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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图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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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簿查过了,确实像马三娘说的,几位小郎君就是在出事期间去的。”
唐玄伊沉默了,望着案几一角,拧眉陷入深思,似乎想要在构建出任何被自己疏漏的可能性。视线忽然一定,沉声问道:“他们的名字被记载账簿的什么位置?”
“位置……?”秦卫羽困惑地与王君平对视,回想片刻,道,“末尾处。”
“在此之前的其他账簿里有他们的名字吗?”唐玄伊追问。
秦卫羽答道:“之前来过几次,但册子上记录他们都是从九月六日前后才来的频繁的。”
问完,议事堂里陷入了一阵空前的死寂中。
许久,唐玄伊像是想到什么,唇角清浅地扯动一下,低喃:“也许,真的有鬼。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在大唐,官与商,禁止私通往来。”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
结合前面唐玄伊问的几个问题,秦卫羽忽然明白了,说道:“难道他们……”
他恍惚了一下,即刻出去取了一趟马三娘记录着倪荣华等人的账簿复写册。迅速翻了几页,眸子微闪,说道:“大理,有了!在九月十二日,大理寺去国子监问询过之后,马三娘家突然多出了一家名叫‘大月酒坊’,连续多次向马三娘家送酒。”
唐玄伊眼中弧光微动:“秦少卿、王少卿,立即彻查大月酒坊,若有与三家郎君府上相关名字出现,立刻将人带回来问询,直到所有人说实话为止!”
“卑职立刻去办!”秦卫羽与王君平一同长揖。
……
数个时辰之后,马三娘再度被带来了大理寺。
“各位大公们,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为何将奴家带来这里?”马三娘跪坐在议事堂的地上,满是胭脂的脸下开始透着隐隐的白,将整张脸的颜色显得有些怪异。她眼神乱瞟,身子时起时伏,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为何?”王君平的冷哼从她身后飘出。
斜阳顺门穿入议事堂的光很快又被另一抹身影遮挡。
大月酒坊的孟掌柜孟贵也被带了进来,他与马三娘不同,耷拉着个脑袋,只淡淡瞟了眼马三娘的脸,随即又将眼睛垂了下去。
马三娘见到孟掌柜后脸色大变,似是预感到什么事,袖口下的手攥了又攥。脸上的表情更加紧绷,更加怪异。忽然伏地喊道:“唐大理,各位大公,奴、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王君平便将手上的一份账本扔在了马三娘的面前。
“看看这是什么!”
马三娘浑身一震,探出手接过账本,看了几页,吓得再度失色,两只手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九月十二日开始,大月酒坊与你的交易量明显增多,相当于一锭金子的酒量。但是你家并不需要这么多酒,为何突然订这么多?”唐玄伊问道。
马三娘僵硬地张开几乎快黏在一起的嘴唇,说道:“回、回大理的话……奴、奴只是看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冬了,所以提前备上……备上一些酒。”
“都到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吗?”王君平呵斥一声,吓得马三娘浑身又抖几下,立刻伏下身。
唐玄伊翻开手头的另一本账簿和写着问询证词的册子,说道:“孟贵,将你之前告诉秦少卿的话,再说一遍。”
马三娘心中咯噔一声迅速看向身边跪着的孟贵,她试图也让他看她一眼,好从他的眼中看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孟贵从头到尾都没有回望马三娘。他用着带着几分哀求与讨好的神情抬头看向唐玄伊,答道:“回唐大理……罪人真的与这件事无关,是马三娘给鄙人介绍的田响,说是有一笔生意要关照鄙人,让鄙人以欠单的形式为田郎君记账,由田郎君付给鄙人一大笔钱,鄙人再通过酒的方式换给马三娘……说、说这种以货换货的方式,不会有人发现……”
“你、你说什么——”马三娘颤抖着对孟贵低吼,尾声拉得极长,仿佛是在歇斯底里又带着几分哀求,“我、我什么时候……”
第178章 渗寒
“你别不承认了!”孟贵突然恶狠狠地回望马三娘,“你、你将我害惨了!你、你就都招了吧,告诉几位大公,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根本就是被你们牵连进来的!早知道……早知道这件事与人命相关与国子监相关,我是死也不敢答应你们的!”
“什、什么人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三娘回身便连连给唐玄伊磕响头,“唐公,您可要明鉴,奴真的、奴真的……”
唐玄伊伸手朝外扬了一下,王君平便将孟贵带走。
马三娘见孟贵被带离,一种更加恐惧的感觉席上心头,一面回头张望着孟贵被带去哪里,一面又不安地回来反复给唐玄伊磕头。
“官商勾结,按唐律是一条重罪,更别说是牵连国子监命案。你衡量一下,多少钱,能买了你的命?”唐玄伊身体稍向前倾,右手平放于案几上,压迫的气势随即而来,“若不想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现在,我最后问一次,你必须照实回答。”他顿顿,一字一句道,“九月六日到九月十二日期间,倪荣华、田响、焦熹三人,真的每夜都住在你那里吗?你,可以为他们做证吗?”
马三娘唇瓣微微颤抖,她抬头对上唐玄伊的视线,本是想说些什么,可那视线却像一把尖刀扎在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她心里似乎在经历无比的挣扎,整张脸终于渐渐扭曲起来,然后带着哭腔地伏地大喊一声:“唐大理,饶命……奴、奴也是被逼无奈!奴不会因为钱欺瞒大理、是因为、因为他们威胁奴,如若、如若照实说,就会让奴在这长安城无法立足,会将奴赶出去……奴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与国子监的命案有关……奴以为只是帮着骗骗几位小郎君的父亲……没想到、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奴招……奴什么都招……”马三娘哭花了一张脸,颤声说道,“九月六日到九月十二日期间……奴根本就没见到几位小郎君,他们、他们并没有来过奴这里……奴不能替他们作证。”马三娘急促喘息着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闪,说道,“对了,唐大理,奴想起来了……之前奴曾偷听过他们说话,他们提到过一个地方,好像是在那里藏着什么人!”
唐玄伊眸子微颤,追问:“什么地方?”
“具体什么地方奴不清楚……但……”马三娘低着头回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恍然,喊道:“但奴确定是在归义坊里!”
……不多时,大理寺卫士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并不算大的归义坊内。归义坊的坊民几乎从未在这不起眼的地方见过这样的阵仗,于是没过多久,四周便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根据这里人说,归义坊因为地价便宜,所以空房很少。但以前确实有一间空房,因为死过人,所以当地里坊的人很少靠近。近来倒是被其他里坊的人买了去。
根据这个消息,唐玄伊很快找到了那间刚刚售出不久的房子。
房子破破烂烂,到处都结着蜘蛛网,一点都不想是买来居住的样子。
在锁匠开锁的当空,秦卫羽调查了周围一圈,沈念七也已风尘仆仆赶到门口。所有人的神情都十分紧绷。
这道门打开之前,很多猜测会浮现脑海。
贺子山会不会被关在这里?
贺子山是死是活?
房子里会不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还会不会节外生枝?
这些不断徘徊着的可能,随着锁匠那边“咔哒”一声结束。
秦卫羽上前,晃了下木门,然后用力将它推开。意外的是,门上并没有太多的厚土,看样子最近几日有人反复推开过。
一种诡异的气味以及压抑的气氛忽然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沈念七手背贴在鼻息处,下意识后退半步,一点没有平时轻快的神情。
房间十分凌乱,铺满潮气,到处生着青苔色的东西。榻上、地上扔着被撕坏的粗布,勉强可以辨认来源于一件衣裳。地上盘着绳索与铁链,还有些不堪入目的刑具。桌子上残留着一些没有吃完的饭,已经发了臭。房间的窗子都是被木板钉死的,一点不透光,比牢房更加渗人。房里还隐隐透出一股浓烈的异味。
更重要的是,这间房里,到处都是血,已经发黑的陈血。
“秦少卿,立刻带人在周围问询,同时派几个人,看看周围有没有埋尸的痕迹。”唐玄伊下令,脸色十分阴沉。
秦卫羽立刻带人去办。
房里只剩下唐玄伊与沈念七勘查现场。
沈念七明显有些迟缓,始终蹙着眉,一种作呕感几乎贯穿了她的身体。
倒不是因为那陈血的味道,而是因为这压抑沉闷的气氛。
一些童年时被村民攻击,关押在黑屋中的经历一点点在沈念七的心口晕开,她的唇瓣下意识抽动几下。
辱骂、殴打、饥饿……
这是她在初次下山,遇到唐玄伊之前经历的事情,刻骨铭心。
就在这时,熟悉又让她安心的檀香味在她身边绕开,恐怖的画面被紫袍的衣襟所取代。
“跟其他人出去看看吧,也许有尸骨。”唐玄伊说道。
沈念七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对上了唐玄伊坚定的眸。
其实念七还是想陪在唐玄伊身边的,尤其是不久前两人刚刚吵过架,遂嘟囔道:“尸骨又没出现,我也可以勘察现场啊。”
唐玄伊没说话,指尖下滑到她的手上,轻握住,然后举在沈念七的面前。
这时念七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褪尽血色,白到发青,甚至冰凉麻木,被唐玄伊攥在手掌中,被突显得尤为冰冷。
原来自己仓惶,早被唐卿看透。
第179章 错误
更巧合的是,那一年的那一刻,也是在这种感觉侵蚀她理智的时候,他出现在她的面前。
其实,一切都没变。他还在,一直在。
忽然间的情绪涌上心间,沈念七向前走了半步,双手轻放在唐玄伊的心口,又将自己额头贴在手背上。她闭上眼沉下心。
唐玄伊被她忽然的举动弄得一时微愣,随后轻抚她的发,眼角淡出温柔。
“我去帮忙找尸!”须臾,沈念七开口,再抬眼时已恢复往日神情,随后踏着大步飞奔而出。
唐玄伊目送这背影,浅浅一笑。
再回头,他的神情也归为肃穆。
以这间房的血量来看,如果它源于一个人,那么房中的这个人绝无生还可能。
墙壁上、榻上、尤其是地面低矮的地方有许多喷溅状的血滴。地上血液呈现模糊凌乱的情形,推测有人曾被人按在地上,并且挣扎过。
唐玄伊忽在在角落里看到一个一样东西,小心拆开,发现是一个沾满血的璞头帽,翻开最里面,隐约可以看到绣着的一个字。
倪……
冥思片刻,唐玄伊再去检查地上被团成一团的碎衣,在翻找的同时,发现几缕碎发,以及一个陈旧的、刻着“圆”字的木坠,上面有一个血指痕,似乎木坠的主人曾用力地攥过这样东西。
但是指印的大小让唐玄伊有些狐疑,眉心紧拧。
木坠有些眼熟,近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还有发丝,十分柔软,会是贺子山的头发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卫士大喊:“有发现!”
唐玄伊指尖一紧,小心将东西放入物证盒中,随即扬步赶出。
唐玄伊来到后院时,沈念七也闻讯快步跑来。
卫士正立着铁铲站在一旁等候,待唐玄伊来立刻长揖,走到一边说道:“大理,发现尸体了!”顿顿,又道,“确切地说……是尸块。”
“尸块?”唐玄伊看向地里埋着的一团肉,阵阵恶臭正在向外散发,而且所有肉块都已腐烂。
“大理,这里也有!”另一个声音出现,唐玄伊再度到一旁看去,地里被翻出来一只右手手臂。
唐玄伊立刻赶过去看,发现了同样腐烂的右手手臂。
“还有其他的吗?”唐玄伊问。
在场卫士纷纷摇头,土地基本都被翻了一圈。
唐玄伊下意识咬住后齿,最后看向沈念七:“沈博士,可以验出尸骨是否属于贺子山吗?”
沈念七戴上手套,一边将尸块翻转过来一边说:“不好说,只有尸块,不知道是否有带特征的地方,只能看运……”话音未落,沈念七忽然收住声音瞪圆了眼,手上下意识忽的一松,尸块又平放了回去。
沈念七愣怔,又立刻以最快速度双手将尸块扳过,当仔仔细细看向尸块的时候,沈念七确认了,但是更为震惊了,随后喃喃说道:“不,不用验了……可以确认了。”
唐玄伊立刻上前半步:“确认他的身份吗?”
“不……”沈念七凝重回眸望向唐玄伊,“这具尸骨不是贺子山的。这具尸骨……”沈念七停顿,字字清晰地说道,“是属于一个女人的。”
她将手掌翻过示意唐玄伊看向尸块。
唐玄伊也忍不住一定。
因为这个尸块刚好属于骨盆附近,即便血肉腐烂,但有些地方的特征是无法泯灭的。
不需要验骨,这是属于女人的一部分,毫无疑问。
沈念七再看向另一个地方发现的那只手臂的长短,续说:“按照比例,这只手臂很有可能也属于这个女人,绝非贺子山的。我们找错了,唐卿。”
唐玄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紧皱眉心,右手用力按压住额角。
“不过,再怎么说,倪荣华三人是来过这里的,就算这具尸首与贺子山无关,但至少还是可以提供线索……但前提是,我们要知道这具尸首是属于谁的。只可惜……”秦卫羽叹气,“近来并没听说哪家报失踪。就算有指纹,也没法去和谁对比,只用作确认最后结论。要挨家挨户去查,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周围所有人都沉默了。
沈念七低头看着腐败的尸块,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因为它只是一块骨头,很难找到特征,尤其正如秦卫羽所说,并没有验证对象,只能试着寻找。
于是沈念七做了手势,让卫士帮忙将尸块收集然后送回往生阁去验。
可刚一起身,唐玄伊却忽然睁开了长眸,一扬手,示意所有人都停止动作。
半晌,唐玄伊缓缓回身看向秦卫羽,说道:“秦少卿,还记得我交代给你的那张人像吗?”
秦卫羽一愣,回道:“是……左府的那位,拿来的那张吗?”
“正是。”唐玄伊说道。
秦卫羽答:“卑职在接到大理命令后,立刻让画师复画了几张,卑职与王少卿身上都带着,以防疏漏什么线……”说着说着,秦卫羽也好像想起什么,立刻从怀里掏出那张画像,摊开,看了眼上面的画像,随即将画像双手拿给唐玄伊。
唐玄伊迅速摊开,第一时间就看向画像人脖颈位置。
“把房里东西拿来!”唐玄伊说道。
卫士急忙将木盒取出,打开放在唐玄伊面前。
唐玄伊直接取出里面的那个带血的木坠,并放在画像上对比。
沈念七与秦卫羽也来到唐玄伊身边一同看去,结果皆是一惊。
因为画像上的那名女子脖子上挂着的,正是这个刻有“圆”字的木坠!
“怎么会这样……”沈念七下意识启唇。
“果然让元治说对了。”唐玄伊缓缓将木坠放回物证盒,“线索,真的落入了大理寺。”继而对秦卫羽说道,“秦少卿,拿着这样东西,立刻去京兆府对比指纹。如果证据确凿,马上协助京兆府……调查抓人。”
秦卫羽微怔,随即即刻长揖,答道:“是,大理!”
唐玄伊回望残败不堪的房间、以及百般受折磨后被随手埋在地里的尸块,眸底映着一缕压抑着怒意的锐利冷光。
第180章 支招
长安城夜幕降临,胜业坊倪府里透着一丝死寂。
倪荣华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任下人几番来唤吃饭皆闭门不出。他没有点烛火,自己蜷缩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一边咬着手指,一边焦虑地颠着右腿。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倪荣华抢先对门外喊道:“都说了不吃不吃,再来烦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对谁不客气?”外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倪荣华浑身一震,立刻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整理下衣裳跑过去,深吸几口气,开门应道:“原来是父亲……”
倪敬看向倪荣华还挂着些汗潮的脸,视线扫过黑漆漆的房间,又看向被扔在地上的被子褥子。最后,倪敬将视线落回倪荣华的脸。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声音不扬不急。
倪荣华僵硬地生笑了一声:“没、没事……父亲大人,真的、没什么事?”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倪敬又问。
“没、没有……儿岂敢瞒着父亲……”
“今日,大理寺将你的证人唤去了,此刻被关押在牢里。”
“哦、哦……这样啊。”倪荣华干涩地笑笑,“那个马三娘是平康坊的人,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下贱人。平时不做好事,被查出什么也正常……”
“是吗?”倪敬稍稍松口气,轻拍下倪荣华的左臂,“父亲知道,被命案牵连进去会很烦心,但只要你没做过,问心无愧,就不用怕。走,跟我去用膳。”
倪荣华勉强笑笑,点头,随着倪敬一起走。
就在这时,倪府管家突然匆匆跑来,喊道:“倪公,不好了!”
倪敬顿步,蹙眉问道:“什么事?”
“人来了……”管家焦急地说,“京兆尹还有大理寺秦少卿来了……还带了很多人来……说、说要找小郎君!”
倪敬立刻回头看向倪荣华。
倪荣华脸色惨白,眼神变得飘离不定。
“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倪敬甩袖前行。
倪荣华用力吞咽唾液,闷着头也跟上前去。
……
倪敬带着倪荣华来到正堂,京兆尹程南与秦卫羽早就已经候在那里,见到倪敬,两人先长揖行礼,倪敬简单回礼。
“几位宵禁时分还前来倪某府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倪敬看向秦卫羽,“大理寺是又有了新证据,所以这么大阵仗来审讯荣华?”
秦卫羽笑了,回道:“倪宗正误会了,今日大理寺只是来问一些事情,与大理寺无关,大理寺不抓人,也没有理由抓小郎君。”
倪敬神情稍缓,但未料秦卫羽又追说一句。
“不过,京兆府那边,就不一定了。”
倪敬脸色微变,倪荣华更加慌张。
京兆尹程南上前半步,对倪敬再度长揖,说道:“抱歉这么晚打扰宗正,但,小郎君涉嫌参与一起碎尸案,需要带回京兆府问询。”
“碎尸案?”倪敬眉心略微拢起,“不是贺博士的案子吗?”
“今日在归义坊发现一具尸首,并在里面发现了关于小郎君大量证据,恐怕,今夜一定要唤小郎君去一趟京兆府。”程南礼貌回应,但语气并不退让。
倪敬看向倪荣华,眼神忽转锐利。
倪荣华脸色苍白,腿上一软差点就跪在地上,却在落地的一瞬,胳膊被倪敬忽然抓住,生生被提了起来。
“案子还没开审,我儿暂时还是嫌疑,可否让倪某与儿子单独谈谈?”倪敬微颔首,“就当,是一名普通为父者的请求。”
秦卫羽与程南自然不会不允,长揖做回应。
倪敬谢过,随后带着倪荣华来到正堂后面的房间。
“父亲,我……”倪荣华急于开口。
然倪敬回头却“啪”的一声重重掌掴了倪荣华。
这一力道不小,使得倪荣华直接跌坐在地上并错愕地看向倪敬。
“父、父亲……”
“我的好儿子!”倪敬气得双唇微颤,“你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倪荣华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浑身也抖得厉害。
“儿子、儿子……”所有的话语到最后一刻忽然崩塌,连连跪着跑去抱住倪敬的腿喊道,“儿子也不知道她会死,儿子只是……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只是玩笑……而且,而且她只是个奴隶,儿子不知道会有人找她……对,对……都是田响和焦熹,是他们怂恿儿子的,儿子真的……”
“他们怂恿你?他们谁怂恿得了你?!”倪敬怒声呵斥,但一转,似乎又注意到倪荣华说的一个关键点,“等等,你说……你杀的个女奴?”
“是、是女奴隶……”倪荣华说道,“是个逃跑的女奴隶,本身逃跑便是要死的重罪,所以儿子就把她带走,儿子是想着玩几天就给放了,没想到会……”
倪敬一脚将倪荣华踢开:“畜生。”
倪荣华连连磕头,但指尖仍旧抓着倪敬裤脚不放:“父亲,父亲要救儿子啊,儿子没想要杀人,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父亲……”
倪敬冷笑一声,不过这次却没再踢开倪荣华。
“幸好,你杀得是个奴隶。在大唐的律法里,奴隶……”倪敬俯视倪荣华,“还算人吗?”
倪荣华闻言,忽然惊喜地看向倪敬。
“可、可是他们……”
“首先你要知道,京兆府尹程南是个中庸者,如若没有大理寺撑腰,无论他再想抓你回去,也会忌惮三分。别看大理寺在这里可能是陪同,要收拾你的,是大理寺。”
倪荣华浑身一震。
“不过不用怕。奴隶,在唐玄伊眼里是人命,可惜在陛下眼里,却可能不是。”倪敬弯下身,轻轻抚了下倪荣华的发,“只要按我说的做,父亲保你,全身而退。”
说罢,他稍倾头,附耳对倪荣华说了几句话。
倪荣华先是一惊,渐渐破涕为笑,并认真地点点头。
第181章 堂审
秦卫羽在正堂等着倪荣华,指尖在门框上轻轻点着。
半个时辰了。
秦卫羽不急,反倒扯唇浅笑了声,回头看向程南,他也同样不急不躁,一如既往安静地坐在席上候着。
其实,无论是秦卫羽还是程南心里都是清楚的。倪敬是故意在放着他们,这是对他们来府上带人的警告。
又过了大概半刻左右,倪敬终于带着倪荣华回来。
“让几位久等了。”倪敬明显多了几分从容,倪荣华也恢复了先前耀武扬威的傲慢。
秦卫羽含笑,长揖,大致已猜到这种情况的原因。
“那么,小郎君,某便带走了。”秦卫羽说道。
几名卫士上前要抓倪荣华,却被倪荣华直接甩开。
“抓什么抓,我会走!”倪荣华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程南亲自带走。
待两拨人纷纷退出,秦卫羽也告辞离开。
便在这时,倪敬唤住秦卫羽,道:“秦少卿,待我向唐大理,问候。”
这一瞬,秦卫羽感受到了敌意,他不动声色颔首微笑:“一定。”
待所有人都走,倪敬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管家候在一边。
倪敬闭眼沉思,许久,忽然蹙眉一拳打在案几上。
“帮我递信给左大夫,尽快安排一见。”
……
京兆府的公堂,威武肃穆,衙役分局两侧。
京兆尹程南坐于上座,秦卫羽居侧坐旁听。
堂下站着案件相关者倪荣华、田响以及焦熹。但纵是在同一件案子里,几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神情。
焦熹吓得浑身冒着冷汗,田响心事重重,而倪荣华则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表情,都在衙役将尸块及物件带上来的一瞬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已经处理好的头骨没有了腐肉,剩下一个空洞洞的头颅,正正好地放在一侧。漆黑的眼洞似乎在凝视着三个人,让人心生寒意。
倪荣华稍稍吞咽下唾液,并没看向头骨,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上座的程南。
“有什么话,程尹尽管问就是了,我们又不会隐瞒。”
田响与焦熹同时看向倪荣华,似乎都在揣摩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程南不卑不亢地摊开册子,示意师爷开始记录。
“九月四日左右,到九月十二日期间,你们是否劫过一名名叫姜圆的女子,并将其禁锢在归义坊的一间旧屋里?”
“我们没……”焦熹欲开口否认,不了却被倪荣华直接打断。
“是。”
焦熹田响皆是一震。
程南眉眼微动,也与秦卫羽交换了下视线。而后继续问道:“那么,你们是否承认杀害姜圆?”
这一次两人不急着答了,都先看向倪荣华。
倪荣华一如既往地有恃无恐,回道:“是。”
程南眉心稍蹙,倾身问道:“既然如此,可以详细说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吗?”
田响似乎有些抵触那些回忆,下意识撇过脸,田响也闷着头。
倪荣华却回道:“当然。”正了正身子,如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说道,“九月四日晚上,我与田响还有焦熹三人正在返回国子监的路上,但是因为我们都不是太服贺博士授衣假期间还将我们扣在国子监补习课业这个决定,所以想偷跑出去找点乐子。这时在路上遇到了姜圆。实际上我们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看到她受了很重的伤奄奄一息,所以就想将她带回。可是又担心国子监不允女子出入,而后便将她暂放于他处。到次日一早,我们直接在归义坊购置了一间房屋,让姜圆安家。”
“这么说,你们是出于善意才将她带走的?”程南问道,语气平淡如水。
“可以这么说。”倪荣华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男人,看到美貌的女子,自会有几分动心。这不能怪他。”
“怪他?”程南加重语气,“谁。”
倪荣华抿唇顿顿,说道:“焦熹。”
焦熹猛一抬眼看向倪荣华,脸色变得煞白,刚要上前否认,左手却被田响无声无息抓住。焦熹失笑回望田响,田响只垂着眼苍白摇头,焦熹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垮了肩膀,下意识攥紧双拳。
又过了须臾,焦熹抽动着唇瓣,颤声说道:“我、我是见姜圆可怜,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但我知道唐律不允,所以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只是想要帮助她而已……”
程南与秦卫羽不是看不到这一系列的表情,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又无法说破。半晌,程南继续问道:“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倪荣华视线扫了眼脸色苍白的焦熹,动动唇,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是想将她留在那里,等伤势养好,送她回去的。但是姜圆不想回去,最后我们起了争执,失手将她杀了。”
“既然你们从来没有伤害过姜圆,那么房里留下的刑具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倪荣华迟疑片刻,哼哼笑了两声,道,“我们明明在给她疗伤,但是她恩将仇报,几次想跑,甚至还要杀死我们,我们不过是对她小惩一二,若是姜圆真的跑了……您想,李府丢了奴隶,我们过过手,又没给人家送回去。再扣我们一个盗取钱财之罪,岂不是有辱家门?”
接下来,程南压低声音,问道:“那么,告诉我,是谁动手杀了她的?”
“是我。”这时,田响主动上前半步,“是我动的手,我只是想让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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