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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女修真记-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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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这筑基期的比试还真是没什么看头,恰如小儿持著,她只略略分了一份注意力,便不再多留意了,而是如常做起每日要做的工作——神识像筛子一样从上到下将傅家一寸一寸地找过来。
还是没什么异动,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傅灵佩并不意外。
筑基期以淘汰制,十二进六,六进三,一场场比试下来,竟然让向来不显的傅十一给占了一个名额,另外两人一个是聪字辈男修,筑基圆满修为,术法老道,明显看着下过苦功夫;另一人是最近出的一个小辈,天资也算不错。
接下来的三决一,便不再是淘汰制了,两两对战,胜出场次最多者为最终胜利者,走到这最后一步,已是谁都不愿输,拼出了火气,剔除掉那明显心狠的聪字辈,最后竟还是傅十一得了这沧澜名额。
至此,已是月上高空,午夜初过。
清冷的月光,透过枝叶挥洒下来,留下细碎的剪影。青植苑内,静静地盘膝坐满了一圈傅家人。除却高台之上站着的娇俏少女,竟是再无声响。
傅十一的一生,从来没感觉有这般好过。
幼时在浩然居,她头顶上有更出色的傅二傅三傅五,甚至连那外来的傅九也比她厉害,可如今站在高台之上,沐浴着过百族人欣羡的目光,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比那些人差。
……甚至,突然有了丝得意洋洋。
等她,等她去了沧澜界,必然会比傅三还厉害,也或许有一天,也能超越五姐!想到这可期的前景,想到那遍地资源的沧澜界,她激动无比,控制不住地落泪。
“我做到了!”她对自己说。
傅灵佩看着那喜极而泣的小十一,心下不禁起了丝恻隐之意——若她最后才知道,她所努力和拼命的未来,并不存在,只是旁人的一个饵,一场弥天大谎,又该当如何?
她按下不该存在的怜悯,将视线投到右边的金丹比试台。
其实傅家报名的金丹修士并不多,堪堪三个。傅三,傅元茂,最后一个,是傅元霸。傅聪箜傅青艋傅青渊都未曾参加,傅灵佩原以为傅聪箜这等争强好胜之人必然是要参一脚的,却未料这大小姐脾气虽然爆,却难得的清醒。
“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有,那也得先砸死几个抢饼的。”犹记得她当时藐视的眼神。
傅灵佩再一次感觉到了玄妙,她以为通透的傅三要上台打生打死,她以为爱争先的傅聪箜却明智后退。人果真是玄妙的生物,际遇不同,性情便两样了。表现出来的,未必是真,而不表现出来的,也未必是假。
既然报名的只有三人,那淘汰制便不可取了。仍是两两对战,三场取胜出场次最高者。
修真者的精力都非比寻常,即便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可撑得住。何况不过过了一个半天半个黑夜,金丹期的比试在筑基期结束后便直接开始了。
第一步,本是以抽签决定出场顺序,可傅三跳出来,将这规则打破了。
“虽修者无先后,可我傅灵茗既是后辈,又曾承前辈之济,灵茗愿先战两场。”
话音刚落,众皆哗然,打破了此前的满院寂静。
众所周知,不论任何比赛,第一个出战,都是最不利的。在在战斗之时,所擅术法、所用法宝、灵根功法等等都会后来者熟知,即便留了几手,可到底失了先机。
何况,傅三只是个新晋金丹修士,即便出自归一派那帮修剑,号称同阶无敌,也未必能在两个老牌的金丹修士手中讨得了好。再加之她还想先出战两场,更是不利中的不利。
“诸位以为如何?”傅青渊牵头问起。
傅灵佩不置可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轻敲了几下,只吐了一个字:“可。”
傅灵奇眼神微微动了动,也颔首同意。不过这次傅灵佩却发现,向来在这三人中拿话语权的这位,此次竟然朝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男修瞥了一眼。
……莫非,他不过是推出的傀儡?
再看向一旁那人,一身青灰色法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竖起,正襟危坐,一张脸平平无奇,唯独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令人印象深刻,一脸愁苦之像,让人看了便不想再看第二眼,免得心情也被带抑郁了。只一双眼,却出奇的温和,见傅灵佩看来,还颔首微微笑了笑。
傅灵佩心中微动,再一深想,之前的灵感又似鱼儿一样跑走了。
不该是他,她想。
若那人出了小世界,便是要混进她傅家,也不该扮作这般不修边幅之人,连袖口都磨毛皱成一团了,也没见任何异样。洁癖龟毛至此,又如何愿意自己屈就?
可若是他猜到自己想法,反其道而行之呢?
傅灵佩心底起了疑,却到底按捺住了,静待事情发展。
台下已经抽签完毕,第一个上场的,是傅元茂,其次才是傅元霸。
傅三一把阔剑,使得虎虎生威,剑意大开大合,不过……却稍嫌阴郁了些。傅灵佩心道。看来傅二之死终究影响甚大,甚至渗透到了她的剑意里,比之前世的开阔疏朗,显见,是走了另一种路数。
傅元茂木主灵根,一手青木藤绕术使得炉火纯青,术法多以诡谲旁侧而出,与傅二路数相异,打起来虽非火花四溅,却也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不过可以看得出的是,这么多年傅元茂在外游历,对任一木属的法术都了若指掌,即便是基础术法,使得也相当不错,有些甚至在一些细微之处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最终结果,也还是不出众人所料,傅元茂最终以更浑厚的灵力惊险胜出。
胜出时,青藤遍法台,草木清香散开一丝,很快又被凉风吹散,闻不到了。
傅灵佩若有所思,半晌才笑了起来,若有人注意,必能见到一双眼,如夜色魅影,撩人心魂。
这一幕被不远处,沉浸在黑暗里的一双眸收入眼底。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往人群中最亮的女子看去,顶上是清风明月,身下是冷檐硬瓦,却偏让他堂出个万般滋味来。
旁边人嗤了声,突然道:“那人要得逞了,你就不去帮帮你那心上人?”
“不必,她,能处理。”
男音低沉悦耳,灌入耳中,便已让人起了无数涟漪。
傅灵佩似有所感,抬头往不远处看了看,神识过处,一切如常,便又只得回转过来。不由转着指尖玉镯,想着刚刚那一瞬间要被吞没的感觉,还真是奇怪……
尤妙在玉镯里呼呼大睡,丝毫不知。
傅灵佩自是不知她以为如水桶似的傅家大阵已然被人钻了个洞,还另设了小阵在不远处偷窥,仍聚精会神地看着眼下的金丹比试台。
傅三与傅元霸的比试已然进行了大半,接近尾声,果然不出所料,傅三又输了。
得到这一结果在场没有人觉得意外,毕竟傅元霸是老牌金丹修士,晋阶金丹这么多年,修为早就晋圆满,即使这些年来受了打击近乎隐退下来,也不是这一个新晋金丹就能这么简简单单胜过的。何况傅三还是连战两场,灵力与精神并没有杵在最好状态。
最后一场,傅元霸与傅元茂的比试,引起了绝大部分傅家人的注意力。
不论是这两人的身份,还是如猎奇故事那般才有的荒谬过去,都让人起了好奇之意。虽则一个家族注重共同利益,可这等事,不论是谁,也难免有八卦之心。
即便是刚刚解决了一小半体质问题的廖兰,也忍不住更关注这一对的比试。
不论是傅元霸,还是傅元茂,都没有发出任何言语,直接就唤出法宝猛地战在了一块。招招皆是朝要害打,很快,两人身上都各自挂了彩,血渍糊拉的。与之相比,傅三那两场甚至显得温情脉脉了。
刨除那些无用的话语,这两人也没有任何眼神接触,仿佛对面不过是一只臭虫,一块抹布,急欲除之而后快。
原本还津津有味打算观看一场八卦后续的傅家人很快便发不出声了——这两人,战起来,就跟野兽一样!连脸上都青筋爆出,狰狞竟显,仿佛毫无神智!威力大的法术和小神通一个又一个地发出,似乎不把对方杀死在这擂台之上,便不罢休似的。
众人不免呆了呆,不论傅元霸在女色上如何,他在任族长期间也算得上兢兢业业,毫无私心;而傅元茂更是今次此次比赛的牵头之人,威望不低,可在众人面前两人这般厮杀,委实让人目瞪口呆。
“要不要阻止?”傅青艋上前打了个手势,做出请示。
傅灵佩摇头,台上人看着伤情严重,其实不过是皮肉伤,现在……她要趁机抓那只猫露出来的尾巴。
台上另外几人也都稳坐钓鱼台,八风不动。
傅青艋只得退下,不错眼地看着台上两人。傅元霸果然是更高一筹,可奇怪的是,今日他下盘不稳,有好几次便因为自己原因错过了正中重伤傅元茂的机会。
傅元霸不愿意去深究脑子时不时晃过的狂乱,反正自他的熹儿断了修仙路,他就没好过。看着眼前那恶人,一双大眼充血般突出,猛地吐了口气,迎着送来的青色灵光不退反进,蹂身而上,直重入傅元茂怀中,直听到一阵剧烈的骨裂声,另一只手裹着灵力一把捉住了他,无声地咧了咧嘴。
那嘲笑之意从已经疯狂了的眼里,毫无遮拦地倾泻而出。
傅元茂的理智轰隆一声没有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傅元霸,你老年失祜,就没有想过,上天如此,一切不过是你还债!”
“还我傅家元字辈往上代代人的鲜血,还我傅家凋敝,还我妻离子散!”
“哈哈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不过刚刚开始,”他眼神狂乱,在傅元霸的拳头即将砸来之前:“我傅家,一个个,一个个都逃不了!”
台下已是一片哗然。
傅灵佩眸光如刀,森寒之意扑面而来。长指凌空一点,直接便截住了傅元霸几以换命机会换来的一拳。
“接着说。”
第262章 258。258。1。1
月色空濛,树影婆娑,往日里的一副清幽之景,在此时的傅家人眼里,却起了一层腻,被硬生生地逼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何意?
他傅元霸究竟做了何事,连累他傅家元字辈无数人命,为何我傅家人人都逃不了?
可到了此时,傅元茂反倒不吭声了,他略微回了回神,一双铜铃似的大眼股突突地暴着左手虚虚握着直立向前,摆出一个防卫的姿势,另一手挑衅地招了招:“来啊,二弟。”
傅元霸额间的几根筋神经质地挑动,理智瞬间便炸没了。出手如电,黄蒙蒙的沙漫天飞舞,瞬间将整个斗法台都蒙了个透,只听到其内几声砰砰砰的对撞,在外之人全无头绪。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同境界的几个修士,傅灵佩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
黄沙漫舞是傅元霸的成名技,配合起他一套拳术更是勇猛无双,可他却每出烂招,每每在要得手之际,不是滑一跤便是错过一个角度,反倒让傅元茂渐渐占了上风。
不好!
旁人还未反应出来,刚刚还坐得好好的真君便瞬即出现在了斗法台上,手中一柄透明琉璃似的长剑,一剑便荡开了两人。
黄沙哗啦啦地落了地,瞬间又化作了轻烟往面色青白的傅元霸身上一钻,没了踪影。
“为何阻我?!”傅元茂指尖的绿意吞吐不定,他恨恨地看来,似乎连傅灵佩也一起恨上了。
“他该死!”
“我傅家不可同族相残,这一点,即便在斗法台上,也应遵例。”傅灵佩面色不变,接着道:“你二人存拼命之心,已是违例。”
“哈哈哈,同族相残?”傅元茂猛地大笑起来,似是听到什么可笑之事,一张脸红得充血,身上灵气暴动。
“你怎么不问问,这个前任好族长,害了我傅家多少人?”
傅元霸脸红脖子粗,指着他:“你以为自己多好,当初若非你怂恿,我怎会……怎会做下如此错事!”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竟隔着傅灵佩,如俗世中的泼妇一样,骂起了街,互相揭起了短。台下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到少时谁尿裤子了,大到谁抢了谁的灵丹等等,底都掉了个光。
“够了。”
傅灵佩听了半天,也没听到点子上,不耐烦再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开一直用灵力封着的鼻子,一股草木之香顿时盈满了鼻尖。她看着毫无所觉的两人,对着台下,灵力轻轻一握,便将在一旁看戏的傅三抓了上来。
“还是你先来说吧,傅灵茗。”
傅三一点都不意外,脸上的神情甚至有些轻松。她苦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小五?哦,不对,如今你是真君了。”
“你是说,你趁着与两位族伯对战之时,下了花欲染,还是你每日去祭拜二哥之事?”
——花欲染?
台下台上之人不由都吓了一跳,傅聪箜甚至站了起来,惊诧地看着傅三。她怎么也想不到,傅三竟然会对族人下手?
花欲染,名字很美,却是乱人心志之用。不论何等修为,都防不胜防,极易中招。气味似青草香,再寻常不过。
花欲染刚一开始只是为了培育灵花之用,若有那最难对付的黑岩虫,用上花欲染,只要一滴混入水中,挥洒到灵田间,这黑岩石便会瞬间大脑崩裂而死。但后来有人发觉,这等药竟然对人修也能起作用,斗法之时带上解药,再滴下一滴混入空气中,对手很快便会失却理智,败于己手。
修真者灵力运行得越快,这花欲染行径血脉,便挥发得越快,心志毁损得就越快。以至于后来因用花欲染寻仇的太多,被修真界禁过一段,只偶尔有些黑市还能拍到有些。
这傅三,哪里得来的花欲染,又为何要用花欲染?
傅元霸摇了摇脑袋,勉强恢复了一丝清醒:“……三儿,为何?”
他自认待她不薄。
“是啊,为什么?”傅灵佩也看着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傅三能从中得了什么好处?莫非是为了那唯一名额?
“在二哥死后,我每天都会问自己为什么。”
傅三神情冰冷漠然,对族人的议论满不在乎。
“每一天,我都在想,二哥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得到如此下场。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努力。二哥虽然是单灵根,可灵根资质并不太高,只有七十,可他在归一派的每一日,每一日都会徒步环山万里,不用任何一丝灵力,就因为剑修需要打熬身体。”
“他没有很高的悟性,归一派的剑诀许多都诘屈聱牙,艰涩难懂,可他为了弄通弄懂,可以帮前辈办一年两年的事,毫无怨言。”
“他对所有人都真诚,常怀快乐。”
“这样一个努力,真诚,纯粹的人,可他们为什么忍心毁了他?”
“所以,你就要毁了他们?”
“对,他们早就该死了。”傅三抬起头来,一双眼含冰淬雪,“这样两个腌臜之人,为什么还能活着?还活得那么好?而我的二哥,却死的那么凄凉?”
“……地下那么冷。”
原来嗡嗡的议论声早就停止了,除了夜风刮过树叶偶尔起的沙沙声,只有傅三的声音,透着寒凉,像冰刃一样刺入傅元霸和傅元茂的心里。
沁入骨髓的凉意,让他们两个忍不住哆嗦起来。
“所以,你不惧于与虎谋皮?你就不怕,会伤害到其他的傅家人么?”
傅灵佩有些失望,她从来不知道,在傅三心里,傅二竟是如指路明灯一样的存在,以至于失去他,让她性情大变。也或者,前世,正因傅二的存世,才让傅三永远爽朗无忧。
“顾不得了。”傅三抿了抿唇,下巴紧紧收着。
傅灵佩嗤了声,嘴唇微动,旁人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看得出她在传音。很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迅速出来四人,修为均在筑基后期,也是傅家新晋比较有前途的几个子弟,一女三男,恭恭敬敬地在台下站成一列。
“拜见真君。”
“晤。”她颔了颔首,“告诉这位金丹真人,那虎,都做了什么?”
“我傅家东南西北四方位,都寻到了这个。”
四根不起眼的草茎,须上还连着土,其上左边只有一叶,叶形如针,若不是单独拿出来,并不算起眼。
傅三愣了愣,很快便转过头去。
“这清柔草同气连枝,列四方位,又以你的花欲染为核,若非我及时派人去,气机相连之下,花欲染的药效将扩大一百倍,这高台阵法如何能困得住?我傅家人人癫狂,受损如何会小?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报复?”
“这……不是你傅家该受的责罚么?”
一道嗓音轻轻飘落,傅灵佩抬头,正好对上那深深的法令纹与温和的眼神。
“果然是一场好戏,狗咬狗,一嘴毛,还真是不错。”他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掌,转向还回不过神来的傅元霸傅元茂两人:“你们说,是不是?”
“沈清畴。”傅灵佩眼神一丝波动都无,仿佛早有预料:“等你许久。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忍得了邋遢了。”
“傅清和,人活两世,总要懂得变通些才好。”
傅灵佩心下一惊,面上却八风不动,只嘴角翘了翘:“你还真是执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要与我傅家为难。
沈清畴轻轻笑了声,一拂面孔,瞬间变回了原来模样,身上气势节节升高,瞬间攀升为元婴。
青袍杳然,一张脸在月色下,更显得孤高无尘。
“总有些未了的帐,要算。”他语气平静无波,再无此前对傅灵佩种种的求而不得,温和而淡然,一双眼似琉璃,仿佛看淡了一切。
“什么账?”
傅灵佩握了握拳,克制住想要打上去的欲望,这里都是傅家人,不适合打。看样子沈清畴是恢复了两世记忆,但看他此次动作,又有些奇怪,不像是寻仇的,甚至摆下的龙门阵,亦是破洞百出。
何况,他是如何从小世界出来的?
不论她心中如何百转千回,沈清畴都不欲为她解惑,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有时光飞转,有缠绵情丝,更有顿悟决绝。
“沈真君,你不是说不会迁怒我傅家其他人?”傅三急急问道。
沈清畴轻笑了声:“天真。”
接着转头对着台上两位僵立着的金丹修士:“两位世伯,可还记得小侄?”
傅元霸抖了抖唇,心下起了个可怕的猜测,随手抓了样东西撑着,转头才发现竟然是傅元茂的胳膊。
傅元茂隐有所感,直直看向他:“你姓沈?”
“或许,你们更愿意听到申字。”
两人大惊失色,傅元霸一个趔趄站不稳直接坐了下来:“此事,全因我一人所起,与傅家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沈清畴掸了掸袖子,看他便像看一个傻子。
“我申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不也仅仅因为一个姓氏,一面莫须有的镜子,就被你屠了满门?”
“那么多老弱妇孺,跪在地上求你,你不也未曾手软过么?”
“血流满地,怕是可以将这元枢城的圈月湖都填满,你这些年里,抱着人妻子,心安么?”
“我傅家难道就没有付出?元字辈往上,多少修士折在了里面?我傅家,断代了呀。”傅元霸恸叫。
傅元茂在一旁喃喃着“作孽啊作孽”,唯有傅三,一双晶眸仍是一片冷然,仿佛早就知晓一般。
傅灵佩顿住了。
她万万想不到——她此次执意寻求的真相,执意看着事情发展下去,揪出的真相,竟是如此。
她曾经执着的仇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沈清畴,清仇,原来如此。
整个傅家,如死寂一般,再无其余声响。
第263章 262。261。1。1
沈清畴在等,等一个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他踌躇了太多年。前世,他不要答案,只要结果,所以傅家满门尽灭。今世,他却突然想缓下步子,听一听了。
在满场死寂里,傅元霸闷着头冷不丁大笑了起来,笑声如鼓,落在一片寂夜里,让人活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傅程在台下听着,恨不得冲上去,祖父……他疯了。
傅元霸没疯。
他手肘支着地,重新站了起来,因花欲染运行脸上还有些未褪色的红光,看向一旁龟缩着的傅元茂,啐了声:“孬种。”
时隔多年,傅灵佩似乎又一次看到了曾经执掌傅家多年的傅元霸,除了一头白发与常年不顺留下的皱纹,竟看起来与前世那个锗衣自爆的元婴修士仿佛。
“傅家当年参与此事的,除却我与傅元茂,已经死的一个不剩,其他人,都是无辜的。若我俩自尽,你可否放过他们?”傅元霸眼神慈和,看向台下的傅家子弟,突然有些遗憾。
“放过?”
沈清畴似是听到什么好笑之事,摇摇头:“没门。”
“当初我幼弟尚在襁褓之中,初初满月,你们又有何人放过他?我沈家几百口人难道不无辜,你们可有放过他们?”
“我父与你相交莫逆,将申家真实姓氏告知于你,奉你为座上宾,没料你转头就带着你傅家上上下下将我沈家生生灭了门,若非有管家幼子相替,我也早就魂归了遗恨天!”
“那年我不过三岁,便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做过乞丐,当过扒手,甚至为了一口吃的与狗争过食,拿到的第一块灵石是死人堆里抢的,从来不知饱肚是何滋味,从小与脏污为伍,难道我不无辜?”
“到现在,你来跟我说无辜?”
沈清畴嘴角歪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讥诮,“真可笑。”
傅灵佩恍然。
难怪,难怪他洁癖若此,因幼时被人踩到了泥里,有能耐之时,便不想再与脏污为伍。难怪他常有狠绝之色,只因他不狠,活不下去。
她一时,品不出什么滋味来。重生以来咬牙切齿的恨,早就散了,此时想来,也毫无立场。左不过,是一场博弈。
他设陷阱,她钻了,而后输了罢了。
台下的傅家人已有许多乱成了一团,既怕,又愧。想走,又不敢走。傅十一不明白,她刚刚还高兴着自己拿到去沧澜的资格了,可那三个金丹里一个却变成了来傅家寻仇的元婴,另两个明显以他马首是瞻。
……莫非,这一切,不过是骗局?将他所有傅家人都召来的一场骗局?
傅十一不想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傅灵佩抬头看了看傅青渊,示意他去安抚台下的傅家人,浑身肌肉紧绷,提防着眼前的大敌。
“要怪,就怪你沈家人得了不该得的东西。明世境,本是我傅家之物,却被你沈家得了去!”
傅元霸面上滑过愧疚、痛苦,最后通通化作了坚定。
——他傅家代代都在寻明世境,以期通过明世境回到沧澜界,他从好友那里得知他们原本姓沈,一打听其祖先名字,哪里还猜不到正是当初与他玄东一支一起过来的沈家?
他们算盘打得太精,凭当年沈老祖的俊俏模样迷惑了他傅家先祖,迷着她不着家,硬是得了仙宝,任他们傅家如何找,都找不到沈氏一族,原来是改了名姓,也藏得太好了!
若非心虚,为何要改名换姓?
虽然对不起新交的朋友,可他傅元霸岂能因小失大?他沈家既然不义在先,他傅家为何还要仁慈?可惜的是,不论如何,都没找到当年丢失了的仙宝。
傅灵佩听了却一怔,不由喃喃道:原来如此。
她突然明白过来,小世界里,傅心云的那一声“沈郎,三娘负你”是指何意了。沈家也随之迁过来,只傅心云流落小世界,再回不来,两厢难过,沈家干脆就在此开枝散叶,至于改名换姓,却是另一码事了。
与明世境自然是无关的。
“镜子?”沈清畴突然大笑了起来,气都转不过来,咳了起来,似好笑极了:“你是说,就为了一面镜子?我沈家满门的性命,就为了一面破镜子?!”
“那不是普通的镜子!”傅元霸满面红光,眼里透出狂热,“那镜子能助我傅家打破壁垒,重回沧澜,是我玄东傅家唯一的希望!”
他傅家,代代族长,皆为此奋斗一生,回沧澜几乎成了根植他们心中唯一的信仰,或者说,执念。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神挡杀人,佛挡杀佛。
傅元霸还记得当时将此事报回傅家之时,老族长的狂喜。当即便清点好人手,趁着沈家小儿满月酒的契机,元字辈伯字辈等傅家人倾巢出动,可惜沈家人后手甚多,性烈不肯言,最后甚至引爆了整个大阵,除了他与傅元茂慢了一步,他傅家高层一脉,全数尽灭。
而他,之后得了族长位,将有关沧澜、沈家、明世境之事封存,再不告知傅家下一代人。
以至今日,傅家才有人知道此事。
“大伯,你错了。”
傅灵佩摇摇头,连苦笑都发不出来了,直接丢过去一个盒子,其内装着她自小世界得来的玉简,傅心云的遗言交代的清清楚楚。
“明世境不在沈家。”
沈清畴揩了揩笑出的泪,灵力一挥,直接将傅元霸刚刚得手的玉简抓了过来,神识扫过,一目十行,看完只觉滑稽又可耻。手指骨太用力,玉简若非以特殊手段保存,怕是要直接碎裂成粉。
“傅清和,你早就知道了?”
“不,”傅灵佩摇头,“此前一无所知。”
“看来这宝贝,是被你那姘夫得了。”沈清畴猛地一弹,将玉简重新掷了回去,“你们看看,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仅凭臆测,便夺去我沈家三百六十条人命!”
傅元霸捏着玉简,脸色越来越苍白,抖着唇:“……怎,怎么会……”
他想起好友死时的痛恨,突然有些茫然起来。傅元茂一把抢了过去,看着哈哈大笑,已然是疯魔了。
“二弟,你看看,我就说你作孽。你看看,你看看……”
他神智本就不甚坚定,多年前参与那灭门之事,本就惊疑不定,常有作孽之语,妻疯子亡,又变得偏激执拗,花欲染一激,知晓回沧澜又无门了,那根理智的神经直接断了。
傅元霸猛地吐了口血。
“祖父!”
傅程熹猛地冲上前来,却被一层隔离罩阻了开来。他如今只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并没有冲过防护罩的能力。
沈清畴突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丝残酷。
“你想不想知道,当年为何你会与苏媚之事,为何会被捅出来?”
“是我。”
不过还真多亏了傅灵飞透露的消息,那女子从前往后都一样的心狠,对傅家毫无留恋感怀,也是奇怪。
“你想不想知道,为何你的宝贝熹儿会丹田被破,灵力全毁?”
“也是我。”
一切,都是他安排,不论是与吴楚两家合作,还是……只用一个诱饵,就足够他傅家人内斗了。人啊,总是奇怪,为了利益,就可以出卖一切。
“你,你!”傅元霸憋着说不出话来,顿时又喷出了一大口血,溅在高台之上,触目惊心。他丹田内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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