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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为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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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到了他的第一声啼哭,看到了他的第一道注视,他小小的,柔软的手握着她的手指,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活着。
  即使这孩子是妖又有何所谓,她想,不论是人是妖,这都是她的骨肉,是她在这个冰冷世上的至亲,是她活下去的慰藉。
  被从死牢中接回王府后,聂景行曾对她说过,若是放弃这个孩子,他能保她活下来。她缓缓挣脱了他温暖的手,决然地朝他微笑:“你走吧。”
  聂景行不懂,她也不愿他懂。有些事太过沉重,他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青黛轻叹一声,对她说道:“你在人间滞留太久,该去往生了。”
  她话还未说完,怜歌已拼命摇头,警惕地后退几步。怜歌本就瘦弱,站在阴气森森的古桥上,瘦小的身子挡住通往鬼胎所在之地的路,有一种以命相护的倔强:“我不走。我若去往生,那孩子也活不下去了。”
  青黛平静地望着她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子,淡淡说道:“你们本就不该停留在人世间。”
  为鬼,为妖,皆应去往其本应归去之所,这也是妖主为何存在的意义。千年以来,青黛接引了不知多少眷恋人间之妖。怨憎会,爱别离,人世七苦,见得太多,最初的怜悯也会变得漠然。她移步朝桥上的怜歌走过去,清冷的眼里流动着清幽的绿光,阴冷彻骨:“你可知,你们不去地府轮回,将会发生何事?”
  贵为妖主的气息压迫下,怜歌浑身都止不住地战栗着,然而她紧咬着牙不肯退让,只能从齿缝中艰难地溢出一点微小的声音,如同痛苦的呜咽:“何事?”
  遥远的黑雾深处,一道如同天光乍破的剑气划过长空,震荡起一片狂涌的乌云。笼罩着怜歌的压迫骤然一收,青黛眼底晃过一抹追忆的温润,出神地望着剑气消散之处。
  虽身上的压力已尽数消失,但怜歌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紧紧望着青黛,追问道:“会发生何事?”
  青黛轻瞥了她一眼,道:“你可知你的孩子化身恶灵,缠身于聂景行?”
  怜歌的神色慌乱起来,青黛继续道:“你日夜站在这座古桥上,可知这座桥通往何处?桥的那端便是贤王府,你的孩子,今夜是想取他父亲性命来祭奠你的。”
  话音未落,怜歌眼眶一红,转身便朝桥的另一端狂奔而去。怜歌手中的红灯笼一晃,侍灯从其中分离出来。青黛也朝黑雾深处走去,她的声音清清冷冷,传到侍灯耳旁:“若有其他侍灯前来干涉,杀了吧。”
  “是。”侍灯恭敬地低垂着头,朝她离去的方向遥遥一拜。

    
第4章 人与妖之间
  有些事,随着往世之人的长眠,总会给人一种从此深埋地底再也无人知晓的错觉。
  长歌小筑的那场大火,烧的不止是妖魔,还有人心。
  朝中早有传闻,贤王聂景行虽不是太子,但皇帝早有让他继位的打算。只可惜美玉有瑕,他的正妃仅仅是一个贫贱的浣纱女。若他承了大统,让卑微的庶人母仪天下,势必要使皇家血脉蒙羞。
  当今皇后并非聂景行生母,她早先精挑细选为聂景行择出的最令她自己满意的王妃,被聂景行对怜歌的无上宠爱推拒了回去。在她听闻怜歌久病在床,药石无用时,她明白,有关怜歌这个女子的一切,是时候让之成为过往云烟。而她,也只是在怜歌病重时暗中遣人在怜歌药中加了些毒,背后推了已站在死亡峭壁边的怜歌一把罢了。
  谁说人心毒不过妖魔?
  当她以为一切已尘埃落定时,怜歌却带着刚出世的小世子回到了王府。她不甘,召见怜歌与她的孩子,谁知却是天赐的良机,这个本就不应活在世上的小世子竟然如同妖魔,嗜食人肉人血。她理所当然将怜歌与孩子关进天牢,并以此要挟聂景行迎娶属于皇后家族的,她所中意的新王妃。
  那一晚,聂景行大婚当夜,是十日之限的最后一天。聂景行平日里命人重重把守的长歌小筑也偷偷松懈下来。她明白,聂景行如此做,名为看管重犯,实为保护。可怜歌已是必死之人,又是王府大喜之日,有谁会在意一个屠刀已悬在颈项上的人,她的死是自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一场冲霄的大火,焚尽了一切人心的险恶,将其中的悲鸣与痛苦,悉数投入了永不见天日的地狱。
  青黛从古桥到达王府时,整座府邸已笼在不详的灰黑雾霭中。聂江寒背对着她持剑而立,周身凌厉无匹的剑气荡尽了从黑暗深处伸来的恶鬼爪牙。青黛走到他身边,安抚的轻轻握住他持剑的手。熟悉的气息使得躁动的剑气逐渐平复下来。聂江寒紧抿着唇悲凉地望着前方。青黛转头,看到了抱着昏迷的聂景行跪在地上哀哀低泣的怜歌,和站在她不远处小小的,全身焦黑的妖胎。
  幼小的孩子,睁着血红的眼望着自己的母亲,眼中浸透了泪水。他张着嘴艰难地说着模糊不清的话,他死时还未足月,还没有人来得及细细教他说话。
  一声声的咿呀细语,勉强能听出他想说的话。他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下这个娘亲所恨着的人。
  怜歌哭的越发悲凉,她捧着聂景行的脸,目光透过泪雾仔细描摹着熟悉的眉眼,眼泪从眸中不断滴落,她说:“我不恨他,我怎么舍得恨他……”
  “可他害死了娘亲!”妖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满是恨意的眼眸瞪向聂景行。可他一步也不敢往前走,因为娘亲不许,他这么做,娘亲会哭。
  即使被生生炼成天生为大恶的妖胎,他的一颗心也仍是人心所化,那么柔软,那么纯粹。
  青黛望着妖胎蓄满泪水的血红的眼,轻声道:“太迟了。他杀了太多人,罪孽已深,戾气入骨。若不除去心头所恨,只怕难消的恨意会使他彻底迷失心智。”
  怜歌凄苦一笑。她将聂景行轻柔地放在地上,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而后,含着泪浅笑地朝妖胎走去:“来,到娘亲这儿来。”
  妖胎以为她回心转意,抹了一把泪,朝怜歌怀里扑过去。
  这一刹那,青黛看到了怜歌决绝的眼神,她惊呼一声:“不要!”身旁的聂江寒随即而动,但他们皆被一股力量推开,一步也无法上前。这股力量太过强大,也太过悲伤,这是一个母亲濒死前所爆发出的全部的力量。
  怜歌将妖胎紧紧抱在怀里,压抑住喉间的哽咽,柔声对他道:“你要活下去,不管是人是妖,你要好好活下去。”
  “娘亲?”妖胎伸出手想捧住怜歌的脸,但他全身已动弹不得。他惊慌地用力挣扎,可他越挣扎,怜歌的魂魄就消散得越快。
  所谓妖胎,成形时饮尽母血,出世后需食母之魂。怜歌在用自己灵魂重铸妖胎的心性,抹去他对于这个世间所有有关仇恨与怨念的记忆。
  妖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脸上滚落,但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直着身子紧紧望着怜歌,他等着满是泪水的眼,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咿呀哭喊着:“娘亲,不要离开,娘亲……”
  可不论他怎么哭泣,怎么呼喊,怜歌的身形仍在他面前缓缓消散。直到她最后的微笑终是化作了几点星光,妖胎伸出手,大哭地追着那道消散的身影。可他哭得越久,怜歌的影子在他的记忆里也就越发的模糊不清。
  他开始遗忘,遗忘自己的母亲,遗忘他在这世间的所有往事。
  只有全部遗忘,他才能忘却仇恨,才能摒弃人的身份,勇敢地重新活过。
  妖胎渐渐停住脚步,在包裹住他全身的破碎灵魂中,终于,忘记了自己在为谁而哭泣。
  小小的孩子仰着头,迷茫地望着夜空。他脸上的泪还未干,喉间依稀可听见几声微弱的呜咽。青黛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乖,别哭,我带你走。”
  聂江寒走到她身边,第一次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眼中复杂而悲伤,低声问道;“你要带他去何处?”
  青黛望着妖胎,道:“他身上的戾气已被怜歌洗尽,我可以带他回妖界安顿下来。”她望向聂江寒,浅浅笑起来,笑中几分涩然,几分疏淡:“妖与人本就不该有所牵扯,还望你将今夜之事权当大梦一场,莫要与他人提起。”
  她领着妖胎朝黑暗幽深处走去,身影淡入了黑雾散后初现月明的朦胧光影中。聂江寒蹙眉望着他们离去,恍惚间,千山万水之外,似有一道少女清澈的嗓音在他耳旁响起:“仙君,为何人不可见到仙与妖?”
  有一道极淡的声音从他心底传来,隔着千重云海,三丈红尘:“世人皆苦,何须再为不可得之的妄念,平添许多烦恼?”
  明知此后人永隔,恨别离,不如不见,了无牵念。
  之后,聂江寒远行前,曾去见过聂景行的新王妃一面。
  她侧头看着初春和暖的日光,平和地笑着,蔼声问道:“你可否,同我讲讲她的事?”
  她说:“我知道王爷心底里藏着个人。我只是好奇,究竟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让王爷肯用余生去牵挂。”
  而后,她又豁然笑道:“也罢,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代替她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可我会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回头看我一眼,对不对?”
  聂江寒微微笑起来,墙头枯枝泛了一点翠色,开出了寒冬之后的第一朵小花,他的声音轻轻传来,飘散在和暖的微风中:“是啊。”
  札记一,完。

    
第5章 万狼来朝
  五年后。
  西北边境连日飞雪,大雪拥城。漫漫官道上也难见行人影踪。沿边境而生的一座算得上比较富庶的城池内,一户权贵人家中,首座上斜倚着一个怀抱暖炉,狐裘加身的贵公子,如墨笔精心勾勒的狭长眉眼慵懒地半眯着,漫不经心地看着座下美貌胡姬妖艳露骨的献舞。首坐下的权贵瞧出了他百无聊赖的模样,挥手屏退舞姬,端着酒盏献媚地凑到他面前:“小王爷果然眼光甚高,如此貌美的胡姬都难入您法眼。下官家中还有从西域寻来的绝世美姬……”
  狐裘下伸出一只漂亮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聂江寒懒散地坐直身子,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缓缓道:“这几日本王实是叨扰了大人。只是几日前皇兄给本王来信,命本王尽快回京。皇命难违,只能辜负大人的美意。”
  权贵连忙朝天边拱手,正色道:“既是皇上的谕令,下官岂敢误了王爷的行程。王爷肯在鄙府落脚几日已是下官三生修来的福气!”权贵朝随侍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片刻之后,下人便捧上来一个华美的行囊,权贵谄笑着递给聂江寒:“此去王城路途遥远,王爷玉体万福,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王爷笑纳!”
  聂江寒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接过包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权贵的肩道:“大人镇守边关实在辛苦,等本王回京,自然会为大人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
  闻言,权贵笑得脸上的皱褶都挤成了一团花,一直弓着身将聂江寒送至府门口,亲自扶上马车,高声道:“恭送王爷!”
  马车朝城门行去。车内的聂江寒拎着包裹轻蔑地笑了声:“宠臣?皇兄要是见到我没把我揍一顿算是好的了,从哪看出他宠我的?”
  他满腹怨气地咕哝了半天,突然叫住车夫,自顾自地从马车上解下马骑上就走,全然不顾后边高声追赶的权贵家的车夫。
  走至城门口时,城外零星围着一些饥寒交迫的贫民。聂江寒随手将包裹扔到一个抱着病重女儿的穷妇人身旁,骑着马扬长而去。
  天色近晚,风雪愈急。
  大雪将官道堵住,寸步难行。百里之内不见人家。聂江寒不得已只能弃了马,纵着卓绝的轻功寻了处隐蔽的山洞,生上火,打算将就着挨过漫长一夜。
  夜深之后,风雪渐停。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悠远苍凉的狼啸,月光破开重重乌云,银辉霎时倾泻千里。苍茫雪野上,几千只雪狼从八方奔袭而来,狼啸起伏,接连震天。无数雪狼汇聚成一条银白河流,朝同一个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聂江寒被狼啸声惊醒,站在山洞口,极目远眺。
  遥远雪野上,狼啸连绵,如哀歌低徊。茫茫雪狼群之后,有一辆马车踏雪疾行,马蹄与车轮如同浮在深厚积雪之上,一路畅行无阻。车檐上挂着一盏红灯笼,熟悉的暗红烛光轻轻晃动,一如五年前那个冰冷的雪夜。
  聂江寒又仔细看了那辆马车片刻,唇边泛开如日光灼然的笑,纵身踏过无尽枯树雪松,身形如清风掠过,转眼便站在了马车顶上。
  车厢里闻声走出一人,青衣素雅,发如一拢水墨长烟。怔然抬着头与聂江寒相望。
  聂江寒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讶异的脸,抱了下拳,用十分不着调的语气调侃道:“在下仰慕西月阁阁主已久,多次登门拜见,只可惜阁主志趣高雅得太狠,不屑于同我这等俗人论道。在下方才远远看见阁主的马车行来,着实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望阁主看在在下一片赤诚的份上,宽恕则个。”
  他的一大番话说的实在是不甚走心,青黛也不理会,蹙着眉让开一步,淡淡道:“外头风大,王爷还是进来说话吧。”
  聂江寒忒虚伪地同她客套了两句,脚下却一步也不耽搁,闪身钻入了车厢。
  换做旁人强行登上与自己不算太熟的人的马车,这人还是自己拿剑指过,拿眼斜睨过,现在的场面定是会变得尴尬至极。但聂江寒全然不是这种人。拿聂景行的话来讲,就是孤身在外头闯荡久了,脸皮也被风吹得同身高年龄一块长。聂江寒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何谓宾至如归。不仅抢过了青黛的暖炉,还十分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喝茶。青黛默然看了他半晌,发现实在拿他没辙后,才选了个离他远点的地坐下来。
  奈何聂江寒这人有个优点,一向很是擅长无视别人的脸色。无赖似的凑过来,一张漂亮得极尽张扬的脸贴到青黛跟前,一股清冽的冷香从他身上袭来,熟悉的气息使青黛骤然一窒,竟忘记甩开他。幸好聂江寒虽不着调,但素来将分寸把握得进退有度。只懒懒地靠在她身边,低低笑道:“早就听闻西月阁阁主拥倾国之貌,谪仙之姿。今日一见,果真是人间少有!你说是也不是?”
  他特意将人间二字着重咬下。青黛瞪了他一眼,转身坐到车厢另一侧。聂江寒正欲跟上,发觉自己竟只能保持先前扭曲的姿势动弹不得。青黛唇边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转过身来时,已是一派清冷淡然:“你为何会在这里?”
  聂江寒好不容易挣脱了青黛妖力的禁锢,刚想呛声,却看到青黛愕然的脸。他正不明所以时,青黛已握住他的手腕,一道阴寒的气息顺着他的脉络流转全身。聂江寒痛得轻哼一声,一把反扣住青黛的手腕,将她猛然拉到自己身上。青黛撑着车壁压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紧紧望着他,搭在他身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何时……修出了道法?”
  聂江寒半眯起狭长的眸子,勾着手指轻拂过她的脸,淡然道:“你在害怕?”
  “你在怕什么?”他问道。
  青黛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坐了回去。
  那时,初被带回天庭,仙君懒散地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地叮嘱她:“我门下虽然一向散漫,但你也需记着一点。我十分恳切且严肃地嘱咐你时,你需得切切记在心里。记不住就写下来时常看一遍。否则我会对你很失望,失望的后果会很严重!”
  她那时方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尚不懂事,还一派天真地同他顶嘴:“你这人怎么跟皇帝一样难伺候?还金口玉言的咯?”
  “你懂什么!”他轻敲了下她的头。
  她以为他跟以往一样,只是在同自己说笑,也就不曾放在心上。可后来细细算来,她跟着他的几千年里,他恳切且严肃地嘱咐她的事情只有一件,唯有那一件。
  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耳旁突然响起一声悠远的狼啸,将青黛的思绪拉回。对面的聂江寒将窗子开了一丝缝隙,皱紧眉望着马车外:“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雪狼?”
  荒野上又奔来无数雪狼,不知疲倦地奔向远方。青黛侧耳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啸声,对他道:“西北雪地有一个统御众雪狼的雪狼王,是人间难得的道法高深的大妖。如今群狼朝拜,啸声哀恸,怕是那位雪狼王已不久于人世了。”
  聂江寒合上窗,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壁上,眉眼带笑看着青黛:“莫非阁主这次就是为了雪狼王而来?”
  青黛见他不再追问方才的事,暗自松了口气,摇头道:“近些日子虽连日大雪,但积雪也不足以有一人高。可西北边陲有一座小城,整座城池都被埋入了雪底……”
  聂江寒显然没有认真听她讲话,一直用莫名的眼神淡淡打量着她。直到青黛察觉出他的漫不经心,他才勾唇一笑,也不管青黛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凑近了她一些,用迷惑般的语气说着十足无赖的话:“左右我闲来无事,不如阁主也带着我去长长见识?区区不才,唯有这幅皮相还是可以为阁主长脸的。”
  时隔千年,青黛的手终于又痒了一回。她没好气地扭过头,不再理会聂江寒。
  说是小城,着实荒僻的很。马车沿着边境寻了许久,即使以非同常理的速度,也将近正午才堪堪寻到。一下马车,入目便是遍地的雪狼,毛茸茸的身子蜷缩在雪上,见有人来,皆抬头警惕地望去。见到青黛的模样后,又都默默垂下脑袋。
  马车上,聂江寒抱着暖炉打着哈气,不情愿地探出头。一只小雪狼扒拉着马车轱辘,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派天真地与他互瞪着。聂江寒与它瞪得累了,抬头朝四处望了眼,被漫山遍野盯着他的雪狼吓了一跳。
  “雪狼王莫不是也在此处?”聂江寒跳下马车走到青黛身边。青黛伸手拦住他,指向雪狼最聚集之处,道:“当心那里,它们围着的地方便是地下雪城的城门处,若不小心陷下去,生死难论。”
  聂江寒蹲下身子拍了下厚实的积雪,叹道:“一整座城都被埋入雪底,难道是雪崩?”
  青黛转头看向天色空濛处连绵的山脉。
  那只咬着车轱辘的小雪狼跑到聂江寒跟前,好奇地围着他打转。聂江寒忍不住揉了把它圆滚滚的身子,小狼顺势在地上撒欢地打了个滚,咬住聂江寒的衣袖,使劲将他朝一个方向拖。
  奈何它实在太小,聂江寒手一提便将它拎到半空中。小狼死死咬着他的衣袖惊慌地挥动着肉呼呼的爪子,终于一狠心松开口,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聂江寒看乐了,谁知小狼一点也顾不上疼,又咬上他的衣摆用力朝一处扯。聂江寒瞧着新鲜,移步跟它走去。
  青黛回过神来时,茫茫雪野上已不见了聂江寒影踪。

    
第6章 画楼美人
  南国水乡,夜河之上画舫款行,灯火辉映。河畔一座酒楼上,重重纱幔里流淌出弦歌清唱,交杂鼎沸人声,一派绚烂盛世之景。
  酒楼某处包厢一角,聂江寒长身玉立,折扇合起漫不经心地敲着掌心。他不过一晃神就被拉进了这里,不仅地方不认得,连他自己一身的装束,手里的折扇都不是他平常用的样式。唯一熟悉的就是腰上悬着的配剑枉生。
  他略略打量了一番四周,猜想这等怪力乱神之事,约莫也是青黛的哪路“道友”搞出来的一个幻境。自王嫂之事后他已太平了五个年头,未料到刚遇上青黛便又被扯入是非之中,倒真是有趣的紧!
  聂江寒顿时觉得平日里浑浑噩噩的头脑一阵振奋,颇有兴味地瞧向正在房中的饮酒少女。
  苏映雪提着酒盏将自己挂在栏杆上,眯眼远望盛渡河如画夜色。她生的极美,乌发随意倾泻下来,身着层叠华裳,绣着锦簇牡丹,将她的雍容眉眼衬托至极,右眼下一点嫣红泪痣,便勾勒出倾城的绝色。
  她已然微醺,连千金酒酿顺着她手指滴落都不知。酒水滴下楼,飘散出浓郁醉人的酒香。有一小童恰巧经过酒楼下,一滴酒水滴在她额上。她伸出手指蘸了点酒水放进嘴里,笑弯了眼。
  小童抬起头,看见楼上栏杆处倚着的美人以及美人手中的酒盏,眼珠一转,跑到楼后一处僻静之地化作一只小雪狼窜上酒楼。
  无人得以见到,连苏映雪自己都未曾察觉,有一只漂亮的小雪狼摸到她身边,借着她繁复衣裙掩护将头伸进她手里的酒盏中,把当中的美酒舔得干干净净,而后打着酒嗝飞快逃走。
  等到苏映雪宿醉一夜,次日捂着头从酒楼中结账离开时,与一名男子擦肩而过。男子白衣冷冽,身姿笔挺如出鞘利刃,端的是清冷凌厉的好相貌。
  若苏映雪是妖,那必然会认得这个男子。他是西北边境最强大的雪狼王凛封。
  凛封身后跟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女孩,摇头晃脑,步履不稳,身上散发出挥之不去的酒香。苏映雪闻到酒香味时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小女孩。
  她认得这酒香,是她昨夜喝的金萍露,金萍露千金一壶,她昨夜买下的已是整座城中最后一壶,可小女孩身上的酒气显然时隔不久,莫不是店家欺骗于她?
  未等苏映雪细想,那个小女孩瞧见发愣的苏映雪,竟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叫道:“姐姐的果露,嗝,好喝,盈盈还要!”
  苏映雪愕然,手足无措地看着抱住自己的小女孩,推开不是任由她抱也不是。幸好领着女孩的凛封走过来,握住小女孩胖乎乎的手臂,不知使了什么巧劲轻而易举将女孩从苏映雪身上拉开:“莫要吵闹,回去罚你。”
  眼看凛封领着盈盈欲走,苏映雪连忙移步拦住他,温声道:“公子请留步,令嫒说我的果露好喝,是否意指我昨夜所饮之酒金萍露?令嫒年岁尚小,喝了如此烈性的酒水对身子不好,我懂些医术,可以为她调养一番。”
  她虽生在皇家,性子却是难得的直爽干脆,即便是自己的无心之失,若是因她而造成幼女误饮烈酒,她也是定要负起责任来。
  但凛封婉拒了她的好意,对于她误会盈盈是他的骨肉也未加以解释。盈盈是雪狼,自幼生啖血肉,肠胃与身子不似人那般娇弱,酒醒之后再歇息两日便可复原。苏映雪不知其中内情,只道自己突兀冒出说要给别人家孩子调养,家中长辈不放心也是理所当然。她略微思索,从怀里掏出一枚通透玉瓶递给凛封:“这是雪莲丸,是我身上最好的补药,你拿去给令嫒服用,可以强身健体。”
  这回她不等凛封推辞,将玉瓶塞进盈盈小手里便快步跑开。凛封俯身拿起玉瓶,瞧见盈盈醉醺醺的小脸,无奈地点了下她的额头:“真爱惹祸。”
  盈盈捂住翻红的额头,委屈地撅着小嘴拉住凛封衣袖嘟囔:“狼王,疼……”
  聂江寒站在一旁,已猜出大概。这幻境约莫是有关雪狼王的过往,他身处幻境中一见着凛封便知他是雪狼王,估计制造此处幻境之人有意要让他知晓雪狼王的往事,再往后大致还会有雪狼王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原因。
  既来之则安之,往下看便是,自然会得知幻境主人的目的为何。
  聂江寒将折扇合起,转而跟向凛封离去的方向。
  时隔不久,不出所料他又见到苏映雪。
  彼时苏映雪已换了身轻便行装,腰间挂着两柄银月弯刀,仍旧靡颜腻理,美不胜收。她正站在画舫船头,与几个船夫合力收起一张巨大渔网,欲将里边裹着的人扔进河里。而凛封站在河畔远远望着她,看不出心绪。
  苏映雪拔出一柄弯刀指着渔网中的男人:“宋嫱姑娘向来卖艺不卖身,是盛渡河上最有名的清倌人,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子,妄图对姑娘动强?”
  渔网中的男人离水面仅有一拳之隔,早已吓得惊恐万状,连声求饶:“郡主饶命!草民只是想找宋嫱姑娘喝酒谈心,万万不敢亵渎了姑娘!”
  “他所说可真?”苏映雪回头问站在画舫雕花门后怀抱琵琶静立的宋嫱。
  宋嫱轻摇螓首,垂下眸子,一双秋水双瞳下眼眶微红,我见犹怜。
  苏映雪扬眉:“扔下去!”
  远站在盛渡河边的凛封轻叹,飞身足点一江春水跃上画舫,挑下苏映雪斩向渔网的弯刀。
  “慢。”他一手使巧劲夺过苏映雪的刀,另一只手提着需几人合力才能提动的渔网,神色自如,还颇有些无奈。
  这片江水中隐藏着一只水妖,以落水之人为食,好在盛渡河近些年鲜少有人落水身亡,断了水妖的妖力来源,让它深陷沉眠。若任凭苏映雪将这人投入湖中,且不谈她会不会将人给救上来,怕是落水不久便会引来水妖将人生吞入腹。水妖食人后平添几分妖力与凶性,到时怕是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映雪本是一惊,仔细瞧见原来是前些日子误饮金萍露的小女孩的长辈,便挥退拥上来的侍卫,笑道:“原来是公子。令嫒近日好些了吗?”
  “尚好。”凛封将渔网中的人扔上画舫,原本渔网所落在的湖面泛起几道涟漪,下面游过一只巨大的黑影,可惜除去凛封无人可见那水妖的身影。
  苏映雪是实打实的凡人,自然看不见水妖,温声问道:“公子认得这人?”
  “不认得。”凛封见水妖已然离去,便不再想管人间之事,不欲多言想纵身离开,谁知宋嫱忽然跪伏在地,哭声哀切:“这位相公是觉得宋嫱本就为一介娼妓,受人侮辱是理所应当,所以才阻止郡主责罚这人的吗?”
  “你做什么?快起来!”苏映雪连忙去扶宋嫱。饶是凛封也觉得弄哭一位姑娘颇为棘手,但他总不能跟她们说水下有妖不能将人投入水中。
  正为难时,河畔传来一声稚气的呼唤:“狼……公子,你怎么去了那里!”
  河岸上朝凛封招手的正是盈盈。她已消尽金萍露带来的后劲,恢复狡黠活泼,手里挥舞着两串糖葫芦试图引起凛封注意。
  苏映雪也认出盈盈,将宋嫱扶起后踏上粼粼碧水掠至盈盈身边,俯身同盈盈说了几句话,得到盈盈首肯后,将盈盈从河畔带上画舫。苏映雪身手轻盈灵敏,竟是凡间罕见的高手。
  盈盈见到陌生人全然不害怕,好奇地在画舫上四处张望,苏映雪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酥糖塞进盈盈手中,对凛封道:“公子莫怪我擅自做主将盈盈接来,只是宋嫱姐姐今日平白受辱,实在难咽下这口气。公子想保住那人,自是要给姐姐一个交代。不如我们进去细谈,里面有盛渡河上最好的点心与佳酿,必不会怠慢了公子与令嫒。”
  盈盈一听闻有好吃的点心,立马握住凛封的衣摆,睁着一双大眼期盼地瞧着他。凛封从西北来南国所为之事已经办妥,归程不急,便答应下来,牵着盈盈走进画舫。
  盈盈天生活泼,又是野性未驯的小雪狼,对南国一切都充满好奇,早将糖葫芦不知丢在何处,手里握着苏映雪给她的点心在画舫里四处探索。
  她虽调皮,到底没有捣乱,也不曾惊扰画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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