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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_怀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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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县问道:“为何?”
  小徒弟觑了眼李瀚海,他虽人瘦成了一把骨头,脸色又苍白,可依旧不敢看他:“师父说……说害死这样的人,天道承负饶不了他,不过是作作法,搞点儿银子花花,等差不多了,就收手。”
  宋济才瘫坐在地上,原来他当真被金道士给骗了,到得此刻,他心中还想,金道灵这样杀婴炼器的妖道,也不敢害死李瀚海,看来他当真是贵不可言了。
  他扭头望向李瀚海,李瀚海却没看他,坐到公堂要个公道,才知若不是与程阁老有师生之宜,连这公道都难讨要。
  瑛娘一下便明白丈夫的心意,伸手按在丈夫肩上,两人一个坐一个靠,虽没说话,却目光交融。
  陆子仁隔着公堂看见二人如此,心里愈加黯然,究竟这施在他身上的邪术,何时能够消去呢?
  知县大致问明白案情,程阁老便上门来了,他退居之后开学授业,最得意的门生一个是李瀚海,一个就是宋济才。
  陆子仁上门说这番情况时,程阁老还当是他又吃酒胡言,这个学生,很有几分聪明劲,人又生得倜傥,可就是过分浪荡了。
  仔细一听,惊疑不定,还是拿出名帖交给陆子仁,让他去衙门请兵,若是弄错了,他这个当老师亲自给学生赔罪。
  程阁老已经头发花白,弯下腰去捡起那个刻着李瀚海生辰八字的小人,这个小人经年累月的摆在香炉边,木色已经被线香熏黑,木人的左边小腿更是全熏成了黑色,正是李瀚海生恶疮的那条腿。
  他一来,县令赶紧给他让座,满面赔笑:“程大人,这既是您学中事,也是您自家事,不如由您来断。”
  程阁老摇摇头:“我已致仕,不过一个乡野老汉,如何能在公堂断案,你请罢。”
  话是这么说,可若断得他不如意,也没好果子吃。
  县令简直想把宋济才套起来锤一顿,他坐在堂上,看程阁老十分关切李瀚海的病情,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宋济才,心里有了主意。
  “宋济才施邪术害人,本县不能定断,革去功名,移交上宫,由紫微宫定夺。”他是依律法来办,寻常偷盗杀人都由刑部断,邪术害人,由紫微宫断。
  再由宋家赔给李家二百两银子,让他养伤调病。
  至于那个小道童,虽是作恶,可一来年纪幼小,二来确是受制于金道灵,就由孙知观作主留下了这个小子。
  想从他的嘴里问出金道灵是如何施展邪术的。
  县令断完,笑盈盈问道:“这案子下官断得如何?”
  程阁老亦不多言,点点头:“律按大法,理顺人情,很好。”
  县令笑眯眯把程阁老送出去,又要派车送李瀚海,程阁老叹息一声:“瀚海,你就到我家里来养病罢。”
  李瀚海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在程阁老家中,瑛娘便不必操持,能够好好休养。
  他经此一事,改了志向,一到程阁老家中,便问:“可否在老师的书房中借些刑律书籍?”
  程阁老看他一眼,知道这个学生经此一事改了志向,虽不是他心中所愿,可也点点头:“你慢慢将养,别多耗费精神。”
  单独划出一个小院,又添了两个丫头,让李瀚海安心养病。
  瑛娘端了鲜鱼汤来,看见丈夫一刻不断的看律书,默默坐在他身边。
  李瀚海闻见鱼汤香味,抬起头来,放下书卷喝汤,瑛娘想到小小体虚,谢玄又跳脱,这两个孩子岂会惹上那样的官司。
  李瀚海伸手揉揉妻子眉心:“怎么?”
  瑛娘这才将道门缉书上写谢玄小小偷盗一事说了,李瀚海之前并不知细节,听了摇一摇头:“这两个孩子,虽则小小年纪,可一个豪迈,一个仁心,非是宵小之辈。”
  说罢他摇一摇头:“紫微宫权势太盛,不该如此,刑案便该刑案论,既说他们偷盗,可有物证人证旁证?一概未有便发缉书,仗势欺人,冤枉良善。”
  瑛娘一只眼中血色未散,看丈夫才好一点又慷慨激昂起来,握住他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瀚海一笑,一口气将鱼汤喝尽,又埋头看起律书来。
  小小和谢玄此时也在喝鱼汤,他们俩不能进城,只能绕山而行,穿过林子到了一处野塘边。
  塘边停着一艘渔船,谢玄摸进去一看,里面除了鱼网鱼篓,并没别的东西,船顶船屋还算牢靠,干脆就在这里头过夜。
  在船头架起锅烧开水,谢玄剥了衣衫,一跃投入湖中,小小就坐在船上等着。
  没一会儿就从水里抛出一条大鱼,扔到船上。
  小小扣住大鱼,一刀插在鱼背上,掏出鱼肚鱼脏,把鱼切成段扔进锅里。
  豆豆本来懒洋洋缩在竹篓中,盘成一团宝塔香,睡得十分香甜,听见水声,钻出头来,往船沿一探,也跟着投入水中。
  “哎呀!”小小轻叫一声,看见豆豆摇头甩尾,它竟然还是一条水蛇。
  豆豆游过的地方,鱼群四散,谢玄才刚抓了一条鱼,怎么够两人吃,何况还有一个吃山吞海的小红蛇。
  一把捏起它,往船上一甩,豆豆在半空“嘶”了一声,稳稳落在船上,差一点就把它扔进开水锅里了。
  谢玄浮出水面:“等我抓了鱼,你再下来,要不然咱们今儿就吃蛇羹。”
  豆豆昂起脑袋作吓人状,等真的吐信,又缩了头,委屈巴巴团成一团,小小等谢玄又钻到水里捉鱼,悄悄给它撕了一块肉。
  谢玄捉了两条大鱼,一条烤一条煮汤,又把瑛娘给的馒头烘热,跟烧鸭子一道吃。
  嚼了两口抬起头来:“野桑开花了,你的生日就要到了。”
  谢玄是师父捡回来的,小小是谢玄捡回来的,连名字都是谢玄起的,那会儿谢玄不过刚刚识字,看她小小的一团,就叫她小小。
  什么时候生日是不知道了,可牢牢记得把小小从桑树洞子里掏出那会儿,桑树正开着青白的小花,有一股独有的清香气。
  往年生日是师父给小小煮长寿面,家里再贫困,野味和面总是有的,师父擀面的手艺极好,面细如丝,色白如银,小小能吃一大碗。
  可谢玄自觉开了眼界,不能再给小小过这么寒酸的生日了,许诺她道:“到你生日的时候,我带你吃席面,让点心铺子里头给你捏九十九个大寿桃,你爱吃什么馅儿就裹什么馅。”
  说完拿过个大馒头,把馒头顶上捏起个尖角来,递给小小:“就先拿这个抵一抵。”
  二人且不知道下个城能不能进,就先开心起来,小小接过馒头寿包,张嘴咬掉那个尖儿,捧着馒头道:“等找到师父,给师父捏九百九十九个大寿包。”
  谢玄狠狠咬了半个馒头:“我想,那几个人能带着师父在一阳观借宿,进京的途中就一定还会在别的道观借宿,顺着这个,咱们就能找到师父的行踪。”
  可这该死的一阳观偏偏下了缉书,让他们进不了城,更别说去道观刺探了。
  “咱们得想个法子,进城去。”
  可这法子一时半刻想不出来,谢玄也不发愁,总有办法,痛痛快快喝了半锅汤,把吃剩下的鸡扔给豆豆。
  豆豆自己下塘去,抓了两条小鱼,就累得气喘吁吁的,还把鱼扔进火堆,想烤一烤再吃。
  小小替它烤了,摆在叶子上给它吃。
  两人吃饱喝足,缩在船舱中睡觉,半夜下起雨来,打得舱顶“劈啪”乱响,小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肚疼难忍。
  伸手抓过谢玄的手,贴在小肚子上,这才觉得身上舒坦了许多,可还是一层层的出冷汗,腿间濡湿一片,悄悄伸手去摸,摸到一点湿意。
  举到眼前想看看是什么,闻到一阵血腥气,小小一下醒,身子一动,谢玄也醒了,他握住小小的手一闻,大惊失色:“这是谁的血?”
  小小又害怕又肚疼,鼻子一抽,眼眶红了:“我……我的血。”
  说完一下钻进谢玄的怀里,抽抽哒哒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这真不能怪我,我是男的,我师父师兄师弟全是男的……


第30章 寿桃包(捉)
  谢玄懵了。
  小小一扑过来,他赶紧伸手接住,搂住她急道:“快让我看看,是哪儿流血了?”
  小小两只手捂在肚子上,缩着脑袋摇头,怎么也不肯叫他看,谢玄还以为她肚上破了,掏出半截蜡烛,火折一打,照亮船舱。
  掀开她的衣摆,露出腰上一段幼细肌肤,谢玄瞪大了眼睛,与她小时候的肚皮也没什么分别,肚脐眼圆溜溜的,肚子平平的,又没伤口,哪儿来的血呢?
  “伤处呢?”
  小小响抽一声:“还在……还在下面。”
  小小自小就体弱,病歪歪好不容易学的走路,谢玄是自打会跑就开始站桩,从碗口粗的木桩子,站到细竹杆。
  小小非但一天桩都没站过,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先紧着她,就怕她养不活。
  是以两人虽然流浪,谢玄这一路上也将小小照顾得很好,既没挨饿又没受冻,不想她竟然受了伤。
  “你听话,让师兄看看,也好给你裹伤口。”
  小小自然知道那地方是不能给人瞧的,她自五岁起,师父就不许她跟师兄一起洗澡,等再大些,也不许她像村里别的女孩那样下河摸鱼。
  一是因为她体寒,二来因为她是姑娘家。
  可到底怎么才算姑娘家,师父没细说过。
  “你乖,给我瞧瞧好不好?”
  谢玄放软了声音,就像小时候哄她那样,可小小就是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忍着泪,巴掌小脸涨得通红。
  谢玄急得满头冒汗,他们出来的时候带着伤药,有活血丹,还有金创药,他摸出个小竹筒来:“那总要抹上点药。”
  小小红着脸摇头:“你不能瞧。”
  “好,我不瞧,我到外头把船系紧些,你自己上药。”谢玄把被子全给她盖上,船舱外风雨大作,小船在塘上摇摇晃晃,要是绳索断了,船就要飘出去了。
  小小乖乖点点头,等谢玄出去了,她才悄悄钻进被子里,掀开一角,借着蜡烛的光亮看自己流了多少血。
  裤子上一块铜钱大小的血斑,小小忍着羞意伸手碰一碰,还有血。
  眼泪一涌,就要哭,到底还是忍住了,把干净帕子叠在一起,想给自己包扎伤口,可帕子不够长,只能先垫一垫。
  垫完又躺在被褥上,听舱外“噼噼啪啪”的雨声,用袖子抹掉泪花,她要是死了,师兄就一个人了。
  她还没过十四岁生日呢,也还没吃上九十九个寿桃包,说不准拖不到那个时候,她就要死了。
  想到谢玄孤身一人,无人陪伴,方才忍住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
  谢玄淋得透湿回来,系稳了船,又到林子里捡了些柴,湿柴生烟,可总比没火要强,又拿锅接了一锅雨水,煮得滚热,放进红糖烧化。
  盛了一碗放在嘴边吹凉,这才递给小小。
  看她蒙头在被子里,身子一动一动的,掀开一点被角往里头偷看,小小缩在被子里,咬着手指头哭,赶紧拍她:“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了?赶紧把这个喝了。”
  小小肚子又疼,腰又酸,手脚怎么也不暖和,眼睫毛沾着泪花,爬坐起来,把红糖水喝下。
  喝了一碗糖水,竟觉得肚子好受了些,可肚里一暖,腿间便湿,又涌出血来。
  她终于忍耐不住“呜”一声大哭:“我要是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找师父了。”
  谢玄听见这话,心口热血一涌,骤然转凉,只觉从血到骨冻结成冰,连牙关都战战,若是世上只留下他一个人,这花花世界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呢?
  紧紧握住小小的手,死咬牙根,生怕一松劲,眼泪就要掉下来。
  把双眼熬得赤红,心血一团火热,躺到小小身边,将她紧紧搂住,摸着她的头发:“我自然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小小缩到谢玄怀里,心里还记着长寿包,有些痴气的想,要是吃了九十九个长寿包,她是不是就不死了。
  原来她见那些山间野鬼,有老有少,小的反而作鬼的年头更久些,她死了,便也是一只小鬼,就算跟在师兄身后,师兄也瞧不见她。
  心里觉得凄凉,对谢玄道:“九十九个寿桃包,可不许忘记了。”
  她知道谢玄是绝不会忘记的,却还是要提,当作二人的约定。
  谢玄脱了湿衣,把小小的脑袋扣在自己怀中:“咱们天明就进城去,找城中最好的点心铺子,给你蒸九十九个寿桃,要九十九种不同的馅儿。”
  小小的脸贴着谢玄的胸膛,听着他胸膛不住震动,抽泣声渐渐止住,一只耳朵听着谢玄的心跳,一只耳朵听舱外风雨,眼皮一松,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雨已经停了,谢玄不在舱中,小小揉揉眼睛,先去看伤口,白帕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她一下高兴起来,她的伤好了。
  身边摆着一锅红糖粥,豆豆盘着一团,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小小醒了,尾巴尖一晃一晃,先拍拍粥锅,又拍了拍绿叶上托着的酱牛肉。
  昂着小脑袋,示意自己一块都没偷吃。
  谢玄走的时候,拎起它威胁:“你要是敢偷吃,就把你剁了煮蛇羹。”
  小小拎起一片酱肉给豆豆,慢慢喝着红糖粥,吃了半碗,谢玄回来了。
  他满脸轻松:“我找到法子进城了,今天你定能吃上寿桃包。”
  这座城比上一座查得要略松些,城门口一样贴了画像,但没有道士巡查,这个时辰,道士们还在观中做早课。
  几个兵丁并不对照画像看人,反而专注找那把桃木剑。
  这东西又不常见,只要找到剑,看见拿剑的是对少年少女,那便抓着正主了。
  谢玄把那两身破道袍扔在船舱中,用油纸包把师父留下那本薄薄书册包起来贴身藏着,被褥铺在驴背上,那把剑就塞在被褥里。
  拿一根烧得集团的树枝,对照水面,把一双剑眉涂得又粗又浓,他本就生得黑些,再把脖子手掌全部抹黑,这么打眼一瞧,跟画像上便不大相同。
  又拍了点黑泥灰,抹在小小的脸上,小小肤色白腻,肌理莹晶,上了一层黑灰还比寻常人白些,再将她两道窄叶柳眉画粗,裹在被中,坐在驴背上。
  趁道士们还在做早课,悄悄进城去。
  到了城门口,兵丁将谢玄拦下:“进城干什么的?”
  谢玄缩着脖子,故意露出脏兮兮的手,装得一脸老实相:“带我媳妇瞧病。”
  他至多不过十六七岁,竟然讨了小媳妇,兵丁看了看驴背上的小小,从头包到脚,只露出半张脸来,肤色发乌,眼睛无神,确实是生病的样子。
  这个年岁在乡间倒也是能娶亲了,兵丁本看竹篓,看里面是些自带的干粮,还有两身干净衣裳,皱眉又问:“这是干什么?”
  “卖到估衣铺子里换点药钱。”谢玄张口便说瞎话。
  这是瑛娘给的,大约是她未嫁时做的裙裳,瞧着倒也值几个钱。
  兵丁抬抬手,就将他们放进城去。
  谁知城门口查得松,俱是因为城中查得严,谢玄几番想要投宿,都被掌柜小二盯着细问,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皆要记录在册。
  谢玄紧皱眉头,对小小道:“没想到,那个萧真人势力这样大。”
  谢玄哪里知道,池州与这几处乃是相邻城镇,每有道历大节总要互相走动,其中又以一阳观最为富庶,这几地偶尔还要沾一沾一阳观的油水。
  萧真人的缉书一发,远的地方马马虎虎,偏是邻近之处最难过关。
  小小坐在驴背上一路颠簸,觉得腿间又是一点湿热,心里害怕是伤口处裂开了,一直忍耐不说,还是谢玄瞧出来了,他捏捏口袋里的银两:“走,咱们找个不盘查的地方,让你舒舒服服躺着。”
  只有一处地方,只要手里有银子,三教九流都可收容,还是个道门中人绝不会去盘查的地方。
  花街柳巷。
  谢玄牵着毛驴,由小小指路,她自然不知哪里是妓馆,只可要是五蕴之气最杂乱的地方,必是能收留他们的地方。
  这会儿青天白日,妓馆门是开着,可处处都没人声,谢玄捡了一家,带小小进去。
  龟公忙了一夜,还等着要送那些留宿的客人,看见谢玄穿得普通,又是牵驴又是带人,伸手赶他:“走走走,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我要一间干净的屋子。”
  龟公反而笑起来:“我还想要天上掉银子,滚滚滚,别让我叫人。”
  谢玄摸了一锭五两的银子出来:“我要一间干净的屋子。”
  龟公的脸色一下变了,两边脸皮一扯,笑起来,点头哈腰:“请请请,把这驴子给您牵到后院,上好的草料伺候着。”
  这一看就不是来玩的,前院要待客,后院还算清净,在小院楼下预备了一间房:“您还要什么,只管同我说。”
  龟奴迎来送往,一双眼睛利得很,这两人不是什么好来路,可这院子里不是好来路的人多了去了,只要给钱,他自然将人侍候得舒舒服服。
  “要些干净吃食,要热的,再替我请个大夫来,这城里哪家店心铺子做寿桃最好?”
  龟奴还折着腰:“要论寿面点心,那自然是福寿斋的最好,城中富户办寿,都到福寿斋去定点心,您要几个?”
  “九十九个,里头的馅要不重样的。”
  龟公一点头:“得咧,我替您去定下,我叫王三,往后再有旁的事儿,您只管着叫我。”
  小小坐在床沿上,谢玄跟着王三出门去,他们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既然要给小小养病,身上就得多预备些银子。
  他问王三:“你们行院中,赌不赌?”
  王三眼睛一溜,赶紧这位的钱是这样来的,看他貌不惊人,一付乡下人样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有,您的本钱够进什么局?”
  谢玄手上只有三两银子了,妓馆就是销金窝,都住在这儿了,各处赏钱都少不了,要赌就赌把大的。
  “我本钱不多,一天一把,只要赢了,你抽一成。”
  谢玄伸出一根手指,在王三面前晃一晃,王三一听,心中意动:“今儿夜里,您先试一把,要是开了张,再带您入大局。”
  谢玄松一口气,只要有银子,不管什么人参都能买来给小小补身子。
  他一进屋,就见小小缩在床上,她肚子又疼起来,帕子也湿了,又换一块干净的,却没旁的能换。
  大夫一来,替小小摸脉,脸上红白变色,拂袖要走,谢玄拦住他:“我妹妹究竟是什么病?”
  大夫胡子一翘:“什么病?没病!年岁到了,癸水来了。”
  谢玄又是一懵:“那要怎么办?”
  气得大夫甩开他的手:“你找个女人问问怎么办。”
  谢玄拦住了进后院的第一个女人,问她:“女孩儿来癸水了,要怎么办?”
  那女人掩嘴一笑,看谢玄生得俊俏,还当他是新来的小厮,拿帕子抽他一下:“你这油嘴儿,倒来占老娘的便宜。”


第31章 月事带
  谢玄冷不防被块扑满了香粉的纱帕儿抽了胳膊,他退开一步,呛得咳嗽几声。
  那女人一看他这样,显是个未经过事的雏儿,咯咯笑了起来,盯着谢玄腰背一瞧,飞了个媚眼过去:“你想不想跟姐姐讨个红包?”
  这也是行院里头的规矩,那没经过事的公子哥儿来了,付了度夜资,老鸨还得包个红包还他,银子是小数,讨个吉利的意头。
  谢玄哪里知道这些,只他不喜欢这女人调笑的口吻,可院子冷冷清清,除了王三就只有她来,除了问她也无人能问。
  “是我妹妹来癸水,大夫让我找个女人问问。”
  谢玄干脆把因由说个明白,谁知他一说完,那女人的脸色一下挂下来,上下扫了谢玄,阴着脸道:“走罢。”
  谢玄不知这女人怎的突然变色,但她肯去瞧瞧,那便是好的。
  女人走到屋中,看小小缩在床上,疼得小脸青白,伸手一碰指尖,扬声叫道:“王三?王三!”
  连叫了两声,王三才进来,一看见这女人坐在屋中,有些发怵,赔笑道:“姑娘在这儿呢?”
  “让厨房炖只乌鸡来,再给这屋里添个碳盆。”目光四处打量屋中陈设,十分挑剔,“这背阴的屋子太潮了,赶紧拱个碳盆,再让青梅碧檀抱床干净的被子来。”
  王三看看了她的脸色,又看了看谢玄和小小,也知道这两人哪儿就得了这一位的青眼,答应两声:“哎,这就去办。”
  谢玄听这女人吩咐了许多,一一记下,要喝乌鸡汤,不能受凉。
  青梅碧檀很快抱了软被过来,女人又是指派她们烧水又铺屋,很快屋中便暖和起来。
  王三不一刻送了碳盆和乌鸡汤来,谢玄给了五两银子,他还让厨房炒了几个菜,一并送来。
  谢玄不急吃饭,先给小小喂汤,捧着汤盆问:“这汤是不是对症下药的?”
  女人扫了谢玄一眼,从方才起便看他十分不顺眼,冷哼一声:“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谢玄蹙了眉头:“什么?”
  “你打算拿你妹妹卖多少银子?”女人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小小,这么一点点年纪,不过刚来初潮,便被兄长卖到这种脏地界来。
  “我且告诉你,这院子的鸨母别名叫脱层皮,你在她这儿,拿不着多少银子,不如把你妹妹卖给我,给我当丫头。”
  谢玄暴怒:“胡说什么!谁要卖她!”
  若非对面坐的是个女人,谢玄必要大打出手。
  这女人看谢玄的模样不似作伪,看他一眼:“怎么?你不是要卖你妹妹?那你跑这儿来作什么?”
  小小睫毛一扇一扇的,身上盖着又轻又软的被子,还熏得香喷喷的,碳盆就架在床下,暖烘烘的舒服,她醒来咕哝一声:“寿桃包。”
  谢玄方才还要发怒,一下软了脸色,坐到小小身边:“先喝碗热鸡汤,到夜里就有寿桃包子送来了。”
  小小坐起来,看见眼前坐着个女人,瞧不清楚相貌,可气蕴清正,再一看她姿容出众,斜坐在椅上,意态风流。
  女人见她醒了,叫丫头绞热巾子,给小小擦脸,一块白巾擦得满是黑灰,碧檀颇有微辞,女人却顿住了,面上笑意绽现:“你喝点汤罢。”
  转头就对谢玄道:“小兄弟,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说完感慨,“我在院中见得多了,有父卖女的,有夫卖妻的,兄长卖了妹妹奔前程,那也是常事,将你也当作那等人了。”
  一看谢玄将小小扮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怕妹妹生得太美,惹来麻烦。
  谢玄是大度的人,对方诚心道歉,他便不再计较,又问:“这个癸水病要怎么养才好?”
  女人扑哧笑了一声,看看谢玄又看看小小,两人一般模样,瞪圆着眼儿等着她解答,她道:“这事儿男人听不得,我只告诉你妹妹。”
  谢玄皱起眉头:“我有什么听不得,她既生病,我自然替她将养。”
  女人睃了一眼谢玄:“癸水不是病,女儿家长大了,都会来的,一月一次,一次有三日有五日,也有七日,这几日里不要碰生冷之物,凉水也不要碰,多吃些温补的东西,譬如这乌鸡汤,再不济红糖姜茶都成。”
  谢玄大惊:“就没法子止血?就任它淌个三五日?”
  青梅碧檀两个丫头,听见谢玄这样说,把头挨在一处吃吃笑起来。
  女人似笑非笑看着小小,小小红了脸,瞥了谢玄一眼,让他不要再说。
  “你出去,我得教教你妹妹,怎么包扎才好。”包扎两字就是为了调笑谢玄,说完她先笑,那两个小丫头更是笑个不住。
  谢玄依言出了房门,就站在窗户外头,半步也不远离。
  女人转头看见,笑盈盈对小小道:“你真是有个好兄长。”说着神色惘然,“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她一看便知这对兄妹没有父母,小女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怕受了惊吓,握着小小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是个女人都有癸水,这便是长大了,叫你哥哥替你寻摸一个好婆家。”
  小小到这会儿身量还不足,说是十四了,瞧着不过十一二,她在村中也见过嫁娶,这会儿听见,本能摇头:“我不嫁人,我就跟我哥哥在一块。”
  几个人听她说孩子话,又笑起来,青梅口快:“那你哥哥就不讨嫂嫂?你嫂嫂不喜欢你怎么办?”
  小小还没如何,她自个儿先红了眼眶,背过身去,挨在碧檀的肩上哭了起来:“小时候兄妹再
  好,等娶了亲,你也是个碍眼的,还是赶紧寻个婆家,别……别跟我似的……”
  碧檀搂住她的肩:“你都来了多久了,怎么还惦记这事,往先的家人就当他们都死绝了!”
  小小看她们一片哀恸,压低了声音喃喃细语:“我哥哥不会卖了我的。”
  女人笑了:“我瞧出来了,你哥哥是个有心气好男儿,你们这几日就在这儿歇着,大家都叫我红姐,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
  青梅拿了干净白布来,教小小怎么往里头垫草木灰,见小小怕羞,躲了出去:“你换好了就把脏的给我,我替你洗了。”
  谢玄听见摆手道:“不必,我替她洗。”
  青梅眨巴眨巴眼:“你洗?这东西怎么能让你洗。”
  小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羞事,这换下来的帕子,也不愿意让生人来洗,还是交给了谢玄。
  谢玄买了个铜盆来,打起井水,就在院里搓帕子,王三进来一瞧见,跺了脚道:“我的爷!你今儿还入不入局了?”
  他连线都搭好了,这一位公好,竟然洗起月事带来。
  谢玄不明所以:“怎么?”
  王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夜里就开局了,您这会儿洗什么脏东西呀。”
  谢玄翻了个白眼:“你等着罢,今儿夜里就赢一把大的,那九十九个寿桃包,什么时候送来?我妹妹都等着呢。”
  王三一探头,这床上躺的哪里小姑娘,怕是个小姑奶奶,哪有当兄长的给妹妹先月事带,反正输也不是输他的银子,至多抽不了成,对谢玄道:“夜里就送来,那钱只够付个定金,这么多点心,可不便宜。”
  谢玄摆摆手:“知道了。”
  低头换水,用皂豆再搓上一遍,心里打算,这一月就要流上三五日的血,小小的身子怎么受得住,这些东西往后都要时常预备着。
  小小睡在暖烘烘的被褥中,豆豆从竹篓里爬出来来,爬到床上,它似乎也知道小小不舒服,在乌鸡汤碗前停了许久,馋是馋了,还是缩回脖子,盘到小小的枕头边。
  谢玄晾好帕子,坐到床沿,看着小小眉尖微蹙,巴掌大的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伸出手指头摩挲她的面颊:“等师兄赚了银子,咱们买马换车,你躺在车里,我来赶马,咱们舒舒服服去京城。”
  小小知道如今这样,谢玄只有去赌,伸出小手指头,勾住谢玄的小指,一黑一白两根手指缠绕在一起:“我们拉勾,你一天只许赌一把。”
  还没找到师父,就把师父定下的戒律犯的差不多,小小打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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