她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这颗人头上,大致的工作已经完成,还剩下雕塑五官。可是不知怎的,她如何也投入不了,脑子里一直徘徊着贺子山的案子。
  忍不住看向黑曜石台,一种还没有完的感觉在心底仍旧牵扯着他。
  这种感觉的源头是什么?是直觉?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或者哪里没有注意到的预感?
  沈念七将视线落回泥塑人头上,可仍是一副出神的样子,时不时还会唉声叹气。
  潘久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来到沈念七面前,说道:“不然,沈博士您出去散散步?反正接下来的工作也不多了,阿久来善后便好。”潘久像是想起什么,又接道,“呀,差点忘了,刚好,沈博士可以去一趟药博士那里,之前药博士说要送久一些名贵药材,久还没去取,沈博士要是没事,不如帮帮阿久!”
  沈念七眼睛一横,这药博士还没放弃从她这里挖人吗?
  不过,药博士的药都是好东西,不拿白不拿,顺带可以找药博士消消愁。
  沈念七这会儿来了劲儿,拍拍手从席子上起来,说道:“这没问题,我去去就回。”
  正临出门,恰又撞见了路过的王君平,一阵响亮的狗吠吓了沈念七一跳。
  且见王君平手上牵着两条烈犬正往这面走来,念七细一看,竟是贺子山的狗。
  “王少卿,唐卿呢?”沈念七抻头看看。
  王君平回道:“大理啊,还在国子监没回来,就是刚才差人将贺子山的狗儿送来大理寺,正交代人安置呢。”说着,恰有一名卫士来接应,王君平顺势将狗给了卫士,又见沈念七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不由问道,“沈博士这是要去哪儿啊?快宵禁了,还是别乱走的好。”
  “反正离钟声止还有一段时候,我去药博士那里取一趟药。”念七说着打算继续,脚尖刚动,却突然一顿。转念一想,现在时辰确实不早了,万一真的宵禁了被卡在半路上,又要麻烦唐卿来将她提回去,那是有些丢人了,再看王君平一副目前很闲的样子多半也是在打着思索案情的幌子放空自我,于是笑眯眯对王君平一笑,道,“不若,王少卿陪我走一趟,马上就回!”
  “啊……?”王君平下意识后退半步,“出去吗……”
  在岭南时,他便已深知沈博士灿烂笑容背后的坏水儿,以至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无论如何,下一瞬间,他的腕子已经被沈博士套牢,不由分说地被沈念七带出了大理寺。


第184章 浅儿
  药博士作为长安的世家大户,在许多地方都拥有自己的宅子。
  幸运的是,这一次药博士正住在离大理寺不远的延寿坊的一处老宅中。
  沈念七敲敲门环。按照药博士的腿脚,已经做好了要等上好一会儿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不过片刻,大门就被拉开,迎面来的却是另一个面孔。
  “咦,原来是浅儿,你阿爷呢?”沈念七问道。
  这位被称作浅儿的娘子生着一副娇小的身躯,一双大眼灵动而活跃,脸颊染着一丝天生的绯红。怀里正捧着一个与她身型不符的药罐子。她是药博士的孙女,也是药博士最疼爱的得意门生,早年出门修行,不知怎的今日却返回了长安。
  “沈博士!”一见沈念七,浅儿嫣然一笑,露出了半颗小虎牙。她雀跃的不得了,可当她看到随行的王君平时,怔了一下,紧忙手忙脚乱地将大门拉开,“客、客快请入……”浅儿焦急地拉门,结果忘记了手上还抱着的药罐子,“噌”的一下就要落地,幸好王君平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托,将其稳稳立于掌心。
  “小心些。”王君平说道,将手掌挪向浅儿,却不知此时自己与浅儿的距离忽然靠近了不少。
  浅儿再次愣住了,睁着大眼捧回药罐,脸一红,像是落荒而逃似的转过身匆匆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才给他们带路。弄得王君平是一头雾水。
  他挠挠头,问道:“沈博士,我看起来很凶吗?”
  沈念七也是个迟钝的货,皱着眉上下审视王君平,厌弃地咋舌摇头:“反正不切亲。”
  她扭头跟上浅儿,王君平一番失笑,而后也跟上沈念七。
  在前往后院的路上,浅儿说起这次回来长安的缘由,原来是前几日收到了药博士的信件,说是在采药时不小心摔伤了腿,正在宅中休养,但实在是难以自理,遂想让浅儿回来照顾些时日。
  念七听了有几分心疼,心底埋怨药博士为何不与她说,若是她知道药博士伤了,无论如何也是要来探望探望的,不由笑道:“这小老爷子还挺要面子。”
  穿过重重庭院,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药博士的房间。浅儿敲敲门,将人领入。
  当听说是大理寺来领药时,小老爷子以为是潘久,还喜上眉梢,但一看到沈念七的脸,老爷子当即就卧回被窝假装不在。
  沈念七“哈”的笑了一声,这招式她可是用过的。随后大大方方地坐到床边,灿烂笑道:“药博士,念七来看您老人家了!”
  药博士稍稍拉下被子,露出一排眼睛瞄着沈念七,“哼”了一声扭头背过身去。半晌,又一点点转回头,问道:“带礼了吗?”
  沈念七似乎早便猜到老爷子会有这么一问,拿出包好的手绢,露出一株名贵的药草。
  “这是专门给您老带的。如果不是亲自种的,一般是得不到的。”
  药博士眼前一亮,“噌”就自榻上坐起,爱不释手地捧着那株草,笑着露出豁牙的齿,晃悠悠颤巍巍地说道:“沈博士有心了,呵呵,老朽也在院子里种了一些,当真是不好活,沈博士来时应该路过了吧,不知看到没有。”他怜惜地摩挲草药,见到了根上带的泥土,用手捏捏,“怎么还是湿的?”
  沈念七紧忙将草药压下:“天气湿润,这很正常,呵呵。”
  王君平一脸平静地看着沈念七一边在背后拍着手上的土,一边哄得药博士开心。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老爷子真相。
  说着话,浅儿已经将茶端入房中,然后匆匆忙忙地要离开,称刚定的一些泡药的酒已经送到,要出去接应。王君平杵在门口,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跟去帮忙。
  人一走,房间里就剩下了药博士与沈念七两人。
  沈念七将药端给药博士,自己也拿起一杯茶,刚饮一小口,就听药博士说了一句:“听说沈博士未来的公公回长安了,近来日子过的可好呀?”
  沈念七“噗”的一声将茶喷了药博士一脸,身子一颤,边喊着“抱歉”边用袖子在药博士脸上胡乱抹了一通,直到被药博士拽开手,才又坐回榻上,说道:“这么惊悚的问题,药博士您也不先打声招呼,吓死我了。”她抿抿嘴,回了一句,“唐卿的父亲确实回来了。我们没说上什么话,只打了个照面儿,唐卿就把我拉到大理寺了。”
  “唐将军啊……”药博士捧着药碗,神情也稍稍变了些许,“在七年前的太平党谋乱之后,好像就解甲归田了,真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太平党谋乱事件?”沈念七想到唐卿似乎也提过这件事,不过当时只说到陆云平是在那次事件前被诬陷然后贬去岭南,“原来唐将军也与这件事有关啊。”
  “唐将军是镇压了太平乱党的功臣。当时动静不小,不少人连坐。”药博士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朝廷众臣有好几位被查出是太平党。记得那时候许多文武大臣都参与了镇压,整个大唐都卷入了一场血雨腥风,老朽的旧识穆智渊大夫,也因此丧命。”药博士想起旧事,叹了口气。
  “穆智渊……”沈念七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禁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药博士忽然说道:“对了,沈博士……听说戴德生那孩子卷入命案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提起命案,沈念七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拉扯回来,回道:“德生应该没事,但案子遇到些瓶颈,近来总觉得有些不安。今日也就是来散散心,看看能不能开个窍……这案子,当真蹊跷的紧。”
  “这世上还能有让沈博士也觉得蹊跷的事?”药博士晃着头,颤巍巍伸手要将碗放到床边。
  “蹊跷。蹊跷在于总有一种漏掉了什么的感觉,但是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比完全没线索更加挠人。”沈念七回顶药博士的揶揄,一扭头却见这老爷子身子翻得有些厉害。
  沈念七想要伸手帮忙,却被这固执的老爷子给挥开了,似乎在和自己较劲似的,一定要将碗放在榻旁案几上才罢休。
  谁料碗没放在案上,老爷子却失了重,眼看着就要从榻上摔下去。


第185章 黑暗
  “药博士!”这个惊险的动作吓了沈念七一跳,她迅速扑上去抓住了药博士瘦弱的身子。
  “咣当”一声,药碗落地,碎成片片。
  沈念七惊魂未定地扶着药博士,药博士疼得嗷嗷乱叫,眼睛都泛出泪花。
  浅儿也闻声冲回房间,见到老爷子一脸要哭的样子,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训斥道:“阿爷,都叫您好好躺着,为甚那般固执就是不听劝!”浅儿焦急地上前掀开被子查看药博士的腿,药博士连连抽泣,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小孩子。
  “这不怪老爷子,我也该更早扶住才好。”沈念七十分歉意地说。
  浅儿反倒更加愧疚,连连道歉:“沈博士万万不要这么说,浅儿了解自家阿爷,老是做无用逞强,定是要自己亲力亲为才闹了这么一出。是阿爷让沈博士受惊了。”
  沈念七虽然平日里老与药博士斗嘴,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这个老爷子。人到了有病有难,格外惹人怜惜。于是她也弯下身,帮着浅儿一起给药博士检查腿骨,并叮嘱道:“药博士,您看看,浅儿都被您吓成什么样了,您是医者,该比别人更清楚。这伤筋动骨啊……不来个几个月,怎么可能长得好,还要慢慢……”
  沈念七忽然一定,像是被人打了魂儿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药博士红肿的腿。
  “对呀,我怎么没注意呢……就是那里不对劲呀……”
  沈念七如幽魂般慢慢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喃喃自语。“沈博士,您、您怎么了,别吓浅儿啊。”浅儿被沈念七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
  且见沈念七忽然满心兴奋地抓着浅儿的双肩,说道:“浅儿,你真是我的福星,好好照顾药博士,我改日在来看你们,现在先行一步了!”
  说罢,扭头就朝外跑去。谁料刚一跃出正门,沈念七便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头戴旧式席帽的男子,一大沓子宣纸忽然散落,宛如雪花。
  沈念七蓦地刹住脚,一面懊悔着,一面弯身替眼前人捡起地上的纸张。
  “抱歉!”沈念七将纸凑好,递向前方,在发现自己捏过土的手又将纸张印上指纹后,又连着道了几声歉,拍拍纸张,还给眼前人。
  男子轻摇头,用戴着手套的手将纸张接过,念七注意到,男子仅露出的嘴角边,有一颗有点特殊,但不大明显的红痣。
  似乎察觉到念七在看他,男子又将席帽压低些许,随后低着头继续赶路了。
  最近不让人看脸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长安流行吗?
  沈念七发了一下呆,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要做的事,“啊”了一声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义宁坊跑去。
  前后脚,王君平搬完东西回到房里。
  “咦,浅儿,沈博士呢?”他问道。
  浅儿小心指了下外面:“沈博士刚刚离开了。”
  王君平脸色一青。
  浅儿则是一笑,脸上浮起红云:“不若,王少卿留下来一同用膳?”
  她垂下头,小心搓搓手指。
  ……
  当沈念七一脚跨入坊间的时候,宵禁的钟声刚好敲完最后一声。金吾卫关上坊门,全长安城陷入了寂静。
  沈念七扶着膝盖长舒一口气,然后马不停蹄地朝大理寺往生阁跑去。
  返回后,她立刻找出之前被小心封好的手骨,并迅速拿出来重新检验。
  当看到其中某处时,沈念七的眉角微微跳动了一下。
  潘久见到冒出来的沈念七先是一惊,随后问道:“沈博士,您不是去药博士那里了吗?怎么那么快……”
  “阿久。”念七忽然打断潘久的话,半晌,抬眸说道,“今夜,谁来都不见。”
  潘久微怔。
  沈念七视线落回手骨,继续说道:“还有,帮我把库里的有关骨学的书全部搬来。我要确认一些东西。”
  “今夜吗?”潘久愕然,看看天色,“是有什么发现吗?”
  沈念七拿着手骨的手略微一顿,答道:“是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了。”
  ……
  长安城,夜幕降临。
  苍白的月将长安城的主干道上洒上一片微亮的酒色。
  金吾卫骑着马从中间巡视而过,四周除了马蹄声,一片寂静。
  搭伴儿而来的金吾卫偶尔会聊上一两句,当他们的声音消失在街道尽头时,一抹早已候在角落里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人远望金吾卫许久,确认他们已经离开后才冷哼一声来到布告板前。将准备好的胶涂抹在最上一层,然后拿起手上的一沓子纸,一一贴在其上。
  贴完,那人后退半步,偏头细看贴的位置,仿佛一点也不焦急。
  他满足一笑,转身朝着下一个方向走去。
  夜风将布告板上的纸吹得簌簌响动,苍月,将纸上的红,映得格外寒凉。
  ……
  次日一早,左府迎来了尊贵的客人。
  左朗一听说倪敬来了左府,迅速整理好衣衫来正堂接应,进门前远望到倪敬略显疲倦的脸,左朗心中便多少有数了。
  今日前来,除了为那位犯了人命案子的小郎君,还能为什么?
  想起那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左朗忍不住露出轻蔑的神情,可一进门,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
  在一番寒暄后,倪敬开门见山地提到了命案的事。
  左朗了然,放下茶杯,说道:“倪公对朗有提携之恩,这件事倪公打算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便直接告之朗吧。”
  对于左朗的开门见山,倪敬并不抵触,遂放下茶杯,深思片刻,说道:“倪某希望御史台将这件事抹去,最好可以让奴隶的家人永远不要出现在长安,以免夜长梦多。”
  “可是,这家人刚刚丧女,又要赶到外面去,会不会活不下去?”左朗说道。
  倪敬面部表情地沉默须臾,轻吸口气说道:“那么,便拿钱打发一下。总之,这件事万不能走路风声,只要他们不在,就不会有人闹事。没人闹事,事情就很容易平息下来。左大夫应该最清楚这点。”


第186章 血字
  也就是说,宁可他人活不下去,也绝不能妨害到自己儿子的前程。
  左朗明白倪敬言下之意,虽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会产生想要评判几句以满足自己彰显高尚的欲望,但若这事儿要是摊在自己身上,大概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去做,半晌,将茶杯放下,说道:“幸好,死得只是一个奴隶。”
  闻言倪敬稍稍松口气:“那么,京兆府那边……”
  “京兆府很麻烦。有大理寺撑腰,那个程尹似乎有些不听话。”左朗想想,说道,“劳烦宗正准备些钱两,回头左某派人送到李家,让李家人去挨这通板子就好。如果最后算作李家打死的自家奴隶,按唐律,不会有太严重的刑罚。”
  倪敬谢过。
  紧接着,左朗又接一句:“不过倪宗正,还是那句话,这事情千万别让它蔓延出来,要无声无息地平了,如果传到陛下耳朵里,可就麻烦了。”
  “倪某,知道。”
  ……
  返回倪府时,倪敬的心情好了许多。
  “交待下面,给小郎君备上一些新衣裳,过阵子小郎君回府,为他接风洗尘。”
  “小郎君没事了吗?”管家问道,后又觉得自己的话多余,紧忙回道,“有倪公,小郎君自然不会有事,苍天照福。”
  “你呀……”倪敬轻笑一声,不与管家计较。
  扬扬袍,倪敬也准备去换上官袍前往宗正寺。
  可就在这时,宗正寺少卿却先一步赶来,进门一看见倪敬,便又加了几步。
  “倪公,出事了!”
  倪敬回首看去,且见宗正寺少卿神色紧绷,额角还泛着汗珠。
  “什么事?”倪敬有不好的预感,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倪公,您快去街上看看吧!小郎君的事不知为何突然传遍长安了,现在很多人都在宗正寺门口闹事!宗正寺门口已经被堵死了!金吾卫正在出面镇压,但是……根本压不住了!”
  “什么?!”倪敬脸色大变。
  倪敬迅速骑上马朝着宗正寺赶去,尚未靠近,就看到有许多百姓在宗正寺门口闹事,胆大的对着宗正寺的大门谩骂,胆小的也在门口小声嘟囔。金吾卫正在将人往外推。
  在宗正寺的左左右右都贴着许多血写的大字:
  以权谋私,官官相护,枉顾人命,陷害忠良!
  杀人无罪,奴者皆畜,大唐法亡,天下无公!
  金吾卫拼命撕纸,奈何满墙都是,而且这些纸张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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