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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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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成何体统!

    南央被呛的说不出话,不知是气得还是堵得,一张脸,生生涨成酱红。

    “放肆!”

    巫王咬牙斥责了一句,倒是忽然气定神闲起来,他慢慢搁下新添了热茶的青盏,似笑非笑的与南央道:“左相消消气,若论起「管教无方」,孤可比你罪孽深重的多,若回回都生气,十条命都不够气的。”

    南央哪里敢接这个话茬,忙惶恐道:“王上不必替臣和臣的逆子开脱,臣汗颜!”

    巫王抬掌截住他话头,随意扫过地上二人,喜怒不定的道:“你们两个,都不必争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今日之事,孤只想知道真相而已。若答得好,孤既往不咎,若敢隐瞒,今日这顿罚,谁也逃不掉。”最后一句,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孟梁、碧城和随行护卫皆已被遣出去,晏婴听了这话,也悄悄退了下去。

    九辰知道,巫王肯如此,已是极大的开恩。若换做平日,按父王的规矩,定是不问缘由,先罚够了再问,丝毫不会给自己思考与喘息之机。

    南隽自然也明白其中深意与利害,两人对视一眼,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独略过了阿鸾那段。

    南央立刻倒吸了一口气,显然,他虽有防备,也没西陵韶华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子彦约到驿馆内,亲自验证凤神血脉。照此推理,楚使来沧冥的真正目的,果然不是求娶含山公主,而是寻找凤神血脉,复活象征楚人荣耀的神女树。

    幸而,事态并没有发展成最坏,如果楚人真的验出凤神血脉能复活神女树,只怕,子彦公子真的没有机会走出楚使驿馆。

    巫王神色复杂的盯着九辰:“你如何知道,他们约定的时间与地点?”

    九辰默了默,道:“是儿臣大胆,擅自跟踪兄长。”

    巫王目光一闪,似在斟酌什么,忽问:“西陵韶华可察觉出异样?”

    “取血前后,西陵韶华神色如一,始终把儿臣当做兄长。”

    巫王却疑虑未消:“你取完血,便昏倒在佛室,如何知晓后面之事?”

    “阿隽可以作证。”

    南隽始终垂眉敛眸,闻言,接过话茬,不紧不慢道:“王上明鉴,那把匕首上有楚人特制的迷药,一沾即倒,殿下确实不知后面之事。但属下的人救出殿下时,殿下所戴□□完好如初,没有破损痕迹。”

    巫王稍稍放心,转头宽慰南央道:“此事,他们虽胆大妄为,终是功大于过,再说,多亏隽儿相助,世子才能脱险,左相就不要再追究了。”

    南央诺诺应下,又再三告罪,才肯带南隽告退。

    刚出世子府大门,南央便回身给了南隽一巴掌,怒不可遏的道:“你以为,王上真的会相信,那些刺客是你们花钱买来的吗?!”

    南隽闭目,一点点消化掉面上火辣辣的痛楚,才勾起一抹凉薄笑意:“难道,父亲以为,我与端木族一刀两断,把所有端木族人赶出沧冥,王上便会相信,相府与端木一族毫无牵连么?”

    “你――!逆子!”

    南央气得咬牙,扬掌又要打,南隽却睁开一双凤眸,道:“沾了墨迹的白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复原如初了。父亲即使打死孩儿,也永远都无法斩断相府与端木一族间的恩怨纠葛,更无法掩盖您曾爱慕过端木族女子的事实。”

    说到此处,南隽自嘲般一笑:“当然,更无法改变,我这个相府逆子,背负着一半端木族血脉的事实。”

    世子府

    巫王恢复冷淡神色,唤道:“晏婴。”

    晏婴疾步回到正厅,恭声应道:“老奴在。”

    “传医官进来。”

    “诺。”

    一个年轻的医官缓步而入,行过礼后,径自走到九辰跟前,动作娴熟的搁下药箱,捉起那少年的手腕,开始摸脉。

    摸完脉,那医官转向巫王,恭敬回禀:“殿下病体虚弱,气力不足三成,实在不宜贸然入军中试炼。”

    九辰黑眸刺出道利光,死死盯着那医官,宛如被人抢了领地的野狼。

    年轻的医官莫名有些发怵,不着痕迹的避开那少年一双摄人星目。

    巫王细细摩挲着掌中青盏,眉间凉薄,问:“当初,孤在军中,怎么给你定的规矩?”

    九辰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医官,不答。

    巫王眉峰一皱,微有不悦:“回话!”

    九辰转过头,倔强的抿起嘴角,依旧不答。

    巫王倒也破天荒的未起怒意,唯独眉梢挂着丝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搁下茶盏,他负袖起身,竟是准备离去。

    巫王只需一句话,就可以阻断他所有通路。

    九辰负气之外,终是有些害怕,败下阵来,抿嘴道:“父王说过,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逃避训练,生病期间,体力保存低于五成,直接淘汰出军。”

    说时,他黑亮的眼睛,顿时失了光彩。

    巫王冷冷勾起唇角:“呵,体力不足三成,明日,你不必去报道了。”

    这下,九辰真有些害怕起来,脱口急问:“若儿臣不去,谁来保护子玉王兄?”

    巫王哂然:“言不由衷!”言罢,负手握拳,大步流星的朝外走了。

    九辰呆了呆,猛然惊醒过来,立刻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巫王已带着晏婴走到了府门口,淡而冰凉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父王!”

    九辰追至院子里,撩袍,重重一跪。

    巫王皱眉止步。

    九辰有些无措道:“儿臣知罪。儿臣不该拿子玉王兄做借口,其实,是儿臣自己想入威虎军。儿臣是怕父王生气,才不敢说出来。”

    “儿臣自小愚笨顽劣,自知没资格乞求父王的宽恕与垂怜。但儿臣可以保证,明日去新兵营报道前,一定恢复到五成体力。父王可以再派医官查验。”

    巫王负手立了许久,才冷着脸问:“为何一定要入威虎军?”

    九辰一怔,道:“儿臣从五岁起,便呆在那里,每日所闻所见,皆是忠肝义胆、热血报国。儿臣也想成为那样的男儿,横刀立马、纵横沙场,青山埋骨、天地为墓,剑北五年,也让儿臣更加明白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儿臣知道,这不是一国世子该有的志向,可若有机会,儿臣还是想放手一试。”

    说到这些,九辰一双黑眸,霎时灼亮起来。这些话,他从未想过在自己的君父面前吐露,他们之间,疏离而冷漠,他没想到,有一日,巫王会像一个寻常的父亲一样,站在他面前,心平气和的问他为什么要做一件事。

    巫王沉默良久,道:“复验体力就不必了,按老规矩,向孤证明你有这个本事。”

    语落,四道身着血色云纹衣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暗夜之中。他们腰间,皆悬着一把通体泛着血色光芒的长刀,刃上,隐有血雾萦绕。

    是――龙首四大血卫!

    九辰目色一凛,起身,从院中的兵器架上摸起一根铁枪,横于身前。

    他右手伤势未愈,一摸兵器,立刻有暗红的血,从缠了数层的布条里渗透出来。

    那些漂浮在半空的血卫们,却仿佛是嗅到了鲜血的气息一般,掌间化出血雾,血影如幻,齐齐扑向院中的少年。

    电光火石间,一道凛冽寒光撕裂夜空,九辰提枪跃起,瞬间卷身血雾之中。

    晏婴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里,急道:“王上,殿下手上还有伤,哪禁得起恶战?”

    巫王却抬掌止住他,默默凝视着长夜。

    四名血卫分布四方,手中长刀铿锵,血刃狰鸣,结成翼阵,困住中央少年。他们身形如一,动若鬼魅,一招一式,纵横交错,皆是一道血网,几乎将世子府上空染红。

    阵内,枪影朔朔,如寒霜落雪、游龙舞蛇,翻搅着血阵,激起道道烈焰寒火。

    巫王始终背对着院子,直至血雾消散、铁枪坠地。

    四名血卫长刀皆断,复隐回暗处。九辰扶着枪,单膝跪地,一阵剧咳后,偏过头,无声得吐出一口血。

    孟梁满额是血的奔过去,哽咽道:“殿下还好么?”

    “无事。”

    九辰说完这两字,又转头吐出口血。

    孟梁早已老泪横流。

    九辰却坚持扶着枪站起来,扬起嘴角,倔强的盯着巫王背影,道:“明日,儿臣能去军中报道么?”

    巫王深深闭目,片刻后,却唤来那年轻医官,道:“今夜,你留在这里,务必照顾好世子。”

    那医官恭声应“是”。

    巫王没再多言,便举步上了车驾,由晏婴陪着回宫去了。

    王驾离去后,九辰立刻扔了枪,急问孟梁:“现在什么时辰?

    孟梁来不及细算,忙道:“大约,刚到酉时。”

    九辰暗道糟糕,再晚一步,只怕南市的铁铺就要关门了。

    孟梁虚惊一场,自顾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幸而平安无事。”

    九辰惦记着取兵器的事,根本无心听他聒噪,只问:“子彦公子醒后,去了何处?”

    提起此事,孟梁就来气,满口抱怨道:“殿下刚离开,那位离侠就闯入府中带走了子彦公子。此人出入世子府,如入无人之境,着实可恶!”

    “那就好。”

    已是暮秋,街上秋风乍起,行人零落,煞是清冷。

    南市商铺大半已经关闭,唯有几家老字号还亮着灯。

    九辰顾不得伤重和孟梁阻拦,一路飞奔赶到湛卢铁铺,见铺主正在收拾摆在外面的兵器,不由大喜,道:“老伯,我来取白日订做的兵器。”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一直等着小英雄呢。”说罢,他转身进了铺里,取出新铸成一把长剑、一把短剑、一柄腰刀和那副挂在壁上的鹿皮弓,悉数交给九辰。

    九辰试了试刀剑,无论手感还是力道皆是上乘,当即赞道:“老伯好手艺!”

    老人也不谦虚客套,只精神奕奕的道:“好刀好剑方能配得上小英雄,今日,老夫可专门命伙计将炉火烧得旺了些。”

    九辰道了谢,临走时,那铺主忽然叫住他,从里面捧出一个铁匣子,道:“傍晚,那位公子来付余款时,将这把追星剑也买下了,说是补给小公子的生辰礼物。”

    九辰怔住,默默接过铁匣,打开,盯着匣底那柄古朴无华的长剑,眼睛忽然有些发热。

    长街对面,一个白衣少年,隐在暗处,静静打量此间情景,冲静的眸底,褪去了些许荒芜,似有月华沉淀流转。
………………………………

72。山间初遇

    次日,一大清早,九辰便到文德门外去等巫子玉同去报道。

    巫子玉大小包袱装了足足一辆马车,哪件都舍不得扔下,宫人们只能硬着头皮往车里塞。

    马车旁边,晏婴躬身而立,巫王正牵了巫子玉的手,含笑嘱咐着什么。

    两名青衣内侍各捧了托盘过去,是巫王特地命尚衣坊为文时候裁制的便袍。

    九辰拎着仅有的一只包袱,靠在宫墙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话别”。

    行囊收拾完毕,巫子玉越过巫王,悄悄冲九辰挤眉弄眼,用口型比划:“殿下快过来。”

    九辰虽嫌他累赘事多,也只能过去,没好气的道:“王兄是要将整个玉珪殿都搬到军中么?”

    巫子玉正拿着两把良弓,左右为难道:“殿下快帮我看看,哪把更好?”

    抬头,他盯着九辰手中仅有的一个包袱,大是惊讶:“殿下只带这么点东西呀?”

    九辰懒得跟他废话,拿手指分别试了试两把弓的弓弦松紧,道:“都是三石弓,但蚕丝弦坚韧,对臂力要求极高,王兄是生手,不如选张力大、延展性强的牛筋弦,还能用些巧力。”

    巫子玉立刻喜滋滋的命人把那张牛筋弓小心收好,看到九辰试弦的右手,又是一惊一乍:“殿下的手怎么了?”

    说着就急切的要拉起九辰的右手查看。

    九辰十分嫌弃的避开巫子玉伸来的魔爪,背过手,故作轻松:“试剑时划伤的,不劳王兄挂念。”

    巫王看在眼里,给身后的晏婴使了个眼色。

    晏婴会意,亲自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九辰跟前,眯眼笑道:“这是王上命杏林馆连夜配制的上等伤药,请殿下收好。”

    九辰皱眉,没有接,暗想巫王此举有何深意。

    晏婴在一旁催促道:“殿下该谢恩了。”

    九辰狐疑不定的接过,恭敬道:“儿臣谢父王恩典。”

    巫王微微颔首,扫了二人一眼,道:“军中纪律严苛、赏罚分明,若出了差池,连孤都护不了你们。所以,你们务必恪守军规、按时操练,给孤争口气!”

    “儿臣遵命!”

    “臣遵命!”

    威虎军驻地位于城外,隐于群山之间,途中须经过许多艰险山道。

    那辆满载行李的马车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便被颠簸的断掉一轮,巫子玉痛心疾首的抱着断掉的车轮,几乎要大哭一场。

    九辰嫌他磨蹭,跳上车拣出几件衣物和兵器,便打发那赶车的宫人回去复命了。

    时近正午,日头正足,两人各拎着一个包袱,攀山越岭,皆是累得满头大汗。走到一个山道转弯口时,半空中,忽然掉下一物,恰好砸在他们脚边。

    巫子玉吓得跳起来,连退几步,九辰也煞是警惕的伸手扣住袖箭机关。

    “哎呦!哎呦!不长眼的臭石头,硌死爷爷了!”

    道上,灰扑扑的滚起来一个人,正捂着屁股,惨呼不已。

    见九辰和巫子玉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这人哀嚎的愈加惨烈,口中□□道:“喂!我说,路见不平,你们不该拔刀相助吗?”

    闻言,巫子玉又谨慎的退了一步。

    九辰见他背负刀弓,手中还拎着把斧头,料想也是去投军的,便伸出了左手。

    那人毫不见外的借力爬起来,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道:“我叫青岚,曲城人,今年十九,是去威虎军报道的,你们也是吗?”

    说话时,他一双眼睛,不忘贼溜溜的打量巫子玉腰间的那把金刀。

    九辰挑眉,道:“阁下对我兄长的腰刀,好像很感兴趣。”

    名叫青岚的少年呵呵一笑,挠头道:“这么好的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俗话说,刀斧一家,刀不离斧,斧不离刀,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他抡起斧头,十分热诚的窜到两人跟前,双目发光:“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九辰,这是我的兄长吴玉。”

    介绍完,九辰大是好奇的瞥了眼他手中斧头,道:“这石斧磨制粗糙,刃面已有断齿,不似战斧,倒像是钻凿伐木的普通斧头。”

    青岚啧啧叹道:“呀!九辰,你眼力可真好,我上山砍柴、下水捕鱼、养活八十岁老母,可都靠着这把神兵利器呢。”

    巫子玉半信半疑的伸出脑袋,扁嘴咕哝道:“就凭你这把破斧头,也能入选威虎军?”

    青岚一瞪眼,不服气的道:“你怎么瞧不起人呀?”

    巫子玉看他跃跃欲试的要比拼一番,连忙摆了摆手,嘻嘻笑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此神兵,你却用来砍柴捉鱼,实在是暴殄天物、大材小用、令明珠蒙尘,太浪费了,太可惜了。”

    青岚露出得意之色:“算你有点眼光。”

    巫子玉暗自撇嘴,嘟囔道:“一把破斧头,能有什么了不起!”

    青岚拍掉满身尘土,热情的攀着二人肩膀,呲着满口白牙道:“咱们如此投缘,结伴而行如何?”

    见两人面露犹豫,青岚神神秘秘道:“据说,今年有五百多人都通过了选拔,现在,报道的队伍估计都把新兵营围得水泄不通了。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的舅舅是王上钦封的鹰击将军,掌管飞虎营,和威虎大将军列英是过命的交情,连王上都敬他三分。等到了新兵营,我托他帮忙,让咱们三个先插队办完手续,再分一个好的营帐。”

    巫子玉如同吞了个鸡蛋,张大嘴巴指着他,讶然道:“你……认识鹰击将军?”

    青岚呲牙一笑:“我虽然不认识,但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认识啊,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认识了,我表哥的表哥自然就认识了,我表哥的表哥认识了,我表哥也就认识了。我表哥认识了,我不就认识了吗?”

    “哎——哎你们别走啊!”

    九辰早已扬长而去,青岚赶紧撒腿追了上去,欲攀住落后几步的巫子玉,巫子玉甚是嫌弃的扒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道:“兄台,穷,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很穷,还非要学人家去攀亲!”

    说罢,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一脸悲悯的走掉了。

    九辰和巫子玉一路赶到威虎军驻扎地时,已是日落时分。新兵营外,果如青岚所说,正拍着两列长龙,在等待核验入营。

    两人皆累得几近虚脱,排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队伍,才核验完身份名牒,被领到校场上等待分配营帐。

    巫子玉何曾吃过如此苦头,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叫嚣不已。

    他扔下包袱,捡了块长草的空地,舒舒服服的翘腿躺了,欲要阖目小憩片刻,上方,忽然出现了一双虎虎生威的大眼睛,正目眦欲裂的打量着他。

    这是……

    巫子玉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去寻九辰。

    可惜,他还来不及扭头,忽觉衣领一紧、身下一空,身体竟是被人直接拎了起了。

    那人拎小鸡似的将巫子玉远远一丢,气呼呼道:“哼!你占了俺兄弟的位置了!”

    巫子玉摔的眼冒金星,几乎要吐血,定睛一看,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丈远处,正立着一个八尺大汉,形如黑熊,皮似铁牛,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再配上额间横亘的一字白眉,俨然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凶恶门神。

    此刻,那“门神”正小心翼翼的将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抱到草地上,一边用手替他打扇子,一边嘿嘿傻笑。

    那少年翘着腿,一副享受的模样,不停地指挥着那汉子捏肩揉腿。

    那汉子非但不恼怒,反而乐呵呵的忙前忙后,不厌其烦。

    巫子玉揉着屁股站起来,疼得只吸气,一瘸一拐的挪到九辰旁边,望天兴叹:“阿辰,你兄长我命苦啊!刚到军中就撞见这么个活妖怪!那画里的门神都没他逼真!”

    九辰盘地而坐,正脱了靴子,认真的磕着靴子里的碎砂石。闻言,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对兄弟,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兄长暂且忍忍。”

    巫子玉默默比划了一下那汉子的身量,悠悠哀叹道:“为兄还是尽量以德报怨吧!”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兴奋的高呼:“九辰!吴玉!”

    这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九辰皱眉,抬头,果见青岚正拎着把斧头,一边用力招手,一边旋风似的,朝他们快速飞奔而来。

    片刻后,青岚已至眼前,他脸色泛红,挂满细密汗珠,毫不客气的挨着九辰坐了,抱怨道:“你们也太不讲义气,抛下我就走!”

    话虽这么说,他面上却无半分恼色,依旧呲着口白牙,笑得灿烂。

    巫子玉把脑袋伸到他跟前,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你见到鹰击将军了吗?”

    青岚摆手,满是苦恼:“别提了,这里的营口,个个都守卫严密,我费尽口舌、花了两大袋银子,都没能把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的推荐信送出去。”

    巫子玉立刻提起了兴致,道:“你把这里所有的营口都探清楚了?”

    青岚一拍胸脯,得意道:“那是自然。这世上,哪里有难得倒爷爷我的事。”

    巫子玉将脸凑过去,问:“那你说说,都有几个营口?”

    青岚看左右无人,才悄悄竖起五指。

    巫子玉眼睛一亮:“每个营口多少人把守?”

    青岚道:“八人。一个旗兵,一个鼓手,外门、中栅、营门各有二人把守。”

    忽然,他眼睛一眯,贼兮兮的盯着巫子玉:“你为何对这些感兴趣,难道,你也要托人传信给里面的将军?”

    巫子玉笑嘻嘻道:“我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青岚脸色一变,哼道:“你要是吃不了苦,就趁早逃,可别连累整个新兵营的人跟你受罚。”

    巫子玉不肯示弱的瞪回去,道:“谁说要逃了?”

    青岚欲要再争,校场上,忽然响起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号角声,三长两短。

    角声刚落,不远处的大汉已背起地上的少年,脚底抹油般不见了踪影。其余人亦惊慌起身,向中央集聚。

    青岚一骨碌弹跳起来,惊呼:“不好,要集合了!”

    九辰迅速穿好靴子,同青岚和巫子玉一起朝校场中央跑去。

    列队完毕,已是夜幕初临,校场周围点满火把,映得半边天空都亮了起来。

    远处鼓点如雨,呼号震山,隐隐有地动天摇之感,想是别的营帐在操练行军阵法。

    数百新兵皆被这阵势所摄,不知不觉间,全场肃静。

    一人携剑披甲、戴着青铜面首,大步踏上点将台,命副将清点人数。

    副将取了名册,刚要点名,校场外,忽然冒冒失失的冲进来一个人影,连声高呼:“且慢!等等!”

    这声音如惠风盈耳,十分耳熟,九辰侧眸,盯着来人面容,骤然变色。
………………………………

73。一发不中

    校场门口,一人气喘吁吁的站定,挺直胸脯,高声道:“新兵营,九幽报道。”

    不同于军中糙汉的粗犷大气,也不同于一般少年的稚嫩飞扬,这声音清澈空灵、不染半分杂质,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侧耳倾听几句。

    青岚悄悄拿胳膊捣了捣九辰:“喂,你叫九辰,他叫九幽,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兄弟吧?”

    九辰直接踹了他一脚。

    青岚疼得呲牙咧嘴,不怕死的嘿嘿笑道:“这么恼羞成怒,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点将台上,那副将略一皱眉,似有不悦,喝道:“入列!”

    “是!”

    九幽高声应令,便一路小跑到队末站好。

    那副将按名册点完人数,回身抱拳,朗声禀道:“回鹰击将军,五百六十五人,无一缺漏。”

    鹰击将军?!

    乌泱泱一大片新兵,个个都倒吸了口冷气。

    传说中随巫王启南征北战、无数次救护主君于危难之中、连威虎营大将军和暗血阁阁主都要礼敬三分的人物,竟然会出现在最不起眼的新兵营。

    那铜面将军鹰隼般的双目扫视一圈,缓缓举起手中之剑,声音清朗,如湛湛碧水长江:“入威虎军者,无论贫富贵贱,皆为威虎军一员,尔等须刚勇不怯、克己守法,让我巫国男儿的血性永远延续下去!日后,尔等荣辱与共、血肉相连,遇战,遇杀,永不可忘袍泽之谊!”

    “是!”“是!”“是!”

    五百余名男儿皆是血脉偾张,一时间,呼声震天,应声如雷。

    随后,副将又宣读了军规,并按照名册上的顺序,重新核查了一遍人数,才宣布:“原地休整,一刻后,箭术考核。”

    校场上,立刻炸开了锅,不少人都交头抱怨起来,他们舟车劳顿了一整天,都盼着能赶紧睡个安生觉,谁也没料到,入军第一天,就要连夜进行箭术考核。

    听到休整令,巫子玉如蒙大赦,立刻一屁股坐到地上,同青岚悠悠唠起了闲话。

    “你不是认识鹰击将军吗?此刻,怎么不过去套套近乎?”巫子玉眨巴着眼睛,戏谑道。

    青岚偷眼望着远处迎风而立的铜面将军,认真盘算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得先摸清楚他的脾性,才能投其所好、一举成功。”

    然后,他甚是犯愁的抓了抓脑袋,满脸苦相:“怎么办怎么办?从小到大,我最烂的就是箭术了。要是考核不通过,会被直接踢出大营吗?”

    青岚忽得灵机一动,急问:“吴玉,你箭术如何,能不能赶紧教教我要领?”

    巫子玉十分欠揍的眨巴着眼,嬉笑道:“我和你一样,都是笨蛋。”

    青岚不服气的反驳:“爷爷说了,这叫「术业有专攻」,若是考核斧头功,可没人能比得上我!”

    巫子玉啧啧两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时,副将正带着人给每个新兵都分发下来了一副弓箭和一壶箭。

    青岚手痒不已,迫不及待的拎起弓箭和箭壶,到旁边的草地里去练习射靶。

    巫子玉耐不过他这股子热情,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去练习一番。他本想拉上九辰一起,好好讨教一番,谁知扭头一看,才发现旁边早没人了。

    队伍最末,九幽正和一群新兵围坐一圈,热络的闲话家常。他相貌清秀、见识广博,谈吐间,又热情豪爽,十分招人喜欢,不一会儿,就结交了许多好友。

    他聊得正尽兴时,忽觉背脊发寒,身后凉飕飕的。

    九幽不动声色的把话茬抛给其他人,转头,果见九辰正站在他身后,黑眸冷测测的,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九幽偏过头笑道:“你生气了?”

    九辰不说话,拉起他就走。

    其他人见这少年来势汹汹,不怀好意,纷纷站了起来,就要冲上去夺人。

    九幽忙赔笑道:“这是我兄长,有事同我商量,大家慢聊,不用送!”

    等走到远离众人的一片空地时,九辰才松开九幽的手,冷冷道:“你混入威虎军,究竟有何目的?”

    九幽背着手,踱到他跟前,仰头笑道:“逃婚,你听过吗?”

    九辰眼睛动了动,将九幽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皱眉,有些为子彦打抱不平:“为什么要逃婚?”

    九幽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你在这里呀。”

    她秋水般潋滟明净的双眸,一动不动的望着他,表情十分认真。

    这样亲密的距离,他们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九辰吓得退了一步,蓦然睁大眼睛,斥道:“你胡说什么?”

    九幽看他这般反应,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流出眼泪。

    九辰无端有些恼怒,沉下脸,道:“这很好笑吗?”

    九幽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见状,又捂着肚子笑起来。

    “无趣!”

    九辰冷冷瞪他一眼,转身,欲要离去。

    九幽赶紧拉住他,不敢再笑,见九辰依旧绷着脸,便眨眼道:“你不是要拷问,我来这里的目的吗?怎么不问清楚就走了?”

    九辰抱臂,眉毛一挑,道:“那是因为,我发现了更痛快的解决方法。”

    “怎么个痛快法?”

    九辰甚是不屑的睨他一眼:“禀明鹰击将军,直接将你逐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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