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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她人间妄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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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我就知道要糟糕。
果不其然,方才还畏畏缩缩的妇人,顿时换了一副尖酸刻薄的面孔,怪声怪气质问:“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亲了?”
我被夹在对峙的母子中间,头疼不已,怎么觉得重点越跑越偏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主:婆媳问题令人头秃
沧濯:放心,我是孤儿
南箫:???
你的小可爱沧濯明日上线追妻!
第28章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南箫不悦道。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想做我冠军侯府的儿媳妇; 做梦。”妇人的眼神好似想把我活剐了。
鬼身攻击就过分了啊!
死都死了; 还惦记着生前那些虚名,难怪看不开轮回之道,不愿意投胎。我哂笑一声:“养点猫猫狗狗的不好么?非要养鬼。”
秘密被我一语道破; 她乱了阵脚; 竟不管不顾推搡起我来; 我刚想念咒; 猛然忆起自己现在是没有法力的鬼魂,这一迟疑,脑门挨了一拳。
虽然鬼魂身上不会落下伤痕,但痛还是会痛的呀!
我还没沦落到被一介泼妇欺辱的地步!她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怒火噌噌往上烧,我捋起袖子,使出浑身解数和她扭打起来,哼; 不就是打架么?我还能打不过一个妇人?
很久以前; 师父曾经批评过我,平生过于自负; 我没有引以为戒,反倒视作夸奖。
而今,我深刻反省。
我万万没有想到,人间的女子变成鬼了还这么厉害!
她出招全然没有章法,没了法力的我又属实有点“柔弱”; 被她指甲挠了好几下,疼得我“嘶”抽了几口冷气。若是在人界,我现在的脸上一定很好看。
我节节败退之际,一旁仿似化成石头的南箫出手按住妇人,听他乏力的声音我就知道他心有多累:“娘……你撒什么泼呢?”
“你还护着这个女鬼?”妇人嗓音高了八个调,有些刺耳。
“你心虚什么?既然光明磊落,何不让我进去看看?”我放下袖子,拂去裙上褶皱,冷声道。
南箫倒是个急性子,没等他娘编出来谎话,已经挤到小门前,一掌推开房门。
屋内一张拔步床,一方案几,上供阴烛,两朵雪白莲花分置鼎炉左右侧,俨然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
南箫松了气,笑道:“我娘生前就喜欢烧香拜佛,如今身死,却仍旧放不下从前的习惯。”
我看向妇人的眼睛,触到那刻她匆忙避开:“烧的是香,拜的恐怕未必是佛吧。”
南箫蹙起眉:“姑娘,这是何意?”
“箫儿,别问了!”妇人低声喝。
我指着鼎炉里四根香线道:“三香祭神,四香祭鬼。阴烛白莲以红绳接地,隔绝天灵,供奉小鬼,此为招魂阵。”
言罢,我目光投向不敢抬头的妇人,向前一步逼问:“你招的是什么魂,供的是什么鬼?”
妇人绞着手指,惨白鬼脸上肌肉簌簌颤动,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咯咯咯咯。”
小鬼阴鸷的笑声清晰出现在祭台上,妇人手忙脚乱在柜中翻找火折子,颤着手指想凑到阴烛上点燃,南箫夺过火折子拦下她,妇人竟露出哀求神色:“它等急了,这是最后一次,它答应过我是最后一次的。”
“娘,你是不是魔怔了,这么多年,你供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南箫厉声喝问。
妇人忽然被抽出了全身力气似的扶着桌角缓缓倒地,木然望向身侧欲扶起她的南箫,喃喃道:“我……都是为了你呀。”
她见瞒不过,终是和盘托出。
妇人名谈香儿,是冠军侯府的小妾,育有一子一女,侯夫人仗着身份高贵,对她和孩子多有欺压,谈香儿本也不甚在意。
但算命先生道她的儿子南箫是断了前路的绝命,一生必碌碌无为、短命早逝,谈香儿后半生原想指望着儿子争气过活,如此一来,如同被掐断了希望,她一时动了歪心,照书上邪术方子摆了招魂阵,日日供奉香火换取儿子的好命数。
后来,南箫果然没有依着算命人的话成为庸才,反而扶摇直上,一跃而成朝堂上风光无限的将军,谈香儿心头欢喜,再次招了魂,同厉鬼做交易。
没想到,交易未终,她先意外病死,那鬼常常入梦,缠着她在冥界继续供奉,她惧怕不已,只能照做。
“我一次次拿命拼来的荣耀,在娘眼里,竟是恶鬼的功劳么!”南箫冷笑。
谈香儿哽咽不止,抬起袖子抹眼泪。
“我原以为你是太愚钝,舍不得生前名利不愿投胎,细细想来,倒是错看你了,”我轻笑,“你是心中清楚自己做了亏阴德的事,来世必不得好报,故而拖着不敢去投胎。”
“那恶鬼提出宿在我女儿体内,我是不愿意的,但……”
“但你舍不下眼前利益,它许你儿子好命数,甚至……许你当上侯夫人,你便动心了,是也不是?”我问道。
谈香儿身子僵了一僵,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天下却真有拿女儿的命去换儿子的前程这种荒唐事,对这种人,我着实同情不起来。
“与虎谋皮,付出了许多,你得到想要的了么?南箫还是死了,你还是没当上侯夫人。”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谈香儿,冷道,“你若真心为南箫好,就莫要留他在冥界养着你了,他生前功绩卓绝,现下必能投个好胎。”
说完,我挥袖砸了案几上乱七八糟的招阴器皿,转身离开他们家。
身后有急促脚步跟来,我驻足回望,南箫满脸郁色道:“姑娘,多谢你,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可惜我已经死了,不能得知妹妹如今的情形。”
我笑道:“这不难,我并非死了,而是误服丹药,估摸着还有一会儿便会回魂,你妹妹在何处,我替你去看看即可。”
南箫叹声道:“我妹妹幼时被娘送到了昆仑山,说是修仙证道,如今看来,恐是娘害怕那只宿在我妹妹体内的恶鬼。”
昆仑山?
我一愣,问他:“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南婳。”
我心头如惊雷劈过。
鬼气不绝,双重性格,竟是……南婳体内宿了只厉鬼?
既然如此,谈香儿方才道最后一次祭鬼,南婳岂不是……
我震惊难消,恨不得当下立即回魂去找南婳,可即便我再焦急,未满时辰,还是只能待在冥界。
“说来巧得很,我与南婳算是朋友,她在昆仑山上过得挺好,待我回地上,定第一时刻去找她。”我宽慰他。
南箫放下心,面上添了笑容:“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哦,肖妄。”
我随意答道,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办法提前回魂,等自己被揽入一个冰凉怀抱时,我傻眼了。
南箫遗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若是真的死了该有多好,我就算放弃下辈子的好命数,也要娶你的。”
他大爷的,咒我死?
我寻思着话本里不都是说“你活着真好”么?怎么到我这就变成催命了!
“我还不想死。”我推开他,淡淡道。
南箫苦笑:“是我不会说话。”
他似乎还想和我说什么,然而我的目光已经被他后方的蓝色身影吸引住,无法离开半寸。
“沧濯……”我启唇唤道。
他一言不发,静静站在那里。记忆中的他一直这样,仿佛你不去主动寻他,他就永远不会上前一步,更不会知道他在看不见的地方站了多久。
我快步跑到他跟前,他眸中半是惊喜,半是惊惶,声音里有丝沙哑:“你活着真好,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直勾勾盯着他星辰般亮的瞳孔,他大概没料到我突然有这么一问,竟惊吓得后退一步。
我向前一步,仰起头凑近他,近得能看清他眸中每一缕光影的跳动。
“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再次问。
“是。”沧濯不避不躲我的凝视,沉声应。
我向后挪了挪脚步拉开距离,抱起手臂冷冷问他:“你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度辛?”
被我犀利质问,他十分镇定,沉吟良久,才一字一句道:“我害死了你,但我没有杀你。”
若搁在从前,我必觉得他在撒谎,但千夜的话如一块烧铁烙在我心头,烫得我无法忽视。
“那是谁杀了我?”
沧濯倏尔抬眸看向我,好似对我有这一问万千讶异。
“我说了,你会信我么?”
我有点生气,这话里透露的怀疑,好像我很不讲道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为什么这里山主是鬼魂,沧濯还是说“你活着真好”。因为山主元神是神仙,真正死了的话是不会有鬼魂的。
第29章
我望着他道:“因你舍命施引魂术相救,我信你。”
沧濯抿唇; 顿道:“你知道了。”
“若千夜不告诉我;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埋在心底?”
沧濯默认。
我微笑摇头:“这样可不行,太傻了,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他心口处戳了戳; 硬邦邦的; “我从不喜欢忸怩作态; 有话便直说,我现在想要知道那时的全部真相,你可以告诉我么?”
沧濯没有多说,简言:“是度辛。”
哦,是度辛啊。
什么?!
这句话的冲击过于剧烈,我瞪圆了双目,一时无语凝噎。
沧濯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我,他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头; 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你; 信么?”仿似但凡我流露出半点质疑的神色,他便会心伤彻骨。
我是真的很努力想相信!
但是……怎么会是度辛呢?
我僵硬笑了笑:“是不是弄错了; 度辛为何杀我?”
沧濯眼中蕴了化不开的浓墨,他垂下眼眸,嗓音低沉清冷:“我不知他为何杀你,那日,是度辛提出你喜欢茗韵茶; 我按照平常的方子配了茶,亲手……”
言及此,沧濯不愿再看我似的阖上双目,他双拳紧得能听见骨头的“咯咯”响,薄唇微颤,好像禁受了连稳住身形都是奢望的苦楚。
这是他的心魔。
即便我好端端站在这里,他依然无法面对那一天的种种。
我叹了一口气,伸手掰开他握紧的拳头,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掌心。
沧濯,我还活着,我没有被你害死,是你救了我,所以,毋需自责,毋需害怕。
手掌相触那刻,他身子顿了顿,猛的睁开了眼。如果不要脸一点,说我是见过天地间三万年大世面的神仙,那我可以确信,此刻落在我眼底的,是世间最迷人的一束星光。
而我愿这束光永恒不灭。
沧濯仿若怕我突然跑了一般,牢牢攥住我的手,他缓缓道:“茶里的一味钩穹叶,是蛊引,诛灵蛊,被下在苏合香里,因而你饮了茶,蛊就随香渗入你的皮肤。”
怪不得旁人皆言我是喝茶噎死,竟是因为,有毒的是香,不是茶。
面前的这个人,我相识于一场玩心,记恨于一盏毒茶,我以为自己侥幸借尸还魂,是上天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却原来,皆因他。
到底是我亏欠了他。
“度辛死前……可有说什么?”我想知道,相处了三万多年,早已如同亲人的度辛,究竟是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我竟从未察觉他的意图,哪怕是我被他毒死的那刻,心底挂念着的也是他。
可度辛盼着我死。
思及此,我觉得心口一阵锥心刺骨之痛,沿血脉寸寸蔓延,血液流淌之处,一片冰凉。
或许是心凉。
沧濯别过头看向旁边冒着岩浆的黑色地缝,声音低了许多:“刚刚抱你的人是谁?”
啊?话题是不是转移的太快了点!
我循着沧濯视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南箫或是在我和沧濯说话时悄然离开,或是已经去投了胎,我也就收回目光,专注于眼前之人。
不知为何,撇去对沧濯的偏见后,我总觉自己能从他短短言语中听出很多以往未曾在意的情绪。
比如现在,我直觉度辛一定是说了会让我难过的话,而沧濯,他不想让我难过。
他用不太高明的手段悉心保护着我,这种感觉,就像寒冷冬夜,有人在你肩上披了一件大氅,没有炉子那么火热,却默默抵挡了风雨,可以暖到心窝。
我便不再追问,背过手笑盈盈道:“他叫南箫,想娶我来着。”
沧濯没有露出转移话题成功的轻松,他愣住了,再开口时,字句都多了凉薄森冷的意味:“他一只鬼,怎么敢。”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我笑着问:“他不敢,你敢么?”
原本我只是想逗逗他,可他却一瞬间冷肃了表情,眉峰拧出褶皱,看上去很是纠结。
我骤然兴致高涨,要知道,我最喜欢看别人手足无措的模样了!
我笑得愈发灿烂,脚尖轻轻踮了踮,捻起他垂在身前的一缕黑发,道:“看样子是不敢了。”
长长尾音尚未消散在空气中,沧濯眯了眯眼,向前迈了一步,一阵压迫的气场随他步伐向我席卷而来。
这是在挑战我么?
那可不行,在战场上,两方将领对峙,退后即是认输,而我不会写认输这两个字。
我挺直背脊,眼瞅着沧濯俯下身,精致眉眼徐徐占据我的全部视野。
这也太近了吧!
我觉着“认输”这两个字还是挺容易学的,此际现学也来得及……
三万年过去,我还是长进了不少的,至少懂得了该认怂时就认怂。
我腰板软了下去,倾斜向后,试图拉开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可沧濯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腰上一紧,逃避的小动作被毫不留情制止,我心头砰砰跳动,呆滞了一息,便是这一息之后,我唇上微凉。
夭寿,非礼神仙啦!
我脑中乱如麻绳,早已神智恍惚,依稀之间,我所有感官都集聚在他与我紧紧贴着的唇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柔软又冰凉……
良久,沧濯挪开唇,眼神澈亮,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唇上轻轻摩挲,嘴角是抑不住的笑容,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我脸上烧的厉害,低头望向自己雪白缎面绣鞋,足尖沿地上橙红缝隙描摹轮廓。虽然我于人间情爱话本有透彻的研究,但真刀真枪的亲自上阵,还是三万多年来头一遭。
沧濯轻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敢,你不敢。”
怎么突然觉得心弦被撩拨得颤动了呢?
我将南婳体内寄居厉鬼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沧濯,他听完后面色沉凝下来,问道:“那鬼为何非要宿在南婳体内?这么久,我们竟没有察觉。”
我摇了摇头,实在不知其中缘由,世上千万种鬼,总要等见到南婳体内那只,才好下定夺。
“我瞬移去不周山寻你时,南婳在昆仑一切如常。”沧濯道。
“待我回魂,带我上昆仑找她。”我要求道。
“好。”沧濯嗓音温和。
我对这种融洽的气氛相当满意,身侧却忽插进一个贼兮兮的声音:“小姑娘想回魂?回魂丹不了解一下?”
这声音!我脑袋瞥向身旁说话之人,两颗亮瞎眼的金门牙晃了我眼睛。果然是大金牙!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我狞笑着拎起大金牙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我好好的人被你坑成了鬼魂,你还敢在我面前卖这破玩意?”
大金牙小眼睛滴溜打转,赔笑道:“姑娘,这……我哪知道有人会在鬼市买东西啊。”末了,他慌忙加了一句,“丹药售出,概不退换。”
我呸!我的三百银两啊!
“你还用头保证丹药有效呢!”我哪能轻易放过他。
大金牙愁眉苦脸:“姑娘,你非要咄咄逼鬼,那我也只能……”
赔钱了?
我搓了搓手,等着他把银两还给我,还冥币也无妨,就当作给八十三的答谢。
大金牙扭了扭脖颈,左手揪起头顶上发髻,右手在脖子上用力掐,“咔嚓”声过后……
脑袋被他扯下来了!
大金牙左手把头拎着摇了摇:“哎,姑娘,我现下没头,不好走路,劳烦过来接一下你要的头。”
我!我啥时候要你的破头了!我要的是钱!
“你给我麻溜的滚!”我震天一吼。
大金牙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他嘴里应着:“滚,滚,这就滚。”两只手抱住脑袋按在脖颈上,又左右扭动几下,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往地上一躺,几十个前滚翻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还真是滚了!这时候倒挺实诚!
我怒火更盛,牙齿磨的“咯咯”响,正无处发泄,心口一阵拉扯的绞痛狂风暴雨般袭来,双腿登时绵软,沧濯几乎瞬间发现我的异常,把浑身无力的我搂在怀里。
同离魂时感觉相似,我估摸着是时辰到了,眼睛困的睁不开,我一开口,声音娇软得自己都起了小疙瘩:“沧濯,你没把我埋在土里吧?”
我不想刚回魂,就活活闷死啊……
这种意识突然回归大脑的状态,我已经十分熟悉了,毕竟自己最近死了活,活了死,折腾了好几回。
还好我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没被埋了。我长吁口气,看向床边灼灼注视着我的沧濯。
记忆纷杂闪过,似乎这个场景,在某年某月某日出现过。
原来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人一直守在我身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沧濯,我们回昆仑。”我从床上翻下身,甩了甩胳膊,
沧濯颔首,想要揽住我使瞬移术。
就在此时,不周山阴沉沉天空中一道红光闪过,照亮了半边天际,又倏忽逝去。
这道气息……
我心慌神乱,顾不上其他,向红光的方向奔跑而去,没动几步,手腕被抓住,却是沧濯定定道:“我带你去。”
只因这短短四个字,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仿似离船寻到归港,抚平熨帖了无论折胶堕指,抑或铄石流金。我怔怔应下,任由他抱着我向红光追去。
红光落在半山腰。
我一眼望见草地上躺着的南婳。拿手指试探,只是晕了过去,气息比之前还稳了许多,鬼气也荡然无存。
可……南婳眉心多出了一枚水滴状血红色印记,向外冒着缕缕黑烟。
心渐渐沉底,窒闷难解。
这个印记,我不能再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真的难受!感情戏真的难写!我写这章时的内心:暧昧啥呀,直接亲啃上床扑倒一夜过后不就行了!为啥还要慢慢来!
不过,总而言之,我们迟钝的山主大人终于开始动心了!
没有收藏和评论的时候,写文真的很难受,总觉得自己写的不好没人看,看到大家留言,就又恢复了动力。还是有小天使在追文的呀。QAQ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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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沧濯,”我柔声道; “我可曾教过你一种御敌法门?只要使出来; 便是敌人再厉害的术法,也可以抵挡无虞。”
沧濯愣了须臾,低下头苦苦思索。
他自然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 因为这是我闲着无聊时自己琢磨出来的法术; 书上没有记载; 我也没有告诉过别人。如果遁地术在我心里是头号嫌弃的术法; 那这抵御阵法算得上第二嫌弃。
至于原因么,简单的很,敌人是攻不进来了,但自己被困在阵法里也出不去,和站着挨打有何分别?用起来委实鸡肋。
“我现在教你,你看好了。”
“现在?”
“嗯,就是现在。”
我并拢右手食指与中指,半跪在地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符; 指尖撞符三下; 掐诀念咒,符上金光闪过; 隐没于墨绿草色中。
我拍干净掌心草屑,起身看向他:“记住没?”
沧濯“嗯”了一声。
我退至一旁,抱手挑眉:“那你练一遍给我看。”
沧濯学着我的模样半跪下身,在地上画起符,我还真是有点羡慕他学习术法的速度; 那样复杂的符,他只消看了一遍就能依样照做。
符画至一半,沧濯手上动作不歇,缓缓开口:“阿妧,南婳体内的鬼,是不是很厉害?”
看样子沧濯还是敏感察觉到我的异常了。
我点头:“是很厉害,而且已经跑出来了,所以我才要教你抵御阵法。”
言语间,沧濯已经完成了整套术法。
他法力极强,金符没有如我的稍纵即逝,而是光芒四射,几缕金色光芒从符上冲出,在沧濯周身围拢。
“阿妧,我会保护你。”沧濯语气坚定。
我含笑迎上他认真的目光,没有回答。
沧濯想走近一步,那金光却忽然凝成弧形屏障,将他牢牢罩住,一阵沉钟坠地的震耳“轰隆”声后,金光暗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手掌抚上前,在距离沧濯一尺的地方,触到一层坚硬的透明墙壁,然后,再无法向前移动半分。
沧濯墨色瞳中具是错愕。
哎呀,终于看到面瘫脸张惶失措的模样了。
沧濯先是急急把屏障敲得闷响,无果,紧接着凝起术法,化为流火利刃劈过去,透明墙壁纹丝不动,连划痕都没有留下。
我见状有点得意,鼻尖轻哼一声,好歹是我造出来的阵法,若是轻轻松松让你破了,我不要面子的么?
沧濯却不似我好心情,眉眼落上冰冻三尺的寒意:“你要做什么?”
“沧濯,你知道为何有的人死后会成厉鬼么?”我轻声问他。
“告诉我怎么出去。”他仿佛没听见我说话,冷声喝道。
“或是死于非命怨气重,或是死时地点阴气盛,此二者最易成为厉鬼。”我自顾自说道,“人会成厉鬼,神仙也会的。”
我伸出手指在透明墙壁上一笔一划勾勒他的模样,额发、眉毛、眼睛……
“三万年前,战争止戈,众神飞升,所有人都以为一切结束,人间从此海清河晏,可事实并非如此简单,你见过数万具尸骨堆积在一处么?”
沧濯眼中已经恢复了镇定,默默听着我说话。
“我亲眼看见的,缺胳膊缺腿的尸体,割成两半的头颅,堆得有小山这么高。”我用手比划了一段高度,努力控制自己说话不稳的气息。
“只要迈出一小步,鞋底就被血浸透染成红色,我在战场上徘徊,试图施咒超度他们的元神魂魄,直到嗓子念不出咒,手上施不出法,也没有超度完。”我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时的场景,我在腥臭血海中踽踽独行,麻木到一度恍惚自己才是漂泊的孤魂野鬼。
“然后,希厄诞生了。”我沉下脸,厉声道,“它吸取战场上无辜枉死神仙的怨气与不甘凝聚成形,或许……我师父的魄也在其中……”
“我几乎耗了半条命,才将它封印住,我不清楚它是怎么辗转到人间的,但人间的怨气显然助它良多,令它能破除封印。”我手指下移至沧濯按在透明墙壁上的手掌,轻轻贴了上去,只感觉得到墙壁冰凉,没有我贪恋的温热。
神色一凛,我决绝转身,后背倚在墙壁上。
“你不要乱来!”身后沧濯的声音失了沉着平静。
“一直在乱来的人是你。”我摇头道,“我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希厄想作乱人间,想对抗九重天,但它目前最想做的,一定是找我报封印三万年之仇,我需趁它初破封印力量薄弱,将它解决。
“阿妧,让我和你一起去。”
沧濯的语气里多了哀求,我听得心头仿似爬满了啃噬血肉的小虫子,又痛又痒,不禁眼眶发热。
他在害怕和生气……我头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对我炙烈的情绪,可惜我不会改变主意。
这是我身为神仙的使命,旁人插不进手,我亦不会让旁人因此牺牲。左右我如今有的不过是一条凡人的命,大不了用这条命换希厄的命,也不算亏。
利刃割墙的刺耳“嗞喇”声复又响起,伴随着沧濯声声唤着我的名字,宛若铁笼里的困兽,绝望无助的发出嘶吼。
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这样面冷心热的沧濯,把喜欢深埋心底的沧濯,护着我爱着我的沧濯,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如果……
那么承君此情,还一还也无妨。
不周山顶因希厄的现世而异象丛生,我一路向上走,墨色愈发浓重,惊雷搅乱天空乌云,似滚滚漩涡在头顶盘旋,狂风夹杂豆大骤雨狠狠砸在脸上,水滴沿发丝和脸廓连结成银线水流,汩汩顺着下颌淌入衣襟。
憧憧雾色遮挡住大半视线,我行走在上山的荒草古道上,衣摆刮过草尖发出“窸窣”碎声,留存眼底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和三万年前在战场上如出一辙……
黑袍裹身的希厄立于山顶巨石上,俯瞰不周山下的景色,我瞅了一眼山崖之下,是荡漾赤光、杳无边际的天维幻海,不禁嗤笑了声。
怎么,想徜徉于天维幻海?我帮你呀。
希厄听见声响揭下兜帽,徐徐旋身,眼睛犹如张开尖利毒牙蠢蠢欲动的毒蛇,冰冷紧锁住我。
“人类?”希厄皱眉。
我冷笑,凝出冰剑:“希厄,你如今长得人模人样,眼神倒是不怎么样。”
希厄墨绿瞳孔缩了缩,倏尔有精光闪过,它阴恻恻放声大笑:“原来是神女妧,主动送上门,倒省了我的功夫,我遍寻不到你的气息,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哦,我原本都在棺材里躺好打算去世了,但嗅到你臭不可闻的味道,决定还是先来收拾你再去世。”我淡淡道,随手甩了一把额前雨水。
“三万年未见,神女换了具人类的身体,连法力都弱了不少,就是这双眼睛,仍旧红光耀眼,我很是喜欢,待我送你元神去黄泉彼岸,抠下来自己用用也不错。”
希厄双掌合十,一面透亮银镜绰约浮现在他身前,我在银镜中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样子。湿发贴面,青衣落雨,唯眼眸朱赤灿亮,的确很好看,是我喜欢的嚣张狂妄。
我握紧冰剑,催动周身法力,一字一顿道:“黄泉路太寂寞,我要你来陪我。”
冰剑割断雨幕,以破空之势顶向银镜,银镜清脆“咔嚓”碎成齑粉,藤蔓般缠绕上我的冰剑,我松手放开冰剑,俯身躲过银碎迸射,掌心合拳,捶向希厄胸前。
希厄召回困住冰剑的银色碎刃护在身前,我冷哼一声,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送进拳头,碎刃尽数扎进手背,痛意席卷而来,我咬住牙根,把水诀击透它胸膛。
一回合后,希厄扶住身侧山石,胸口血液被雨水冲刷成淡粉色,我低头看了看两手,握拳的关节处皮肉筋断,森森白骨裸露在外,着实有点疼的遭不住啊……
八十三漂漂亮亮的身体被我糟蹋成这样,还真是有点对不住她的托付,我苦笑一声。
希厄咳嗽出一口血,脸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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