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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的酒肆日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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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妞儿你尝过了?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这么着?看在我帮你找东西的份儿上,等到你吃的时候,也分我块肉尝尝?”
湛露眼看着那噬嗑君盯紧了自己,嗅她身上的味道,口中又说着那些可怕的话,真是吓人极了。她怕得一动也动不了。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过来,把眼前的人一把推开了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一下极快,她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吃了一吓,刚要惊叫,忽然嗅见鼻端满是明夷君身上熟悉的气息,抬头看见明夷君的面容,才安了心。
噬嗑君没有提防,一下子被明夷君推出去老远,心中大怒,不免嚷嚷起来。却听明夷君冷冷说道:
“你离这小妞儿远点。这里到底还是我的地方,容不得你任意妄为。”
噬嗑君见了明夷君这样子,摇着头说道:
“看来这小妞儿还真是个宝物,竟然让你这般看重,倒让我更想尝鲜了。想你我兄弟几个,什么时候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几个知道你爱吃,平日里见到什么好吃的,总不忘了给你留上一份,今日你为了这小妞儿,竟和兄弟翻脸,真真让人伤心。”
他虽然是这么说,语气中却并无伤心之意,面上神色也没有丝毫改变。明夷君知道他只是逞口舌之快,也不去和他计较,轻轻把湛露放在地上,厉声对她说了句:
“愣在这里做什么?等着让他吃了你?还不快去做饭!”
湛露听见他这么说,才稍微回过神来,瞥了那吓人的噬嗑君一眼,跑回了厨房继续做饭,再也不肯出来了。
☆、第25章 猪肘
噬嗑君见湛露走了,这才又对明夷君说道:
“方才为什么不许我说话?你为这小妞儿费尽心思,却还不肯让她知道?”
明夷君伸出手来,拍打了一下噬嗑君的头:
“本来就是早已经答应了她的,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本座又有什么时候需要向人邀功请赏了?”
噬嗑君被他拍了脑袋,也不生气,只是摇头:
“这么些日子没见你,你的脾气倒是也越发怪了。那样一个小妞儿,又不值什么的。想吃一口便吃了,若是忌惮些什么,就往别处去,吃点别的也无妨。何苦在这儿守着,又叫我弄什么雪蜂蜜。”
明夷君听他说起雪蜂蜜,拿起方才夺过来的那小玉瓶,摇了一摇,发觉里面的液体还不足一半,便皱眉道:
“你好歹也算是个西北雪山之主,一出手只拿出这么点东西来,也不害臊。”
噬嗑君听了这话,十分恼怒,指着明夷君的鼻子骂道:
“明夷君,你说出这种话来,欺不欺心?你明知道那雪蜂妖巢一向极为隐蔽,那次大宴动用了五万天兵在雪山上寻觅,才堪堪寻见两个。你手里这点蜂蜜,还是我四处搜寻雪蜂妖踪迹,杀了二百只雪蜂妖才取得的。这玩意实在麻烦,若不是你求我要,我又嫌那些奴仆笨手笨脚,才不肯亲自去找。”
明夷君见噬嗑果真生了气,便不再捉弄他,笑道:
“这东西难得,我自然是承你的情。噬嗑君大人大量,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这酒肆太小,住不下许多人。如今阿露去做饭了,一会儿你留在这里吃过了晚饭,再去寻客栈住下。”
噬嗑是个直肠子,听明夷君这么说了,便不再发怒。拉过一张长凳坐下,问道:
“如今你找我来,自然不是只为了这一点蜂蜜。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爱听你啰嗦那些没用的,你有什么话说,不妨现在说出来,我看一看到底能帮上你什么。你若是没什么事,我也不去寻什么客栈,这便回去了。”
明夷君摇头道:
“确实是有事,不过现在还不能说。此事非同小可,我已经给那两位也都送了信,既然你已经来了,相信他们不日即将到达。”
噬嗑听说此言,便知道果然事关重大。他们四凶都是开天辟地之后所生的凶兽,生性最恶,虽然情同兄弟,到底难以相容。若是凑到了一起,大家都不自在。因此平日里割据一方,只是用纸鹤传信,极少相见。只有遇到了极重大的事情才会相会。就算是相会,也极少有这种四凶齐聚的时刻。
况且每当四凶齐聚,势必降祸一方,四凶齐聚之地,必然要遭遇数年天灾。就算四凶行事一向肆无忌惮,也要考虑一下天道运行的影响。四凶若是造下过多恶业,天道也会降下惩罚,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这个缘故,四凶聚会的地点多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要在人口密集的县城聚会,这还是头一遭。明夷君既然要在此处汇集四凶,那么他想要说的就必然是件大事了。
噬嗑虽然知道明夷君决不会轻易召集四凶,却也还是哼了一声:
“那老子就在这里等上几日,你要说的事情,最好是值得四凶聚会,否则若是降下天罚,老子可不替你背这个黑锅。”
明夷君知道他这么说便是允了,便笑道:
“那就劳烦噬嗑君多待几日了。”
噬嗑忽然想起一事,便又问道:
“你既然召集了我们三个聚会,你那信,可是同时写的?”
明夷君点头:
“自然。”
“你可是也请他们替你寻物?”
“那倒是没有。”
噬嗑君闻言,不免皱起眉来:
“说来他们两个距离此处虽然路程较远,御风前来,到底也多花不了多少时间。我斩杀雪蜂妖收集蜂蜜就花了数月工夫,按说他们该早就到了此处才是。”
明夷君忧虑道:
“我也正是担忧此事,故而方才问你路上是否耽搁。他二人到现在还没有到,只怕是被什么事情耽在了路上。若是别的事还好,我只怕……”
明夷君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湛露端了个大托盘进来,便收了声,不再提那事。湛露把晚饭放在桌上。明夷君看过去,见今日的晚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佳肴美味,只是两味寻常小菜:一个清炒土豆丝、一个凉拌白菜丝,切得一大盘猪肘,上面淋了些酱油蒜泥之类,另有几个大馒头排在旁边的盘子里。因为这一日有客在,湛露还特别搬过来一坛好酒。
明夷君情知湛露做这些简单菜肴,虽然出不得什么彩,至少也不会出错,便对噬嗑君说道:
“噬嗑,你在雪山上住得久了,远离人世,不知人间佳肴美味。这孩子厨艺虽然差,到底也被我调|教了这些时日,你来尝尝看,可还吃得?”
噬嗑笑道:
“不拘什么厨子,只要叫你□□过的,哪有做饭不好吃的道理?更何况你还在这里住了许久,今日我可算是有口福了。”
他说罢,便举箸夹起一片猪肘。只见那猪肘被煮得恰到好处,去了中间棒骨,切成了飞薄的片,褐色的瘦肉看上去十分朴实,白色的脂肪部分甚至能透过亮光,上面染着棕褐色的酱油,看上去诱人极了。
噬嗑将那肉片送入口中,却说猪肘上的脂肪与别处不同,本来就口感极美,丝毫不显得油腻,瘦肉亦是瘦而不柴,在口中与肉皮和脂肪混合在一起,更添美味。
这猪肘是湛露精心煮的,其中放了香叶桂皮生姜八角茴香花椒等数种香料,又加入了盐和酱油提味。切的时候更是下足了工夫,让其片片都是同样薄厚,摆盘时也摆成了一朵娇艳的牡丹形状,显得十分精致。
噬嗑君尝罢了,赞道:
“这猪肘味道确实是美,虽然添加了香料,香料的气息却并不明显,只是衬托出肉香来,这道菜没有什么花样,十分质朴,却也是十分令人感动。只不过……这道菜虽然味美,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从这些方面来看,倒又有些不像是明夷调|教出来的人了。”
听了他这话,明夷君嗤笑一声:
“你又知道我调|教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儿了。实话告诉你,这孩子确确实实是我调|教出来的。只不过她没有味觉,基础又差,所以虽然是跟了我数月,手艺仍然只是平平。”
噬嗑君听了他这样说,才恍然大悟,问道:
“这雪蜂蜜,你是为了给她恢复味觉用的?”
明夷君不愿向他隐瞒,因此点头道:
“正是如此。”
噬嗑君皱眉道:
“你要用那五味之法,也不一定非用雪蜂蜜不可。比寻常糖果甜上数倍的东西不知凡几,你又何必累得我这般苦苦搜寻?”
明夷君摇头道:
“话虽如此,这是那些凡品,到底比不上雪蜂蜜效果好。本座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恢复她的味觉,自然要让她的味觉灵敏远胜他人,不然,怎么显得出本座的本事?”
噬嗑君知道明夷君笃定了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故此也就不再多提,又夹了一片肉吃。吃完抬头却看见见湛露走过来,向着他盈盈下拜,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俩:
“噬嗑郎君带来的东西……是雪蜂蜜吗?”
却原来湛露有几分害怕噬嗑君,因此方才送完了晚餐,就又回了厨房。只是她对于二人言谈十分在意,因此也并不做什么事,只是静静听着。此时听见两人说起雪蜂蜜,不免十分关切,便径直走了过来。
明夷君知道她关心此事,只是微笑:
“噬嗑郎君为本座带来的这东西珍贵异常,到底要不要给你,这倒让本座有些为难了……”
湛露此前急着过来,因此没听清明夷君说的话,此时见他这般,还真有几分着急,眼睛里顿时就涌出了泪花儿来。
☆、第26章 咬
明夷君看着这穿红衣衫的娇俏小姑娘就站在他眼前,眼泪珠儿一个劲儿的掉下来,不免有些慌。伸出手来抹她的眼泪:
“还没争取一下,这么容易就哭了?”
明夷君细长的手指抚在她的脸上,凉凉的,替她抹去了泪珠。湛露心中郁结难消,捉住了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为着要泄愤,这一下用上了十分的力气。她的牙齿并不十分尖锐,但在这样的力量之下,她的牙齿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肤。
她咬得这般深,忽然尝到了一抹腥甜气息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他流血了?她咬伤他了么?
不去细想为什么她一介凡人为什么竟能咬伤了恶兽,湛露伸出舌头在他伤口上舔了两口。
哼,就算是恶兽的血,和人类的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嘛!
他总是这么恶劣。捉弄她,欺负她,做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事情。朝令夕改,倒行逆施,让她弄不明白他的心思。她越是迷恋他,越是觉得他可爱,就越要生他的气。
为了报复他给她带来的烦忧,她又用牙齿狠狠撕了两下他的伤口,挤出更多血液,狠狠吞了下去。
他一点也没有挣扎,就这么任她咬着,只是在她撕扯伤口的时候轻哼了一声。
眼前的情景说不出的怪异,噬嗑君在一旁看得傻了眼,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出了声:
“明夷,你你你你你就这么任她咬?”
明夷君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倒让噬嗑君觉得是他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让一个人类就这么喝恶兽的血?似乎……不妥吧?喝了你的血,她身上要沾上你的味儿的。”
噬嗑君的话说得很和缓,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不赞同。湛露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觉松开了明夷君,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
明夷君的手被她咬得很厉害。他虽然是恶兽,原身坚硬无比,但化作人类之后,其身体也不过和普通的人类一般,因此才会被她轻易咬伤。
伤口虽然不深,却也有些痛。
他的神色却是淡淡的,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静静问了她一句:
“不生气了?”
咬过了他,她好像不那么生气了,可是看看他鲜血淋漓的手,听着他这么问,她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她低下头没有答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伸出左手,用指尖在伤口上轻轻滑动了两下,那看上去有些吓人的伤口就愈合起来。然而愈合了的地方,却还留着她的齿痕没有完全消去。
明夷君细心地查看着手上的齿痕,用手轻轻抚摸,轻笑了一声:
“咬得真重呢……”
湛露看着自己的齿痕,觉得又羞又愧,不肯再在这里留下去,转身跑回房间里去。
噬嗑君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古怪。完全超出他的预想,他紧紧盯着明夷君,问道:
“你真的是明夷?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假扮的?”
明夷君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他,噬嗑君仍是自顾自嘟囔着:
“气味和从前完全没有差别啊……要是假扮的,未免也太像了……”
他还没有嘟囔完,一个瓷碟子一下砸在了他头上。
“哎呦!”噬嗑君痛叫了一声,整张面孔都皱了起来,那模样一点也不吓人了,倒是有些好笑。他抬起头,看见明夷君手里拿着另一个碟子,整张冷笑,不免哭丧着脸说道:
“这下我信了,你确实是明夷没错。”
明夷君看着噬嗑君那呲牙咧嘴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也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了,去客栈投宿吧。等到他们来了,我自会去叫你。”
噬嗑君看看桌上还没开封的酒坛子,便不想立即就走,于是说道:
“好歹也是老友重逢,你总该让我喝了酒再走。”
明夷君略微皱了皱眉。
他深知噬嗑这家伙是个酒鬼,最喜欢的就是收集天下的名酒,喝起酒来如牛饮一般,这么小小一坛,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尝个味道而已。明夷君长久住在这里,日日享受湛露的美酒,自然知道她酿的酒已经所剩无几。然而噬嗑所说的话确实不无道理,让他连杯酒都不喝就走,未免有些不像话了。
这么想着,明夷君到底还是拍开了坛口的泥封,拿过酒盏,浅浅倒了半盏递给噬嗑君:
“你既然如此说,我们就只饮一杯。喝完了这杯,你便去吧。”
明夷君刚刚打开封泥,噬嗑就嗅见了那一阵酒香,不觉馋涎欲滴,接过酒盏,略微举一举,就迫不及待将盏中的酒一口饮尽。
那酒芳洌异常,噬嗑君只感觉到一阵浓香顺着舌头滑进了喉咙里。刚想细品品滋味,却已经没有了。
他伸手一抹嘴巴:
“明夷,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酒?再来一盏!”
明夷君手里捏着酒坛的边缘,并不动,只是冷冷看着噬嗑。噬嗑被他这眼神一看,不觉打了个哆嗦,站起身来:
“哈哈,这酒真不错!不错!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来尝!”
明夷君也站起来,送他出了门口。回转过身,给自己倒了一盏酒。
真是难得的好酒啊……
这样的好酒,还是自己享受的好。
他坐了下来,慢悠悠品尝那酒的滋味。这样的好酒,给噬嗑那家伙喝,实在是太浪费了。他给自己倒了一盏又一盏,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静静品尝着美酒,只觉得自己有些微醺。
酒坛越来越轻,终于最后一滴酒也被他喝光了。他有些失望地晃了晃酒坛,把它丢到一边去了。
要继续喝吗?明夷君摇了摇头。酒已经不多,这样喝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要喝光的。尤其是那些存了多年的陈酒,喝一坛少一坛,可不能随便多喝。
还是要省一点……
他睁着迷蒙的醉眼,又摸了摸手上还没消的齿痕,忽然想起一件事。
湛露那小妞儿……方才似乎有些不对劲呢……
罢了,就去看看她吧。
☆、第27章 怜意
湛露正一个人坐在屋里,坐了很久了。这房间本来是阿箸娘子的,可是她不在这儿。她一向都是神出鬼没的,这一阵子更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悄悄消失了。
湛露问过明夷君,阿箸娘子怎么总也不回来。明夷君说,她目前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冬天的时候,月华照在山上的积雪上,会映照出雪光来。在月华与雪光之中修炼,对于像阿箸这样的灵物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现在正是最适合她修炼的时候,等她突破了这段瓶颈,修炼大成,便也可以做一山之主了。
因为明夷君总是在这里,所以即使阿箸娘子不在,湛露也并不觉得有多寂寞。阿箸娘子的房间里已经摆满了湛露的东西,这房间差不多已经要完全变成湛露的了。
湛露坐在这儿,心烦。
她年纪虽然不大,但从小时长到现在,也曾经历许多坎坷:父母双亡,味觉也消失了,之前酒肆面临破产,更是极大的危机。所有这些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觉得很艰难,最后居然也都安然度过,因此其实并没有给她增添多少烦恼。然而自从遇见了明夷君,她的烦恼就成千百倍地增长起来,简直无穷无尽。
如果干脆抛弃了酒肆,远遁他乡,或许可以从这种烦恼之中解脱。但湛露却实在不想这样做。
或许这种烦恼,也算是一种成长的代价吧。倘若为了规避烦恼就躲开去,未免也显得太把这烦恼当一回儿事儿了。
她正在这儿坐着呢,却见明夷君醺醺然走过来,看着她,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那笑容可谓明艳之极。
湛露见他面如桃花,便知晓他又是喝醉了。这饕餮,分明还是个有名的凶兽呢,他本来以喜欢吃吃喝喝闻名于世,酒量却也如此不济,比起寻常人,也强不了多少。
偏生他最爱喝酒,喝完了又不肯乖乖睡觉,总是跑来闹她。湛露想到这儿,微微皱起了眉。
明夷君虽是有些醉了,五感却还照样敏锐。他看见湛露皱眉,便摇摇晃晃走到她身前来,笑嘻嘻地伸出手指头,抚平她眉间褶皱:
“年纪轻轻,总皱眉可不好。”
他手指沁凉,湛露骤然被他点了眉心,凉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晃晃头,伸手拨去他那捣乱的手,问了一声:
“客人走了?”
他握住她手,不让她捣乱,仍是伸了指头在她脸上乱画,张口答了一声:
“我叫他上县里的客栈去住,这里小,住不下那么多人。”
听说那吓人的噬嗑君走了,湛露安心了些,轻轻舒了一口气。
明夷君看她那样子,轻笑了一声:
“怎么,你竟是怕他?”
湛露迟疑了一下,点一点头。
明夷君朗声大笑起来,仿佛从来没听过比这更可笑的事。
他弯下腰,把前额贴在她的额头上,伸出手放在脸颊旁边,让她看手背上留下的齿痕:
“我和他也是一般的,并没什么分别。你这般害怕他,却不怕我么?嗯?”
他离她那么近,即使是喝醉了,他的身上仍然带有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简直没法好好呼吸了。即使呼吸,闻到的也是他身上的酒气,湛露觉得,单是这么着,她就要醉了。
她没法回答他,他自顾自地仍是说:
“你饮了我的血了,你可知道,自我出世,还从未有过什么生灵,饮过我的血?”
湛露心里一跳。
之前噬嗑君似乎也说过些什么。咬伤他,饮了他的血,似乎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有些战战兢兢,开口问他:
“呐,饮了你的血,会怎样?”
他又是笑:
“我不是说过没有什么生灵饮过?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按说,也无非是血罢了,大约不该有什么太特别的吧。”
既然他这么说,或许便是没什么关系吧。湛露刚要松一口气,却听明夷君又道:
“虽说如此……一些小影响……只怕还是要有的。人类的气味本来不重,你饮了我的血,只怕从此以后,身上要沾满了我的味道,几十年散不去了。在这段时间里,那般爱用嗅觉判断眼前事物的兽类,只怕要把你当成了我罢。再者,我的血力量太强,你只是普通凡人,饮了我的血,只怕要难受个好几天。也罢,这就当做是对你的惩罚了,省的你总是要乱咬人。”
他说得有些不清不楚,湛露也没太弄明白,他说的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稀里糊涂点头。
明夷君说罢了,双手抱住了她肩膀,鼻子凑在她颈间轻嗅:
“此时你满身都是我的血味儿,闻着倒挺舒服,只是不像平常显得那么好吃了。”
他这么说着,语气之中殊有些遗憾。
湛露被他抱得紧紧的,越发难以呼吸了。她挣了几下,可是哪里能挣得开呢?他的力气大极了。
他醉得有些迷迷糊糊了,闻着她身上属于他的味道,他只觉说不出的安心。这段时间他驻留于此,虽然也遇到过一点小麻烦,并未对他构成什么威胁。然而他清楚自己的情况,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此时嗅见这样熟悉的气息,心神安定下来,只觉得醉意涌上来,压着她往床上一歪,竟然睡着了。
湛露本来还在挣扎,忽然意识到抱着她的人呼吸平稳,已经沉沉睡去,不知怎的,忽然心生怜意。
是怜意,不是别的什么,仿佛她刚刚识得他,以为他孤苦伶仃时,心中所生发出的那种怜意。
其实……他现在这样,与她那时候想的……也没多少分别。
罢了,由他睡吧。
☆、第28章 山雨欲来
明夷君睡得沉沉,湛露却没法就这样睡着。上次她也曾与明夷君同榻而眠过,只是那时候她喝醉了,明夷君又是兽形,醒来时候虽然有点尴尬,倒也罢了。然而此时明夷君化作人形,她又清醒,便无论如何不能与他同睡了。
她坐起来,轻轻搬动明夷君的头,让他枕在她的膝上。睡熟的他的面容沉静,没有兽形时的妖异,亦收敛了平常的艳色,仿佛只是个美色出众的平常人。
他这模样,她足可以看一夜。
外面隐约响起鞭炮声,湛露晃了一下神。
这些天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出得太多,湛露几乎要忘记了过年这回事,腊月二十三的时候,也是在门口看见卖灶糖的才想起来的,如今又过了几日,可不是要过年了?
湛露算算日子,这一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明日酒肆便不再开张,关起门来准备过年了。湛露家里父母早逝,亲戚都在别处,身边只有一个阿箸娘子,却又是不通时务的,并不懂得过年时候该有的风俗,而湛露又没有味觉,就算是过年,也懒怠做些什么好菜。至于新衣服什么的,这些年酒肆经营不善,年终始终没有什么盈余。因此湛露只是把母亲穿过的旧衣服改成自己的尺寸,就算是有了新衣服了。就因为这样,在湛露这里,每一个新年差不多都是稀里糊涂过完的。
不过这一年到底与往年有些不同。
且不说因为湛露厨艺提高的缘故,酒肆的客人多出来不少,酒肆这一年的收支居然有着相当的盈余,让湛露可以有余力操持一个热闹的新年。更主要的是因为明夷君在这里的缘故,湛露希望这一次的新年可以好好度过。
她在这里伴着明夷君,暗暗在心里盘算着过年的事,浑然不知别处又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着。
就在此时,太白山上,有一个旅人正冒着风雪向着山上前进着。
那旅人身上披着件十分华美的鹤氅,足以阻挡风雪,然而他身上也只有这么一件蔽体的鹤氅了,除此以外,他连一条裤子、一双鞋都没有。再加上他的头发并未束起,样子十分凌乱,看上去简直像个疯子。
这个貌似疯子的旅人来到山门之前,使足了力气拍着山门,一叠声地叫:
“开门!快开门了!”
他声音嘶哑,在这空旷无人的山中响起,听起来仿佛鬼怪。
如今新年将至,太白山上的道观里也要准备过年。山门早就关了,不再接待访客,祖师早就给太白山里的弟子们放了假,叫他们停了日课,专心玩乐几日,那些妖族的弟子们也都纷纷劈柴洒扫,忙着为过年做准备。只有一个刚化了形的狐狸童子年纪又小,做事又笨,因此被派来看门。
这差使又冷又无趣。那小童满腹牢骚,却又不敢擅离职守,只能化成了原型缩在门房里抱着个火炉瑟瑟发抖。
这时候突然听见那嘶哑的声音,那小童被吓得一哆嗦,变回了人形跑到窗边上。
他们太白山门人惯会捉鬼的,外边的那声音,莫不是哪里的厉鬼,被山里的哪位师兄捉过,又走脱了,跑来寻仇的?
那狐狸小童战战兢兢地,悄悄把门房的窗格子推开一点,往外一看,便瞧见外面那人白玉也似的一双脚,后面跟着黑乎乎的影子。这才略微放心了一点,壮着胆子喊道:
“你是哪个?大过年的上太白山干什么来了?”
那旅人听出了小童的声音,不觉大喜,叫道:
“红湘!快给我开门!”
那小童红湘听那人叫出了他名字,不免更为疑惑。摸了摸头,摸到一双毛茸茸的耳朵,才想起来方才化形时又把耳朵忘了,连忙缩回耳朵,又开口问道:
“我是红湘,阁下是哪一位?”
旅人怒道:
“你这小崽子!连师父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红湘细听听,只觉得那人声音和自己师父的声音一点不像。便又壮着胆子问:
“众位师兄叫我守门,我可不敢随便放邪祟进来。你说你是我师父,可能说出我师父名讳?”
那旅人气个半死,怒道:
“敢说你师父是邪祟!我看你是皮子紧了!我李狗蛋……不是……我青玄道士赫赫有名,谁敢冒充!”
那小童虽然没明白那个什么“李狗蛋”是怎么回事,听见青玄道士的名讳,到底还是把窗格子又推开些,看见外面那人样子虽然狼狈,可那面容正是自己的师父青玄道人无疑,不免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开门。
青玄道士在门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等到红湘开了门,批头就凿了他一下子:
“你个小崽子,连师父也认不出来,师父白疼你了。”
红湘摸摸被打疼了的头,委屈道:
“师父的声音和原来一点也不一样,我怎么能听出来嘛!此外……师父,刚才你说的那什么……‘李狗蛋’是何意?”
红湘问过这一句,只见他师父的面色顿时由青转红。咳嗽一声:
“咳!小孩子胡说些什么!外面这么冷,还不快让我进去!”
红湘连忙将青玄道士让进了门房,在炉火旁边坐好。青玄道士指示道:
“你快去我房里,将我的衣衫取一套来。路上要是遇上什么人,不要跟人随意搭话。”
红湘应了,转头就跑。青玄道士坐在门房里烤火,心中暗恨明夷君。那明夷君虽然是给自己解开了脖子上的颈圈,却没把下的禁制完全解开。现下他只剩一点微末法力,简直连那管门的红湘小童都及不上。更可恨的是,就连他的姓名也被明夷君下了禁制,搞得每次他想要自报家门的时候,总要先把“李狗蛋”三个字说在前面,才能说出“青玄道士”来。
青玄道士怀疑,那个明夷君根本就不是想要放过他,只不过是在拿他取乐而已。
本来这种天气里,他若是能化成原型,在山上走应该能容易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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