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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为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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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长睫微颤,睁开眼,瞳孔里灰暗无神,竟是双目失明。她打了个哈气,翻过身,懒散地躺在巨石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醒了。”黑暗里走出一人,青衣墨发,遥望如当空皓月。
女子听得她的声音,甜甜笑起来,从石头上坐起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来了。我还以为这回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青黛走到石头边坐下,伸手抚摸着女子的脸颊,疼惜道:“地渊阴冷,你这样的身子,受苦了。”
女子眯着眼笑,在青黛手心里蹭了蹭,道:“外头已过了多少年了?”
“不久。”青黛笑着抚摸她的发:“才十年罢了。”
闻言,玉鸾捧着小脸,作出愁苦的姿态:“又睡了十年,这般睡下去,等到出地渊之时,我怕是已经变成个老凤凰,谁还会要我?”
青黛忍俊不禁,刮了下她的琼鼻。
玉鸾捂住脸,躺在她膝上,乌发倾泻下来,妖冶如花。她用葱白玉润的手指撩过底下的黑水,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以前在上头种下的那些花,开得如何了?”
“挺好。”青黛道:“待你出去后,我带你去走走。”
撩拨水面的手停下来,微微握紧,玉鸾闭起眼,沉默了许久,青黛便一直梳理着她的发,等她开口。等到玉鸾重新睁开眼,神色带着些微寒冷,问道:“那生之呢?”
青黛半垂着眸子,捏住她珠圆玉润的小脸:“关心他就直说,做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当心吓跑人家。”
玉鸾的脸被她捏的变形,方才还寒气四溢十分有威慑力的声音立马被打回原形,可怜巴巴地求饶:“饶了我吧好姐姐,疼。”
青黛松开手,看着玉鸾揉着腮帮鼓起嘴生气,笑着打趣她:“你哪回见到他不是跟个刺猬一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欠了你多大的债。你呀,喜欢他就直说,就爱嘴硬!”
“他那样无情无心的妖,怎会在乎我如何待他?”玉鸾哼道,扭过头跟自己生闷气。
回想当初她初见他时,便应该明白,生之执掌妖界最黑暗可怕的地渊,怎会有多温柔?
那时她还是个凤鸣山上的小凤凰,百年前风云幻灭,天生异象,她偷听长辈交谈,得知妖门那处有妖要得道成仙。她素来好玩,偷偷跟在长辈后头去瞧个新鲜,便看到妖门之后的生之。
生之不是来渡劫成仙,而是来斩杀欲渡劫成仙的妖。
他站在妖门后边,手里提着柄滴血的长剑,垂着冰冷的眸子看着脚下被他抹喉的大妖,分明是个风姿翩然的白衣少年,却带着令神仙都望而生畏的残忍。
她从别的神仙交谈中得知,他叫生之,他是妖界地渊之主。
地渊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即便是凤鸣山族中长辈,谈及地渊之时都讳莫如深。因为地渊中不止关着妖怪,也关过仙人。
被关进去的仙人后来被仙界掌刑责的仙君接了回来,回到仙界之后疯疯癫癫,不出几日,竟活生生吓死在仙界牢狱中。
那时九天上的神仙们才知晓,地渊不止有折磨,更残忍的是折磨的同时,地渊会维系受罚者的命,让他们活到老死,期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当时还小,吓得好几日都要亮着烛火才敢入睡。梦里都是那个白衣少年举着剑追着自己砍。她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竟会是堪比十二层地狱之地的主人。
后来她逐渐长大,生之的身影在她记忆中逐渐淡去。有一日,她偷偷从仙界溜下来去西月阁看望好友青黛时,在锦凉城中看好一只蛐蛐,不巧另一个少年也想买下这只蛐蛐,他们两个为了谁有资格买下这只蛐蛐吵得面红耳赤,直到青黛来拉架,她才知晓,原来跟她吵架的这个少年,正是她幼时见过的生之。
他竟然是那个生之!
玉鸾神情恍惚地抱着装蛐蛐的笼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骗她!
由于生之有缉拿罪妖的要事在身,中途便辞别她们。临走前恶狠狠地威胁玉鸾,若是蛐蛐死了就把她关进地渊里去。吓得玉鸾接连几日睡不好觉,每隔一个时辰便要蹲在蛐蛐笼子旁看它是否活着,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更可恶的是生之那厮居然当真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她带着蛐蛐去西月阁里让他检查!
如果能重来,玉鸾发誓,她一定会做一只凤鸣山上最乖巧爱读书的小凤凰,坚决不因贪玩而踏出凤鸣山半步!
一根羽毛都不会让生之看见!
可惜即便世上有孟婆汤,她也不敢给生之硬灌下去。
于是玉鸾便在生之的强权压迫之下,坚强茁壮地张成一只漂亮的大凤凰,漂亮得令想娶她的神仙排到她家山脚下。
打发走上门提亲的仙童后,玉鸾摇着漂亮的尾巴嘚瑟地跑去跟生之炫耀,被生之揪下一根最漂亮的尾羽,可怜兮兮地捧着尾巴眼睛里包着两汪热泪,无声控诉生之的暴行。
那时生之淡淡垂着眸子,嘴角勾着一个似有若无的笑,一言不发。
之后,她便鲜少再见过他。
听青黛说,是地渊发生暴动,生之从地渊第一层横扫而下,几乎将整个地渊里的罪妖杀了个干净。
她听得心惊肉跳,方才想起她幼时在妖门外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
残忍冷血的妖主,与为了只蛐蛐跟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少年,究竟哪个是真正的生之?
每每当他垂下眸子时,那双漆黑的眼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玉鸾发现她半点也不了解生之,如同生之从未察觉到她对他的心思。
玉鸾对青黛说,她想去地渊看看。
青黛领着她去地渊时,玉鸾指着荒芜龟裂的大地,喃喃自语:“这里真浪费,若是种上花不就会好看许多吗?”
凤凰爱美,见不得如此枯寂的地方。
正巧生之神出鬼没地站在她身后,闻言冷冰冰道:“你若是能在此处种上花,我便不再欺负你,且带你去地渊最底层游玩。”
“谁稀罕去底层,会吓死凤凰的!”玉鸾小声嘀咕,拽起生之的手与他击掌盟誓:“你说的,不可言而无信!”
生之抽回手,“和蔼可亲”地朝她笑了笑。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玉鸾心烦地在青黛膝上翻个身,想起地渊上那些花就糟心。
那些花叫羡仙,本是她千辛万苦从妖门上移植到地渊上方的,但于她此时的状况而言,却是无比讽刺。
羡仙?
她从九天上坠落,跌下仙位,被打入地渊最底层,因她性属火,与地渊十二层相克,被这里的阴湿之气弄瞎双目,忍受近百年折磨,正是因为九天上的仙。
谁会想当这般冤屈的仙人?
第24章 破旧札记
抚着玉鸾头发的手停下来; 青黛侧耳听黑暗中的声音,笑道:“是生之来了。”
玉鸾翻了个身,不愿理会来人。
青黛看着她; 无奈摇头; 站起身朝来处走去。背对着十二层入口的玉鸾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她堕下天庭; 被囚于地渊一事,其实与生之毫无关系。溯其根源; 在于千年前青黛袭杀熹萦女君之案。
当年之事发生时; 玉鸾还未出生; 待得她能记事后,所听闻关于熹萦女君的种种,皆是仁德贤良、冰壶玉衡一类歌功颂德的美谈。偶尔她好奇为何行寒君座下的小仙要袭杀熹萦女君; 问起时,族中长辈皆闪烁其词,问得烦了,就将她撵去复习课业; 无一个愿意解答。
并非熹萦女君有何不可提及之事,而是行寒君威名震慑三界数万载,一把枉生剑横断万古;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使传闻他已灰飞烟灭,仍旧鲜有神仙敢在背后妄自议论。
那时玉鸾知晓其中缘由后仰慕于行寒君风采,便对行寒座下的那个小仙更加好奇。
待到玉鸾在妖门那里见到生之之后; 她在离妖门不远处拾到一件东西。
是一本破旧的札记。
札记上首页有寥寥几行小字,记载着行寒君从人间带回一个凡人少女,收在座下当做徒弟教养。玉鸾粗略翻看之后,惊喜万分,将札记妥帖收着飞回凤鸣山上,将这本札记放在床头不时翻看。
当晚,她枕着札记睡去,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醒来后,玉鸾小脸煞白,惊慌地将札记锁在小盒子里藏好,不敢给任何仙家发现。
她梦到了行寒座下的那个小仙,梦到了为何小仙拼死都要去袭杀熹萦女君。
可这件事决不能传出去,否则凤鸣山将会惹来泼天大祸,尤其她不过是凤鸣山上一只小凤凰,若有流言说是族中长辈私下议论此事时被她偷听了去,才会有如此说法,那她将成为凤鸣山的罪人!
这本札记顿时成为拿不得也丢不得的灾难源头,她无法,只得先藏起来,待到日后有机会时再与爹娘谈起此事。
可这本札记终究被别的仙家发现。
那时她已循着札记中的线索找到青黛,并与生之相识,经常偷摸着跑出凤鸣山去寻他们二人玩耍。一日她不在凤鸣山时,喜欢缠着她的天庭八皇子找过来,私自闯进她的屋子里,想将礼物藏在她房里给她惊喜,谁知竟翻出那本札记。
读完札记之后,八皇子吓得面无血色,被回来的玉鸾迎面撞见。玉鸾拼命抢回札记,手中燃起火焰,发现原本无法被烧毁的札记竟然在她的火焰里化成黑灰。可她不能把八皇子也烧成灰!
这事被揭露出去,然而熹萦女君在天庭极有名望,追随者不胜枚举,玉鸾便被判成居心叵测之辈,天庭欲将她剥夺仙位赶下凡间。
玉鸾不服气,指着诸仙家的鼻子痛骂,扬手将札记所烧成的黑灰撒入天地之间。原本心悦她的八皇子都生怕被她累及,对她落井下石,编凑出玉鸾及凤鸣山欲反叛天界的谎言。玉鸾怒火攻心,咬破舌尖,对这个卑鄙皇子施下凤凰族的血咒,熊熊凤凰火焰在八皇子身上燃起,将他烧毁神志,烧成个疯子。
玉鸾想将罪过一肩揽下,但凤凰生性高傲,不屑依靠一个小辈保全一族,主动封山脱离仙界,遁入云海深处。玉鸾则被天君亲手压入地渊最底层,永世不得出。
她与生之的矛盾,也是因此而生。
生之是地渊之主,本不归天界统管,天君硬生生将个仙人塞进地渊他本就心生不满,为天界与妖界表面和平才勉强忍下,不曾想被关进地渊的竟然是玉鸾。
被关入地渊最后三层的妖,连妖主都无法将其放出去。
想要救出玉鸾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将地渊同化入体内,从此后地渊即生之,随生之心意而动。
玉鸾不答应,与生之大吵一架,气的想敲开生之脑袋看清他在想些什么。生之也气,跟玉鸾从同化地渊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个两天两夜,撂下一句:“蠢货。”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玉鸾听闻生之已经开始同化地渊,气的不愿再见他。几年之后,她被地渊的阴湿之气熬瞎双目,有时即使生之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她也不会知道。
再之后,玉鸾便陷入十年苏醒一次的漫长沉睡,以保存体内燃着命脉的火种。
往事历历在目,真是越想越糟心!
玉鸾又在巨石上翻了个身,听见外头传来青黛与生之的说话声。
第十二层只关着她一个,故而青黛与生之并未有所避讳,她才能将他们的谈话听入耳中。
青黛语气凝重,对生之道:“妖门坍塌,我去寻过妖君,但未能见到他。听妖君座下的妖侍说,已有近半年未见到妖君。”
生之懒散地倚在墙上,挑眉:“你担心妖界将有动乱?”
青黛点头。
生之轻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不是头一回清理地渊,这种事,做起来顺手的很。”
“万事小心。”青黛说道:“若仅是妖界动乱,那我自然不会担心你这里,只怕牵扯到九重天。”
生之将她望着,缓缓眯起眼:“你担心……是她?”
后面内容玉鸾听不清楚,青黛与生之似是有意避开她,她只能从先前的谈话中抽丝剥茧猜出大概。
妖门坍塌一事,青黛跟她提起过。
妖门是妖界登仙之门,素来神圣且遥不可及。半个月前妖门坍塌,听闻压毁西北边境一座小城,葬送城中万余百姓。幸而有西北雪狼王拼死用全部妖力暂时撑起部分坍塌的妖门,等到青黛赶去,妖门碎片才不至于震动人间大地,波及其他地界。
此事可谓是妖界头等大事,理应会引来妖君关注。然而听青黛所言,妖君并未出面,甚至在这种紧要关头销声匿迹。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妖君远去其他地方不知晓妖门坍塌之事,其二则是妖君知晓妖门坍塌,但由于某些原因无法出面。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会是好消息。
上方突然有东西坠落,砸在玉鸾的手背上。玉鸾缩起手,摸索着去找方才砸到她的那个东西,还未摸到,便感觉到地动山摇,无数尘土石块落在她身上。
她感觉到有谁向她跑过来,将她的拦腰揽入怀里,抱起她往外跑。
玉鸾将脑袋埋在他颈肩,沉默良久,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喃:“生之。”
“嗯。”她听见头顶上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依旧如她记忆中一般。
“生之,我出不去。”玉鸾摇着他的肩:“你放下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闻言,生之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不放。”
“你!”玉鸾气道:“你是傻的吗?我出不去,你带着我也没用的。”
生之不再理会她,抱着她闷头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玉鸾也不知他带自己跑到了何处,身上陡然一阵剧痛,疼得她低哼一声。
她定是碰到了地渊最后一层的边界。
生之后退几步,将她放在墙角,道:“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玉鸾听到他匆忙离去,龇牙咧嘴地揉着方才剧痛的手腕,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柔婉的声音:“你是?”
第25章 地渊暴动
徐臻被侍灯匆忙带过来; 没想到能碰上其他妖,话方一出口,便察觉不对。靠在洞中石壁上的女子抬起一双灰暗的眼; 茫然对着她的方向。
显然她双目已盲。
女子身上红裙如火; 绣着璀璨的凤凰祥云纹,煌煌似凤飞九天。徐臻不由想起那个老妖怪所言; 关于囚在地渊最底层的凤凰传说。
玉鸾听见旁边有声音,摸索着往前探去; 被十二层的禁制挡回来。半晌未听见那个声音再响起; 她便开口问道:“是误闯进来的妖吗?这里不安全; 你快走!”
她面容倾城且稚嫩,澄澈如同万里无云的青天。徐臻想起他相公还未死去时,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的面容; 也是如此干净。徐臻心里升腾起一股冲动,道:“我是被关在这地渊里的妖,身上背负累累血债,罪该万死; 你为何还提醒我这里危险,要我快跑呢?”
玉鸾愣怔一瞬,没想到她会做出这般回答; 思忖之后,才笑起来:“你我素昧平生,你犯下的罪自有你来承担,与我有何干系?我此番提醒你; 只求于我而言问心无愧,同你是谁也毫无关系。”
徐臻不甘,反驳道:“若我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妖,杀死一个女子的夫君,害的这个女子被流言蜚语所伤,致使女子的婆婆将她划烂面容赶出家门,你也不会欲除我而后快吗?”
听她语气中的怨愤,玉鸾了然,扶着墙壁坐下来缓缓道:“那你与我的经历倒是很相似。”
徐臻从未想过是这般回答,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那厢玉鸾已轻轻叹息一声:“以前我族中长辈总是将宽恕、容忍放在嘴边,我在此思过百年,幡然醒悟。这些对我而言都是屁话,我最后悔之事,便是当初没能一把火烧死那个陷害我的小兔崽子。”
不等徐臻回答,玉鸾继续往下说去:“可那些老顽固倒是有件事说的很对,我烧死他也没什么用,顶多心里爽一些,但活在世上为何不让自己活的更爽快?我左思右想,约莫是因为烧死他太过便宜了他,只能爽一时。你也同样。”
玉鸾凑到禁制边缘,语重心长道:“你在心里恨着那个妖,可无论你如何恨她,如何在心里侮辱蹂躏她,顶多图个一时痛快,说不准还要因为恨害苦了自己。恩怨情仇这事,须得徐徐图之,你且听我讲……”
徐臻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突然轻轻笑起来,笑得有一丝无奈,一丝释然。
这个女子与她确实不同,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如此豁达通透,只能任由怨恨在心底发酵生臭,到最后将自己一同腐化。
“闭嘴。”
玉鸾还未说完,嘴里便被塞了一大块馒头。生之低声施咒,令她不能将馒头取下来,才转头对徐臻道:“她是个痴儿,从小脑子就不大好使,你莫要听她胡说。”
虽不能说话,但玉鸾耳朵还是好使的,闻言扑过来作势要打他,被生之擒住双手。
地面又是一阵震动,生之扶住洞壁,对徐臻道:“时间所剩不多,你仔细听我讲。”
他将玉鸾的手拉到禁制边缘,手腕翻过来,露出玉鸾白腻腕上的经络:“待会我会割破她的手腕,你将我的血引入她体内,找到附在她骨上的地渊印记,祛除它。”
闻言,玉鸾身子一僵,拼命想将手抽回来,被生之死死压制住。生之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你不必担心我,我虽未能来得及完全同化地渊,但如今的同化程度已可以蒙蔽它片刻的感知,只要在这时间内祛除你体内的地渊印记,就可以将你放出来。”
玉鸾挣扎得更为剧烈,见无法挣脱生之的手,便无赖般地拳打脚踢。
生之不再理会她,转头对徐臻道:“记住了吗?”
徐臻不解,问道:“为何是我?”
“你是剔骨妖,生性熟识经络骨骼,除你之外再无其他更好选择。”生之将她望着,缓缓道:“我可否将她与我的性命托付于你?”
“因为我是剔骨妖?”徐臻低声自语,眼底一酸,泛上层泪光。
这是她化妖以来头一回,有谁因为她妖的身份而看重于她……
徐臻深吸一口气,对生之郑重点头:“你对我有恩,我定会尽我所能护你们平安!”
生之垂眸淡笑,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利落割破自己与玉鸾的手腕。
玉鸾口中的馒头被生之取下来,她眼里通红,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生之的肩,恨声道:“你疯了不成,若有半分不测,你……”
她没能说下去。
生之俯下身,堵住她的嘴。他的唇冰冷而柔软,半垂着眼帘,眼底幽深如潭,微微漾起一丝令她颤栗的温柔。
他说:“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天不怕地不怕,为何偏生害怕我么?”
他说:“凰玉鸾,你才是个傻子。”
地渊十二层天崩地裂,无数恶妖凄号奔逃,往裂缝之处蜂拥而出。
昏暗天幕上,黑云深处显现出一道巨门的残影,即便断裂崩塌,依旧巍峨丽。
那是妖门。
仓惶逃窜的恶妖看到妖门的残影,疯狂往那残影处涌去。霎时风云变色,雷光裂天,分明是渡劫成仙之兆。
大部分恶妖见到此景,心头大喜,认定妖门崩塌之后再无原本威力的十之一二,度过妖门,便是海阔天空,登仙成神。
与此同时,妖门废墟之上坐着一个懒散清闲的男子,一身广袖天青,倚在残垣上翻看话本。
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仙君,风流俊逸,笑得满脸桃花夭夭:“你家那个小仙可知晓,你五年前便恢复了记忆么?”
聂江寒眼皮都不抬,轻描淡写地“哼”了声,不知何意。
与他知交数千年的乘鹤仙君闻其声而知其意,笑弯了一双桃花眼:“你可要点脸面,堂堂一介仙君,欺负自个座下的小仙,传出去,我都担心你老脸往哪搁!”
闻言,聂江寒总算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将枉生剑朝自己身前一拍。
此时无声胜有声。
乘鹤君对他的脸皮厚度自愧弗如,无不可怜地叹道:“可惜了你家那个如花似玉的小仙,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偏生摊上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君上。”他啧啧唾弃了好友一番,凑上前去,嬉皮笑脸问道:“你家那小仙这般护着你,若你被她发现,你分明恢复记忆仍旧死皮赖脸地要人家负责,你猜她会不会将你扫地出门?”
聂江寒被他烦得头疼,合上话本,将话本子塞进他怀里:“本君瞧着许多年未见你比以前活泼许多,不如今儿敢闯妖门的妖就留给你练练手?”
乘鹤君文采与风流卓然,武力不及行寒,闻言连忙推辞,余光扫了眼云层下涌上来的地渊恶妖,瞧见底下地渊里燃起一团灼眼的红焰,形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雏凤,不禁笑道:“这地渊里可真热闹。说来百年前曾被天君关下去一只小凤凰,可怜被关在地渊底层,不知此次地渊崩塌,她可否能平安出来。”
他想套行寒的话,瞧见行寒神色淡淡,便仔细往下看。冷不防身后挥过一道璀璨剑光,将欲登天路的所有恶妖一扫而空,连尸首都没能留下。乘鹤君以手遮眼避开剑光,错过了地渊里一闪而逝的青色身影。
“哦呀!”乘鹤君虽没看见青黛,但他向来聪明得很,一手握拳拍了下另一只手心,道:“说来那时候传闻那只小凤凰得到个来路不明的札记,当着天君面烧成灰扔下天庭,不知落在何处,能否恢复原状,真教人心痒痒想看一眼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聂江寒冷眼瞧着他做戏。
乘鹤笑眯眯道:“听闻那本札记可窥见天机,说不准被哪个小妖怪捡去,藏在自家阁楼里,偶尔翻阅时看到此番地渊变故,便提前布置妥当,你说可是,行寒兄?”
聂江寒缓缓将枉生剑收入剑鞘中,铿锵剑鸣声听得人牙酸。乘鹤脸上带着笑,心中了然,便不再撩拨他,转眼朝地渊里望去。
第26章 逢熹萦
地渊上空聚集无数恶妖黑影; 似吞天盖地的乌黑旋涡,平地卷起狂风呼啸。青黛顶着妖风沿着地渊一层的河流往下走,沿途无数恶妖被撕裂躯体; 吞掉魂魄; 留下遍地四散零碎的残骸,俨然如同/修罗地狱。
青黛不理会路上的惨状; 一心往前走。远处慈悲恶鬼石像隐约可见,然而河流已断; 人面鱼皆亡; 那座石像不知何时闭上奇大的嘴; 用怜悯的眸子望着走来的青黛。
石像是厉鬼怨气所化,慈悲为表皮,内里穷凶极恶。青黛手中现出火光; 化作一盏摇曳的朱红灯笼,护在她体外隔开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
远在妖门残垣处的乘鹤君终于看见她的身影,抚掌而笑。
他平生自诩算无遗漏,早就算出行寒君座下小仙慕卿歌未死在当初那场天劫当中。多年来抽丝剥茧; 循着遗留下的踪迹去寻找,总算找到西月阁中,之后又找到行寒君的转世之身。
找到青黛并不难; 谁让当初凤鸣山上的那只小凤凰总去找青黛玩耍,还要劳烦他来给她们抹去踪迹。
有趣的是,他猜得被小凤凰抛下天庭的那本古怪札记,可能藏在西月阁当中。
那本札记听闻可解过去可算未来; 从他观察西月阁近百年来的动向,发觉其中有相当巧合之处。
二十年前剔骨妖杀人一案,剔骨妖身死后身边带有凡人血肉,西月阁却恍若未见不闻不问,这是其一。
其二,二十年后徐臻化作剔骨妖行凶,案发地就在西月阁所在的锦凉城中,然而西月阁却在凡人捕快登门之后才关注此事,这是在同一案中第二次失职。
其三,方进登门报案后,西月阁却不急于将涉案之妖抓回妖界,而是交给方进两枚锦囊,在不知妖是否再次行凶前提下拖延两晚时间,直至第三夜时才派侍灯去将徐臻带回,碰巧带至地渊中后,地渊暴动。
八方妖主眼线遍布妖界人间,却有三次失职,最终成全一次地渊暴动时借助徐臻之手救出玉鸾的巧合,既能救出玉鸾,又能借助地渊暴动骗过天庭耳目,事出反常必有妖,乘鹤从不信世间有如此巧合得理所当然之事。
是以他猜想,西月阁或许有某种手段可以预知未来之事,从而得以提前布置妥当。
却不知,青黛是否知晓今日地渊暴动是何方神圣所引起。
这厢乘鹤君在脑补一盘以徐臻为子的棋局,那厢青黛已走到慈悲恶鬼石像脚下。
整座石像周身缭绕着污黑的妖气,衬着那双慈悲目更显妖邪诡异。青黛方在石像脚下站定,石像的双目便猛然朝她转过来,碎石抖落,尘土漫天,慈悲恶鬼石像竟拖着僵硬的石体站起,一双坚硬巨石手狠狠朝青黛砸下。
青黛指尖燃起烈火,朝石像一挥,烈火便化作利刃斩断石像双手。慈悲恶鬼腹中有地狱业火,此时从断臂里喷涌而出,携着扑鼻的恶臭朝青黛卷来。
业火中突起一个少女的面容,痛苦地嘶吼挣扎。青黛凝神,自语道:“找到你了,侍灯。”
投身这片业火中充当业火燃烧媒介的少女,正是当初带走怜歌、诱杀苏映雪的那个妖主的侍灯!
青黛撕开灯罩,灯笼里霎时扑出一条硕大火龙,呼啸而出,携万钧之势吞下整片业火。石像登时崩裂成无数碎片,硝烟四起中,碎石堆上走来一个窈窕的身影。
这个身影极美,螓首蛾眉,美目含情,如佛手中一朵花开刹那走出的神女,不,她就是神女!
她是天庭曾经唯一的女君,熹萦。
熹萦站在高处,俯瞰着苍茫地渊。她拈花而笑,悲悯温柔的目光落在这片疮痍土地上的每一个恶妖身上,尊荣姿态,一如当初苏映雪送给盈盈那个拈花赐福女君的糖人画。
她曾是天界众仙敬仰的女君,曾是万佛会上光芒耀眼的仙子,可如今,她变成了八方妖主中的一个,最残忍冷血的一个。
青黛望着她,良久,才缓缓念道:“熹萦。”
熹萦垂下眸子,朝她敛目浅笑:“许久不见。”
“我以为,我那时已经将你杀死。”青黛眸中蕴着阴云风雨,声线却冷静得可怕。
熹萦抬起手,如玉精琢的手指抚摸着细白颈上一道浅粉的剑痕,笑道:“你的剑法,不愧是行寒君所传。”她眸中光华流转,似花上落雨,潋滟含情:“他是天底下剑法最霸道的仙,万古以来一直君临三界之巅,由你这个柔柔弱弱的小仙使起他的剑法来,倒是颇为有趣。”
“有趣?”青黛手中灯笼焚去,化作一柄长剑:“你诱杀凡人,现下又打破地渊禁制,放出万千恶妖,也是因为有趣?”
熹萦抿唇,柔声道:“是我失言。”她缓步从石碓上走下来,走到青黛跟前,伸手握住青黛的手,其中温柔亲切,若抛去她当初所为之事,确是个美貌与名望并重的女君。
青黛欲抽回手,被熹萦紧紧握住。熹萦眉眼含笑,手下却如铁钩般满带杀意:“以前袭杀我之事我不同你计较,以后莫要再插手我的事,我为女君之尊,你还配不上与我为敌。”
“啊,对了。”熹萦又补充一句:“我不信行寒君会被区区天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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