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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图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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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卷。”唐玄伊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二字。
王君平失落地缩了回去。
但紧接着,唐玄伊又追加了一句:“从现在开始,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旅商失踪案上。”
在场几人神色微凝,对了,他们起初要调查的不正是旅商失踪案吗?如今险些将最开始最重要的那起案件抛诸脑后。
“可大理,道林这唯一的目击证人已死,如何还能得知旅商下落?”王君平愁眉不展。
“线索不会自己送上门。”唐玄伊的语气颇为隐晦,合上册子,拂袖离开。
念七好不容易晃回了神,一抬眼就看到那紫袍之人从自己身上垮了过去,她也跟着坐起身,“线索不会自己送上门……”她复语,眸子一转,似有所悟,起身拍了下王君平的肩膀,跨着大步跟着唐玄伊走了。秦卫羽冥思片刻,亦是微微一笑。
“呵,果然……”秦卫羽笑着甩袍前行,可才三步,下摆就被王君平一把抓住。
“一个个都说的那么不清不楚,秦少卿,你倒是给我解释下呀!”
秦卫羽白了一眼,拍掉王君平不依不饶的手。
“亲爱的王少卿,没看到大理去的方向吗?”
“方向?!”王君平张望了一下,“……地牢?”
“皇上旨意只是封地窖案,但却勒令尽快侦破旅商案。你想,道林既然对目击之事耿耿于怀,说明旅商案说不定可以发现至关重要的线索,这一次,我们要反向调查了。”秦卫羽很有深意地笑了一下,“……王少卿,咱们,也要开工了!”……
不久后,秦卫羽与王君平一同赶来,一一盘问道林道宣牢房临近的几名犯人及牢头。
秦卫羽问到道林死的当晚有什么异常时,一名犯人说道:“当时我在睡觉,没听到特别的动静,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好像听到了很轻微的哭泣声。不过,您也知道的,在地牢里,尤其还是大理寺的地牢里,有哭声应该很寻常。”
秦卫羽环视了下附近牢房,几乎没有犯人,于是直奔主题问了一句:“昨天夜里有人哭了吗?”
几名犯人面面相觑,一水儿摇头。
与道林牢房相邻的另一位犯人说道:“少卿,您不用问了,哭的人铁定是死的那个小娃子儿,声音细的不得了,还砸了几下墙,烦的我他娘的差点就冲出去揍他一顿!”
一群犯人哄笑起来。
秦卫羽挑眉,其他人这才沉寂下来。
没有杀手,没有恶牢头,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发生。
随后,秦卫羽在簿子上写道:道林夜半哭声,有砸墙行为。
另一面,王君平正在审问当夜当值的几名牢房看守。
“昨天夜里我们都是按照正常规定进行定时巡视,晚上驻守牢房一共五人,中途换过一次班,一共十人。十人都从道林道宣牢房前经过过,期间道林与道宣并无不妥。”牢头说道,也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前所未有。”
“十个人?”王君平也有些苦恼了,嫌疑对象实在太过分散,再加上道林死于自缢,所以很难判断是在谁那里出现了什么事情,“最后一次巡视是什么时辰?”
牢头回答:“回少卿的话,是酉时刚过,那时候尚没事,但酉时二刻,大理赶来时,两名犯人已经……”牢头叹了声气。
“也就是说,两人都是在酉时到酉时二刻之间自尽的。”王君平深思,随后落笔写在了簿子上,“把巡视牢房的十个人的名簿拿给我吧。”
“是,少卿!”牢头接令离开。
王君平看着证词,又仰眸看向身侧也在思索的秦卫羽,秦卫羽摇摇头,又将视线落在了道林的牢房里。
唐玄伊正在勘察道林牢房现场,往生阁都被搬空的念七,自然也在牢房里辅助唐玄伊,但与过去玩心甚重不同,今日的念七显得慎重十足。
唐玄伊站在门口环顾眼前的每一个地方,视线落在单独为牢房建立的梁上时,眸底不由暗淡一分,似乎一抬眼就能看到道林悬挂在梁上的身影。
道林离开审讯室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浮现眼前。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抓捕道林时,道林说过的一句话:“明刀易挡,暗箭难防。”
道林真的会选择畏罪自杀吗?不,他决然不信。
当道林听到道宣的刑罚后,明显动摇了。一个拼了命想让自己弟弟活下去的人,绝不可能带着弟弟一同自杀。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想到道林会如此矛盾,因为按常理,道林说出来的东西不过是他所见的另一起案件的线索,只要说出来,就可以替自己的弟弟减刑,没有任何隐瞒的理由。可以让他艰难至此的,必是因为他想要说出来的东西与他弟弟的性命同样重要。
唐玄伊缓步走入牢房,静默看向牢房的每一处。
草席被掀开,被褥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案几以掀翻的“姿势”被放在了中间,上面还留着道林的脚印,应该是道林自缢时曾踩过的地方。
唐玄伊半蹲身,掀开了地上的草席,看到了一处被抠破的地方。他用手摸了一下,又看向其他位置。
他记得,之前交代过要将纸笔留给道林,方便他坦白关于旅店的事。那么纸笔又在何处呢?
第37章 墨香
他来到翻倒的案边,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砚台、一支掉落的毛笔,一瓶墨壶,以及一堆洒落得乱七八糟的宣纸。
唐玄伊先默记了一下位置,然后拿起砚台。上面墨迹已经干涸,一层碎裂的墨膜附着其上,随着拿起的动作,甚至会有渣滓下落。
唐玄伊又拿起了毛笔,毛笔的尖端沾染了墨迹,最头位置微弯,像是被水顺过、又被定格的发丝。
他继而又将毛笔放在砚台一旁,拿起了散落一地的宣纸。
但翻看了每一张,全是一片空白。
唐玄伊眉心微微拢起。
这面,沈念七对那张案几甚有兴趣,她抬头看向拴绳的位置,又回想了下道林脖颈勒痕角度,端起案几,先在正下方放了一下,拧眉摇头,又将案几放在了榻上。
“是这个角度……”念七喃语,脑海里也同样浮现了道林死前的最后一幕。
突然有什么味道飘入她的鼻息,念七定了定,又寻着那味道一路而去,最终停在了案上。
“唐卿,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念七让开身子,将案几放在地上。
“味道?”唐玄伊半蹲于案前,双手扶着边缘,垂眸轻轻闻了一下,眉心微动,看了眼念七,“槐花香……”
念七也凑上前闻了一下,“还有点糕点的甜味。”
唐玄伊又靠近几分,点头同意了念七的说法。然后伸出指尖在案上稍稍蹭了一下,有点干涩,甚至微粘,于是拿来烛火向下照了照,映出一些很浅,且断断续续的墨迹。
唐玄伊迅速又将毛笔砚台旁边的墨壶打开,闻了一下里面的味道。
“王少卿!”他唤了一声。
站在牢房外的王君平赶忙进来,“大理!”
唐玄伊将墨壶递给王君平,“这是大理寺的墨吗?为何是粘的?”
王君平想起什么一样,尴尬地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平时为大理寺供笔墨纸砚的是西市轻书坊,之前他们来人,说有一批墨调香时,不慎沾了点蜜汁,想要收回。但因为当时急着办案,就交给了下面的人,按理应该都替换了,这壶可能是漏网之鱼。”
“蜜汁?”唐玄伊右眉微挑,指腹又轻抚过黏腻之处,眸子一闪,回头便对沈念七说道,“沈博士,把你养的那些蚂蚁拿来。”
沈念七浑身一颤,眼神飘了几下,“啊……什么,什么蚂蚁?”
“就是你从旅店草丛里背着我淘回来……并藏在房梁上的。”唐玄伊靠近几许,“如果,沈博士还想继续养下去的话。”声音微微添了些深沉。
沈念七晴天霹雳!
是哪个杀千刀的出卖了她?!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念七身上,王君平与秦卫羽似笑非笑。世间之事,若要瞒过唐大理的眼睛,那还真是得下一番功夫。
“取就取。”沈念七认了,撇撇嘴站起身来,高高昂着下巴,风采依旧地跨出牢房,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罐子返回,闷闷不乐地将罐子双手交给唐玄伊。
唐玄伊接过,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随即对着桌子拧开了罐子的盖子,没一会儿,那些蚂蚁便接连从罐子里走出,先是有些方向混乱,但很快,他们就连成一排。
“大理,这是——”王君平惊呼。
唐玄伊眯住眸子,静看那些已经不再动弹的蚂蚁,以及摆出的奇异图形,“这是道林自缢前所写画的东西,墨汁透过了宣纸,香甜味渗透在桌上,肉眼难见,但它们却可敏锐察觉。”唐玄伊声音一沉,接道,“有人拿走了道林画图的纸,却没料到渗下了图。”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渐渐的,这些蚂蚁拼凑出了一个奇特的形状。
然而当唐玄伊彻底看清桌上那个图形的一刹,不光是他,就连身边的所有人全部都沉默了。
那是一张恶鬼的脸,伸着长长的舌头,一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凝望看着它的人。
“灵鬼……”唐玄伊喃喃道出二字,握紧的手,骨节发了白。
提到这两个字,秦卫羽与王君平脸色皆是一变。
一阵响雷突然在外面响起!
牢外狂风大作,呼啸着,仿佛要席卷整个长安。
长安城,雨夜将至。
……
玄伊,玄伊——!
救我,救救我!!
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我不能去!
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救我,救救我!!
“云平,云平……”
“云平!”唐玄伊低喊一声突然从榻上坐起,汗水渗透了亵衣,呼吸起伏不定,仿佛仍旧身处方才的梦境之中。
雷声、风声、呼啸声在窗外疯狂窜动,柳树枝条在窗外乱舞,在夜月的倒映下,像极了伺机而动的毒蛇。
唐玄伊十指滑入发间,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样,惊魂未定。
他调整了几下呼吸,掀被下床,赤足走在冰冷的地上,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宁谧的水声伴着外面狂躁的雨,搅得人难以平静。
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本以为一切都已随着过往离开自己的人生,却未料竟以这种方式重新归来。
他仰头将余下的水饮入,走到案几前,将那略微卷起的宣纸铺平。上面那个鬼图仍旧狰狞,他看了一会儿,眉心轻蹙,缓缓摊开掌心将其完全遮掩。但那如复仇般的眼睛,仍透过指缝,死死地盯着唐玄伊。
玄伊,救我,玄伊……
唐玄伊低咒一声,蓦地将这张纸从案上挥开,他仓皇地向后退了半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不可以再沉浸其中了,他不可以再被梦魇吞噬。
案子就是案子,与过去的事毫无关联!
他现在该做的,只是将所有线索都整理出来,然后调查出旅商的下落,继而再查出道林所无法道出的真相。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也无暇再顾忌其他。
他再度吐息,待稍稍冷静了,才准备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画纸。
就在这时,一道闪雷忽然而至,片刻间将幽蓝的光打在唐玄伊的侧脸上。唐玄伊指尖一停,猛地侧眸看向窗外。
“谁在外面!”唐玄伊低吼一声。
第38章 夜访
一个身影在雨夜中晃动,像鬼魅一样张牙舞爪。
唐玄伊抓起佩刀,以极快的速度冲出窗外。见那人要逃,便伸手攻去,那人反手一绕,借着雨水以柔克刚推开唐玄伊的这一击,却不料唐玄伊腕子稍一向上,反而擒住了那人的腕子。下一瞬,那人便被死死按在墙上,冰冷的刀刃无情抵在那人的后脖颈上。
“夜探大理寺卿的房间,胆子不小。是什么派你来的?”唐玄伊沉声开口。
那人晃了两下身子,突然侧过头大喊:“大唐第一美女沈念七!”
唐玄伊一愣,再一看,那被自己死死扣在墙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堂而皇之在他唐府扎根的“客人”,大名鼎鼎的沈博士沈念七。
此刻她头发被瓢泼大雨淋得全部黏腻在脸上,眼睛也被水弄的半睁不睁,身上的防雨蓑衣被唐玄伊的刀刃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整个人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沈念七?”唐玄伊拧眉,缓缓拿开了佩刀,“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唐第一美女?”
“你管我做什么!”
沈念七愤愤回头,第一反应就是抻开自己的斗篷。
一伸手,小拳头就这样从那大口子中间穿过去了。
她张圆了嘴,反复伸了两下,极其不爽地将斗篷卷了又卷。
“唐卿你疯了吗?你都是这么抓犯人的吗?!”沈念七将斗篷团在两人中间,“割衣服?!”
唐玄伊忽而笑了,因沈念七这一搅和,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方才究竟在烦些什么。
他接过那斗篷的“尸首”,又看了眼脸上被雨水混得乱七八糟的沈念七,然后将蓑衣团子盖在念七头上为她挡雨。
“要发火进去发吧,再淋下去会害风寒的。”
“进去就进去。”沈念七撇了下嘴,抱住团子,转头从窗棱上爬进去了。
唐玄伊看看窗子,又看看侧面的门。
他将窗子推好,踏着从容而稳健的步伐从门返回了。
当他重新返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沈念七已将那形状特别的斗篷平摊开,正对着上面那口子发呆。听见唐玄伊的脚步声,念七回眸便是一记冷眼,然后重重地一下接一下将斗篷折好。
为了试验另类防雨方式,天知道她在这斗篷上用了多少蜡。
结果,一刀,死了。
唐玄伊默不作声地从红木柜中拿出一套衣袍,上面放着一块叠得很整齐的白布。然后统一拿给沈念七。
念七刻意用力接过衣服,似在宣誓自己的怒意。
“已经交代人准备浴桶了,在此之前,先换上这套衣服。”说罢,唐玄伊径自走到屏风后面,也开始换下湿透的亵衣。
“算你有良心。”念七闷闷甩开衣袍裹于身上,一股沉静的檀香味顺势席卷,添了几分心跳。转眼又看向鹤图屏风的后面隐隐透出的高挑身影。念七愣了一下,急忙将视线收回,暗暗扇了自己一巴掌,唾弃自己的没出息。
不多时,重新换了衣服的唐玄伊从屏风后面走出,见念七仅是盖着衣服,蹙眉,遂回身倒了一杯热水,捏着杯口递给念七,“大半夜不休息,何以在府中乱窜?”
念七双手捧过,饮了一口,气消半截。
“还不是因为唐卿!”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唐玄伊偏头凝望念七,思索她这句话的含义。
念七叹口气,将杯子搁回案几,接道:“今日在牢房时,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晚上睡不着,本来想看看你是否安好,谁料一道闪雷把你劈了出来,还毁了一件蓑衣!看你这样子,根本不需我担忧,好得很,比我还好!”
唐玄伊与念七对面而坐,长眸扫了眼地上的蓑衣。
“想要什么,我会补偿你。”
念七深望唐玄伊的墨眸,不知是雷电映过,还是由内而发,总之闪过了一道幽幽璀璨的光晕。
唐玄伊接了一句:“卖艺,不卖身。”
沈念七翻了个白眼,又恢复了先前的不愉快。
她看向席上被风垂落的画纸,折折皱皱,像被几番拿起又放下,于是抓了过来摊平案上。
“说正经的,这图,唐卿是不是认识?”
唐玄伊本在给自己倒水,水突然止住,半晌,又缓缓倾泻入杯。
“何以见得?”他问。
“看反应还看不出来吗?”沈念七用指尖在鬼图上描画着,一顿,“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唐大理情绪外露,其中没点什么故事,实在是有违常理。”念七指着自己那双眼睛,“我行走江湖也已多年,没大理那根据蛛丝马迹识人的技术,却也阅人无数,骗不了我的。”
唐玄伊浅笑,优雅从容地拿杯子饮了一口。
“那依你看,我有什么故事?”
念七伏案,一字一句道:“定是与云平有关。”
唐玄伊突然止住动作,眸子渐变深邃,缓缓直视沈念七。
“你……”
念七哼笑一声,恢复随性坐姿,“方才叫那么大声,鬼都听见了!”
唐玄伊轻舒口气,将杯子放回案上。
“既然听到了,又如此好奇,为何没直接进来问?这不像你的性子。”
念七眉心一拢,“谁知道你叫的是不是旧爱的名字,万一我问了,岂不是显得我……”
“显得你如何?”唐玄伊反问。
念七话到嘴边,做了一个“你厉害”的手势,捧着茶杯猛灌。
唐玄伊浅浅笑了一声,伸手强硬地拿过被念七快攥碎,且里面空空如也的茶杯,放回案上,又给她倒上水。
“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旧爱。”他轻声说道,将倒了七分满的水杯推回念七面前,将画图转正,眼神渐渐蒙上一层暗淡,“这张图名叫灵鬼,是一伙闻名四海的盗贼的标记,他们通常会将标记通常会纹在身上。”
“这伙盗贼与旅商失踪有关吗?会不会是他们做的?”念七问道。
“正是因为他们不可能做,所以才觉蹊跷。”
“怎么说?”
“因为灵鬼团……早在数年前,已被全部斩首了。”唐玄伊抬眸,窗外雷声又落,将他的脸映出了几许苍白。
念七也怔了一下,无言以对。
又过一会儿,念七才幽幽说道:“那……此事与唐卿口中的云平,是否有关?”
“只是陈年旧事。”唐玄伊有意回避,但意识到念七执着的求知欲,知道早晚也会被她知晓,遂轻舒一口气,娓娓道来,“很多年前,为了追查灵鬼团,陛下派遣当时的大理寺少卿陆云平去查这件案子,经历了一年,云平终于将他们全数缉拿,定为十恶罪之首,灵鬼团的首领庞清被砍前,诅咒云平不得好死。原本云平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但没过多久,云平的手臂上却突然出现了灵鬼图的纹身,当时政局复杂,朝廷动荡,太平公主留在朝中残存余党为报复大理寺助力陛下,便借机铲除云平,以达到日后可以东山再起之愿。不过因大唐律法,官爵可降罪一等,所以到最后,云平并没有被处以极刑,而是被判流放岭南。我当时虽想帮他,却因人微言轻无能为力,没多久就传来云平亡故的消息。虽然到后来余党被除,但亡者已矣,再查下去,也于事无补。只是我始终无法忘记,在他离开前……”
唐玄伊似回忆着什么,长睫垂下,沉默了许久许久。
“流放岭南啊……”念七轻语,“四大流放地之首,活死人之墓。”她的心随着唐玄伊变得有些沉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几番张口,几番收回,半晌,才寻到一些话题,接道,“既然灵鬼团都已经被剿灭,而且是陈年旧事,为何道林还会画出这样一张图?”
第39章 爆发
唐玄伊轻摇头,又看向鬼图,“在审讯时,我向道林提的条件便是要他回忆在返回现场那晚他在后院看到的抛尸人线索,既然道林画了,我想必然与旅商失踪有关。”他轻扬手,食指骨节微微划过下颌,“所以,我打算沿着这条线继续查一查。”
“等等,你要去岭南?!”沈念七突然起身,“唐卿,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外袍落地,雷鸣声起,映出了她苍白的面容。
唐玄伊静静抬眸看向念七,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哪怕有去无回?”沈念七又问。
唐玄伊仅动了下唇角。
“哪怕有去无回。”
又是一道雷落下,房中一抹暗蓝在隐隐闪动。
半晌,沈念七又坐回原地,重新披上了袍子,双手拿起水杯饮了一口,陷入了一番沉默。
“怎么,不劝我吗?”她的反应稍稍出乎唐玄伊的预料。
念七眨眨眼,拧眉说道:“比起劝你……”忽有一道光划过眼帘,“我倒是十分羡慕……我想,那里一定……满地白骨。”随即扬唇一笑,“那个,唐卿,如果你一定要去,可不可以……”
“不可以。”唐玄伊斩钉截铁地道出三个字,静静饮了一口水。
沈念七表情垮了下来,也静静饮了一口水。
雷雨仍在下,两人对坐而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酝酿许久的沈念七突然又神采奕奕地开口:“那——”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一名婢女的声音:“大理,热水准备好了,可以请沈博士去沐浴了。”
唐玄伊看向念七,微微一笑,“看来,促膝长谈到此结束了。”
念七不悦地将半张的嘴又闭上,一把捞起地上的蓑衣,回首时又深深望了眼唐玄伊。
那一眼,深沉而寂静。
随后她便跟着婢女走了。
唐玄伊独自一人坐在原地,又继续喝了一口水,但水已变凉,没了方才的温热。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映出的树影。
“岭南……”他轻念出这个名字,将余下的水,一饮而尽了。
……
雨后的大理寺,空气中漂浮一丝潮气。稍稍有些年份的青石板在雨水的浸染下,显出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凹陷。凹陷上铺着一层水,如镜面似的,映着大理寺朝气蓬勃的春树。
一只墨黑的履靴突然踩在其上,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秦卫羽,我还是不能接受,必须将大理劝回来,岭南那是什么地方?被虫子咬一口就可以入棺了!不能让大理去,绝不!”王君平气势汹汹地赶来,不明所以的人甚至会以为他这是要举刀造反。
但与之相反,秦卫羽却一脸平静地坐在树上修剪着枝叶,看也没看王君平,“咔嚓”一剪子,一条树枝掉了下来,直接砸在王君平头上。
“秦卫羽你干什么呢!”王君平横眉冷对,呼噜几下头上带水的叶子,从地上抄起那掉落的枝子,直戳着秦卫羽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修剪那东西!赶紧下来!说正事!!”
秦卫羽斜眸看了眼王君平,做了个“嘘”的动作,利索地收起剪刀,从树枝上跃下,拍拍手说:“王少卿口中还有‘正事’呢,难得。”顿顿,又说,“声音太大了,大理是暗访岭南,你这是要昭告天下吗?”
王君平被怼了一下,紧忙左右看看,见没人,这才上前抓着秦卫羽的胳膊说道:“快,秦少卿,现在就和我去找大理!不能让大理去岭南!那里是什么地方,从老秦开始那里可是瘴疠之乡,蛮荒之地,就算是朝里那些叱咤风云的大臣将军听到这两个字,也都吓得各个脸色苍白。别说我胡说,我可是亲眼见过!而且别忘了还有那个传说……”
秦卫羽佯装不知,“传说,什么传说。”
“你忘了吗?我和你说过的!”王君平皱着眉压低声音解释,“就是流刑犯及押人的衙役到达岭南没多久后就失踪的事儿。因为这个,衙门现在往岭南道送人都只将犯人扔在边缘,再没敢进去送人的。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都传是鬼怪作祟……总而言之,连衙役都不入,怎么可能让大理去以身试险!”
秦卫羽哼笑一声,“传说又如何,你能劝得了大理?旅商案事关陛下改革大计,大理绝不会因为顾忌个人安危就止步不前,何况大理早就说过,岭南流民失踪,本就是一件早该解决之事,你认为就凭这些常人害怕的说辞,就能让大理知难而退吗?若是行得通,便不是唐大理了。”
“那我也可以替代大理前往啊!”王君平说道。
“你去,有用吗?”秦卫羽毫不客气开口,“即便是我,也不会全然明白大理想要调查之事。”他将枝子扔去一边,转身欲走。
王君平怒上心头,一下抓住秦卫羽的手臂,“秦卫羽,唐大理对你我如何你心里清楚,难道你不替大理担心吗?你就这么没有心吗!”
秦卫羽脸色微变,将放在身上的那只手狠狠拽开,反而一用力以手肘将王君平按在了墙上,本就比王君平稍高的身形,正正好将他禁锢在他的臂肘之下,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爆发般的压迫迎面而来。
“不是所有人的担心都会像你一样!冲动,莽撞,你除了会在这里嚷嚷两句还能做什么!别这么幼稚了!大理可以不去,但你想好大理不去就可以破案的解决方法了吗?如果你有,我现在就陪你去找大理,如果你没有,就闭上你的嘴!”
王君平语塞,双唇一张一翕竟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但双眼却亦充满了不甘,只得紧咬下唇,将那口气生生咽下。
这时文立赶来,见了这场面,先是微愣,不知是该劝架还是该回避。
“什么事,说。”秦卫羽松开按在墙壁上的手,转身看向文立,方才爆发的气势似乎已经有所收敛,只是怒气仍旧挂在脸上,让人不敢随意碰触。
第40章 启程
文立先看看王君平,随后对秦卫羽说道:“少卿,大理让您去一趟议事堂。”
秦卫羽眸子微动。
王君平也愣怔了一下,上前半步。
“我马上就去。”秦卫羽回头看了眼王君平,转身朝议事堂走去。
……
一步,两步,三步。
路,还是熟悉的路,但走在路上的心情,却是秦卫羽自入大理寺以来最为沉重的一次。
推开门,依旧飘荡着卷宗上的浅浅墨香,只是今日多了一丝雨后泥土的芬芳,午时金黄的光纱下,还是那伏案思索的唐大理,专注,沉稳。
秦卫羽停了下步子,深吸口气敛住所有沉闷的情绪,这才恢复了些精气神儿,重新迈入议事堂的门槛儿。
“大理,您找卑职?”秦卫羽一如往常般走到唐玄伊案前。
“我要交待你一些事,王少卿性子单纯,所以只有你能办好。”唐玄伊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从一旁拿出一个绸缎册子,微抬食指,秦卫羽便会意,回身查看了下外面,然后将议事堂大门紧紧关上。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需要你帮我查一些事。”唐玄伊将册子推到案前,秦卫羽双手接过,翻开,里面是大理寺一众人的资料。
“大理,您是怀疑……大理寺有内鬼?”
“道林道宣死在大理寺牢中,半夜有敲击声,我怀疑道林死前必是得知了什么让他挣扎的消息或者警告,那么这个警告是怎么传进去的,又是如何带给道林道宣的?这里面兴许大有文章。”
秦卫羽缓缓翻了一页,神情却有些沉重,忍不住抬头问道:“可是大理……若是怀疑,卑职不也应在这其中,为何要让卑职去查?”
“对你的考验,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秦卫羽微愣,脑海中闪过了多年前的那个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夜晚。他咬住牙,将册子合上,长揖。
“卑职必定不辱使命!”
“另外,还有一件事。”唐玄伊说道,“我去岭南的事要暂时保密,虽然可能压不了多久,但要尽可能的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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