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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师奚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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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头,你真是大白天也在见鬼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她恍惚转过脸去,看见抱着她的人,是紫虚元。
这厮还穿着花街上的那一身浅白衣衫,头发稍乱,略显疲态。
“李淮要去哪里?”她赶紧问他。
“这里哪里有那家伙,你是在做梦吗?”紫虚元冷着脸,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守了她一夜,她就喊了一夜‘李淮’,太上老君一定晓得,他多么想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做梦?”她一脸痴相。才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唤她‘奚兰’,李淮怎可能唤她奚兰呢?
这样的安静,并未持续多久,她猛然激动的抓住紫虚元的袖袍,“李淮人呢?李淮人呢?”
紫虚元身体不算单薄,可也禁不住被她摇得头发更乱了!
“臭丫头,你再用力摇,也改变不了任何!”
这话什么意思?
“我赶回来的时候,那花妖已经被雷给劈死了!李淮他也一起……”
她死死的望着对方那张一筹莫展的脸,想到刚才那如幻境的梦。
难道李淮已经死了?
那是他魂魄要往生时,回来给她道别?
“不可能!”她不相信,他们才刚刚成婚,她才刚做他的王妃,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让他慢慢爱上自己……
“臭小子,你骗我!”她眼中一狠,再次抓起紫虚元的领子,将他推到墙上。
紫虚元任由她抓着,反正这丫头发疯起来,就六情不认。
“如果你这样可以好受点,你就继续!”
她一愣,手缓缓松开,这里不是胥王府,这里是季府,李淮自然不在这里,当即她就转身往外面冲去。
紫虚元从后面追上来,她推开门,撞到刚好赶过来看她的季锦江。
对方瞧她这受刺激的模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锦画,冷静一些……”
“李淮呢?”她仰头,看向那个自来硬朗的男子,愁眉也深锁。
算了,她已经不想听他们说任何了,这些人都说李淮死了!
她不信,她是龙家人,她不会算错,李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抓住她!”季锦江瞧她如此,只能下令,他身后两个随从立刻上来拉她。
这时候,她哪里肯让别人碰她,眸中杀气涌出,她抓住其中一个就抛开了,两个七尺男子竟然抓不住她,季锦江见此,只能自己动手。
紫虚元跑出来,挡在她面前。
“别碰她!”
虽然比不过季锦江人高马大,但他也不算矮,一站在前面,奚兰全部被挡在了身后。
季锦江目光一冷,提醒道:“紫道长,这是我季府!”
“又如何?她不是季锦画!”
若是季锦画,你想对她做任何,都没问题。
他的臭丫头,无论何时,披着怎样的身份,这些人都没资格,对她动手!
“莫非,你要和她一起疯吗?她受刺激了,理智没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尽管如此,紫虚元还是如山峰一般,矗立挡在她身前。他说:“我怎会看不出来?那又怎样?”
他还是不允许这些人碰她!
王府卫将李淮从那堆烧焦的灰烬里刨出来时,他就已经没气了,此刻尸身就停在胥王府里,昨夜听了消息,他才马上赶过去,将奚兰带回来,就是怕她醒来后,受不了打击,而失控作出无法掩盖的事。
他说:“这样让她跑出去,让别人看见了,一切都毁了!”
“那是你们的事,现在李淮已经死了,我要带她走!”
若不是季家,将奚兰带进这场联姻里,带到奚兰身边,昨晚劈死的,就是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干的文国七皇子而已。
“你说什么?”背后传来一道凄裂的声音。“臭小子,你说什么?谁死了?”
她不愿意听的,几个字灌入耳朵时,她惶然入坠。
紫虚元不愿见到她这副失了魂的样子,他面色冰冷的重复了一遍,“李淮死了,他被雷劈死了,你看见了的,你亲眼看见了的。”
“不,我没看见!”她打断他,“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他沉长的吐出一口气,“你其实心里清楚,就是不愿相信而已!”
他们虽然没有像别人那样青梅竹马,天天在一起,可是他知道,他那么了解她。
当第一次在梨院看到她穿着女装,扮成季家小姐时,她就知道,她不是被迫留下的。
她想留下来,留在一个才刚刚认识的男人身边。
可是她呢,却要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是被迫留下的。
他带着她逃出京城,季家的人追过来,带她走,她对他说‘别管我’,这臭丫头真狠心啊,别管她,就放她一个人去享受荣华富贵吗?真是没义气!
再在宫里见到她,几句不离让他走,他心中苦笑,臭丫头到底是有多怕,他将她的幸福打破啊?
此刻看到她这失魂落魄之相,他心如刀绞。
是眼睛花了吗,他竟然看到她牵着唇角,傻笑起来。她问他:“虚元……你算过的,李淮阳寿未尽,你忘了吗?”
他眉头微蹙,“不,是你忘了,他二十七岁有一劫,度过是活,度不过就是死!”
现在看来,此劫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可能!”奚兰还是不相信,“你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让我跟你走!”
紫虚元沉默了,竟不知如何反驳。
也许,她说得对。
如果李淮没死,他也希望李淮死了!巨有向扛。
只要李淮死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让他的龙公子变得这么脆弱不堪。
按照龙奚兰自己的话来说,像个娘们儿!
这一刻,他忘了师父教给他的所有苍生大义,他就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市井小民就好,那样可以心胸狭隘、唯利是图,最重要不必在意他人的死活。
半响,奚兰突然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说:“让我见一见他,他一定没死!”
季锦江不解的望着她,如此肯定的语气,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你难道没问过你季家背后的高人?他没死?”
“是否,要让你看一眼他的尸体,你才肯死心?”紫虚元的声音虽冷,却夹杂着尽数无奈。
季锦江这次没有插话进来,这一刻,本来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若她能够冷静一些,不做出引别人起疑之事,什么都可商量。
她问:“他在哪儿?”
“尸体此刻停在胥王府,哥哥带你去。”季锦江轻声回答,好像真是一个疼爱自己妹妹的兄长似的。
记得,小时候锦画最爱的兔子被淹死了,他从湖里将兔子尸体捞起来,锦画也是这般哭闹着,要看一眼兔子的尸体。
他当时也对锦画说:哥哥带你去。
奚兰穿着单薄的衫子,跟着他走出去,季锦江从青莲手上拿过披风来,为她披上。
去胥王府的马车,早已经备好。
紫虚元也跟着,只是在旁边默默的守着她。
一路上,身侧的两个男人都没有出声,她沉声说:“那花妖缠着他的时候,他叫我别过去,他说本王不会有事的!”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李淮就被藤蔓淹没了,但他就是那样说了!
她信!
李淮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的事。
其他两个人听见她的话,都沉重的坐着,就好像,是在逃避这个过程。
毕竟面对死亡这个话题,说什么都多了几分悲伤;纵然是杀人无数的季都尉,也难免不为此动容。
马车摇摇晃晃,在被石板铺好的街道上前行。
明明才刚过响午,天会暗暗的,如被蒙上了一层灰色薄纱。
将所有低迷的绝望,压得好低,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这空气里徘徊着的死气沉沉。
胥王府就在前面,那里通常都很明亮,在风水上,是极好的位置。
可是今日,乌云遮住了光亮,大门口两头雄伟的石狮也跟阉了气一样。
还有两队穿着黑色铠甲的羽林卫,将那大门围满,马车在羽林卫所站的石阶旁停下,玉林卫武械统一拔出。
“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准靠近胥王府半步!”羽林卫副官厉声告诫。
马车里的人,都未想到,皇帝会派人,将胥王府给围了!
奚兰听到这声音,很快从马车里钻出来,风吹长袍,凄冷中任旧清丽的脸颊,没有任何退避之意。
“这里是本王妃的家……”她声音很轻,不是在商量,只是这样复述一遍。
她与李淮拜了天地,他是她的夫君,这里是他的府邸,自然就是她的家。
“你们挡住本王妃回家的路了!”
季锦江和紫虚元已站到了身后,前者是认识那位羽林军副官的。
“季都尉,皇上下了旨意,任何人不准踏入半步,末将也是听命行事,还请季都尉与王妃回去吧!”
皇命难为,季锦江明白,怕奚兰受伤,立刻伸手来拉她,“锦画我们……”
奚兰甩开他的手,毅然向前走了一步。
面前严谨不阿的羽林卫无数把长剑,出窍指向她单薄的身子。
她并没有疯到再往前一步,李淮说过,刀尖无眼,你冲上去做什么?
她就这样站着,望着羽林卫身后,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还有那两旁的红色灯笼,那是他们大婚时挂上去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红得刺眼……
☆、第96章:真相浮出水面
良久,风乱了长发,吹凉了面孔。
那面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穿着墨绿色宦官服的公公,奚兰见过此人,这是跟着皇帝身边的德公公。
他是带着皇上的口谕来的,“皇上有旨,让王妃进去。”
前面的羽林卫收起长剑,陆续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她迈上阶梯,紫虚元与季锦江跟在后面。
胥王府与她离开前,没有多大变化,可是她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一种落败之感。
这一路,她走得匆忙,很快就跟着德公公到了安睿阁偏院,那里同样被皇上的羽林卫守着,一张张麻木的面孔。陌生又冷酷。
她走得太快,上阶梯的时候差点摔倒,幸亏后面的季锦江拽了她一把。
她冲进去,看到李淮穿着一身白衣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
“锦画……”今日的皇上也很不一样,他只穿了一身黑色锦衣。比不上他穿龙袍那时的威武,山羊胡也花白了,这样看,不过是一个憔悴的老人。
而李淮身边,坐着余贵妃。
余贵妃与皇上一样,皆是素衣打扮,头上只有一根珠钗,未施粉黛,苍老了许多,甚至额头上,还有几缕白发,奚兰走进去时,她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李淮,与奚兰一样,她不愿意相信,李淮就这样去了!
奚兰在床榻面前停下。从开始到最后,她没有掉一滴泪,大哀莫过于此。
李淮安然的躺在那里,依旧是那张俊美的脸颊,唯一多的,是他额头上多了一枚红色如水滴的印记。
她轻轻伸手过去抚摸那枚印记,李淮的皮肤,是尸体该有的冰冷,就像她在梦境里时,他用手来抚摸她的脸颊那样冰冷。
“李淮说,这是母妃生他时,就有的印记……母妃,这是真的吗?”她目光如死水一般,移到旁边那美妇脸上。
余贵妃已哭得双眼通红,清楚的听到了她的问话,神色呆滞的说:“怎么可能。这印记是昨晚上找到淮儿时才有的……”
她一怔,目光再次落到李淮脸上,“李淮,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锦画。淮儿何时对你说起这枚印记的?”余贵妃声音突然一变,眼神里出现了一丝黯淡的光。
她苦笑,缓慢闭上眼睛,“就在刚才,我醒来的时候,他坐在我床边,我看到他额头上多了这个印记,是他告诉我,这是母妃生他时,就有的印记……”
余贵妃身子失稳的往后一坐,后面的侍女赶紧扶住她。
奚兰冷冷吩咐道:“你们出去,我与母妃有话要说。”
屋子里站着几个余贵妃的贴身侍女还有陈娘,门也是打开的,她知道,季锦江与紫虚元,一定守在外面。
侍女听到她的吩咐,有些迟疑。
余贵妃回过神来,摇了摇手,示意她们出去。
她们立刻听话的退了出去,陈娘原本也要跟着出去的,奚兰指着她说:“陈娘,你留下。”
陈娘也是一脸的憔悴,听到她的声音,身体僵了一下,不过很快,也站定了!
侍女将门轻轻合上,奚兰深吸一口气,目光清冷的看向余贵妃。
“李淮的亲生母亲是谁?”
两个女人脸上都是一惊,谁也不曾想到,她将其他人遣出去,竟问了这个问题。巨有冬技。
瞧她们这神情,奚兰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是对的。
“你……你如何知道的?”余贵妃玉指捂着嘴,将声音压到最低。
这个埋藏在深宫中二十七年秘密,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她更不应该知道。
“母妃,紫道长说你命里中宫缺主,是无育之兆,长乐公主不就是去世的陈妃之女吗?母妃,你此生不能有孩子,只能过寄,而李淮的命格是母上早已亡,她生母是谁?为何你们要隐瞒?”
长乐公主生母是陈妃,后宫知道的人不少,为何李淮的事,却无人知道?
他们有意隐瞒,就一定有蹊跷。
“王妃,你不能这样对贵妃娘娘说话……”陈娘苦口劝道。
奚兰目光看过去,她不说话,也忘不了还有她。
“陈娘,现在你来告诉我,为何要害死李淮先前的两名未婚妻?”
陈娘脸色巨变,被这话惊得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余贵妃开口质问:“淮儿尸骨未寒,锦画你此刻来追问这个,又有何意义?”
如此明显想将为陈娘减轻罪恶感,她又怎会感觉不出来?
“有何意义?李淮曾问我,若知道身边亲近的人骗自己,是要假装下去还是揭穿她?那时他好好的活着,在乎这亲近之人,所以选择了沉默,可是他现在没有气息躺在那里,我想,他大概想知道一个为什么?”
陈娘坐在那,头仰天,老泪纵横道:“罢了,这孽是老生作下的,与贵妃无关……王妃聪慧,恐怕早就查到老生身上了吧?苦了王爷与王妃了,明明知道,却还依旧对我相敬如宾……”
奚兰闭上眼,不想看这老妇在李淮的尸身前哭嚎,好像,他真的死了一样。
“陈娘,不是我聪明,你们人鬼一起害人,原本是天衣无缝,却被一盘桂花糕给出卖了……”
对方听了,痴愣住,“桂花糕?”
“那夜,西院的女鬼要害我性命,门外的王府卫全都被下了药,是陈娘你端的那盘桂花糕里动了手脚,一盘桂花糕十二块,王府卫人字队一共十二人,一人一块刚刚好,怎还会有多的一块留给陈娘你?”
所以,陈娘说谎,她根本就未吃桂花糕,更不会中迷药,她只是躲在隔壁的房间里,静待时机。
看到王爷要彻查此事,她怕被暴露,就只好找厨娘春兰来做替死鬼。
“陈娘,你女儿叫什么?”
陈娘恍惚,“王妃如何知道老生女儿的?”
季锦画自然不知道,因为当时陈娘提起女儿时,奚兰带着面具,是紫虚合。
“要查一个王府的乳娘身份,对于季家二小姐来说,应该不算难。”
陈娘点头,“锥儿若有王妃五分聪明也好!”
这次换奚兰苦笑了!
她是紫虚合时,曾听见陈娘提起过自己的女儿,当她问起陈娘,女儿在何处时,陈娘迟疑的片刻,再回答时,奚兰就知她说了谎。
而西院里那只索命女鬼说过一句‘阿娘说锥儿长得美呢’,她一直以为锥儿,是宁晚缀,其实音调全然不同,当真正的宁晚缀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敢肯定,那个锥儿是另外一个女子。
早知陈娘说了谎,又看到西院里有人祭鬼,她就猜到那鬼和陈娘,有很深的关系。
陈娘并非什么玄门高手,顶多就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驭鬼之术,若非常人,多半会真的自食其果。
也只有这样的血亲,才会在这只鬼日渐强大后,还安稳的活着。
“为什么?要杀了前面与李淮订婚的两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三个才对,还有一个季锦画。
陈娘却不再说话了!
她坐在地上,泪痕也干了!
奚兰走过去,又问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那次没伤到我?没有再动手?”
西院那次,虽然让紫虚元将院子封了,但陈娘若还想伤她,随便破了阵,还是可以将锥儿放出来的。
“你别逼问陈娘了,是本宫的懿旨!”在一旁始终未言语的余贵妃,沉痛的说。
☆、第97章:红光是魔
听见这声音,奚兰并未有任何惊讶。
她的平静,源自她内心对真相的认知。
陈娘是李淮的乳母,陈娘口口声声说与余贵妃无关。那就是有大关系。
先前她就知道余贵妃隐瞒了一个十分大的秘密,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惜害死三十三名无辜宫人陪葬,即使自己性命攸关,她也绝口不提。
这证明,这秘密不属于她,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要的人,还有什么可顾及的?所以只能是她在乎的人,余贵妃那日在鹭西内殿里对李淮讲:淮儿,你只需记得,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那秘密是有关李淮的!
许多日来,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个怎样的秘密。可以让余贵妃用生命去捍卫?
假使是李淮并非她亲生,这样的秘密,并不构成这样的动机。
所以……还有个秘密,一个发生在十五年前雷雨夜隐藏起来的秘密!
“这一切,都是本宫做的……”余贵妃坐在那儿,身子像一尊雕塑。半响,她低头凝视着李淮的面孔,终于还是肯将她打算带进棺材的秘密,道出来。
“这一生本宫注定无子,他爱我,我可以为他将后位拱手相让,却不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他连做梦,都梦见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二十九年前,为了清扫罪孽,本宫去灵山白莲寺留发修行祈福,那年大旱,三个月无一滴雨水,无数难民涌入金陵城,他才刚刚登基。政权本就不稳,谣言四起,说他灾君,惹怒天怨,眼看就要被逼退位,一日,他醉酒梦见一白衣仙人对他讲‘吾欲入世,解汝一世皇忧,吾母早亡,汝寻一良母护之’并留下地址,皇上亲自寻来,竟见到一年前他在白莲寺祭拜时,临幸过的信女百合,百合已怀胎八孕,不日就将临盆,有了仙人梦中语。皇上暂时隐瞒了此事,百合生产之日,天降大雨,下了整整两天两夜。百合再无力生产,终于气断,最后不得已只能破肚,将婴儿取出,母身已断气多时,那婴儿尽还活着,那就是李淮。”
李淮,字季海,那年旱灾,饥民尸体在烈日下腐烂,他的降生,带来了寄予了苍生之愿的大雨。
后来,因为母亲难产而死,有了仙人梦中之语,皇帝号召天下,李淮为余氏所出。
那日在鹭西寝殿中,受惊后怕的对余贵妃对抱着她的皇帝说:皇上……皇上,祯儿一定不负你所托……
那便是二十七年前,接受成为李淮母妃的余氏,对所爱之人的承诺。
从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余氏对于李淮是何样的母爱,如今终于懂得了!
她守护李淮,就是守护她所爱之人。
奚兰抬起眼脸,深吸一口气,问:“皇上派人将胥王府给围了,相信他的死讯,并未号召天下,母妃,你们在等什么?”
余贵妃目光看过来,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题,只轻叹道:“淮儿出生时,额头上并未有这枚胎记,不过很多年皇上说过,入他梦的仙人,额头便有这样一枚印记。”
而恰恰在天雷显现时,才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这么久来,奚兰一直不愿意去证实的问题,此刻心中的答案,也渐渐鲜明起来。
她出声问:“十五年前那个雷雨夜,根本就没有刺客行刺对不对?”
余贵妃仰头闭眼,奚兰一语,就道破了所有,她就只剩下长长叹息。
没有回答,就是很好的回答!
十五年前,血洗鹭西宫的人,不是刺客,而是那个十二岁的孩子……
这样惊世骇俗的事,自然不能被世人知晓,她要隐藏下去,将那年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宫人全部杀人灭口,还一并毁掉了宫中所有的记录。
那天李淮说:本王也做过很可怕的梦,一觉醒来,满殿的尸体,血流一地,更可怕的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醒不过来。
于是,十五年前,方度道长进宫超度亡灵,也被堵在了宫门外。
李淮怎愿相信,那噩梦,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龙虎玉白光有鬼,绿光有妖,红光是魔啊!
还有那日死在风雪顶上,整个‘天’字队的兄弟……奚兰不敢再想下去,她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前夜的天雷,要劈的是花妖,还是李淮!
她突然想起脖子上那枚白玉观音,忙伸手去摸。
“我的观音呢?我的观音不见了……”
余贵妃睁开眼,看见她慌乱的模样,问:“是否,是淮儿戴在脖子上的那枚白玉观音?”
“对,就是那白玉观音!”
“淮儿将观音给了你?”余贵妃眼中出现惊讶,“淮儿明知那观音是不能离身的啊!”
她走过去问:“那观音是什么?”
“那是他一出生就随身而来的护身符……”
李淮若是人身入世魔,随身竟带观音护体?
是魔!
她龙家一辈子,都在跟邪魔妖鬼为敌,她的夫君,竟然是……
奚兰失重的身子,一下子坐到地上,老天爷,一定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时,余贵妃对她讲:“你是本宫,亲自为淮儿选的王妃!”
这句话,这美妇曾在鹭西宫中,对她讲过一次。
现下,再说一遍,她才算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她眸眼恍惚看过去,“你说什么?”
“淮儿降世,生母为其而死,终归是百合乃凡胎俗人,不能承受他所带来的煞气,能陪在淮儿身边守护他的,必定是命硬之人,先前择定的那两任王妃,若有你这般聪慧避煞,就不会死了!”
奚兰脸色大变,她早见识过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选三十三人陪葬的手段。
现在看来,留在她手中的性命,又岂止是三十三人?
“原本,淮儿与晚缀情投意合,本宫应为淮儿选择所爱之人,犹如本宫与皇上那般,可是晚缀没有那个命,本宫只能求皇上将晚缀远嫁,方可保她一命,淮儿抵死不肯,本宫百般苦说,这是他与晚缀今生之命,最后以死相逼,他才不得不放手……”余贵妃终于道出了当年朝阳郡主远嫁的缘由。
奚兰心头苦笑,难怪李淮不怨相信玄门鬼神不信命,若换了是她,她也不信。
“真是荒谬!荒谬之极!”她眼中流出讽刺,掩在袖中的手指也有些颤抖,这人所做的荒唐之事,连她这个从小见惯了鬼神的人,都觉得诧异。巨住岛巴。
人与那些害人的鬼魔,又有何不同?
甚至,这人心,比那鬼魔还要更难琢磨!
她极其讽刺道:“余祯琪,你为了选出一个这样的王妃,不惜一切代价,视人命如草芥,你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陈娘见她如此辱骂余贵妃,更是惶恐忧伤哭劝:“王妃啊你不可如此与贵妃娘娘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她脸色狠绝,一丝情面都不愿再留。
她对这女人的所有尊重,都源自于李淮,可想到李淮被蒙在鼓里,为保她性命,时时护在她身边的样子,她的心就好痛。
李淮,你不止善良,你还傻。
“你没说错,为了淮儿,我此生做尽了孽!”余贵妃站起来,两行忏悔泪水缓缓滑下,身子偏偏倒倒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躺在那里,面容安详的李淮,“但是这一切,淮儿都并不知情,他那样善良和敏感……他若知道关于他的那些真相,他一定不能接受的。”
想起在雪风顶上,李淮面对那些惨死的天字队勇士,悲痛欲绝的模样,奚兰的心,也充满了矛盾。
那么善良正直的李淮,自责他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带上不归路,已是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若让他知道,那些人全部死于他手中,会怎样?他如何去面对,自己真实残暴的另一面?
不,他一定宁愿挥刀自尽!
余贵妃这时突然失笑,庆幸道:“好在淮儿他现在已去了,本宫为他所做的一切罪孽,也许就可以随他一起去了吧?”
想得可真美!
罪孽,不会因为死亡而远离,只会越积越多,轮回因果,总有谁会为此付出代价。
奚兰回过神来,目光看向李淮的尸身,眉头微微蹙起:“给王爷看病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将李淮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高人,一定知道真相。
这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此人脸被黑纱挡住了,完全看不见脸,但看身段,应是个男人,薛平安跟在他后面,目光落到坐在地上的奚兰脸上,见她那般模样,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皇上将胥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等的,就是这位高人吧?
此人一进来,连余贵妃都十分崇敬的低着头,由李淮身边移开。
奚兰也从地上站起来,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这个人。
虽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她可以感受到,这人正看着她。
此人知道她是谁,她却不识得此人,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师父,淮儿他……”余贵妃抹着泪,声音哽咽,连她也管此人为师父,连个具体的称谓都没有。
那人举起一只手,就站在床边看了一眼李淮的尸体,便转身往外走。
余贵妃追出去,“师父,淮儿他要如何葬?”
“谁说要葬?”一道沉沉的男声,由那黑纱之中传出,中气十足。
“可是淮儿他已经……”
那人打断她道:“七皇子出生在夏荷繁开季节,落叶归根,将他放置莲湖中央的莲洞之中便可!”
王府的莲湖中央,有一块天然巨石,巨石是空心,常年被暗流灌入,形成了一个石洞。
奚兰从前,只远远的在夜亭里观望过那个巨石,却不知,那里面竟然有这样的玄机。
那黑衣人落下这样一句话,便要离去,奚兰追出去,那人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停下来,未回头,沉声说了一句:“王妃要问的大可不必开口,七皇子肉身已死!”
说罢,就这样出去了!
也许,除了薛平安以为,没人知道这个人从何而来。
看到载着李淮尸身的船,朝莲湖中央摇去,奚兰麻木的站在湖边。
此刻,她的心,似乎也随着那小船,一起走了!
七皇子肉身已死……
其中深意,让她如何接受?
天早就黑了,乌云密布在头顶,雨水打落下来,一滴两滴,将她额前的头发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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