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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兮凰兮从我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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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想这要命玩意儿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什么天君之子!什么修为深厚!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白术不顾信使的阻拦;驱着□□天马;急匆匆往太兴宫赶去;一路上风将她的头发吹散;吹得她面具斜斜向一旁歪去;她也不管不顾。
楼玉仍保持着原形;从白术的袖笼里探出头;呛了一口风;“你疯啦!”
白术不语。
“你这会儿过去能顶个屁用!你就不怕给人拖后腿?”
白术握住面具;扶好;她没有去正面楼玉的第一句提醒;却回答了他的后一句疑问;“你放心。”她的声音决绝;不容置疑;“我不会让自己有拖后腿的机会。”
***
赶至太兴宫;白术发现情形倒是比她预想的要好上许多;宫外的扶桑树折了几棵;几名小厮侍女伏在树下;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看上去颇狼狈。
白术上前道:“水麟兽呢?你们……殿下呢?”
有名侍女认出了她;“啊;白、白姑娘;水麟兽被殿下缚去了;在、在后山……”
“他一个人?”
小侍女被吓得瑟瑟发抖;“是……殿下是一个人。”
“侍卫到哪儿去了?御军到哪儿去了?”白术的声音尖得有些骇人;“怎么能让他一个人!”
“呜呜呜;姑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殿下他、他不让我们跟去。”
一旁的小厮出声:“姑娘莫慌;已叫人去凌霄殿请救兵了……姑娘!姑娘你上哪儿去?”
白术推开小厮;两腿一夹马腹叫了声“驾!”俯身猛地抱住天马的脖子。
受激的天马抬起前肢;长嘶一声;发足向前狂奔;倒也顺着白术的驱使;往后山方向奔去。一路上拦截白术的人无数;或被她策马跃过;或被楼玉施术退开——她一心要见翊泽;谁也拦不住她。
当看到那方将整座山脉罩住的仙障时;白术勒住马。
楼玉唏嘘一声;“我算是知道翊泽为什么不让下人靠近了。”
只见仙障内交替闪烁着各色光亮;雷电;或火光;强大的仙气自障中不断外溢出来;可以料想此时的障中是怎样一番激烈打斗。
“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你一进去;随便落道雷下来都立刻化成渣渣。”楼玉说着伸手去摸仙障;指尖刚触及障面便叫一道银光隔开;“啊;不过貌似你也进不去。”
随着楼玉的话;白术将视线落在眼前的仙障上;一层浅淡的烟雾凝在表层——禁令之术。也就是说;除了施术之人;任何人都无法随意进出;障外之人进不来;障内之人出不去;直到这场恶斗结束。
伸出去的手慢慢握成拳头;指节一点一点泛白;白术恨不得一拳将仙障砸破;“疯子!”接连喊了十几声;白术又用手去拍仙障;无计可施下竟萌生出把翊泽从里面唤出来;这样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
未曾想手掌接触仙障的一瞬间;白术的手臂竟毫无阻碍地穿透而过!
白术同楼玉都愣住了;在楼玉反应过来前;白术已纵身跃进仙障里;楼玉伸手去捞;只捞到白术衣带的一角。
“你给我回来!”楼玉吼道。
白术站在屏障另一侧;举起自己的双手怔怔地望着;“我为什么……可以进来?”
“你先给我出来!”
“不。”白术摇头;眼神坚定;“我要去找翊泽。”
“你才是疯了!”楼玉捶着仙障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你还想为他死第二次吗?!”
已经向前走出几步的白术听闻此语猛地转过身来;惊愕道:“你、你知道?”
楼玉看着她;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明明没有同你说过。”白术忽然轻笑一声;“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楼玉深吸口气;“我被神君赶出上清宫后;没有立即流落凡间;翊泽上神收留了我一阵;我与他曾是同门……阿术;你先出来;我慢慢告诉你。”
“不用了。”白术转身;“我亲自去问他。”
***
进入到翊泽凝成的仙障后;白术才发现;障中除了在外边便感受到的翊泽与水麟兽的气泽外;还有一丝气息;于她而言;熟悉而又陌生。
白术竟一时想不起她在何处遇过这丝气息;直到她看清那个正坐在水麟兽背上;操纵着这头上古妖兽的黑衣男子——魔君无垢。
彼时的翊泽身着白衣;一袭黑发悉数披散下来;随着疾风在身后舞动;他手执一柄鎏金长剑;剑身寒光闪烁;剑柄嵌一颗耀眼夺目的红色宝石;雕刻成古老的图腾式样。
白术在心中叫出了那把剑的名字;“苍梧。”
仿佛是为了应和昔日主人的呼唤;红石闪烁一下;接着苍梧剑周身流光四溢;挥出的剑气将水麟兽逼得退开半步。
此时的水麟兽受无垢所蛊;本就暴戾的妖兽愈发狂躁;同翊泽斗在一处;难解难分;苍梧剑与水麟兽的妖气碰撞间;激起道道惊雷。
“哈哈哈哈!”无垢戏谑的笑声此刻听来分外刺耳;他倚在水麟兽背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场恶斗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无垢的身体比白术之前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实;后者这才意识到;此刻她所见到的极有可能不是无垢的一缕恶魄;而是他的……本体。
“泽儿;我早说过;你对我的反抗是徒劳的;你本就是我身上分离出去的一缕魂魄;如今三魂七魄我一共齐了九个;只待你归位;我便可再度称霸三界!哈哈哈哈!”
翊泽持剑;抵抗得分外吃力;双眉紧锁着;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两字;“做梦。”
“哼。”无垢闻言;冷笑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
手一抬;水麟兽便如入疯魔境般嘶吼着;从它身后腾起巨大的水漩涡;在末端结成蛇头的形状;混着赤色雷电自四面八方呼啸着向翊泽袭去。
翊泽起身;躲开迎面一击;熟料那些水蛇并不停息;当真像是活物般紧咬他不放。
无垢道:“水麟兽召出的水蛇;不伤着什么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翊泽此时明显已处于下风;水蛇攻将过来;眼看已避无可避;在翊泽身前忽然出现四五个人形;皆是生了他的貌肖了他的形;刚好将他护在其中;那些水蛇本无灵识;只知攻击;便逐一与那些幻化出来的影子同归于尽。
爆开的水花天雨般散落下来;翊泽忽然皱紧眉头;从混沌的水雾中拉出一个人影。
下一刻;便将那人拥挤怀里。
“你疯了?!”男人的声音温润动人;此时听来竟失了方才面对水麟兽的攻击时的镇定;变得慌乱无比。
白术脸上的面具在水流撞击下碎成一块一块;她伸手拂开;然后去挣翊泽窝在她腰上的手。
见挣脱不开;白术幽幽叹口气;“这话当是我对你说。”
翊泽不语;眸中隐隐有幽火跳动。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他;“我知道你看得见我。”
白术急着要挣脱;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他面前;但每一次;她都感到慌乱与难堪;“放开我。”
翊泽开口;似要说什么;无垢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泽儿;你来见我;怎还带了……”声音一顿;眼见着无垢瞪大了双眼;“是你!”
“躲开。”翊泽突然松手;将白术送往一边;接着执剑向无垢击去。
无垢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待他回身;苍梧剑已近在咫尺。
“不可能!不可能!她竟然没死?!她怎么会没死!如果她没死!那我做的这一切!那我做的这一切……”无垢发狂般地握住苍梧;剑身胳膊他的掌心;滴下的黑色血液落在水麟兽身上;烧得那头牲畜嗷嗷直叫。
“好啊!你背后阴我!你背叛我!你……”
“咔”地一声;剑身刺穿无垢的身体;剑尖自他背后露出一抹光亮。
“结束了。”翊泽说。
“结束了?”无垢歪歪头。
“是。这么多年;结束了。”
“哈哈哈哈!”无垢仰头大笑起来;被苍梧刺穿的地方慢慢化开;整个人即将消散。
他突然低头;眼底充血;“怎么可能?我魔君无垢;怎么可能输?”
黑气聚在无垢四周;将挨得极近的两人;连同被魔血腐蚀的水麟兽一齐围住;一声巨响过后;黑气散开;空中只剩翊泽一人;如同折翅的孤雁;无力地坠落下来。
白术上前于半空中将他接住;箍在翊泽身上的手臂不断收紧;几近失声地喊道:“旸谷!旸谷!”
翊泽微微睁开眼;气息已若游丝;然而他还是在嘴角噙了抹笑;“你终于……肯认我了。”
白术此时只知摇头;一个劲地摇头;声音哽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翊泽仍是微笑;似是觉得白术的话很有趣;又似是存心想和她打趣。
“那你呢?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翊泽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点了点白术的心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他说完那句话;像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手臂缓缓垂了下去。
第51章 解谜之章
太兴宫;寝殿。
四处皆是极为朴素的摆设:一座书架;搁得满当;些许书要费心寻找缝隙摆放;一只书桌;摊着几册书卷;旁边置了张拉开的扶手椅;一方床榻;一侧素色的纱帐被撩起;叫人看清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自香炉里浮出的袅袅白烟袭过窗纱;熏过殿梁;逐渐消散开来。坐在榻旁白眉长须的尊者收了诊脉的手;冲着立在他身侧的女子低低叹了口气。
女子鬓发散乱;衣衫也有些褴褛;苍白的一张脸上空空如也。正是白术。
“玄尊;翊……殿下他……”
“无妨。”妙成玄尊捻了捻他的胡须;“老夫来得还算是时候;要是再晚些;只怕十颗凤凰内丹都救不活他。”又叹口气道:“罢了;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花样我是玩不动了。”
“玄尊……”白术低头;作势要下跪;被妙成玄尊一把扶住。
后者眯着眼睛;笑得很慈祥;“六丫头;不过二百年不见;从前的刁蛮气哪儿去了?”老人枯瘦的手掌握住白术的;“来;我们到屋外说。”
寝宫外的侍者已被妙成玄尊遣开;空荡的大殿寂静无声;妙成玄尊自殿上走过一丝声响都未发出;倒是白术;尽管已经放轻;但还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殿里响起;略显突兀。白术知道;那是她的凡尘浊气作祟。
“六丫头;你已在下界游历二百多年;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吗?
白术原本以为妙成玄尊会问她些诸如为何能转世;为何在世而不归家;为何又与翊泽纠缠一处的问题;她甚至都已做好拒绝回答的准备;未曾想玄尊只是问她;下界游离二百年;可有什么收获。
仿佛她还是昆仑仙姬;是妙成玄尊最头疼的一个学生;学堂上抛出一个问题;她答不上来;抓耳挠腮。
这种感觉;熟悉得让她有些心痛。
“玄尊;我已不是……六丫头。”
“好;好收获。”妙成点头;“获新识。”
白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妙成玄尊话中之意;沉吟片刻后继续道:“我也不是昆仑的仙姬。”
“新知。”
“我是白术;一只魅叉。三千世界;我身处其中。”
妙成望着白术;意味深长道:“上仙晋神;天劫是必经之险;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来;且不同人会遭遇不同的天劫。渡过来了;便金丹化成;位列神籍。渡过不来;便堕入六道;重新轮回。翊泽他历毕天劫;晋了神位;现在当轮到你了。”
“玄尊的意思是……这二百多年;原来都是我的天劫?”
“从你在诛仙台;舍弃内丹救人的一刻起;天劫便开始了。”
“我未死;托生在凡间的事;你们也知道?”
“我知道;你的父母兄弟并不知道。”妙成说;“还有一人;他也是知情的。”
这一人;是翊泽。
白术走出屋子;见院中红叶落了满地;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清脆声响。妙成玄尊的话语犹在耳畔。
“你与翊泽命格相系;天劫又同时经历;原本只能存活下一个。
二百年前的诛仙台上;你若不救他;那么他便渡劫失败;堕入六道;重新轮回;而你的天劫则不久便至;应会顺当许多。
可你出手救了他;不仅如此还不惜舍弃自己的内丹;助他渡过天劫;当死之人便成了你。
又偏偏;你二人做了同样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诛仙台上你明明已经形神俱灭;为何还能生在现在的身体里?翊泽的锁仙障为何旁人无法突破;单单你能进去?”
妙成玄尊说到此处;抬起手;用干枯如树皮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白术的心口;“这里跳动的;是翊泽的心脏。”
***
月华如练;从窗棂的缝隙中的投射进来;在地面倒出极不规则的窗影。
屋外有风吹树叶的响动;一下一下;于寂静的夜里分外磨人心神。
被设成祭坛模样的玉床上;翊泽合衣而躺;眼眸紧闭;神态是说不出的静谧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他陷入昏睡前沁出的微笑。
白术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陈杂。她轻声询问静室另一端的妙成玄尊;“到时间了吗?”
妙成玄尊手持一柄玉拂尘;垂目而立;“时辰未到;再等等。”
翊泽此刻已被妙成玄尊施术固住;为的是不让侵入他身体的魔气流泻出来。
那日锁仙障中;无垢其实并未被翊泽剿灭。翊泽是无垢一缕幽魂所化;此事白术已被妙成玄尊告知。
八万年前;天君协天后同无垢一战;将无垢魂魄击得粉碎;却无法将其摧毁。有一缕魂魄便趁乱钻入当时怀有身孕的天后腹中;慢慢酿成恶果。
天魔之战后;天后分娩;诞下的孩童亦正亦邪;既是皇族血脉又带有魔族恶气;据说翊泽降生的那日;天生异象;圣山崩塌;天柱摧折;山洪与火岩肆虐;人间陷入疾苦之中。天君怒极;本想杀之而除后患;天后护子心切;苦苦哀求才留下翊泽性命。
于是便有了在旸谷山上天生地养;无人管顾的旸谷。
于是便有了八万年后的那一场相遇。
“就连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你们策划的……”
“不错。”妙成玄尊道:“是天后殿下的旨意。”顿了顿;继续道:“为此;你母亲已与天后殿下反目。”
白术苦笑;“我娘她……”若不是妙成玄尊告知;白术根本不会知道她娘亲紫菀上神曾与天后情同姐妹;紫菀的爹娘于天后有养育之恩。
“你可知;无垢为何要一心置你于死地?”
白术摇头。她当真不知。
二百年前诛仙台舍丹前夜;无垢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能救旸谷的唯一方法;白术照做了;下场是她在诛仙台上灰飞烟灭;险些就此在世间烟消云散。
二百年后;无垢又一次步步相逼。
“在无垢的认知里;他以为你已经死了;虽然偶尔在星宿盘上还能看见你命格转动的痕迹;也只当是你留在世间的一些残念。当然;残念他也不会放过;二百年里你所遭受的大小磨难;皆是他无形之中加负给你的。”
妙成玄尊手中的拂尘一挥;半空便凝出一卷画轴;“他想杀你;原因无他;你侵占了于他而言万分重要之人的命格;只有你死;命格空缺;那人才有转世重生的可能。”
画轴徐徐展开;出现一名红衣女子;白术愣住:“慕离?”
“不错;妖女慕离。无垢的心上人。”
妖女慕离?白术尚且记得很多年前入慕离的幻境时;见她拜在妙成玄尊门下;修的是正统仙道;于情于理;当尊称一声“仙子”;而不是“妖女”二字。
妙成玄尊静静地看着画轴;画上女子曾是他的徒弟;现今被他以妖女相称。
白术在妙成玄尊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惋惜之色。
“慕离她……何时故去的?”
“很久了;久得我也记不清了。”拂尘又是一挥;画轴合起;被玄尊收入袖中;“时辰到了。”
“我……”
“莫再问;翊泽的梦境里;自会寻到你想寻的答案。”
翊泽的梦境……白术看着躺在玉床上的男子。
锁仙障中;当无垢发觉自己无法将翊泽收入体中;竟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九缕魂魄全部封入翊泽体内。天族太子与之抗衡;二人元神相撞;以翊泽的真身为容器;造出十方幻境;亦真亦假;翊泽与无垢皆迷失其中。
白术要做的;便是进入翊泽的梦境将他带出来。
这便是她天劫的最后一重。
楼玉一直守在门口;被妙成玄尊的屏障挡住;听不见里面说的什么;却一直不愿离开;神情紧张的望着白术。
白术冲他比了比手势;意思是“没事的”。
她至今未与阿爹阿娘;哥哥们还有昆仑的众人相认;因为妙成玄尊说天劫最后一重福祸相生;运气好;她能将翊泽带出来;运气不好;二人双双折在里面也未可知。
如果是最坏的一种结果;那还是不要让自己的至亲至爱陷入一场空欢喜了。
“六儿……不;阿术;到这儿来。”妙成玄尊指着翊泽身侧的一只蒲团道。
白术顺从地走去;跪在翊泽身侧;牵起他的一只手。玉床上很冷;翊泽的手也被冻得冰冷;白术握紧了;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感受到妙成玄尊施在自己身上的咒术;白术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将身子微微前倾;指尖细细扫过翊泽的眉眼。
“我会带你回来。”
“一定会。”
第52章
眼前景变了又变;白术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待场景终于不再变换;白术方才看清眼前是一座堆着皑皑白雪的高山。
落雪厚实;绵延数里;被山头日光一照;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白术将头偏了偏;又伸出手挡住眼睛;余光刚好瞥到一队上山的生徒。
这些生徒要说是同宗同派却又不似;各自穿着不同的衣服;五颜六色的开在雪地上;分外惹眼。要说毫无关系;也不像;每个人都背了把一模一样的剑;且表情是雕版印刷式的苦哈。
“还有多久才到!”
“哎呀我的娘哎;不行了走不动了!”
“为什么要抽掉我们的仙力?能施术的话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何苦在这里白受罪!”
听闻生徒间陆续传来的抱怨;白术了然;这一行人怕是正在进行九重天十大修行中最最折磨人的一项——族修。
关于族修;她早年略有耳闻。上一代神祇没落后;天君为重整天罡;特设了此项修行;将三界各族族中小辈召来九天;由天界司职神官作考核;进行严酷的训练;意在让小辈仙族永记他们父辈开辟疆域时的功高劳苦。
族修考官向来以严苛著称;尤其是被挑作主考的;是一众神仙中最为刻板的一个;自白术有印象起;她记得第一年的主考是神君陆弥;第二年是她大哥极风;第三年是神君陆弥;第四年是她大哥极风;第五年又是神君陆弥;第六年又是她大哥极风……
白术有些头疼地点点太阳穴;看来天界的其他仙人脾气应该都挺好的。
白术那时候年纪小;列在未成年的队伍里;不用去族修;自然也用不着心忧。目送着住在昆仑半山腰的孔雀兄弟俩;甩着富丽堂皇的大尾巴斗志满满地上天;过了半年;族修结束;她在山脚捡到两只晒成煤炭色的秃毛鸡。
后来白术又目送着她四哥极容去族修;犹记得那年极容回来后;因为晒太黑;白术死活不认他;死活不肯让他抱。
亲情寡淡;兄弟相残。族修之害;可见一斑。
再后来;白术成年了;几万年一次的族修轮过来;该她和五哥极焕一起去了。
她却在九重天的诛仙台上丢了性命。
白术摸了摸下巴;眼下是大雪封山的时节;族修应该刚开始不久。白术没忘记她现在在翊泽的梦里;视线四下找寻了一圈。
在一群脸上浮着焦躁色的生徒中;一眼便能望见列在队末的白衣男仙;
是白术记忆中的模样;却又有些出入;至少白术从未在翊泽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淡漠;冰冷;似乎将世界的一切都未放在心上。
白术离开翊泽时;他是悔;是恨;是整个人都带着戾气的。再见他;他是身份尊贵的储君;举手投足都淡定从容。
她不曾看到过他这样样子;在失去她的日子里;他所变成的这般样子。
生;而无可眷恋。
白术下意识地走上前;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穿透了那些生徒;此刻她不过是翊泽梦境中个一个旁观者。
走到翊泽身边;白术伸手;在他的脸颊一侧做着收拢的姿势;仿佛她正抚摸着他的脸庞;指尖游走;滑过他薄凉的唇;淡漠的眉;到灰色的毫无生气的眼。
“对不起。”白术捂住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撇下你一个人。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翊泽忽然开口;“没什么好说的?”
“嗯?”白术惊得抬头;这时;一柄清寒银剑贴着翊泽的脸庞迅速飞过。
“啪”剑身插丨进雪地;翊泽的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极焕;你又发什么疯?”身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将立在翊泽身前一脸怒容的极焕扯开。
“放手!”极焕吼道;“敖宸!你他妈给我放手!”
敖宸挑眉;握住极焕的手却是丝毫未松开;“极五少;我这是为你好……”不等他说完;一把短匕已被极焕挟着架在他的脖子上。
极焕一字一句道:“我叫你放手。”
敖宸笑笑;将手松开了;另一只手的指尖则夹住刀刃;一点点推开;“通告上明明写着不许私带武器;看来你大哥查得甚不严。”
“哼!”极焕挥开手;“你信不信这是我大哥授意;叫我宰了这混账!”短匕划破寒风;刀尖直指翊泽。
“别闹了。”敖宸道;“行刺太子殿下对你没好处;极风上神也不会默许你这样做。”见极焕仍是怒容满面;敖宸叹口气;试着去掰开极焕握着匕首的手;“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对不对?你可得明白;太子若是死在你手里;须得整个昆仑为他陪葬。”
翊泽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神色淡漠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整个昆仑为他陪葬?”极焕冷笑;“那我妹妹死了;怎么没叫整个天……”
敖宸见势不对;施咒封住了极焕的嘴;顺带禁住他的行动。极焕只能干瞪着敖宸。
“殿下。”敖宸转身;冲翊泽拱了拱手;“失礼了。”
翊泽摇摇头;“无妨。”
四周的雪地不知何时已空出大片;其他生徒皆是挂着副怕遭连累的神情退在一旁;白色的雪地上;突兀地站着三人。
白术听见有人小声道;“天界;昆仑;东海;代表三方势力;后二者又臣服于前者;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怕是三界要不太平了。”
敖宸将极焕挟开数里;白术看了看翊泽;转身去追那二人。待队伍已完全不见后;敖宸解开了极焕身上的封印;重获自由的极焕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拳砸在敖宸脸上。
敖宸没有躲;“啪”地一声;拳头狠狠砸上面颊。敖宸被砸得身子歪了歪;待他将身体转过来;白术看见他嘴角挂着的一丝鲜血。
“你他妈也是混蛋!混蛋!”
敖宸擦了擦嘴角血;“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看见那个翊泽我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你也是有妹妹的人!要是你妹妹……”
未等极焕说完;敖宸已一把捏住极焕的下颌骨;借着身高的优势将他提起、双脚踮在地面;“你们极家欠我妹妹的还少吗?嗯?”
风雪渐渐欺压过来;眼前的场景再一次变得模糊不清;再度睁眼;白术发现这次她所到达的地方分外熟悉。
走过幽林、碧潭;凭着记忆穿入高悬的瀑布;下九十九层石阶;过甬道;上石桥;一桩道观赫然在白术面前显现。
道观门口;左右各置一石狮;上方悬匾;曰扶桑;一名扫地小童远远地见白术走来;冲她喊了一声;“小师妹!”
白术原以为叫的不是她;四下看过;确定没有别人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叫我?”
“不然咧?”小童叉腰而立;责怪道;“下山买个香料也能买这么久;一会师姐又要说你偷懒了!”
香料?什么香料?白术一抬胳膊;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纸包。
她……真的没有白日撞邪吗?
“你又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进来!一会师姐要开始讲道了。”
“哎;来了来了。”白术硬着头皮走进去;路过小童时顺手将香料包往对方怀里一揣。
对方又给推回来;“给我作什么?送去后厨啊。”
白术:我哪里认得……
一道灵光闪过;白术又退出来;细细打量这座道观。
错不了;与妙成玄尊的料峭宫无疑;只是牌匾换了;门口的石狮子尚未修得人形;然而此情此景白术也见到过——很久之前;在慕离的幻境里。
她进入翊泽的梦境后;场景不断变换;但她无一例外都是局外之人;无法触碰境中人;亦无法被他们感知。然而在这一重境;她不仅有了实体;甚至还有了身份。白术想起她此前进入慕离的幻境;确实行到入门拜师这一层;莫非这梦境是续着上回进行的?
凭着对料峭宫地形的记忆;白术摸到后厨;路上是不是便有人唤她小师妹;她都只能尴尬地应两声。
妙成玄尊将她渡入翊泽梦中;是为了将翊泽带出;亦是为探知她与慕离的关联。眼下慕离与她处在同一宗派;她刚好可借此机会一探究竟;至于翊泽;不知他此时身处何地。
“想什么呢?”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把白术吓了一跳;她猫腰一缩;同来人打了个照面。
“金金金……”白术噎半天;“金乌!”
金乌虽是一副鸟身;却能自脸上看出不高兴的神色;“放肆!何人准你直呼我名讳?叫师兄!”
“师、师兄。”
“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阿术知错。”
“哼。”金乌老气横秋地应一声;“罢;今日先不罚你。讲学要开始了;速去。”
白术在心中暗忖:横!你现在横啊;等我回去了叫绣绣饿你三天饭看你还横不横得起来。嘴上还是乖巧老实道:“是。”
***
慕离讲学的静室有些偏远难寻;白术一路上走得晕乎乎的;但随着大流她还是到达了那里;室中已无桌椅蒲团;各处空隙都被填得满当;白术在满口寻了处好落脚的地方站着。
趁着等待的功夫;白术向周围人问过一圈;被告知扶桑观中既没有叫翊泽的;也没有叫旸谷的。
“小师妹平日里多下些苦功夫读书;别成日想些有的没的。”
白术听着心虚;这话曾几何时于她而言熟悉得很呐熟悉得很。
“莫再言语;师姐来了。”
人群陡然安静下来;静室中只剩短促的呼吸声;书案两侧的幕帘被侍女放下;遮住众人视线;依稀可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从里室走出。
平缓稳健的步伐;落地时听不到脚步声;转眼那人已在桌前坐下;指尖捻起一纸书页。
静室中的人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出;白术在他们脸上都看见亦惊亦喜的神色;不知是谁出声问了句:“可是师父?”
帘后人答:“是我。”
此言一处;激起千层浪。
杂言过后;众人异口同声道:“恭迎师父出关!”
白术立在门外;里面的情形的看不见;声音倒是听得分外清晰。师父。扶桑观的主人。衡吾道长。呃;也就是妙成玄尊吧……
听玄尊的声音还挺年轻的;此时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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