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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图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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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必定不辱使命!”
“另外,还有一件事。”唐玄伊说道,“我去岭南的事要暂时保密,虽然可能压不了多久,但要尽可能的帮我争取一些时间。”
“大理是担心,岭南那边的事与京城有关?”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谨慎为上。”
“卑职知道了。”秦卫羽答道,顿了一顿,又问,“那,大理……您去岭南的事,沈博士知道了吗?”
“我已经告诉她了。”唐玄伊回道,墨眸略显深幽。
周围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唐玄伊望着秦卫羽,似乎在等待着他还有什么事要说。
而事实上,秦卫羽确实还有许多话想说,真的就像王君平一样,还是想再多劝劝唐大理,但几番要开口,又都消失在了嘴边。因为又像他回顶王君平时说的一样,他比谁都明白,即便开了口,也没用的。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矛盾,无力,无能。
秦卫羽捏着册子的力道微微加大,凝视案几紧咬后齿,半晌,终于抬眸,用着有些艰涩的语气开口说道:“大理……您打算何时启程?卑职为您去备车马。”
唐玄伊终于露出了轻缓的浅笑,“明日一早。”
他说着,重新翻开了放在一边的文书。
秦卫羽应命,拿着册子转头离开议事堂。
在门口时,看到了正候在外面的王君平。
王君平并没打算进入,只是站在门口,仍是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方才,抱歉。”秦卫羽说道。
“已经忘了!”王君平没好气地回答。
秦卫羽这才稍松口气,“早点替大理准备吧。”秦卫羽说着,故作轻松地拍了下王君平的肩膀,“大理不过是去查案,又不是上断头台,不要这么苦大仇深。”
王君平一把抓住秦卫羽的腕子。
“方才都担心成那个样子了,还装什么从容。”他疾步离开,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回头说道,“我会想出解决的方法的,一定。”他又回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秦卫羽轻舒口气,摇摇头。
……
次日,天还未全亮起,唐府的门口已经停放了一辆方顶的马车,十分宽敞,其上盖了一块湛蓝的遮布,颇具特色。
唐玄伊自府中出来,一身墨色圆领袍衫,腰束红色跨带,毡帽璞头,虽褪下往日官袍,却仍旧步履生风,一派沉稳内敛之相。
不知是闹了脾气还是不愿面对泪眼相挥的惆怅,一大早就不见那位最应该出现的王少卿,又是因着秘密前行,遂只有文立与秦卫羽两人前来相送。唐玄伊又对二人交待了几句,便准备跨上马车。忽然顿了一下,又看向送行几人,发现除了王君平没到之外,还有一人也没来此。
秦卫羽知唐玄伊所想之人是谁,抿抿唇,解释道:“沈博士说今日有事要做,不来送大理了。这辆马车就是沈博士为大理准备的,说当做补偿。”
难怪这辆马车如此特别。
“知道了。”唐玄伊眼底悄然划过一丝深沉。
这时两名卫士抬着两个箱子一并塞入马车,搁下,一人晃晃身子擦了擦汗。
见唐玄伊又看向箱子,秦卫羽再度解释道:“这是卑职为大理准备的换洗衣物。”
唐玄伊失笑,“此番前往,岂会用到这么多衣服。”看到秦卫羽眼中的落寞,便接道,“带着就是了。”
秦卫羽点头,落寞终于一扫而空,顺带又补了一句:“车夫是自己人,已经交代过严守大理去除,此行过后,也将暂时返回老家,不会回长安。”
唐玄伊点头,又最后看了眼大理寺,随后扬步坐入马车。车内顶子不像外面看起来那般高,但座位还是比较宽敞,至少可以容纳五六人。
临行前,唐玄伊掀开席帘,不忘叮嘱一句,“大理寺暂时交给你了。”
秦卫羽郑重长揖,神情凝重。
唐玄伊眉心稍稍舒展,拉上帘子,马车徐徐朝城外离开。
秦卫羽与文立目送唐玄伊离开,也是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没有了唐大理的大理寺,便只是一个办公的地方而已。
“去和沈博士说一声吧。”秦卫羽说道,“我去看看王少卿。”
文立应声,回身入府来到沈念七的房间门口,恭谨唤道:“沈博士您起了吗?唐大理已经离开——”
话还没说完,大门便被一阵妖风吹开,见了里面的情景,一向稳重的文立也愣了一下。他大步跨入,左右看看,那不算大的眸子愈发瞪成了铜铃状。
“秦、秦少卿!不好了!”文立大喊,匆忙回身,恰好撞见正疾风朝这边走来、手上且多了几件衣服的秦卫羽,未及开口,秦卫羽先一步踏入房间,左右看看,“怎么也是——”
“也……?”文立困惑。
秦卫羽闭眼扶额,叉腰晃身,似是突然明白了昨日王君平说的话,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这可真是我所见过的史上最烂的解决方案。”秦卫羽喃喃自语。
文立一时没懂,看看秦卫羽手上夹的衣物,甚是眼熟,好像悟到了什么,于是十分忧虑地说道:“秦少卿,大理……会生气吗?”
“会吧。”秦卫羽苦着一张脸说,拿下扶额右手,继而又追了一句,“会,一定会。”他长叹口气,似乎已经预见唐大理怒发冲冠的样子了。
唐大理的岭南之行,想必要更加艰难了。
……
潮湿的泥沼里,附着着一层阴绿色的苔藓。瘴气伴着水雾在林子深处蔓延,像是漫无声息的鬼魅,正瞪大了眼睛寻找着踏入自己领地的猎物。
一条毒蛇正在泥沼中穿梭,欲吞下一只散落在地上那尚淌着琳琳鲜血的猎物,突然的躁动却将它所有的动作打断。
无助又恐惧的呼吸声渐渐侵染了这一方静地。
“救命,救命……”
一个枯瘦的男人踉跄朝这面跑来,赤裸而满是细小伤口的双脚踩碎了铺在路上的树枝草叶,留下了有着轻微湿润的印子。
他呻吟着,声音带着黏腻,勉强交步前跑,即便不堪重负跌倒,仍旧颤抖地往前爬,丝毫不顾及自己渐渐快要没入泥沼的身体。
身后突然传来了急速的声音,一阵狂风吹动了所有的枝叶。
毒蛇闻声快速离开,泥沼旁所有的活物在一瞬间四散而逃!
男子身子一定,更加拼命的朝前匍匐,直到完全不能动弹,才终于回过头来。
在那凹陷的脸颊上,浮现了极度惊恐的表情。
正有什么,像墨染一样渐渐遮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啊!!!!”一声恐惧而绝望的叫喊回荡在了泥沼。
突然间,一切都停止了。
没有男人,没有毒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才被男子踩过的枯叶,像被墨染一般,渐渐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吱吱咯咯在吞噬着什么。
许久后,躁动的泥沼,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
仿佛已经在等待着,即将来访的,新的客人了……
第41章 虫鸣
唐玄伊自打上了马车,就感到一丝丝的不对劲,而这种异常熟悉且糟糕万分的不对劲爆发的时候,是在马车已经行了一日一夜的路程之后。
这日,微风轻浅,天气略显炎热,偶尔可听见夏蝉在丛中高鸣。
但明明是一派大好时光,马车里却不知怎的,多了一些扰人的蝇虫,它们在唐玄伊附近徘徊,忽的停在他的肩头,轻闲地挫着它被闭塞了嗅觉的双手。直到唐玄伊将冷眸斜过,方被那一瞬间惊人的杀气震住,连滚带爬地拍着翅膀飞走了。但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蝇虫来此,照旧悠闲,照旧搓手,照旧不知死活。
然躁动的还不仅是这些马车里的蝇虫,还有马车帘外,时而会滚落下来的一些食物碎渣。它们宛如修补城墙的翻土,一层一层地自上方下落,有些甚至会迎风吹入马车里,更是给那些搓手的蝇虫带来不小的惊喜。
唐玄伊静坐马车中,却不似前一日那般闭目思索案情,而是正坐于席上,兴许是在想什么让他恼怒之事,平静的俊脸上,浮现了一根可见的青筋。
他先用指尖轻轻掀开席帘,看了下外面空旷无人的环境,又问了声车夫约莫到下一间还有几里,在确认此地是两点中处时,突然一眯眼,厉声喊道:“停车!”
车夫受惊,猛地将马踏停,一阵乱七八糟晃动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一个圆型的点心也因着这个晃动,自马车顶棚上跳跃着滚落下来。
唐玄伊马上下车,回头便朝车顶上看。
一切如常,只有微风拂过,虫鸣嗡嗡。
车夫匆匆来到后面,惊慌道:“大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玄伊伸手止住车夫的话,缓步朝前走了两步,一脚踩在马车台上,登高看向了顶棚。遮顶的布帘鼓起了一个角,像是被谁掀动过。
唐玄伊先将布帘扯开,随后脚上稍用力,踩在了顶棚之上,跨立俯瞰着顶棚上端,且见中间有个两尺长宽的方形盖子,正不太稳当地压在上面,一头陷入一头翘起,明显盖的匆忙。而在盖子的缝隙处,还有些未被风吹走的残余点心渣子,赤裸裸地摊在那里。
唐玄伊右眉挑起,来到盖子前面,半蹲下身,修长的指尖托住方木板翘起的那个角,往旁边随手一顶,木板便“飘”去其他地方。
唐玄伊冷眸俯视其中,一个纤细、胡服装的腰肢儿落入眼帘。
他眉角跳了跳,不急不躁,微风又吹了几许,里面那腰肢儿似是察觉到了挡风的盖子被人掀飞,这才自己挪动了几下,如蚯蚓般滚了一滚。不久,腰肢儿的主人将头探了出来,对着唐玄伊划出一抹璀璨的笑。
“唐卿,好巧。”沈念七摆摆手,舌尖舔掉挂在脸上的点心渣,“你看到刚才掉下去的点心了吗?我正在找……”
“机关夹层?”唐玄伊轻缓开口,面带着温柔笑意,脸色突然一变,力喝一声,“下来!”
他这一声,惊得沈念七抖了三抖。
唐玄伊转身下了棚顶,念七一脸愁苦,知道无处可逃了,从夹层里掏出了点心包,连连从上面跑下来。
“唐卿,你听我说!”沈念七追着唐玄伊解释。
但唐玄伊根本没理会,只侧了眸低语一声:“待会儿再收拾你。”转脸又拉开了马车后门。
“麻烦一下。”唐玄伊对车夫说道,车夫惶然点头,随着一同进入,然后将最上面的一个箱子搬下。
唐玄伊只身站在最底层的那个木箱前面。
沈念七一脸茫然,不明唐卿这是在作甚,遂也跟着上了几步。结果一眼就看见那箱子侧面正有一截短竹露在外面。偶尔也会有蝇虫从那孔中飞出,滋润地飞出车外。
沈念七一点点看向唐玄伊,唐玄伊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铁青。
唐玄伊嘴上又是一抽,打开木箱的铜扣,蓦地一掀箱盖。几只蝇虫忽然飞出,一股闷热的气息伴着难闻的腐味迎面而来。
一个人影映入两人眼帘!
那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待在大理寺驻守的少卿,王君平!
他此刻紧闭双眸斜歪地躺在箱中,看起来安详平静。
“天啊!”沈念七惊呼,“这……这是王少卿?他仙逝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念七悲从中来,虽然平日王少卿不太靠谱,但也是个性情中人,与她也相处的很是不错,如今离去,自会哀叹。遂双手合十,欲替故人哀悼。可掌心刚贴在一起,念七却又觉得不大对劲,弯下身看了看。
王君平肌肤平滑,只是黏腻了一层汗珠。
沈念七再往下看,在那双用力的大手上,正紧攥这一包东西,里面不知何物,总之是留了汤,发出阵阵恶臭,大概是什么食物坏掉了。
沈念七回身看向唐玄伊,小心翼翼道:“大概是……熏晕了。”她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唐玄伊冷眸一凛,丢下一句话:“给我弄醒,然后一起出来!”
他甩袍下了马车,半点余地也不留。
沈念七整张脸都皱到一起,“怎么办……好像真生气了。”她苦恼地挠挠头,回头看向保持慈祥面容昏厥过去的王君平,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提起那袋不明物看看,有点像本就已经坏了一半的肉还有果子什么的,“出远门竟然带这种容易烂的东西,不被发现才怪。”她笑着,扔开那袋东西,随后拇指按在他的人中,死命一掐!
王君平嚎叫一声如诈尸般坐起,大喊一声:“大理别吃,食物有毒!”
空气中依旧溽热,虫鸣依旧聒噪。
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事,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我在哪儿,我是谁?”王君平喘息了好一会儿,眨眨眼,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先长长舒口气,垮了身子,像是捡了一条大命。
可一转头,忽然看见早已被笑憋得流泪的沈念七,他先是懵了一下,突然倒吸一口气,道:“沈、沈博士,你怎么在这里?我、我还在大理寺吗?!”
沈念七狂吸一口气,待笑意收敛,这才用拇指对着马车外扬了扬。
王君平看去,且见那不远之处的一棵柳树下,是唐大理那肃穆而熟悉的背影。
王君平晴天霹雳!
现实总是比梦境更加可怕。
他懊悔地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半晌,一脸苦涩地看向沈念七想让她帮自己求求情,但很快,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咦?沈博士……你怎么在这儿?”
沈念七抿抿唇,从袋子里掏出点心又咬了一口。
“和你一样啊。”她盈盈笑道,神情格外灿烂。
第42章 谈判
即将入夏,大唐春意盎然之余,不经意添置了些怡人的暑意。如此时节,若是在野外铺上一张席子,便可一品野炊之情。不过此时,绿柳有了,席子有了,却没人敢有野炊的心情。
唐玄伊一手搭在膝上,难得随性地坐在席子的最上方。他俊脸傲然,双目凛冽,明明入了夏,却在他周围飘着散不去的寒风。
在唐玄伊的正对面,端坐着二人,一人是大理寺少卿王君平,一人是大唐第一骨沈博士沈念七。他们二人皆低垂着头,一脸犯了事后的心虚,各自指尖捏着衣摆,几乎有着要将其扣出个窟窿的架势。
这个布局倒还真有点大理寺“乾”字审讯室的影子。
“你先说。”唐玄伊眸子微抬,看了眼王君平。
王君平登时浑身一颤,吞了下口水,小声说道:“大理独自前往岭南,卑职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在秦少卿收拾好给大理的箱子后,就趁夜钻了进去……”王君平又想起什么要点,补充了一句,“用刀子削了个洞,然后钻了进去……只是,没想到带在身上的干粮突然就坏了……”说到这里,王君平突然脸色一正,“西市那个卖干粮的太不靠谱!那老板告诉卑职这东西可以放七天,谁知道根本就已经坏了!这才害卑职暴露!像这种奸商一定要严惩,等我回去必定——”
没等王君话说完,唐玄伊轻轻将眸子转向沈念七,“沈博士呢?”
沈念七本在一旁听得咯咯直笑,笑声忽然一滞,憋得猛咳嗽了两声。然后才清清嗓子,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说道:“郊游呗……顺便搭个车。”
唐玄伊眼神又冷了一分。
沈念七这才瘪了下嘴,小声说道:“想要去岭南……一起破案子。所以,在马车里做了机关,提前进去了,马车走起来,就出来透个风,马车停了,就回去……”
沈念七与王君平交换了一下视线。王君平万万没想到还有机关这招,眉眼间不由流露出了崇拜之情。沈念七也绽放了一丝得意的笑,双手合十,以作谦虚。
唐玄伊无声皱了一下眉。
沈念七与王君平迅速绷住脸继续闷头端坐,再不敢有半分不正经。
“待会儿路过驿站时,我会给你们请两匹马出来,马上回长安。”唐玄伊说罢,站起身,轻抻衣袍,准备返回马车了。
念七眉心一蹙,一转脸儿就跑到唐玄伊身前扬臂一横,道:“跟都跟了一大段路程了,何以让我们原路返回呢?”
“不然呢?”唐玄伊反问,“你们也可以在附近踏个青,然后再回。”唐玄伊绕过沈念七继续朝马车走。
王君平可是不敢拦唐玄伊,在沈念七背后手舞足蹈地支招。
念七狠狠瞪了他一眼,脚下一转,又拦在唐玄伊面前,道:“唐卿,你站住!”
唐玄伊眸子微眯,王君平吓出一身冷汗。
沈念七毫无惧意地仰头直视唐玄伊,说道:“我与王少卿是千里迢迢跟来这里,平心而论,我相信唐卿也知道,带着我沈念七对调查案件绝对百利无一害,所以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我们各退一步,二留一,我同意让王少卿回长安。”
王君平一开始还激动万分,听着听着,好像觉得哪里不对。
“沈博士凭何确定,与我同行便能对我有利?”唐玄伊似乎并不想退让。
就等这句了。沈念七唇角一弯,双手于身后交叠,弯身仰视唐玄伊,道:“对这种尚未发生的事,我确实不能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沈念七眯眼笑笑,凑近唐玄伊耳畔说道,“不带我,一定会有坏处。”
唐玄伊脸色一凝,滑下视线望着自己跟前的沈念七。
“威胁我?”唐玄伊声音略冷。
沈念七诧异,“算吗?”她恍然,点头,真诚一笑,“算吧。”
无声的拉锯战就这样在两人交汇的视线中蔓延。
唐玄伊知道,沈念七一旦露出这样的狐狸尾巴,必是不达目标誓不罢休,且……他最担心的是,如若不能说服她老老实实地返回长安,待他走后,她再独自前往岭南,岂不更糟?
唐玄伊心底敲起了警钟,若是让王君平强行看着沈念七返回长安呢?他转眸看了眼在一旁竖着耳朵拼命偷听的王君平。
唐玄伊重新回归思考,直接放弃了方才一瞬的想法。
沈念七一眼便看出唐玄伊的顾虑,饶有兴趣地直视唐玄伊道:“担心我自己跟去吗?”
唐玄伊冷冷斜了她一眼。
念七心中又雀跃了几分,更加得寸进尺地说:“担心我就带上我,难道唐卿没把握让我平安无事?”
唐玄伊眉角又挑了一下,稍倾头,在离沈念七极近的地方,沉下那无比磁性的声音说道:“激我?”
念七抿着笑,“中招了吗?”
在那极近的距离,两人皆望入彼此的眼中,谁也不愿退让。
半晌,唐玄伊主动将视线移开,拂袖走向柳树边上。他负着手,沉默望向云端。
王君平速速跑到沈念七身边,小声打探道:“怎么样,沈博士,大理同意了吗?”
沈念七努着嘴摇摇头,“不知道,唐卿应该是在考虑。”
沈念七随性地盘腿坐在地上,静等唐玄伊的结论。
王君平一脸疑惑地跟着坐下,“沈博士,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呢?”
沈念七又从怀里拽出点心袋子,反倒是莫名其妙地问道:“为何要担心?反正……”她掏了两块点心出来,将其中一块分给王君平,然后举起另外一块咬下一口,嘟嘟囔囔地说,“怎么样我都会跟着他。”
正在这时,唐玄伊回身看向二人。
二人如约好一般突然同时正襟危坐!
唐玄伊看着二人,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时而拢起眉,时而又舒展,神情变换不定,许久后,才踏着一贯沉稳的步子走来。
王君平与沈念七交换了下视线,谁也捉摸不透此时唐玄伊究竟在想什么,仿佛两个等待裁决的孩子,仰视着徐徐走来的家长。
不久,唐玄伊停在了他们面前。
第43章 岭南
他又望了他们一会儿,半晌,终是咬牙切齿地说:“能保证不恣意妄为吗?”
两人心中一阵兴奋,点头如捣蒜。
“能保证不聒噪吵闹吗?”唐玄伊又问。
王君平再度一通点头,沈念七却觉得有待商榷,但管它什么约定,先应下来再说,于是跟着也点点头。
唐玄伊平静地深吸一口气,青筋依然还在。他闭上眼,任微风拂动了他鬓角的发丝,又过了半晌,紧闭的薄唇方轻轻开启。
“上车吧。”
王君平与沈念七喜从中来,直接就跳了起来。
沈念七即刻跑到唐玄伊面前表露心迹:“我一定好好表现,唐卿!”
王君平也跟着喊道:“卑职一定不负大理期望!”
“期望……”唐玄伊默念二字,随即问道,“那么王少卿,我箱中衣物何在?”
王少卿浑身一震,确实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嘴上断断续续不知念道啥,半晌,一脸心虚地从怀中掏出一见被蹿成团子的亵衣,道,“给、给大理留了一件,一件最重要的……”他笑,笑得无比心虚。
唐玄伊接过皱皱巴巴的衣服,摊开,眸子猛地一颤。
首先,那是一件亵衣。其次,在衣裳胸口处,正印着一滩腐烂食物流淌渗下的印子。搓手的蝇虫就和得了密报似的第一时间追着“美味”而来,咿咿呀呀吵个不停。
唐玄伊眉角用力一跳,拿下亵衣时,已不见沈念七与王君平二人身影。两人一个正往车顶上爬,一个正找被抽出的那截竹棍。
“都给我上车!”唐玄伊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
二人动作突然停下了,皆对唐玄伊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接着原路返回,钻进车里了。
唐玄伊按压着太阳穴,只觉难得缓和的头疼症,又加重了。
……
自那日后,王君平与沈念七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唐玄伊前往岭南的马车。
从长安到岭南道,约莫上千里路,途径无数州县。
在几度走走停停的旅途中,沈念七与王君平早已不知何时就打破了与唐玄伊的约定,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丝毫不像出来查案,倒有种年度公费出游的喜庆。
但比起两人的吃喝玩乐、乱七八糟的纪念物拉了一车,唐玄伊却更加保守地只给自己买了两件备用的衣物,做了包袱,重新踏上征程。
对于那二人,唐玄伊其实早在大理寺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聒噪,除了偶尔会头疼以外,大部分时间还算安好。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会像旁观者一样看看他们,紧绷的唇角,不经意也会勾起一丝浅浅的笑。
然而这种欢喜开怀,在前行第十日的时候,终于迎来了终点。
“岭南道”三字界碑,像是一根铡刀,生生斩断了一切的好心情。
又经过了一日路程,因已不识前路,待入岭南深处,车夫便不得已将几人放下,驱赶着马车准备如约返回自己的老家。王君平依依不舍地将所买之物留在车上,千叮万嘱必要送去指定驿站拉回长安,沈念七则是潇洒大方地背着自己装着工具的方竹篓,但因塞得口粮太多,致使盖子早已翘到了天上。
送走车夫,一行人终于看向岭南那宽广的地域。
接下来的路途,只能要靠当地拉车,或徒步进入,直到进入州县才能下榻。
然尚未前行,仅仅远望,便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岭南是南方临海之地,常见沼泽,四处山脉高谷偏又无数,雾气与瘴气肆意蔓延。站在这里遥望一番,前路竟像是一场玄妙的梦境般,看不真切。而且此地没有半点长安繁华的影子,当真宛如那从未有人居住过的蛮荒之处。
但比起地形,最致命的还是岭南的空气,本就开始嚣张的烈阳,抓住了更有力的“武器”潮湿,将它的火辣生生灌注在了每一滴水、每一口空气中。溽热又潮闷,让人感觉仿佛走近了一只刚刚放在火上并逐渐加热的蒸炉中。
对于几位北方来客,这无疑是最可怕的酷刑。
唐玄伊四平八稳地走在最前面;念七兴高采烈地拿个口袋各种抓捕不曾见过的毒虫;而王君平则如一只竖起防御的刺猬,一方面拿着布遮避瘴气,一方面警惕着那些从好事儿同僚口中听到的“随时可以冲出来吃人”的毒蛇猛兽。
偶尔,沈念七会提着口袋靠近王君平,惊得其四处乱窜,因对她来说,欺负王君平,无疑成为此行最大的消遣方式。
但再是混世魔王,也总有个搞不得的克星。
王君平十分清楚沈念七的命门,遂一溜烟儿躲到唐玄伊身边,一面得救般对沈念七一笑,一面问向唐玄伊,“大理,岭南这么大,咱们这是要从哪里开始调查?是否要联系岭南节度使?”
“既然是暗访,便不需要知会了,离开后再书面告知。”唐玄伊说道,“沿着这条路,前面就是广州了,我们先去那里。”
“广州?”王君平稍松口气。
广州连接港口,陛下有意扶持,所以近来高丽、东瀛、大食等海商常常在广州靠岸,确实是旅商最可能出现的地方,而且那里较为繁华,不像其余地方尚未开垦。
广州好,去广州调查便最好了。
这面,沈念七将刚抓的蜘蛛放入罐中,又将罐子塞入早已快满员的竹篓里,待重新背上,则小步追上了唐玄伊与王君平。
恰好听见二人对话,于是笑笑道:“王少卿听漏了,你们大理说的是‘先’调查。”见王君平脸色一变,沈念七则又接了一句,“不过,说实话,我曾与师父来过一次岭南,岭南并没长安人传的那么邪乎,照样是百姓农耕收获,照样起早贪黑,照样长命百岁,且临港口,经年之后,必是赶超长安的繁华之地。只不过目前朝廷尚未重视,这才使得这里环境恶劣,令北方人无法适应。最坏也就客死他乡,而且这不还有我帮忙收尸呢吗?尽管安心吧。王少卿!”
“客死他乡”还叫他安心?!
王君平浑身一抖。
沈博士这哪里是在安抚他,根本就是制造恐慌!
唐玄伊斜眸看了眼沈念七,忽然伸出食指很轻地敲了下沈念七的脑门儿,沈念七登时吐了下舌头,不再调皮多话,王君平也迅速恢复了正经。
“我们这一路是绕着岭南,顺海而来。按现在的位置,离我们最近的应该就是前面不远处的广州张德县,先找一辆车,尽量在天黑前赶到。”唐玄伊说道,抬头看了眼毒辣的阳,此时该是正午时分。
王君平应命,就是觉得这车有点难找,可才刚一回头,就见到一辆马车正往他们方向驶来。
王君平心下一喜,道:“大理,您看,那里有马车!”
几人应声而望,确见有一辆马车正疾驰驶来。
王君平即刻追过去对马车里面的主人喊道:“请问您是住在这一片的吗?不知是否可以搭个便车,我们想去张德县。”
车夫见人欲停车,却听里面的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停车!快走,快!!!”
第44章 异常
车夫一惊,又再度加了马鞭朝前驶去。
掀起的风将马车席帘吹起,王君平恰好看到了马车里面的情景。
车中是一对夫妇和两个孩子,车上塞满了临时打得包袱。女人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掌心贴在孩子脸上,似是在遮挡他们的视线,怕让他们看到什么。男子紧靠窗边,脸上泛着汗,浑身都在警惕。方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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