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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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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城如蒙大赦,又磕了两个头,才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碧城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小殿下口中的“朋友”,会是一只十分凶猛兼威猛的苍鹰。
当阿蒙扑腾着双翅,一头扑进九辰怀里,亲昵的蹭着九辰下巴时,碧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清华殿,晏婴携了王旨,还未走出殿门,便忽然有内侍在殿外高声奏禀:“楚世子西陵韶华求见王上。”
殿内,又是一阵骚乱,连抚额沉思的巫王都抬眼望向了殿外。
初晨的空气中尚且漂浮着一层清寒。淡青的天色中,西陵韶华高冠博带,足登阮屐,身着兰衣玄裳,佩辛夷、辟芷,不急不缓的步入殿中。他宽大的袖口边上,绣着精致的连枝女萝与薜荔,正是巫山神女树象征。
此时,风使明染的情绪忽然激愤起来。他指着西陵韶华,咬牙切齿:“无耻楚贼,你竟还有脸面对巫国王上!”
西陵韶华压根不看他,只对着龙座轻施一礼:“王上明鉴,韶华正有要事相奏。”
“准奏。”巫王淡淡道。
西陵韶华这才转首去看明染,表情沉痛:“风使大人,求婚之事,本是公平竞争。韶华与贵国止云世子皆是出于仰慕之心,才不远千里,赴巫国求娶含山公主。求胜之心,人皆有之,韶华可以理解。可……大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挟持公主,栽赃韶华!堂堂一国使臣,竟拿出如此卑鄙手段,韶华忍不住为大人感到羞耻!”
语罢,他忽然提高声音,愈加沉痛的道:“王上,韶华启奏,风使挟持含山公主,捏造证据,恶意诋毁楚使,伤害我楚人尊严,请王上为韶华做主,为含山公主做主。”
明染怒道:“西陵韶华,你血口喷人!铁证如山,将公主绑上浮屠岭的,明明是你们楚人!你还想抵赖!”
西陵韶华似是极为惊讶:“那敢问大人,此刻,含山公主为何会在风使驿馆之中?”
“一派胡言!”
“韶华已将消息传给戍卫营的狄申将军,现在,公主应该已经安然无恙了。”
“什么?!你――!”
明染气结,忽然发现,竟无言以对。
形势突然逆转,巫国群臣已经听得有些糊涂,如果含山公主真的被困在风使驿馆,那所谓的“公主手书”,也极有可能是公主在遭人胁迫下写出来的。可关键问题在于,公主明明已经获救,为何会再次落入贼人之手?且巫王缘何并未下令寻找。
巫国的司刑官意识到这一点,立即追问:“敢问风使大人,含山公主理应在王宫养伤,为何会在您的驿馆之中?”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想起巫后嘱咐,明染再顾不得许多,咬牙道:“说起来。在下也是受人之托,才敢私自收留公主。”
司刑官目色微亮,紧紧逼问:“何人?”
明染挑眉:“大人有所不知,那夜,在浮屠岭上,救下含山公主的,可是你们巫国的世――”
“是孤的意思。”巫王忽然开口,打断了明染。
这一次,不仅巫国群臣,连明染都愣在了原地。唯有西陵韶华的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巫王浑若无觉,徐徐道:“那夜,王后听闻公主受伤的消息,立刻派了身边的女官去接应,才将公主带到了风使处。”
然后,他眸沉如水,盯着明染:“风使要解释的,可是此事?”
自上殿便舌如莲花的明染第一次磕磕巴巴的应道:“没……没错。”
巫王叹道:“因为此事,让世子起了误会,是孤的不是。”
这话,却是对着西陵韶华说的。
西陵韶华散然笑着,忙道:“公主无恙便好,是韶华太过紧张了。”然后,他郑重道:“只是,韶华对公主,只有仰慕之情,并不曾做过挟持之事。公主留在风使驿馆,虽是王上之意,但公主手书,也因此失了公正性。请王上明鉴。”
明染哼道:“你的意思,是我诱导公主写出此书么?”
西陵韶华低声笑道:“大人不必激动。其实,你我在这里相互指责,并无意义。因为,我们所提供的证据,均无公正性可言。”
对于这一点,巫国的司刑官表示同意。
九辰在清华殿的后殿听了会儿,对一旁的碧城道:“你去把晏公叫来。”
碧城应了声“诺”,片刻后,晏婴果然从龙座后悄悄转进了后殿。
乍一看到席地坐在后殿里的少年,晏婴大惊,急得跺脚道:“我的小祖宗!你不好好养伤,跑这里做什么?”
九辰板着脸:“我自然是来替王上分忧的。”
晏婴顿时将心吊到了嗓子眼:“哎呦!这前边正闹着呢,殿下可别再添乱了。”
九辰不理会他的话:“你知道,父王为什么不开心么?”
晏婴刚要问为什么,忽觉不对,满是狐疑的盯着对面的少年:“殿下怎么知道王上不开心?”
九辰冷笑:“闹不出大动静,咱们王上自然不开心。”
晏婴神色凝重起来:“殿下有主意了?”
九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晏婴立刻变色,果断摇头道:“不行,这可是欺君之罪!”
九辰挑起嘴角:“这里到内廷诏狱,不过一刻的路程。晏公一句话,便可替主君分忧,是大功,何来罪过?”
晏婴仍是犹豫难决:“万一,王上提审时,他们不这么招,可怎么办?”
“招供之事,我可以保证。”九辰正色道:“我绝不会害晏公,更不会无故给自己惹麻烦,请晏公信我一次。”
晏婴急的团团转,依旧犹豫不决。
九辰嘲道:“世上怕死之人良多,并非只有晏公一个,不敢去就别去,何必纠结。”
晏婴果然停下,却沉沉叹道:“殿下不必拿话激我。老奴活到这把年纪,若真在乎名节二字,也不会做个半废之人。这一趟,是死是活,是功是祸,老奴都认了。”
晏婴离开后,九辰抚着阿蒙灰羽,轻声道:“去找阿隽吧。”
………………………………
40。一泯恩仇
风使与楚使当庭对质,彼此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已经足足僵持了小半个时辰。
这期间,楚世子还十分随和的与风使带来的证人逐个攀谈了一番,大赞他们临危不乱、敢做敢言、有狭义之风。明染哪里受得了他如此做派,一张脸硬是憋成了青绿之色。
巫国群臣只得好整以暇的观望。看这阵势,短时间内,恐怕连向来雷厉果断的巫王都无法辨出是非。
僵持之间,忽有内侍传报:“内廷司狱官朱辕求见王上。”
右相桓冲悄悄拉了拉南央袖口:“听说,南相从浮屠岭上带回两个西梁余孽,主审之人,就是朱辕。他此时面君,想必是审出结果了。”
南央心一沉,不着痕迹道:“但愿如此。”
巫王眸底闪过一丝异色,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才道:“准。”
朱辕的官袍还是歪斜的,显然是遇到了十分要紧的事,一路奔过来的。他匆匆入殿,顾不得行礼,便高举着手中竹简,直接跪奏道:“王上,犯人已经招供了。”
巫王眉峰一缩,目如寒刀般盯着朱辕:“你说什么?”
朱辕却没有意识到巫王的异常,声音因激动而愈加清亮:“回王上,浮屠岭上抓回的两名刺客刚刚招供了!臣手中,便是供书。”
这个消息,倒是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这将是理清真相、找出真凶的关键证据。更重要的是,由巫国司狱官经手,对风、楚而言,这个证据的公正性,不容置喙。
巫王沉声问:“刺客如何说?”
朱辕道:“刺客招供,绑架公主的主谋,是西楚剑客――离恨天!”
无论在朝堂,还是江湖,离恨天这个名字,都是极有分量的。此次离恨天随楚使而来,也曾让谈客们在茶前饭后悄悄议论了一番。他们觉得,在江湖上混到离恨天这种地位,要名有名,要威望有威望,甚至连各色女子都争着自荐枕席,他缘何甘心为楚王所用?
朱辕继续道:“这两名刺客是西梁人。西梁国灭后,他们一直潜伏在王都,意图行不轨之事。楚使来到沧冥后,离恨天便派人秘密联络了他们。离恨天承诺,只要他们能为其所用,他便会说服楚王,借助楚人之力帮他们复国。”
巫王听罢,眉间倒是倏然松懈了几分。
内侍很快将朱辕携带的供书呈送巫王。巫王却忽然道:“事关离恨天,先将此供书给楚世子看看。”
西陵韶华接过内侍递送的供书,看罢,叹了两声,郑重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离侠品性高洁,乃侠中君子,绝不可能做出此事。王上,韶华愿意与他们当庭对质。”
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这位兰衣世子身上。离恨天一介剑客,不会轻易卷入朝堂纷争。事已至此,绑架含山公主的主谋,昭然若揭。
巫王微挑眉峰:“不必了。孤相信,巫国司狱官的能力。真相彻底查明前,就委屈世子呆在驿馆了。”然后,他脸色骤然沉下,厉声道:“传孤旨令,立刻缉拿离恨天!”
明染立刻上前一步,展袖为礼,扬高声调:“王上圣明!”只是,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是没能彻底赢得这一局,明染心中终是存了份不甘。
早朝结束、众人散去后,巫王走下龙椅,狠狠将手中简册摔到了朱辕面上。
朱辕额角被砸破,血迹顺着鬓角流到面上,甚是狼狈。
他何曾见过主君如此般雷霆之怒,吓得哆哆嗦嗦伏跪在地,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此刻,烈日当空,清华殿的正门外,直直跪着一道人影,正是内廷总管晏婴。
见到巫王出殿,晏婴忙爬起来,膝行几步,跪倒在主君脚下,以额触地:“罪奴叩见王上。”
巫王一脚踹开他,大步流星的走开,满是嫌恶神色。
从清华殿回来后,九辰高烧愈加严重,碧城请不动景衡,只能不停的给九辰敷冰。
然而,一上午过去,冰化掉了一块又一块,九辰的烧却丝毫未退,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碧城终于慌了神,再也按捺不住,扔下冰,一口气跑到杏林馆大门前,不停的磕头。
杏林馆的医官们看他磕得满额血迹,实在看不下去,好心提醒道:“你一介小奴,馆主不想见你,你再求也无济于事。有这时间,你倒不如想想其他法子。”
这话,倒是提醒了碧城。在这森然冰冷的宫闱里,除了“求”,还有一个东西,叫做
“命令”。
想到这里,碧城立刻爬起来,向章台宫奔去。巫王早朝未归,现在,唯一能请动景衡的,只有巫后。
然而,当他禀明状况,心急如焚的在章台宫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进去通报的宫娥却用一句:“王后忙着同司造官商议事,无暇他顾。”彻底浇灭了他的希望。
兜兜转转一大圈,碧城失魂落魄的回到垂文殿,跌跪在榻前,猛地失声大哭起来。
九辰被吵得头痛欲裂,浑浑噩噩的醒过来,看到碧城模样,皱眉道:“出了何事?”
碧城将头埋得更深,哽咽道:“奴才无能,救不了殿下的病。”
九辰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片刻,忽觉好笑道:“我自己的命,何须别人来救?”
碧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九辰扔掉额头上的冰,撑着左手起身,道:“我亲自去找景师傅赔罪。”
巫王回到垂文殿时,已近正午。
碧城正和其余内侍一起洒扫大殿,里殿的榻上,空空如也,并无九辰踪影。
晏婴跟着巫王车驾回来,却并不敢进殿,依旧跪在滚烫的石阶上,等候发落。
司膳房很快安排了午膳,巫王做到膳案前,将碧城招来,问道:“世子呢?”
碧城伏跪着,细声禀道:“殿下高烧难退,找太医令看病去了。”
巫王冷笑一声:“他倒是知道心疼自己。”
碧城闻言,震惊错愕,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不多时,东阳侯在垂文殿外求见,巫王才让碧城退下,请东阳侯一同进膳。
这种时候,季礼因何而来,巫王自然心如明镜。
果然,季礼一进殿,筷子还没拿起来,便委婉询问巫王如何得知含山公主下落。巫王朝堂上堵塞众人的说辞,别人也许都信了,季礼却深知另有隐情。
巫王随意道:“辰儿想明白后,自己招了。”
既然是“招”,必然不止想明白这么简单。昨日,那么重的鞭刑,九辰都扛了下来,仅仅一夜,他便改变性子,肯说出真相。季礼心中发寒,根本不敢想巫王动用了何种重刑,才令九辰开口,更不敢想象九辰如今的处境。
巫王似是看出他心意,笑道:“恺之不必忧虑,少年人哪个不犯错,只要知错能改,孤会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恩赦来的太过突然,季礼猛然抬头,目中因激动而流动着泪花:“王上当真肯饶过他这一回?”
巫王温颜道:“半月后,威虎军会开始选拔新兵。只要他有本事进入新兵营,孤既往不咎,还会予以重用。”
季礼离席,深深一拜:“臣替那混账小子叩谢王上恩典。日后,王令所指,臣必以死报国。”
得东阳侯如此承诺,巫王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杏林馆,景衡举着九辰断掉的右腕瞧了半晌,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冷汗,不断顺着鼻尖流下,九辰只能咬牙强忍,不敢多言半个字。此刻,他的右腕部分,已经肿的如同馒头一般,呈透明的深紫色。
“不接腕,退热之事,殿下别妄想了。”太医令终于冷静得出结论。
九辰收回右臂,道:“子沂明白了,多谢景师傅。”说完,他复问:“我背上的伤,何时能好?”
对于这位小殿下的急性子,景衡嗤之以鼻:“殿下背上是骨伤,若想痊愈,养得好了,兴许一年半载就好了,若养不好,恐怕这辈子都得留下痛根。”
九辰不想听他说教兼绕弯子,捡着重点道:“什么是养不好?”
景衡忽然叹道:“皮肉之伤容易愈合,骨伤却难得很。殿下背上骨伤,全在伤口之下,现在伤口未愈,还好用药。若时间长了,伤口渐渐愈合,再想用药,只能强行撕裂那一道道伤口,如此反复,直至骨伤愈合。其间痛苦与折磨,岂是常人能受?”
九辰担心的,倒不是此事,他只是觉得,自己不会有耐心在这种事上花费一年半载。
“如果治不好,会如何?”
景衡斜着对面的少年:“殿下乃习武之人,使枪弄棒,最易牵动骨头、加深伤口。如果治不好,只能日日与裂骨之痛相伴,直至骨头彻底折断,变作废人。”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他实在想不明白,巫王如何忍心如此行事。
九辰听完,愈加沉默。他历事虽多,也不惧生死,但毕竟年纪尚小,突然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景衡自然明白,道:“此事,殿下该禀明王上。”
九辰双眸渗出寒色:“与他何干?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废人。”
午后,九辰回到垂文殿,视见长跪不起的晏婴,便走到他身边,道:“是父王的命令么?”
晏婴摇头,道:“是老奴心中有愧。”
“有愧?”九辰望着他在烈日下透出几分苍老的面容,忽然道:“我不该连累你的。”
晏婴心中一动,蓦地抬首:“这么多年,殿下终于肯原谅老奴了?”
九辰垂眸看他,平静道:“从现在起,你我两清。”
回到殿内,九辰没有直接去见巫王,反而躲进书阁,主动喝药上药,还寻了些冰,开始敷高肿的右臂和右腕。
碧城悄悄跟进去,见他面部已经烧成了不正常的潮红色,便知景衡也没想出好办法。
九辰敷了会儿,见成效不大,便道:“你替我找块冰席过来。”
巫王宫的冰席乃千载玄冰所制,确实厉害,碧城只当这位小殿下有了好办法,连忙去司造处讨了块冰席回来。
九辰特地将冰席摆到了书架中间,随手捡了本书,竟是压着右臂侧身躺了上去。
碧城大惊失色,道:“殿下,这上面不能躺!”
九辰却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碧城。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只想自己尽快好起来,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连九辰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会像在很多年前的沉思殿里一样,直接在冰席上睡过去。
沉睡之中,多年无梦的他,又梦到了小时候反复做过的一个奇怪梦境。
在很深很深的水底,有一座古老的宫殿,那里面,沉睡着一个女子。无数薜荔女萝不停的从她的身体里滋长出来,一直蔓延到水面之上,化作青色的花朵。水波漾漾,碧华含芳,沉浮之间,那女子的容貌却模糊至极,根本看不清楚。
………………………………
41。暗阁血令
早朝之后,南央特意等了等内廷司狱朱辕。
无端受了巫王一顿训责,朱辕觉得自己无辜又委屈,心下很是惶恐失落。
南央旁敲侧击了两句,一腔苦水无处可诉的朱辕立刻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今早,晏公突然来到诏狱,说王上需要一份犯人的供词,并命下官即刻造好,携带着上朝。下官起初不肯,可观晏公神色,实在不像有假,才斗胆行此大逆之举。”
南央听罢,暗道果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大人实在糊涂,司狱者,贵在刚正无私。别说他一个内廷总管,就是王上亲自施压,也不可偏袒私情,乱了规矩。否则,律法形同虚设,必将国之不国。”
朱辕硬是出了一身冷汗,未想到循规蹈矩大半辈子,竟糊里糊涂栽在此处,忙求南央救命。
南央却道:“此事,也要看大人的造化了。待王上提审时,若那两名犯人所供之事,与今日这供词一致,大人自可逢凶化吉。”
回府后,南央刚一下轿,便命下人紧闭府门,谢绝一切访客。
南福哈着脸迎出来,南央却沉声吩咐:“让那逆子过来见我!”
南福刚要问这“逆子”是何人,灵光所至,一拍脑门,道:“公子已经在正厅等着老爷了。”
南央哼了一声,当即大步进了正厅,让南福守在外面。
南隽已经候了许久,听到动静,忙转身迎上去,未及行礼,便被一记耳光扇得晃了晃身子。
对于此等事,南隽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他只是淡然的擦干净嘴角,整好衣袖,恭敬作礼:“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南央径自在主座坐下,面冷如冰,直入正题:“我只问你一句,招供之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南隽微微一笑,吐出一字:“有。”
“呵,南隽公子真是好本事!如此通天手段,便是我南央,亦自愧不如!”
纵使早有准备,纵使将事情做了最坏的打断,此刻,愤怒与失望交织之下,南央依旧是抑制不住的怒火攻心。
南隽唇边笑意如故:“乌鸟尚知反哺之情,母族有难,孩儿若是袖手旁观,岂非连畜生都不如?”
如此嚣张态度,令南央怒气更盛,他禁不住拍案喝道:“孽障!”
南隽忽转冷笑:“在父亲心中,孩儿向来只配得起这两字而已。”
南央一颗心,被这抹笑意狠狠刺了刺,生平第一次,他忽然生出许多无力感。
“跟我说实话,还有谁参与了此事?相府与内廷向无往来,晏婴怎么可能甘心为你所用?”
南隽敛眉:“父亲既然看不起孩儿行事作为,又何必寻根问底?”
南央陡然喝道:“我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整个相府断送在断送在你这个逆子手里。”
南隽笑意更冷,反唇讥道:“为了一身功名与富贵,左相夙夜忧心,寝食难寐,将这相府护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孩儿何德何能来撼动此墙?”
南央强压怒气,盯着他,目光忽转犀利:“暗中帮你的人,是世子。”
他语气决绝,根本没有半分犹豫与疑问,南隽并不退让:“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南央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混账东西!你长了几颗脑袋,也敢拉着殿下一起陪你送命!”说完,他犹不解气:“殿下也真是鬼迷心窍,身为世子,竟敢干涉律法、欺君罔上,助你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我必须立刻上书奏禀王上,恳请他详查此事。”
“父亲,万万不可!”南隽听到此处,微有变色,道:“此事,罪全在孩儿,与殿下无关。孩儿今日既然敢来见父亲,便是听凭处置。”
“处置?!”南央冷笑:“你以为,仅凭你一条贱命,便可承担如此重罪么?”
南隽望着自己的父亲,眸光定住:“为何不可?匹夫之力,上可治国安邦,下可修身齐家,流芳百世者,可于大殿之上,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就是欺君之罪么?孩儿既然能做,就能承担!殿下乃一国储君,责任重大,父亲无凭无据,便欲加诸重罪,必将动摇国本,引得朝野震荡。如此行事,与窃国者有何区别?”
“畜生!”南央气得浑身颤抖:“我南央究竟造了什么孽,当年竟会瞎了眼,让你这个逆子踏进府门!”
“造孽?”南隽眉间忽然溢出一点悲哀:“父亲仅凭三寸之舌,便可屠戮西梁十三城,为表一片忠心,便可活活逼死立过盟誓的枕边人,何惧孽果?”
南央心口如遭重击,“哇”得便吐出一口血来。
当日夜里,巫王便亲临内廷诏狱,秘密提审了浮屠岭两名刺客。随行的,只有在垂文殿外跪了整整一日的内廷总管晏婴。
没有人知道这场审讯的过程和结果。只是,这次审讯过后,戍卫营内外联合,正式展开罗网式追踪,追捕西楚刺客离恨天。主导这场行动的人,正是巫国辅国大将军、东阳侯季礼。
回到垂文殿,巫王立刻吩咐晏婴:“叫世子过来,孤要见他。”
晏婴在内殿和书阁寻了一圈,并不见九辰踪迹,心里正困惑,正好撞见端着茶具进来的碧城,忙火急火燎的询问九辰下落。
碧城连忙回话:“殿下怕打搅王上休息,已经去沉思殿睡下了。”晏婴听了,霎时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多问,便急急赶往沉思殿。
整个沉思殿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殿内,却有烛火映在窗上。晏婴刚推开门,便觉一阵寒意包裹而来,冰寒刺骨。
九辰正斜靠在窗边的榻上,就着烛火看书,身下,依旧铺着那块冰席。
“东西放下,你回去罢。”
晏婴料想他将自己当做了碧城,便走到榻边,打量着那面冰席,笑道:“殿下还病着,怎么铺着这东西?”
九辰这才缓缓抬头,没有回答,只是礼节性的笑道:“晏公有事?”
晏婴点头:“王上要见殿下。”
九辰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烦请晏婴回禀父王,我即刻就到。”
晏婴笑着应下,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硬是如鲠在喉,吐不出来。
出殿之后,他听着身后殿内传来的剧烈咳嗽声,一瞬间,只觉心如死水。
以巫王的行事方式,提审之事,九辰多少猜到一些。在去垂文殿的路上,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面对的质问与应对之策。只是,他断然没有想到,这个时辰,巫王竟然在用晚膳。
九辰行过礼,晏婴便引着他到巫王对面的席上坐下。
见九辰并不起箸,巫王皱眉:“陪孤吃顿饭,便这般不情愿么?”
九辰平静道:“儿臣不敢。”语罢,便试着用左手拿起了案上的木箸,动作有些生涩的替巫王布菜。
巫王吃完一小碗白粥,忽然开口道:“病好些了吗?”
九辰动作几不可见的顿了一顿,不明白巫王为何有此一问,默默想了片刻,才道:“儿臣很好。”
“听说,你今日去杏林馆了?”巫王随口道。
九辰终是停止了动作,道:“儿臣知错。”
巫王却并未再多说什么,甚至还吩咐晏婴:“世子手不方便,你替他盛碗粥。”
九辰看巫王面色不像有愠,一时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何用意,便重新拿起木箸,默然给自己也夹了一些菜。
自始至终,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早朝上发生的事。直到晚膳之后,巫王才将九辰叫进书阁,道:“让孤看看那枚暗血令。”
九辰从怀里取出那枚血红色令牌,递了过去。巫王拿在掌中看了会儿,重新递回给九辰。
九辰没有接,单膝跪落,道:“当年,是儿臣胆大妄为,才盗得此令。儿臣罪孽深重,断不敢再触碰分毫。”
巫王挑眉:“世子既然这么想,浮屠岭上,擅用暗血令的,又是何人?”
九辰一时语塞,许久,只能道:“儿臣愿受责罚。”
巫王目色忽转冷厉:“你是该罚,只是,孤若真想罚,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跟你绕弯子。”
说到此处,他语气缓了些,道:“抓捕离恨天之事,孤已经交给东阳侯负责。但,离恨天毕竟是剑客,孤总是不放心。”
九辰立刻听懂了明白巫王话中隐晦之意,他默了片刻,平静道:“兵书中,最简单狡诈的计谋,便是声东击西。儿臣可以用性命向父王保证,抓捕离恨天之事,万无一失。”
巫王看着对面的少年,双目微缩:“世子有条件?”
九辰摇头,道:“不是条件,是儿臣一直所求之事。”
巫王道:“只要你能抓到离恨天,孤就允你所求。”
九辰猛地抬眸,难以置信的直视着巫王,难抑激动:“父王此话当真?”
“身为世子,当知君无戏言。”巫王淡淡言罢,重新将暗血令扔到九辰面前:“暗阁和血阁的力量,孤都准许你调用。这次的任务,不计手段,孤只看结果。”
………………………………
42。柔福公主
东阳侯长年驻军在外,回朝后,巫王念其年事已高,又常犯旧疾,便不再另辟军务机构,而是特赐恩典,准东阳侯直接在府中处理各方军务。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军务来往最是繁杂,侯府免不了要经常出入各色官员。为了方便东阳侯处理军务,柔福长公主特地找工匠在侯府后面另辟了一扇门,直通季礼办理军务的书阁。因缉捕离恨天之事,数日来,出入这条通道最多的,成了戍卫营的四位将军。
浮屠岭事件之后,离恨天便如同人间蒸发般,杳无踪迹可寻。正因为这个缘由,无论巫王如何催促过问,季礼都迟迟不能定下对付这位西楚剑客的具体对策。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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