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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镜忘川-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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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盏茶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丫头嘴皮子厉害,毕竟阅历太浅,眼界又低,怎么会当成了她的假想敌:“说什么抗敌,你以为来的就是敌人嘛?我说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只不过他们便换了个形态,你杀他们还是不杀?”
“你都说变了个形态,那就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他们只是另外一种存在。他们要伤人,我就阻止,他们要杀人,我就让他们彻底失去这种能力。”夕霜几乎想都没有想,笑得越发灿烂了,“就算他们还是人,那杀人也不对的,这个道理我虽然年纪小,还是明白的。”
苏盏茶被顶撞的,接不下话,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太能说了。她不要面子,自己需要维持形象,绝对不能和这么一个小丫头,当着韩遂的面吵起来。说到底,这是甘家,是别人的地盘,韩遂不愿走,她绝对不能负气离开。否则,事后韩遂必定会埋怨她,这种心结一旦埋下,真要解开,可是难上加难。
“小韩,小丫头的话提醒了我,外头来的若是与我想的一样的,院门哪去了,怎么一点打斗痕迹都没?难道又出现了其他更厉害的?”苏盏茶双脚就踩在院门之上,她一转头,见到了硕大的足音,低声喊道,“这又是什么!刚才是它攻击了甘家!”
“此物非但力大无穷,而且还能隐形,没看出是什么,还好幸不辱命,完成了甘家家主派出的任务。”韩遂离苏盏茶不远不近,口气不亲不疏,视线始终是看着夕霜的。
………………………………
第七十七章 四手结印
夕霜把手心覆盖在蛋壳的小洞眼上,指甲忍不住挠了两下蛋壳。突然小洞里又伸出什么,啄了她一下,用的力气极小。夕霜只感到痒并没有痛,仿佛是里头的小东西,换着法子在安慰她。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头笑了起来。
那笑容仿佛拨云见月,让看着的人,更是心里欢喜。苏盏茶瞪着夕霜嘴角微微的扬起。她知道,自己怕是不能这样笑了。有些过程,一旦经历,再想回头,怕是做不到的。
“你在我房里,偷了什么,还要我追究吗?”苏盏茶得了那块傀儡镜,没来得及好好利用就不见了。所以,看着夕霜怀里的那颗蛋,各种不顺眼。这才多少灵力,也敢养这样的东西,不怕被其反噬,丢了小命。不过这样也好,自不量力,怪不得别人。
于是,苏盏茶收敛起落落寡欢的表情,走到韩遂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侧过脸,挑着最好看的角度与他说话:“小韩,我答应与你站在这里,不会让人进来伤害甘家的任何人,无论来的是什么,对你我而言,没有差别。”
“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吗?你记得尉迟酒吗?”韩遂冷不丁提起这个名字,苏盏茶不设防下表情细微有些变化,她知道躲不开韩遂的眼睛,实话实说道,“记忆里头有这个人,算不得什么人物。后来说是下落不明,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会养尸控尸的怪物,去哪里,都不会讨人喜欢的。苏盏茶说的是事实,夕霜在天秀镇待了十几年,从没有听过有人说起这个名字,连死后的灵牌应该是放在祠堂最角落的位置。她无意中经过几次,从来不蹭发现。到底是谁把他的灵牌放在那里,是被谢安在的娘带走的那个女儿,还是另有他人?
“可我记得,他曾经对你示好。”韩遂的话一出口,苏盏茶沉下脸,显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当年对她示好的男子实在太多,她要是面面俱到,哪里来的功夫,哪里来的时间!连当时的韩遂,她其实都没有正眼多看过几次。不过因着一些机缘巧合,对他一直和和气气,方才有了如今五百年后的机缘巧合。
“重新布个阵,这门实在看不过去。”苏盏茶双手向身后一挥,裙摆无风自动。夕霜连忙退了几步,她整个人宛如要腾空而起的孔雀,华美夺目,被镜辉笼罩,苏盏茶的镜辉与旁人不同,是一种银色光芒,映衬着她那张脸美丽无匹。夕霜突然有些自卑,在这样的绝色面前,韩遂怎么还能看得见自己?
苏盏茶一心要展示本事,让韩遂看明白谁才是最适合最有能力与他携手前行的那个人。双手在半空中,绘制出美丽的图形,十指翩翩起舞一般,又仿佛是春末夏初,怒放的兰花,幽香扑鼻,引人入胜。
一道又一道的银色光线,从她的指尖飞出,她是最美而灵巧的织娘,把整个甘家的院门破开的大洞,全部给织补起来。
韩遂连忙配合他,结下阵法。夕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认真而谨慎的韩遂。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多难的事,都不放在他眼里。原来只是因为,没有能与他并肩而战的伙伴,能力相当的朋友。
夕霜想走得离他近一些,想问他一句,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能与你这样四手结印,毫无纰漏。
等两人几乎同时放下手来,院门被金银两种光线重新编织出新的阵法。苏盏茶笑着,用指尖波动一下,光线发出琴弦,动听的声音:“小韩,这一手当年还是我教你的,记得吗?”
韩遂闻言,五官柔和下来,显然是回忆打动了他:“当然记得,我那时候笨,学了三四遍都不会。你耐心甚好,前后一共教了七遍,直到我牢牢记清楚,再无差错。我埋头苦练,方能把阵法勉强囫囵画下来,没想到,这个阵法我后来用了很多次。”
“用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苏盏茶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地加深试探。
“怎么会不想!想你意外陨落,想那个抓不住的凶手,想我这几百年游离在外,哪怕得到一点消息,都要追查过去。我要找到是谁伤害了你,找的那个人,为你报仇。”韩遂说的都是真心话,毫无掩饰。
可站在他身后的夕霜,心间一寸寸成冰。原来他,摒弃了外貌,抛开了身份,几百年,游离地像个流浪汉,都是为了同一个人,为了苏盏茶,为了替她报仇。这人驻扎在他的心里,到底分量有多重,不言而喻。
她心里难过,虽然知道几百年前并没有自己的存在,可她还是难过,心口一阵阵揪起来。她真想苏盏茶这时候回过身来,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她还能趁机放肆与其唇枪舌战一番。
可是苏盏茶没有这样做,她眼中含着光彩,星星落在瞳仁中,看的人正是韩遂。韩遂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低头与她互望。苏盏茶柔声问道:“你后悔吗?得知我没有离世的消息,看到我还活着,你后悔这几百年的所作所为吗?”
韩遂摇摇头,朗声而笑道:“见你还活着,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哪里还来的后悔。”
这答案与夕霜想的没有两样。可她能做的只有抱紧怀中的蛋,又向后退了三步。她要退得更开些,才不至于太伤心。她刚刚发现,她和韩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相差得很多很多,并不能因为韩遂救了她一命,命运就可以把两人捆绑在一起的。韩遂心中早有所牵绊的人,那个人不是她。
夕霜差些背过身,直接离开,这最简单的动作被她硬生生控制住。因为她想起自己答应过甘望梅,要来守着院门。那韩遂不过是辅助她,而苏盏茶的加入更是她原先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自己亲口答应的,怎么能临场退缩,因为自己心里那些小小的心思,大局都顾不上了。
“小韩,我发现好像想起了一点,一点记忆中遗憾的片段。”苏盏茶一发现韩遂的目光有些游离,连忙控制住主动权,“我中间缺失的那一段,里面有个人影,熟悉却看不清他,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的意思是,当年害你的是熟人。那个人是你我共同认识的人。”韩遂果然再次集中精神分析苏盏茶的话,“你确定,是熟人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是熟人。我有些担心,甘家家主把我暂居在此的消息放出去,要是我没有想起来,而那人听到了消息,会不会再次对我不利。我在明,敌在暗。”苏盏茶向着韩遂伸出一只手,不知她是怕还是其他原因,指尖不住发颤,惹人怜惜。
“今非昔比,我在这里。”这是韩遂对苏盏茶许下的一个承诺,苏盏茶听懂了,笑容绽放生香,只等着韩遂握住她的手。
“韩前辈苏前辈,你们都在这里。”甘望梅布置好了手中的事,从内厅走出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亲信弟子,一眼看到了地上破败的院门,还有金银两色的光线,“这难道就是传闻中已经失传的月琴阵法?”
“甘家家主眼力好,只是这阵法失传了吗?”苏盏茶笑着问韩遂,“这个我可不记得,你提醒我一句。”
“你教会了我,后来你不在了,我没有再教会第二个人。这几百年,既然只有我会用,可以算失传。”韩遂始终没有去碰触苏盏茶的手指,他让夕霜把刚才被偷袭的经过,告诉甘望梅。
夕霜镇定一下心神,她什么都看在眼里,又什么都不能说。韩遂这人实在磊落,她突然气不起来,也明白韩遂的好意。这时候,她需要分心,更需要专注。
甘望梅看向夕霜眼神,藏着三分赞许,夕霜不觉得什么,身后那五六个弟子大吃一惊。要知道家主平时哪怕是对所有人中任务完成最好的白衡齐,也是不苟言笑,没有明白夸赞过的经历。这样的眼神,谁又见过,这个外人,何德何能,得到家主的垂青,难道是家主要收关门弟子了不成!
夕霜不在意这些,大致把经过整理清楚,清晰说出。当时的情形,本来就非常紧张,她能够说得绘声绘色,令得在场的人全部安静下来,只听她一人声音清脆。夕霜说完,甘望梅问的第一个问题:“你没有见到攻击者的样子,你说门口有它留下的足印。”
不等夕霜回答,那些弟子全部冲到院口,通过光线往外看。硕大的足音比想象中更大,体型肯定更庞大。甘望梅很清楚今日若非韩遂相助,甘家的院门怕是守不住。
“韩前辈,这偷袭者靠什么隐身?”有人忍不住扬声问道。
“有些药物可以起到暂时隐身的作用,并非是其本能。药物的时间通常有限,所以它在受到一定攻击以后,不肯恋战,匆匆而去。只要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之外,它成为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家主应该想,它攻击的目的是什么?要是院门的阵法没有防住,它会做什么?”韩遂步步引导,有些秘密,甘望梅心知肚明却不愿说出。
不会仅仅是简单的攻击,从院门外攻击到院门内,要知道甘家至少有几十上百的弟子。自家地盘上,哪怕对方体型庞大,力气无穷,要对付这么多修灵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夕霜把刚才心里那点小忧思全都抛开,琢磨韩遂的问题。
如果防不住,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甘望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消耗太久,扭头问夕霜:“你看着院门的时候,可有别人回来过?”
………………………………
第七十八章 人未到,声先行
韩遂眼底一冷,这是故意要扯开话题了,甘家有旁人不知的秘密,那偷袭的怪物多半冲着秘密而来。
“甘樱月回来过,她发现带着尉迟酒女儿离开的人。那人被目击者画出画像,如果画像是真,那我们都认识这个人。”夕霜等着韩遂把绢丝拿出。
甘望梅比她的反应还快,不过看了一眼:“谢家主母秦云行,那就是说,谢家比所有人都更早做出反抗的姿态,只是行事低调,显得有些默默无闻,倒是委屈了他们。”
“甘家家主,谢家谢安在求见。”这一声,甚是响亮。人未到,声先行,谢安在居然这么巧合的出现了。
“谢家这个倒是好的,他每年过来看看,我也不拦着他。”甘望梅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夕霜一眼,“那时候他年轻小不懂事,还追着我问,你去哪儿了?”
韩遂越发认定甘望梅有些心虚,这种时候本不该提这些陈年往事,更何况谢安在出现的有些突兀,更不该把夕霜牵扯其中。
苏盏茶看了一眼夕霜,这小丫头分明是从外而来,怎么和甘家有这么多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美人对其他人的长相,素来不放在眼里。到这个时候,苏苏盏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夕霜和甘望梅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她忍不住想,这位甘家家主,据说从未婚配生子,难道小丫头是她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甘望梅要是猜出,此时苏盏茶的内心活动,怕是一口老血吐在地上。
“谢家谢安在求见甘家家主。”谢安在来的速度很快,方才不见人影,这会儿已经站在了院门前,透过光线,他见着夕霜站在那儿,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所见,抬手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太过自然,引得夕霜忍不住低头笑。
她这一笑,谢安在的神情越发放松,连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苏盏茶一听这话,越觉得自己刚才想的有理。这孩子见不得光,自小是养在外面,现在甘家家主有权有势,谁还敢说她一个不字,当然要把自己的闺女领在自己身边来抚养。看样子,还不能太得罪夕霜,当然也不会随意把韩遂拱手让出。
韩遂离得苏盏茶近一些,虽然她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可他依稀还是能看出点儿门道,他偏偏不给解释,让书苏盏茶误会最好,能见到甘望梅尴尬的场景,才更合他心意。
那么紧张的形势,他这个外人,毫无保留在这里帮忙,一个甘家家主,却把重要的信息,刻意给隐藏了。
“我不是回来,是走不掉。”夕霜等于是承认自己以往的身份,还有和谢安在相识的过往。
“我先进来说话。”谢安在看着金银两色的光线,知道是厉害的阵法,不会是用来防着他的吧!
“眼下是非常时期,可莫说是谢家的公子,就算是甘家自己的弟子也不能放进来。你若是有事,站在那说便是,我们都能听见。”甘望梅当然不会在谢安在身上破例,连甘樱月这样的亲信都在外面溜达,这位谢家公子,来的目的尚不明确,难道是来试探甘家的底细?
甘望梅这样一想,再看一下谢安在的目光,有了些微妙:“谢家主母,有十年不曾露面了吧?”
谢安在以为甘望梅会先问他所来的目的,没想到第一句话,问候的是他的母亲。他很有分寸答道:“有劳甘家家主牵挂,家母身体素来羸弱。这十多年,的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休养着。”
“只是这十年不出门,以前可没少往外跑。”甘望梅这句话,显然藏不住敌意。
谢安在想到,甘家是这一份态度。母亲向来不热衷于身外纷争,谢家更没有要一展宏图的野心,这些年在离驭圃充当的,是装水的那只碗,一碗水装满,端平才是本事。那么甘家家主的恶意从何而来?
“甘家家主,我此番过来是奉了家主命令。听闻甘家现身活尸,咬人致死。家主说,可能有些线索,是甘家家族需要的,所以派遣我送过来。”他双手取出锦帛,想要递着穿过光线,发现做不到。手指离光线,尚有几寸距离,已经感到异样的灼热,这锦帛一旦送过来,怕是要烧成灰了。
“谢家家主一向置身事外,居然会对活尸这么感兴趣。”甘望梅倒是很想看看锦帛里写的是什么,可是光线的阵法并非是她布置下的,想要传递,还要看两位前辈的脸色。
苏盏茶手指凌空画了个圈,那银色的圈没有消失,她指尖捏过来,再轻轻推出。仿佛是一小片杯垫,顺着光线网格的孔穿出去,恰到好处的停在了谢安在的面前。
谢安在是个聪明人,没有多想把锦帛放在上面,看着光圈重新飞回去,回到苏盏茶的手中,一过手把锦帛交给了甘望梅。
这样的阵法,看似简单,世上只有修灵之人才知,要控制到恰如其分,需要完美的灵力。眼前这一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突然现身在离驭圃,引得四大家族炸锅的第一美人苏盏茶了。
苏盏茶对相貌好的年轻人从来不吝啬眼光,她看白衡齐身板挺直,目带桃花,很是英俊。再看眼前的谢安在,温文有礼,面如冠玉,又是另一番光景。
被如此美人长时间的注视,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有些不自在。而谢安在居然微笑着,彬彬有礼地把注视全盘给接下来。他既没有退缩,也没有前行,既没有特意示好,但没有羞涩躲避。
苏盏茶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方才甘家家主说,这人是冲着夕霜而来。这会儿,小丫头反而没有动静,是害羞了吗?她一转头,看到夕霜在做的事儿,差点干瞪眼。
夕霜蹲下来,几乎是背对着大家,手里不知哪儿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这是多大的人,还要在泥地上玩儿。苏盏茶压根想不起来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反正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儿。
那边甘望梅把谢家送来的锦帛,仔细看两遍:“谢家家族的意思是活尸的来源,他已经找到了。”
“是,家主正是此意。所以想请甘家家主,一起商讨此事,联手抗击。”谢安在同时也发现了夕霜的奇怪举动,见她画得不亦乐乎,心说还是不要打扰。既然她愿意做这个,自然有她的道理,在后面默默看着就好。
“既然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甘望梅再请苏盏茶把那幅绢丝画像送出去。“我们这边几个人看了,都说像,还要你说了才算数。”
谢安在见这画像,倒是真吃惊了:“这是家母的样子,看绢丝的颜色,怕是有些年头了。甘家家主从何得来,此幅小像,我居然从未见过。”
“从天秀镇上,一个不知名的画师。十多年前曾经见过谢家主母,念念不忘,留下的画像,被本族弟子花重金买了下来。”甘望梅见他确认的快,反而有些犹疑,难道说这个谢安在,是故意这样说,让旁人放松警惕的“
”母亲那个人,从小娇生惯养惯了。偶尔出次家门,都要反复抱怨,坐车又累,骑马不雅,行路更是吃力。打我记事起,几乎没有离开过离驭圃,说这里过得舒心,何必出去闯荡。要是甘家家主说家母去的天秀镇,就更不可能了。家母对那里实在没有好印象,以前还告诫我,你也不许去之类的话。若非如此,我早就该见到她了。谢安在没有直呼夕霜的名字,还是用那个更婉转的她。
夕霜只怕没有听见,依旧在地上写写画画。甘望梅见她这般不上心,都是谢安在一人有所牵挂。要是夕霜回来,回到甘家,他们两人倒是可以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女人的心,往往说不好,夕霜的那颗心牢牢牵系在韩遂身上。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年龄相差又多,中间还插进了一个苏盏茶,夕霜倒是越战越勇,没有丝毫的退缩。要知道,甘望梅自己看苏盏茶都是小心翼翼回避开目光,生怕看多了惹前辈不悦。
夕霜却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她看苏盏茶,就把其当做一个最普通的人,没有前辈,没有第一美人的头衔。苏盏茶倒是没因为这个和晚辈生气,反而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谢家家主,绝对画不出这样的画像。”甘望梅不算是怀疑,这是最简单的想法,秦云行若是真想到天秀镇,瞒着丈夫,瞒着儿子,也未尝不可。
“不知甘家家主所费多少灵石?这幅画像我想带回去,回头把灵石双倍奉还,请甘家主割爱转让。”谢安在原以为甘家家主看了锦帛上写的那些消息,至少也会吃惊担心,甚至惧怕。可她明显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连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一丝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东西,只能给你看,绝对不能让你带走。当然,如果谢家公子用可靠的消息与我交换,那是可以考虑的。”甘望梅本来只是试探,看看谢安在的反应。
不曾想谢安在一口答应:“甘家家主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开口询问。”
“十多年前,谢家多了一个人,不会修灵,没有灵力,身份成谜,长相异常。我就想问问,这个人此时在哪?”甘望梅没有放过谢安在一丝表情的泄漏,只要他知道一点内情,在这样冲突的情况下,眼神不会说谎。
………………………………
第七十九章 没有放弃
“十多年前,我只知道我父亲突然闭关了。”离驭圃四大家族与甘家彻底撕破脸之前,台面上的功夫依然做得周到。比如谢家家主闭关这种事,另外几个家主非常清楚,万一谢家家主闭关时,有外敌硬闯入侵,其他三家自然不能旁袖手旁观,一定要帮人帮到底。
“谢家家主这次闭关,有三年之久。”甘望梅一下子想起来。
“三年零二十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从那天起,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能请的大夫都来看过,只说是疑难杂症,没有最好针对的药。近几年来,凭借药物才拖着到现在。”谢安在见着母亲的画像,又听了甘望梅这一番话,心中有数,“甘家家主是在怀疑,我的母亲从中作祟,弄出来这些活尸,然后谢家置身事外,看着离驭圃变成人间炼狱一般。敢问若是真相,对谢家又有什么好处?”
“莫说今天来的是你,便是谢家家主亲自过来,我同样要询问这些问题,这是关键的线索所在,画像为准,做不得假。”甘望梅见谢安在捏住绢丝的指节发白,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怕是要沉不住气了。
可是谢安在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他把绢丝画像往袖子里一塞,转身遁形逃走了。
甘望梅见他这样的举动,目瞪口呆。这小子好大胆,当着她的面,居然敢抢走最重要的证据。
夕霜顿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场面实在是太可笑了。特别是谢安在那个背影,留下的,没有惊慌,反而是一种得逞的小得意。
她这一笑,甘望梅的脸上更挂不住,碍于旁边还有两位前辈在场,又不好对夕霜发作。
苏盏茶很清楚在场每个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夕霜能够这样放肆的笑,她倒是有些喜欢这小丫头的性格:“甘家家主,要不要去把人抓回来?“
甘望梅深吸口气,怎么抓,让她怎么出去抓人!自己下的命令,甘家的所有人等只出不进。连那些亲信弟子都被关在外头。她出去了,到底还进不进来,或许可以叫白衡齐去抓人。可谢安在这样无赖,实在叫人意外,这就是谢家那位温润公子的真面目!
夕霜总算停住了笑:“那画像我们都见过了,他拿回去,多半也是想和娘亲确认一下。要是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反而不是更让人起疑?”
甘望梅看谢安在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参与其中。她手中还捏着谢家家主写来的锦帛,说了两家商议抗敌。中间传话的人都跑了,如何商议!
关键时候还是韩遂开口道:“偷袭甘家的妖物,受的伤并不重,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会卷土重来。”
“前辈能够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妖物吗?”甘望梅一心要获知更多的细节。
“灵物好猜,妖物怕是专门炼化而出的,究竟是什么,真不好确定。甘家家主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安抚人心,还有加强戒备。如若妖物不止一只,到时候防不胜防。”韩遂一语道破目前最坏的可能。
也是甘望梅最不想看到的:“韩前辈可知离驭圃离心离德,即将成为一盘散沙。我应该要感谢让活尸潜入人群的那个幕后黑手。当时甘家院门前十多口人,三家都有人证,反而不需要我多费口舌,他们已经都信了。生死存亡之际,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出一声惨呼,甘望梅和韩遂几乎是同时出发,动作快到惊人。苏盏茶冲着夕霜一笑道:“小丫头,怕不怕?”
“怕就不回来了。”夕霜同样笑得明艳动人,“寂望平原这么大,离驭圃不过是烧饼上的一粒芝麻。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若是这变数一旦传播出去,速度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快。”
“小丫头有点见识。”苏盏茶这次不与她为难,“我在这里帮忙,不是因为什么甘家家主的面子,只是因为小韩要留在这里。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记住一句话,韩遂是我的。”
“五百年年前,他不是你的,现在也不是。”夕霜一字一句道,“他不是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自己。”
说完,她没有耐心看苏盏茶的反应,抱紧怀中的蛋,跟着前面两人的方向去了。那声惨叫,让她记忆尤深。不久前围着院门的那些人之中,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这是修灵者在面对从未涉及过的惊慌时,心生恐惧的声音。
甘家,终究还是出事了。
韩遂与甘望梅,起手画了个阵法,把出事的灶房附近全部围了起来。一片哭声,喊声,等夕霜赶到时,看到有两个面无人色的侍女,四处扑人撕咬。灶房里外做事的,多是女子,有些吓得腿软瘫倒在地,还在一心往外爬。可阵法圈住了所有人的退路,即便爬到了边界,也无法出来。
“目前只有两个人尸化,其他人要不要放出来?”这里毕竟是甘家,韩遂很客气地询问了甘望梅一句,却根本不等她的答案。他用手一划,阵法出现一个缺口,延伸而出一条十多步长的小路,随即另一头卷出空间出现一个小点的阵法。他扬声对阵法中被困住的人说话,“身上没伤的,赶紧从这里出来,身上有伤的,最好不要隐瞒,我们再另想办法。”
“看,小韩就是这么心软。五百年对他稍纵即逝,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苏盏茶站在夕霜身后,轻轻叹口气,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亲昵,“你说他这五百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还这样讨人喜欢?”
“他只是珍惜每个人的性命,无论贵贱,无论身份,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夕霜及时打断了苏盏茶的话,这人来来去去拿五百年做借口。可她不为所动,这五百年是属于韩遂自己的,并没有苏盏茶的参与。哪怕是韩遂始终在追查所谓的凶手,那也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与他人无关。
阵法中有人反应过来,跌跌撞撞沿着小路跑出来,边跑边喊道:“家主,我没有受伤,我没有受伤。”
若是按着甘望梅的性子,这些人万万是不能离开的,因为实在太危险。然而韩遂的话,又让她有些改变想法。不能动摇人心,这个时候,及时控制,才是最重要的。哪怕确认对方身上有了伤口,你要让剩下的人知道,甘家没有放弃那些人,还在尽力。一直到,最后那一步,也是一视同仁的。
尸化的两人,动作毕竟慢些,剩下十多个人很快被韩遂转移到了小阵法。他的手再次划拉,中间连系着的小路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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