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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血饲养(燃聿)-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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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没有发现迷幻药粉的气味,於是他推测,他要麽是中了巫术,要麽是正身处在巫术阵中间。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自从跟罗密欧成为朋友,他的身体对巫术已有了很强的抵抗力,而如果是後者的话,那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接下来的几分锺内,他开始摸索整个房间的墙壁,寻找巫术阵的突破口。终於,在靠近窗户的一道墙上,他看到了自己手掌造成的破坏,他的力量能在这里产生最大的效果,也即是说,这里是巫术阵最薄弱的地方。
“轰隆!”下一刻,他就十分不客气地将墙壁击穿一个窟窿,踢除周围一圈砖块,迅速钻了出去。
一走出巫术阵,他的四肢立刻恢复正常,干扰他思考的昏沈感也随即一扫而空。
定了定神,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向隔壁,踢开阳台的门,拉开窗帘,向角落的床上看去──果然,除了一条皱巴巴的被子外,床上空空如也。
他抽了口气,心一下子!了半截,匆忙跳进房间,打量每个角落。
“纳纳!你在哪里?……纳纳!!”
在整栋旅馆、整条街区找寻她无果,他心急如焚地跃上空中,尝试从高空向下俯视寻找可疑的地点。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僵住了,直到这时,他才看到了那座悬在空中的透明宫殿,那麽虚幻,那麽完美,完美得仿佛不像是人世间的被造物……
不会错的,他想,纳纳一定在那里,跟能建造那种东西的某个碧骸在一起。
那个碧骸是谁?是杰欧瓦?如果是的话,他该去找他们吗?以什麽理由呢?
可恶……为什麽这种时候了还在犹豫?他懊恼地捏紧拳头,咬住牙根,思忖了好一会儿终於下定决心,全速向空中宫殿飞去。
也许,是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
纳纳穿著白色的睡衣,坐在一张白色的靠背椅上,双手被反绑著。
这座几乎像天空一样辽阔的圆形大厅里,除了她和这张椅子之外,别无他物。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白色的睡衣,白色的椅子,一切都是白色的。大厅的周围有一条横贯在中间的环形窗户,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窗外的迷雾还是白色的,白得令人窒息……
纳纳打量四周,担心自己再这麽张望下去会得雪盲症,於是干脆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候事态发展。
就在她进入半睡眠状态时,门开了,远远走来一个男人。依然是一身白。
假如不是事先知道他是碧骸,纳纳会以为他是个缺乏色素的白化病人。因为他的皮肤、头发、眉毛、乃至眼珠,都是白色的,差别只是深浅的不同而已。
他走过来,在纳纳面前的第三格停下,右脚轻轻点地,便有一道机关被打开,一张椅子从地板下升了上来。随後,他便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坐下,将两条长腿微微交错。
纳纳吞咽了一下,盯著他的脸猛看。
这难道就是西番莲的真实面目吗?这麽说来,碧骸果然都是美丽而优雅的生物,即使内在一肚子坏水,可外表还是那麽赏心悦目,真叫人生气啊……不过,他身上的颜色为什麽会这麽淡?有病在身吗?
在她仔细观察的时候,西番莲又用脚跟敲了敲某一块地砖,这次升上来的是一个白色托盘,里面有一封用透明的膜包裹著的信笺。
他读了信,丢回托盘,笑了笑,完全不当一回事似的重新看向纳纳。
“布瑞尔墓地的迷阵是你解开的?”他问。
“……迷阵?”纳纳没好气地重复,思考了片刻才想起,他说的是类似数独的九宫迷阵,不答反问说,“难道布下那些机关的是你?”
“是我。”
“为什麽?”纳纳不明白,“为什麽要特意将布瑞尔封在地下?你们杀了她不够,还要亵渎她的尸体,连个像样的墓地都不给她吗?”
西番莲偏过头,白色透明的眼里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郁悒。
“杰欧瓦没有告诉过你,千年以前的事吗?”
“他说过一些,可是只有三言两语。我只知道,你们用很残忍的方式,当著杰欧瓦的面杀了布瑞尔。”
“……”西番莲作了个奇怪的手势,像是在挥去烦恼,然後他淡淡地微笑起来,“这麽说也没错。”
纳纳不知道他怎麽能笑得出来,这让她隐隐生气。她想,他肯定没有真正爱过谁,所以才做得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更可气的是,这些碧骸没有一个对这件事有丝毫的反省之心,更没有一个能理解杰欧瓦失去布瑞尔的痛苦。
她忍不住问:“你们为什麽那麽恨杰欧瓦?他曾经对你们做过什麽吗?”
这一次,西番莲显得更犹豫,考虑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长。最後,他喃喃说:“我们恨他,是因为他背叛了我们。”
“撒谎,明明是你们背叛了他!”
“他先背叛了我们……不,或者该说,他背叛了我们一起建立的王国,为了一个人类女人,舍弃了我们。”
西番莲说到这里,表情渐渐冰冷,纳纳可以很明显看到他的瞳孔变成了像蛇眼一般的竖条状,但只有一瞬,他又恢复笑眯眯的样子,摊开双手。
“事先说明,我是我们五个碧骸之中最有良心的那一个,我没有参与当初杀害布瑞尔的计划,在她死後还特意为她建了坟墓。我这麽做都是为了杰欧瓦。”
纳纳压根就不信他,但是他们碧骸之间的恩怨,也容不得她这个人类随意置喙,所以她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只是冷淡地说:
“你向我说明也没用,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因为你咬了我的朋友罗密欧,把他变成了怪物……”
一想到罗密欧临别前那麽潇洒自信的脸,转眼间却变成了这种阴森可怖的样子,她就情不自禁为他感到心酸。这些碧骸,如此随便地夺走人类的性命,自身却不老不死,实在太不公平了!
“你误会了。”西番莲轻松地说,“杀死罗密欧是加奥下的命令,我只是碰巧对他有兴趣,主动充当这个任务的执行者而已。”
“可结果你做得更恶劣,你利用了他的尸体,让他成为你的奴仆!”
“我只是认为,如此优秀的巫师就这样死了很可惜,所以废物利用了一下……”他一边微笑著,一边将座椅转向後方,以嘲讽的口气说,“你说对不对啊?赛连老师?”
纳纳心头一惊,连忙向他瞥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一个穿著长袍的男孩正从墙壁里钻出来,深紫色的长发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分外醒目。
赛连也来了?!纳纳慌张地想,这下事情更不妙了啊。
她记得当时在城堡时,克雷蒙德曾告诉她,别看赛连外表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鬼,可内在却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碧骸。他也是当年的五大碧骸之一,是加奥的侄子,同时也是教导罗密欧巫术、把他抚养长大的老师。西番莲刚才就是故意用罗密欧的口气叫他“赛连老师”。
赛连提著一根比身高高出两倍的银杖,慢慢向他们的方向飘过来,老远就可以看出他紧绷的动作,以及一张杀气腾腾的脸。
“西番莲,你居然敢违背我们的约定!”
“我有吗?”西番莲无辜道,白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只是向你保证,不会夺走你宝贝徒弟的性命,而我确实没有啊。你看,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只不过换了一种活法罢了。”
他击了声掌,从赛连背後的某一个方格里,升起一个戴著半边面具的长发男子,赫然是刚成为血仆的罗密欧。
赛连转身哀怜地看著他,看著自己亲手培养的徒弟变成如今这副惨状,霎时悲从中来。
“我实在太大意了,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你……西番莲,我会让你後悔的!”
他的话音落下时,正是巫术启动的时间,短短一眨眼的工夫,他已在西番莲的脚下画了三个巫术阵,三道不同的咒文同时从他口中念出。
下一刻,从巫术阵中分别出现了冰柱、火舌和植物触须,这些自然元素仿佛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按照咒文的指示快速袭向座椅上的西番莲。
“罗密欧。”
西番莲不慌不忙地叫了声他的血仆,後者立即举起拐杖,念出一个保护咒文,一道透明的墙壁从西番莲头顶笼罩下来,形成完整的保护层,霎时将三道巫术全部挡开了。
“罗密欧……”赛连讶异地望著昔日的徒弟,一时忘记了战斗。
“很惊人吧?”西番莲仍然镇定地微笑,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在接受了我血液以後,居然能够释放和你相匹敌的巫术,看来他真是个少见的天才,如果生来就是吸血鬼的话,说不定能够超越你呢。”
“我知道,他对巫术有极高的天分,我早就知道了……”赛连恨得咬牙,稚气的脸孔皱成一团,“可是现在,他却被你毁了!西番莲,你毁了一个天才!”
又是一道巫术从空中向西番莲砸去,依然被罗密欧的结界弹开,相同的招数重复了几次,一次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赛连咽了口气,不得不暂时放弃攻击西番莲,改为先对付罗密欧这个麻烦的帮手。
如果这是普通血仆的话,赛连根本不必仔细考虑,直接用最高级的火焰烧死就完了。可现在面对罗密欧,他却怎麽也下不了手。一道又一道巫术,为的只是封住他的行动,好让自己有时间向西番莲发动攻击。
然而事态的严重性远超出他的想象,他不忍心使用的高级火焰,却从罗密欧的巫术阵里冒了出来,还险些击中他的脸。这样一来,他就必须专心致志对付他,丝毫都松懈不得了。
“如何?赛连老师,和自己徒弟不分轩轾的感觉怎麽样?”
“你确实找到了个百年难遇的优秀血仆。”
“呵呵,是不是很後悔没有自己先下手为强?”
“你给我闭嘴!”
西番莲得意地冷笑起来,白色的长发随著肩膀微微抖动。就在这时候,突然,一根绿色藤蔓从他身下窜出来,紧紧缠住了他的脚,在他还来不及挣脱掉之前,藤蔓长出数千根毒刺,狠狠扎进他的皮肤里。
他终於不再是完全的纯白色了,红色的鲜血从他的腿上渗出,顺著藤蔓缓缓淌下。
“哦?”他作出很惊讶的样子,慢条斯理说,“原来你可以同时念三道以上的咒文啊,赛连老师,我还以为三道就是你的极限了呢。唔……看样子,我的血仆不是你的对手了,我也必须出战才行。”
他说著,用尚且自由的那只脚敲击面前的方砖,从里面取出他的银色大剑,向下挥了挥,一下子斩断了所有的藤蔓。然而下一秒,更多的藤蔓触须向他涌来,好像疯狂生长的海藻一样,将他的四肢和下半身缠绕得死死的。
银剑“叮叮当当”地在地上弹了几下,落到纳纳脚边。
纳纳愣愣地盯著银剑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似乎在奋力挣扎的西番莲,眼睛霎时一亮,心脏跟著剧烈狂跳起来。
怎麽办……要不要做一个危险的尝试?
老实说,在两大碧骸和一个超强血仆面前,做任何举动都跟送死无异。不过,她也有她的优势,那就是:她是个人类,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因为实在太弱小了,谁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而这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心想,反正正常情况下,要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是不可能了,而克雷蒙德即使能赶来,也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杰欧瓦强大归强大,却是她最不想求助的对象……所以综合起来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她只能靠自己!
想到这里,她有更加坚定了决心,带著豁出去的心情对自己说:干吧,拼了!
下一时间,她真的壮起胆子,屏住呼吸,慢慢将屁股从椅子上挪下,以极其小心的动作蹲到了地上。
移动的时候,她万分紧张地盯著面前的情况,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赛连正和罗密欧打得不可开交,西番莲则仍被毒刺困扰著,暂时动弹不得。
很好!她为自己加油,继续在地板上挪动,一点一点把背移向银剑,将捆住她双手的绳子对准锋利的剑口。
当然,这一切都做得非常小心,小心到大气也不敢出,可是磨断绳子这项工作却没想象中那麽容易。由於剑是平躺著的,离地面只有两公分高,她的手臂必须扭转到跟剑平行,才有办法用剑刃磨擦绳子,而光是保持这个动作一分锺,她就已经腰酸腿疼,汗流浃背了。
眼看罗密欧渐渐落於下风,西番莲又快要把那些藤蔓清除干净了,绳子却连一半都还没磨掉,她心脏越跳越快,呼吸声也越来越沈重,一时间焦急得几欲放弃。
所幸的是,在她这个念头还没真正冒出来之前,她的双手突然间解脱了。
她惊讶地发现,绳子是被火烧断的,而在她抬头的一刹那,正好和赛连的目光对上,她立刻从他的眼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帮她……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她从一开始就想干的事──替罗密欧报仇!
没错,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使劲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以极慢的慢动作握住剑柄,一寸一寸地举起来,摆到距离西番莲的脖子一公尺左右的地方,停顿下来。
然而这一刻,她的手却很不争气地发抖了,心里紧张得想哭。
西番莲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睛慢慢向後瞪视过来。
他看到了她。
她的魂被吓飞了。就在她呆滞在那里不知所措时,赛连突然对著她大吼一声:
“快啊!”
一瞬间,她神经绷紧,眼睛圆瞪,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向西番莲的脖子砍了下去。
☆、(25鲜币)女巫的奉献 第九章
第九章 Being Human or Die 不成人;毋宁死
西番莲的脑袋从脖子上端滚落下来,白色的长发缠绕在伤口处,将脑袋整个包裹起来,看上去像颗硕大的毛线球。
“当!”,纳纳手中的剑沈重地落地,剑上的血飞溅到地板上,形成一道长长的血痕。
纳纳浑身颤抖,手指紧张到无法并拢,嘶哑的声音从她喉间冲出,满含恐惧和哀痛:
“呜……我……杀了他……”
“你没有。”回答她的是西番莲的头颅,“不过,我很佩服你的胆量。”
“哇啊!!”纳纳吓得跪倒在地,抱住头大叫。
赛连不理会她的反应,趁西番莲身首异处、血仆暂时脱离控制的时机,快速飞到罗密欧面前,凑到他的脖子上用力咬下去,将他转化为自己的血仆。
“真狡猾啊,赛连,这麽做是犯规的啊。”西番莲惋惜地说,“把他还给我吧。”
“做梦去吧。”赛连擦了擦嘴角,不屑地冷哼。
他随即对罗密欧施加了一个巫术,使他脱离自己的掌控,恢复身为人类时的意识。
罗密欧坐在地上,渐渐清醒过来,上下左右张望,惊喜地笑道:“哇哦,赛连老师!你怎麽会在这里?……啊,纳纳,你也在这里啊,克雷蒙德呢?……咦?这里是哪里?……那颗白色的头颅是?”
等他把整个大厅扫视了一遍之後,他那迟钝的脑袋才稀里糊涂地想起,自己好像被一个叫小番猪的碧骸给咬了,也即是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等一下……死了?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有半边戴了面具,他的手顿时颤抖了一下。接著,他慢吞吞脱下面具,用只剩骨指的手小心抚摸已经腐烂的皮肉,渐渐地,手指不动了,他的头也缓缓垂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死前和死後的记忆,现在全回想起来了。
“原来,我成了这种怪物……”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语气中有著前所未有的颓丧,“对不起,纳纳……老师……”
西番莲的血开始回流了,散落一地的血珠仿佛蠕动的虫子一般,渐渐回到他体内。紧接著,他的头颅腾空飞起,重新接回到脖子上,伤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赛连见势不妙,推了推罗密欧,催促他说:“没时间了,趁西番莲恢复对你的控制之前,快点离开这里!”
罗密欧如惊醒般跳起,慌忙戴上面具,对纳纳伸出一只手,大声喊:“纳纳,过来,我带你下去!”
纳纳却因为惊吓过度,两腿发软,跪在地上起不来。而且,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现在的罗密欧,即使他恢复了一点神智,却仍然是个血仆啊……
“别管那女人了,她死不了的,先担心你自己吧!”赛连皱眉急道。
“可是,老师……”
“听著,到地面以後,你以最快的速度去希腊圣托里尼岛,找以我的名义买下的船,它会带你去我的住所。到了那里,你就不用担心被任何碧骸找到,暂时先在那里躲一阵吧。我在这里解决了西番莲,会立刻去找你的。”
“……”
“快啊!还愣在那里干什麽?”
罗密欧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抱歉,老师,这次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说完,在赛连惊诧的瞪视下,他走到纳纳身旁,轻轻将她背在背上,又快步走回来。
在和赛连擦肩而过时,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哀伤地哑声说:“我要走了,老师……感谢你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托你的福,我过了一段很有意思的人生……现在,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罗、罗密欧!”
赛连瞪大眼睛,想要回头抓住他,却抓了个空,想飞下去阻止他,又因忌惮著西番莲的力量,而不敢轻易露出破绽。
转瞬之间,罗密欧已经背著纳纳踩上云雾编结成的绳梯,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
“罗密欧,你这个不肖的徒弟,我可不准你乱来啊,你听见了没有?!”赛连像个焦急父亲般的叮咛从宫殿传下来,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却让他的眼角湿润。
谢谢你,老师……对不起……
────
战斗告一段落,纯白的大厅又变得死一般冷清。
西番莲重新坐下,身体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表情中有股扫兴的意味。
“收起你的武器吧,赛连,好戏都已经落幕了,你我之间再战也没什麽意思了。”
赛连冷冷道:“你的好戏是落幕了,我却只刚刚开始而已。”
“呵,还念念不忘要为你的徒弟报仇吗?”西番莲凝视天花板,淡漠地微笑说,“不要心急嘛,反正我这身病已经拖不了多久了,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不如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说不定可以看到精彩绝伦的一幕哦。”
“你是指什麽?”
“我刚才收到线报,杰欧瓦已经去过我们月踪会的本部了,为的是了解当年布瑞尔的死因。”
赛连一眨不眨瞪著他好一会儿,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不成……你想把‘那件事’告诉杰欧瓦?”
西番莲不置可否地耸肩:“这个嘛,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你是认真的?”赛连变了变脸色,“西番莲!难道你忘记了,当年是你自己提出要把那件事隐瞒到底的,也是你把布瑞尔的尸体埋到威尼托的小岛上去的,而现在事隔千年,你居然说,你要把真相抖出来?”
“一千年……对了,已经快一千年了呢。”西番莲勾著嘴角,露出回忆往事般的表情,“当年的我也跟你一样,对杰欧瓦尊敬得不得了,尊敬到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牺牲一切,我几乎都以为自己的性向不正常呢。”
“是啊,所以你才会提出,让我们五个一起守住那桩秘密。可是现在,你为什麽又改变主意了?”
“老实说,我还不确定是否要改变主意。”
西番莲站起来,走到环形窗边,白色的迷雾遮盖了星空,只能偶尔从缝隙中窥探到一点星光。
“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眯起眼睛,自言自语说,“面对有限的生命,我开始考虑很多事,也开始回想我们的王国刚建立起来时,那段难忘的时光……当听到杰欧瓦还活著的消息时,我的脑海一下子被从前的回忆占据了,我变得很兴奋,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如今的模样。可是真正见到他後,我却又大失所望,因为一千年後的今天,他还是为了一个人类女人,选择和我们反目成仇……”
赛连静默地站立在他身後,把银杖收回巫术阵里,眉头紧蹙。
“那麽,你现在到底想干什麽?”
“我只是想,既然杰欧瓦那麽想重蹈覆辙,我为什麽不干脆成全他,利用现在的这个天使,把当年布瑞尔身上发生的事再重演一遍呢?”说这话的时候,西番莲的嘴角浮现一丝阴狠。
“所以你才把天使抓来这里吗?”
“不错,可惜被你给搅局了。不过没关系,机会还多得是,你心爱的徒弟我迟早也会把他夺回来的。”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徒弟,却还是对他出手?”
“如果我不出手,他就会落入加奥的手里,到时候你恐怕会比现在更伤心哦。”
“哼,不用你鸡婆。”
“我也不是出於好心才把他转化成血仆的,更多的只是想利用他抓住天使而已。”
说到天使,西番莲又忍不住笑起来,笑容残忍,却又不可思议地带著一股淡淡的哀愁。
“杰欧瓦要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不知会有什麽样的表情?……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他崩溃的样子了……没关系,那就来吧,大干一场吧,在我死前,再让我欣赏一次那完美到极致的力量吧……那样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
纳纳平生第一次用剑砍下人头,那恐怖的一幕始终挥之不去,直到罗密欧背著她爬到绳梯一半的地方,她才恍然清醒过来。
“罗、罗密欧……你还是罗密欧吗?”她颤抖著问身前的人影。
回应她的是一个戏谑的声音:“唔唔,你说呢?如果不看脸的话,我想我现在的模样应该还算风流倜傥吧?”
“哈……”纳纳勉强笑了一笑,尽量不去想他那张可怖的脸,垂下眼睛感叹道,“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还能像这样对话,老实说,之前我真的被你吓惨了。”
罗密欧笑著安慰她:“别怕,已经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纳纳惊喜道:“真的?那你已经不再是血仆了?你又重新变成人类了?”
“呃……不,我还是血仆,而且,我应该不可能再变回人类了。”
纳纳张了张嘴,难过得不知说什麽好。
“纳纳,我们换个话题吧。”罗密欧继续往下爬,语气轻松地说,“我想趁我还有人类的意识时,告诉你一些事,因为如果我不在了,这些事就再没人会告诉你了。”
纳纳擦了擦眼角,疑惑地问:“什麽事?”
“那个,虽然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不过……纳纳,你要相信,克雷蒙德那家夥对你是真心的。”
“罗密欧,我现在不想说他……”
“听我说下去。那一天在城堡里,他表面上装作对你见死不救,可是我看到,他的手里捏满了银针,他是随时准备出去救你的,只是被别人抢走了风头而已。後来,当你被带到萨尔特子爵府时,他一直在空中跟踪,当你去城堡、去法国各地寻找他的时候,他也是形影不离地跟著你,甚至一路跟你去了威尼斯。可是,你也知道,他就是那样一个固执、别扭又死要面子的男人,他宁可被你误解一万次,也不愿亲口向你坦露真心,哪怕只是说一句最简单的告白,他也做不到……所以,我想说的是,对於克雷蒙德这样的家夥,不要只看表面,也看一看他的真心吧,那颗心正爱你爱得发狂呢。”
纳纳感到有些难为情,支吾说:“我知道他的性格是这样,可是,这能够成为他那些行为的借口吗?”
“当然不可以。我这麽说可不是在替他的性格辩护,事实上,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冒著脑袋搬家的危险,向他劝诫过这一点了。可是有什麽用?他就是那种脾气,如果改变了这一点的话,他也就不是克雷蒙德了。”
“这些我也明白。”纳纳感叹说,“倘若我讨厌他的脾气的话,我也不会直到现在还留在他身边……但是你不了解,罗密欧,阻隔我们的并不是他的性格,而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和他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了:我是人类,东方人,平民,来自21世纪,而他是吸血鬼,西方人,贵族,活在18世纪……假如撇开这些都不说,还有最後一道墙壁横在我们之间,那就是,我的身上有杰欧瓦的血,而这正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
罗密欧认真地听她说完,禁不住轻笑起来。
“纳纳,你为什麽会这麽悲观呢?世上哪有绝对无法跨越的鸿沟啊。”
纳纳微微涨红脸,小声咕哝说:“你觉得我言过其实了吗?我才没有呢!本来我也相信,只要彼此有心,就可以消除任何障碍走到一起,可是後来我发现,那些障碍并不是被消除了,只是暂时被忽略而已,每当有相关的事物出现时,它还是会跑出来阻隔在我们中间,让我们彼此不愉快。所以,这个世上就是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麽,究竟是谁把它定义为鸿沟的呢?克雷蒙德?”
“是他,他恨杰欧瓦,所以无法接受身体里有他血液的我。”
“那你呢?你也把这视为你们之间的阻碍吗?”
“我……”纳纳满以为自己会回答得很坚决,可她惊讶地发现,她没能立刻找出答案,而是犹豫了好半晌才回答说,“我想,我自己不认为这是阻碍,但如果克雷蒙德认为是,我也只能认为它是。”
“你难道没想过,把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告诉他吗?”
“告诉他也没用,我的想法改变不了什麽。”
罗密欧再次笑起来:“看到了吗?所以我才会说你悲观,纳纳,你没有试过,怎麽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改变不了什麽呢?”
“我……”
“在我看来,这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你只要走到克雷蒙德面前,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你这个固执的笨蛋,别管什麽天主不天主的血了,我爱你,这样还不够吗?’……这不就行了嘛。”
纳纳听了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拜托你饶了我吧,那种话我怎麽说得出口啊!”
“说不出口啊,那我再教你个好方法吧,保准管用,只不过,必须在你们独处的时候使用哦。”
纳纳好奇地问:“什麽方法?”
罗密欧故作严肃状,一口气说出一长串不加逗号的话,其中还有各种需要消音和打马赛克的圈圈叉叉内容……一番话说下来,差点没有把纳纳羞得昏死过去。
“怎麽样?我说得够明白了吧?”罗密欧十分得意地讪笑道,“基本上,男人最吃那一套了啦。不是有人说麽?男人只分两种,一种是好色,一种是更好色,我认为这绝对是至理名言。克雷蒙德那种闷骚的家夥,一定巴不得你对她做那种事呢。”
“罗密欧!”纳纳涨红脸,尴尬得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你可以打我,不过最好等我们下去以後再打,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真是的,我的耳朵被你污染了啦。”
“对不起,不要生气。”罗密欧收敛笑容,开始变得正经起来,“如果你生气的话就糟糕了,我还指望你的帮忙呢。”
“……诶?”纳纳察觉到他语气当中的不对劲,问,“帮什麽忙?”
“这个嘛,说来有点丢脸,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有种想要咬你的冲动,我想这一定是血仆看到女性人类时的本能反应,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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