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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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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信想了想,缓缓点头。

    另一侧宫门边上,南隽隐在墙后,打量着这番情景,唇边缓缓浮起丝笑意。

    清华殿内,百官望着殿中季小将军背上的少女,俱是窃窃私语。

    巫王轻咳一声,拧眉问:“剑儿,这是怎么回事?”

    季剑放下阿鸾,跪地行过礼,道:“臣入宫时,见内侍官欲阻拦鸣冤者入宫,实在气不过,才将人救了下来。”

    巫王大怒,犀冷目光扫了那几名内侍,沉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擅自阻拦击鼓人入宫申辩?”

    为首的内侍官吓得惨无人色,却又有苦难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哪里敢说,此女要状告的,就是君上您啊。

    从文德门到清华殿,阿鸾已洒下一路血痕。此刻,她半伏半跪在地上,抬首看着巫王,容色惨白坚定:“这怪不得他们。因为,我要告的人,就是你――巫王启!”

    一语出,满殿又开始炸了锅。

    巫王却只轻飘飘扫了眼殿中的少女,好整以暇的问:“孤所犯何事?”

    群臣闻言,俱是动容,忍不住就要劝诫。巫王却摆手道:“无妨,让她说。”

    阿鸾以手支地,一字一顿的重复:“毁人家室、离人夫妻!”

    巫王遥遥打量着这碧衣少女的眉眼,陷入沉默。他在位十余年,后宫着实算不上充盈,若不是耐不过司礼的聒噪,只怕,连三年一度的采选都要废掉。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最钟爱的那朵花,已经凋零,纵使这世上,一年花比一年好,于他,又有何意义?

    思至此处,巫王倒愈加坦然了,冷峻的侧颜亦温和起来:“孤到底,毁了哪一个家室,哪一对夫妻?”

    他的确记不起来,他做过什么惑于美色、强掳□□的事。

    阿鸾浅浅挑起嘴角:“我的父亲,乃楚国世子西陵韶华,我的母亲,是楚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把含山公主许给西陵韶华,不就是毁我家室,逼他休弃原配发妻么?”

    这话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连季剑都错愕不已的看向阿鸾。

    远在楚使驿馆的西陵韶华,闻得巫国王使传召,并未急着更衣入宫,反而轻施一礼,道:“韶华有恙在身,恐不能随行,劳烦王使看看,那少女身上,可有信物?”

    王使只能独自返宫,依言将话传给巫王。

    阿鸾从袖中取出一双染血的匕首,递给王使,道:“见物如晤,他说得对。”

    楚使驿馆,西陵韶华一身白衣,萧然坐在窗边。

    他托起那双匕首,一点点擦拭掉匕上的血迹。匕尾的图案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两只青鸾,交颈而卧,恩爱和谐。

    青鸾于飞,遨游而歌。

    王使默默候在一旁,见楚世子目中竟有些水色溢出,暗自咋舌不已。
………………………………

67。枪曰龙魂

    早朝后,巫王命人将阿鸾送去杏林馆医治,并特地留下了季剑,道:“陪孤去别处走走。”

    季礼始料未及,心里咯噔一下,悄悄给季剑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小心回话,才惴惴不安的随众臣离去。

    巫王一路信步闲走,行至清华殿后苑时,忽然指着苑中矗立的一座碑文,问:“剑儿,你可知,这是何物?”

    季剑张目望去,只见那碑黑玉铸就,青龙为纹,经年风霜雨雪侵蚀下,非但没有斑驳剥落的迹象,反而愈加平滑光亮。碑上剑刻的两行字,遒劲刚烈,屈铁断金,深入玉石肌理:

    青龙剑出,九州俱寒,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憾!憾!憾!

    最后一个“憾”字刻力尤深,尚有一笔未完,便成绝响。

    季剑心头一热,胸口如被巨石狠狠撞击了一下。他似乎看到,烽烟四起的战场上,金戈犹在,战鼓未息,持剑的王者却败局已定。当他浑身浴血,用杀敌的剑,一笔一划刻出这两行字时,心中该是何等不甘!何等遗憾!

    此刻,季剑也忽然明白,那日在月城,爷爷击筷而歌时,虎目中为何隐隐含着泪水。阿辰,又为何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巫王眉峰间,意绪悠远,似有所感道:“孤的祖父,起自微末,凭借一柄青龙剑,白手建国。当楚人还是一支蛮族时,祖父已以王者之名,威震九州。四方慕名投奔他的人,不计其数,一时间,英才济济、良将如云,百姓非巫侯不祭。可惜,巫楚汉水一战,云国表面中立,实则与楚结盟,暗施毒计。祖父遭小人出卖,万箭穿心,在汉水祁玉山旁刻下这两行字,不及交代后事,便气绝而亡。”

    “孤当时,只有五岁,亲眼目睹祖父血染汉水、憾然而亡。祖父去时,双目未阖,眼珠子死死盯着手中青龙剑,光芒如电。孤知道,那不是回光返照,而是心愿未竟、魂不离体。先王伤痛不已,亲手用青龙剑将那方刻字的山石砌下,让沧冥城最好的工匠凿成玉碑,竖在清华殿后,以表不忘祖父之志。”

    季剑捏拳,血脉激荡,正对着玉碑,撩袍,重重一拜。

    巫王叹道:“先王临终时,把青龙剑托付给孤,再三嘱咐孤莫忘祖父遗愿。这些年,孤夙兴夜寐,每从梦中惊醒,总能忆起祖父浑身浴血的模样。”

    “楚人奸诈,当真可恨!”季剑星目含怒,愤愤道。

    巫王目中沉痛一闪而过,回过神,轻勾唇角:“孤既能灭云,灭楚,只是时间问题。”

    壁亭之战,巫王一道密旨,令撤军月城,始终如块疙瘩般,堵在季剑心里。而今,亲耳听到巫王谈笑间,说出志在九州的决心,季剑只觉浑身都有了使不完的劲儿,激动之情,哪里能够言表。

    “剑儿,若他日孤举兵灭楚,你可愿做先锋?”巫王双目如炬,似笑非笑的问道。

    季剑乐得开怀,扬眉道:“别说先锋,就是当个马前卒,臣也要去!”

    巫王听罢,仰首大笑,命季剑起身,继续向前行去。

    “剑儿,今日的事,你做得很好。这丫头,若真被射杀在宫门外,鸣冤鼓被毁事小,祖父留下的馨德与威信,就要毁在孤的手里了。”

    巫王负手而行,不吝赞誉。

    季剑想起此事就来气,坦然道:“臣是佩服她的勇气。那些内侍不问是非缘由,便撺掇宫门守将射杀击鼓者,着实可恶!”

    “刚勇不阿、胸怀侠义,季氏男儿,当是如此。”巫王含笑看着身旁意气飞扬的白袍少年,大为感慨。

    “这也是,孤即位以来,重用季氏的原因。”

    季剑暗自吐了吐舌头,道:“与爷爷和父亲相比,臣涉世尚浅,遇事鲁莽,不敢当“刚勇”二字。”

    巫王但笑不语,片刻后,忽沉声道:“季剑听令。”

    季剑早猜到巫王留下他,必有内情,忙撩袍跪落,朗声道:“臣在。”

    “孤封你为二品飞羽将军,兼领威虎军破虏营。新兵营训练结束后,你立刻去破虏营报到,届时,孤另有密旨。等待你的将会是一场硬仗,甚至是恶仗。”

    巫王意味深长的扫了眼跪在他跟前的白袍少年,语重心长道:“破虏营与死士营,一个夜伏昼出,一个昼伏夜出,一明一暗,是威虎军战力最强的军团。破虏营那帮家伙嚣张惯了,不好收拾,剑儿,你肩上责任重大,可要做好准备。”

    听说有仗要打,季剑早已按捺不住的兴奋起来,一腔斗志更是冲至胸口,令他热血沸腾。只是,二品飞羽将军,已经与季宣的宜林大将军同品阶。父亲征战多年,积下累累军功,才挣得二品军衔,自己不过弱冠之龄,便获此重封,难免令季剑不知所措。

    似是明白眼前少年的顾虑,巫王亲自扶了季剑起来,拍着他肩膀道:“封侯无关年岁,只要有本事,就能当得起我巫国的将军。烈云骑一战扬名剑北,威震九州,破虏营统帅,非你莫属。”

    季剑感受到巫王话中殷殷期望之意,少年志气被激发出来,复单膝跪地,郑重受命,道:“臣领命,定不负王上期望。”

    巫王这才吩咐:“晏婴,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晏婴恭声应命,手一挥,立刻有青衣内侍捧着一件盖着红绸的物什过来。

    那物件看似件兵器,足有两米长,巫王负手笑道:“剑儿,揭开看看。”

    季剑起身,捉住红绸一角,迎风扯下,只见那内侍手中所托之物,赫然是一支银光闪耀的□□。

    枪身似蓝冰铸成,寒光烁烁,暗云流转,枪头数点银光汇聚,耀人眼目。

    季剑情不自禁的用手去摸,枪身似是有所感应,竟是铮铮震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冲破苍穹。季剑愈加用力的握紧枪身,手中银色□□震颤的愈加剧烈,耳边,隐有龙吟之声。

    “是龙魂枪!号称战神之枪的龙魂!”

    季剑激动的跳起来高呼一声,神采飞扬,双目放光,欢脱不已的拿起枪来回打量,俨然爱不释手。

    晏婴看这少年如此跳脱,也跟着眉开眼笑起来。

    巫王适时地开口,笑着道:“两日后,你就要入威虎军。这是孤送你的礼物,喜欢么?”

    “喜欢!简直太喜欢了!”

    季剑没想到巫王这么大方,兴奋之下,早已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巫王亦开怀大笑了两声,才让晏婴送季剑离宫。

    树影之后,缓缓走出一个金裳男子,鬼面下,他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那道白色身影消失,才欠身行礼,浅声道:“破虏、死士两营,主帅悬置已久。如今,破虏营主帅终于定了下来,死士营的主帅,王上可有安排?”

    巫王瞥他一眼,奚落道:“提起两营主帅,你倒是比孤还操心。”

    男子恭敬作礼:“这些年,王上连管两营,还要处理暗血阁事务,着实负累不堪。王上既有重整军备、踏平西楚的决心,何不来一次彻底的整顿。王上该明白,死士营,比破虏营更需要一个主帅。”

    见巫王无甚反应,金裳男子继续侃侃道:“鸣冤鼓一响,只怕全天下都知道楚世子已有妻室,巫楚和亲已不可能。王上,只怕必须重启死士营,唤醒蛰伏在各国的死士。”

    巫王冷哼一声:“你不必激孤。那丫头要认父,直接去楚使驿馆外大闹即可,何必冒死来敲鸣冤鼓。西陵韶华即将携含山归楚,她认父的时机,倒也真会选。”

    金裳男子垂目道:“但这么做,效果最好。”

    巫王一言以敝:“她不是太聪明,就是别有意图。”

    “王上既放她离开,便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了。”男子轻咳一声:“属下觉得,还是确定死士营主帅这事儿更为棘手。”

    “如今朝中,老将畏首畏尾、凡事以明哲保身为主,年轻将领又缺乏实战经验,多是纸上谈兵之辈。若要再寻出一位似季小将军这般,既在军中有威望、又有扫除积弊决心的统帅,只怕,唯有一人。”

    巫王知他所指,不由冷笑一声:“你该知道,他与季氏不同,孤不会给他掌握兵权的机会。”说罢,复又咬牙:“小小年纪,便野性难驯、目无君父,不似孤的王后,倒更像沾了那些楚蛮之性。如若掌兵,他还不翻了天去。”

    金裳男子暗叹一声,幽幽道:“用兵贵在天赋,目前来看,王上别无选择。”

    巫王扫他一眼,忽然缓缓勾起唇角,墨眸变幻难测:“那么,死士营需要的,将只是一个会打仗的主帅,而不是,手握兵权的主帅。”

    语罢,他若有所思,眼神凝望远方,久久再无言语。

    世子府,书阁,墨迹未干的简册铺了满地。

    九辰依旧立在案前,悬腕而书。他已经熬了一夜,眼看着午时将至,却还是差十遍《孝经》没抄完,心中无端生了几分烦躁。

    孟梁从一旁的冰水盆里捞出块毛巾,用力绞干,适时的替他的小殿下擦拭掉面上淌流的冷汗。

    巫后对九辰功课要求严苛,笔力不足、字迹不正、简面不洁,都要重写,若出现错字、漏字、多字这类严重错误,轻则罚跪,重则鞭手。因而,九辰自小便对罚抄这种事发怵。

    孟梁失了右臂,许多事处理起来并不方便,便催着碧城把地上的简册搬到院子里晾晒。

    距离日落不足三个时辰,若不能按时交差,他的小殿下,只怕又要在王后那里吃苦头。

    九辰抄完一遍,趁着展开新简的间隙,问:“阿蒙有消息传来么?”

    孟梁看他右手缠的厚厚布条已被鲜血染透,忍不住叹道:“殿下都问了十几遍了,老奴一直盯着呢,隽公子那边没动静。”说罢,用力将毛巾盖到那少年面上,又替他彻底抹了把汗。

    九辰瞬间清醒许多,呼了口气,极为受用道:“再擦一遍!”

    孟梁无奈摇头,把毛巾又往冰水里捞了一遍,替九辰擦了第二遍脸。

    右手早已麻木无知,稍一停笔,腕里的酸痛感倒是渐渐清晰起来。九辰估算了一下时辰,不敢耽搁,重新握起笔,开始抄写新的一遍。

    还差两遍时,阿蒙从窗外飞了进来。九辰迫不及待的取下竹管里的信条,展开一看,登时变色。

    孟梁急问:“出了何事?”

    九辰一拳砸到案上,气道:“东方祜使了招金蝉脱壳之计,逃出威虎军了。”

    “啊?”孟梁一懵:“莫非,他逃回淮国去了?”

    九辰断然摇头:“不会这么巧,他也不会这么蠢。他定是――”

    “明日日落前,臣妾会让这件事永远沉入地底。”

    脑中,蓦然浮现出巫后雪白的容颜与掷地有声的誓言,东方祜不会自投罗网,难道是茵茵――!九辰陡然扔下笔,向外奔去。

    孟梁暗道大事不妙,紧追着问:“殿下去哪儿?”

    “入宫!”

    九辰已经牵了匹马出来,孟梁见拦不住,急道:“殿下的《孝经》还没抄完呢,如何与王后交代?”

    说完,孟梁竟是噗通一声跪到了马前,抢声道:“殿下要救人,必先自保啊!”

    九辰直接牵马绕开他,脚下不停,扬声道:“所以,你现在就去垂文殿给父王报信,让他去章台宫救我!”

    啊?

    孟梁一愣。

    “还有,帮我把抄好的简册一起带过去!”

    孟梁擦了把冷汗,还欲再言,那少年却已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书阁内,碧城拨开案上竹简,直直盯着简下――那枝刚刚被九辰无意间砸断的枯枝。

    枝上几片枯叶已经碎落,断裂处,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血迹。

    碧城双手颤抖得拿起两截枯枝,看枝上染血之处,枯死的树皮渐渐转黄,一点点恢复到鲜活的青色。

    他的眼睛里,立刻绽出奇异之色。

    孟梁急匆匆回到书阁,欲寻入宫令鉴,见碧城盯着书案发呆,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好这些简册,随我入宫!”

    碧城不着痕迹的将那两截枯枝藏到袖中,低声应是。

    栖霞宫

    景衡跪在榻前,撤下系在湘妃腕间的金线,道:“娘娘脉象正常,只是受了些凉,并无大碍,早晚喝碗姜水即可。”

    湘妃侧卧在榻上,隔着帷幕,双眸风刀霜剑一般凝在某处:“本宫却觉得,这两日神思恍惚、心绪不宁,似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娘娘这是忧思过度,才会误信鬼神之说。”

    湘妃收回皓腕,问:“忧思过度,该如何治?”

    景衡抚须笑道:“自是遇事宽心,往好处想。”

    “本宫不想听这些虚话。”湘妃掀开帷幕,露出欺霜赛雪的玉容,丽眸寒如幽谭:“早闻景馆主医术卓绝,有「活扁鹊」之称。当年,王后在南山寺难产,先王派去了三名御用医官,皆束手无策。王后指名让景馆主上山为她接生,才能母子俱安。景馆主既怀绝技,怎么,连这区区忧思之症都解不了么?”

    景衡笑意僵在面上,袖中手,骤然一紧。

    湘妃愈加咄咄逼人,道:“王后生产那一夜,天降雷电,其余三名医官皆埋尸钟楼,唯独景馆主逃了出来。想来,亦是因为景馆主仁心仁术,凭一双回春妙手,枯骨生肉,才能得佛祖庇佑。”

    景衡陡然一惊,如电苍目,掠过湘妃那张美得凄寒的脸。

    “娘娘谬赞,老臣惶恐。”

    景衡拱手垂目,缓缓道。

    “重提旧事,景馆主似乎思绪如潮。”

    湘妃抚着腕间白玉镯,静静的看着他,道:“本宫只是好奇,当晚,那三名医官,理应守在王后身边,怎么同时跑到和尚诵经的钟楼去呢?莫非,他们还会念经?”

    见景衡垂袖不语,湘妃冷冰冰的笑了:“景馆主不必紧张,本宫闲来无事,就爱听这些陈年旧事消遣消遣。改日,本宫也让王上猜猜这个谜,说不准,还能赢个彩头呢。”

    景衡终于抬首,目色丝毫不惊,道:“他们,是为了寻找给王后止血的香灰。”
………………………………

68。五年之约

    章台宫,风南嘉以手支额,倚案而坐,冷冷睨了眼突然闯入的少年,斥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九辰迅速扫视一圈,见除了素衣净颜、端坐椅中的母后,殿中并无其余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连负责殿中扫洒的宫人,亦是进出有序、毫无异色。

    难道,是自己算错了么?东方祜,也许,是落入了薛衡手中,或者,真的是他自己逃走了……只是,这殿中,确实安静的过分。

    九辰终于意识到古怪,脱口问:“茵茵呢?”

    巫后缓缓放下手臂,凤目逼出一道冷厉光芒,陡然喝道:“放肆!世子是要本宫再教你一遍,问话回话的规矩吗?!”

    九辰自知失态,急行至殿中,撩袍跪落,垂眸道:“儿臣叩见母后。”

    一阵静寂,见巫后并不命起,九辰抬起头,又不甘心的问了句:“母后,茵茵去哪儿了?”

    宫殿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隐有呜呜之声。

    九辰腾地站起来,就要往里冲去。

    啪!

    巫后重重拍案,如平静湖面上,乍然碎裂的冰柱,震得人肝胆俱颤。

    周围宫人皆吓得面如土色。

    “我何时命你起来了?跪下!”

    里面的响动又清晰了几分,似有人在用力挣扎。

    九辰咬紧下唇,不肯退回去,低首道:“对不起。”

    巫后大怒而起,喝道:“拦住他!”

    十数名黑甲侍卫,立刻提刀涌进来,将那黑袍少年团团围住,显然早有准备。

    巫后静持而立,盯着九辰染血的右手,扬眉冷笑:“这些都是禁卫高手,你连武器都握不住,根本没有胜的机会。”

    她话音方落,眼前蓦地出现一片黄雾,吸入鼻腔,刺激得她不得不掩袖遮住耳目。

    那些禁卫也没想到,这位小殿下竟敢在王后宫中放迷雾弹,一时也乱了方寸。

    九辰趁机夺了一人长刀,纵身跃出,直奔章台宫最里面的一间佛室。那里紧邻巫后的寝室,是章台宫的禁地,寻常宫人是不能进去的。

    但没有人比九辰更清楚,巫后辟出那间兰室,根本不是为了供奉什么神佛。幼时,他每次犯了错,隐梅姑姑都是满目怜悯的看着他走进去,承受母后滔天怒意。

    巫后挥袖扫落遮眼烟雾,呛咳数声,直气得花容颤抖,逼视左右:“世子忤逆,立刻拿下!”

    四名提刀侍卫当先飞掠而上,甩出臂上铁链,欲缠住九辰双腿。九辰点足避开,迅速飞奔至佛室前,挥刀去劈槅扇门。一名黑甲卫从侧面攻来,双掌运力,长刀自手中飞旋而出,恰隔住九辰手中刀刃,刀刃交击,在槅扇面上擦出朔朔寒光。

    巫后看准时机,扬声喝道:“锁住他!”

    侍卫手中的铁链再次毒蛇般缠了上来,一条缠住九辰右臂,一条缠住他手中刀柄。九辰见势不妙,左掌运力,震断缚住刀身的铁链,推出长刀。几乎同时,另外两条铁链,紧紧缠住了他双腿。

    长刀势不可挡,直接击碎另一把刀,飞劈下去,佛室门,轰然而开。

    众侍卫道了声:“得罪!”猛地收起铁链,九辰被拖倒在地,在地面擦出一道血色。一名侍卫迅速上前锁了他的左手。

    佛室内,竖着一个刑架,上面绑着一个身形瘦弱的青衣公子,正是失踪不久的东方祜。此刻,他双目微阖,唇无血色,脸色苍白至极。他的右腕,被割出一道口子,正滴滴答答的流血。

    含山公主则被绑在一旁的石柱上,此刻,正哭得梨花带雨、奋力挣扎,因被堵了嘴,才只能发出呜呜之声。见到九辰,她绝望的双眸骤然亮了起来,挣扎的愈加厉害。

    九辰扶地呛咳不止,见巫茵茵果然被关在里面,他欲要起身,身后侍卫立刻收紧链子,将他死死按住。

    巫后惊魂甫定,滔天怒火不可遏制的涌至心头,她一步步走到那少年跟前,凤目含恨,颤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本宫动手!”

    九辰抬眸,满是失望的望着自己的母后:“攻心比杀人更恐怖,母后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辈子都活在噩梦中吗?”

    “本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巫后双目血红,怒火中烧,厉声喝道:“来人!把世子拖下去,给本宫狠狠的打!没本宫的命令,不许停!”

    掌刑侍卫应声而入,大手一挥,两名黑甲卫立刻将铁链缠到臂上,强押起欲挣脱绑缚的少年向外走。

    这时,内侍在宫外高声传报:“王上驾到!”

    巫后一惊,不及反应,一道青影,携着赫赫威势,已大步流星的走进殿来。

    巫后分开众人,缓缓跪落:“臣妾恭迎王上。”语罢,她抬首,颇是不自在的笑问:“王上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人通传,臣妾这里乱糟糟的,实在有辱圣瞻。”

    巫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蓦地冷笑一声:“难得王后还知道「有辱」二字。”

    巫后浑身一震,片刻后,端静如故,道:“王上说过,不插手此事。”

    巫王没有理会她,反而墨眸一缩,冷厉的目光扫过一众黑甲卫,怒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着世子拔刀!”

    几名黑甲卫面面相觑,忙撤掉九辰手脚上的铁链,将手中长刀卸于身前,单膝跪地请罪。其余冲进殿内的禁卫亦纷纷退了出去。

    九辰摆脱束缚,立刻活动了一下手脚,重新跪好,道:“儿臣见过父王。”

    巫王扬袖拂落未完全散去的淡黄烟雾,环顾四周,见整个大殿都被搞得乌烟瘴气,微有不悦道:“这迷雾弹是谁放的?”

    九辰抿起嘴,垂眸,轻道:“是儿臣放肆。”

    巫王骤然拧眉,俊朗的面上,沉得似要滴出水来。他负手成拳,缓缓步至九辰跟前,喜怒不定的盯着地上的少年片刻,忽然飞起一脚,将九辰踹倒在地。

    这一脚挟着内力,正中心口,九辰咬牙迅速跪好,不敢呛咳,更不敢出声,唯独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色。

    “胆、大、包、天!”

    巫王一字一顿,说罢,径自越过九辰,向佛室走去。

    自入殿起,湘妃便默默跟在巫王身后,冷眼旁观。此刻,她却不顾众人惊诧目光,半跪到九辰前面,掏出白色丝帕,轻轻去擦那少年嘴角的血迹。

    九辰迅速偏过头,欲要躲开。

    湘妃却极自然的扳过他的脸,一边擦,一边道:“殿下总这么淘气,难怪王上要生气。你若真喜欢玩迷雾弹,改日,去我宫里放。”

    这话不仅九辰听得一呆,连巫王和巫后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湘儿,不许胡闹。”

    巫王如是道。

    湘妃若无其事的起身,也不曲意应好,反而走进佛室,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许久,她将目光落在东方祜流血的手腕上,先是黛眉微颦,而后绽开一抹幽丽笑容:“既要公主死心,王后杀人的方法也太不高明。若是我,定会在佛前挖上一坑,将此人架到坑上慢慢焚烧。待烧到半焦烂时,用水把火浇灭,将尸体扔到坑中。日后,这坑里的水,就可做成灯油,长供于佛前,年年不灭。那时,含山公主只怕再也不会惦记着这人了呢。”

    满殿人皆被她说的毛骨悚然,连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黑甲卫都听得有些反胃,一个胆小的彩衣侍婢,当场就呕吐了起来。

    被绑在柱子上的巫茵茵听了这话,目露惊恐,浑身抖如筛糠,连连摇头。

    巫后目中划过嫉恨之色,不过是生了副神似西陵语的皮囊,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么?

    开口,她维持着一国王后该有的姿态与冷傲:“久闻勾栏中人,见多识广,深谙旁门左道之术,今日一见,倒真让本宫长见识。”

    顿了顿,巫后转首,盯着湘妃,道:“依本宫看,这种死法,很适合你这等祸国妖姬。”

    湘妃面冷如故,只垂袖于身侧,轻施一礼:“王后缪赞。”

    她虽如此说,姣丽的面上,却没有一丝恭敬可言。巫后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巫王轻牵起湘妃的手,示意她不可再胡言乱语,才不轻不重的问:“王后,这便是你给孤的交代么?你可知,擅杀一国质子,该当何罪?”

    巫后平静抬目,道:“唯有如此,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巫王摇头,沉沉叹道:“南嘉,你太令孤失望了。”

    这一声“南嘉”,如春风乍起,在巫后心湖中,吹起一层涟漪。不似往日的虚情假意,也不似往日的委与虚蛇,是真的在为她惋惜么?就像很多年以前,那个性烈如火的黄衫少女,误入猎人陷阱,那个俊美无俦的银衣少年,坐在上面看足了好戏,才肯拉她上来,口中不忘奚落:“你射术不错,就是有点蠢。蠢,可是一种很难治的病!哈哈!”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的她,再不会像当初一样,气得羞红了脸。而他,也再不会在她的面前,无所顾忌,放肆大笑。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不知不觉间,巫后凤目,已隐隐含了水色:“王上已经插手一次,难道,还要插手第二次么?”

    “淮王刚刚将北关五城划归巫国,目的,就是要给东方祜戴上一道平安符。你这么做,是要逼淮王彻底与孤撕破脸!”巫王负手说到此处,忽道:“孤与王后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巫后凄楚冷笑,微微闭目,道:“臣妾恭听。”

    “五年内,只要风国不与楚国结盟,孤绝不出兵伐风,剑北以外,风国过处,巫,避而不战。”

    巫后猛地睁开双眸,巫王正深深的望着她,声沉如戈:“条件只有一个,放了东方祜,别再插手含山的婚事。”

    “王上,是要臣妾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取风国平安。”许久,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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