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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的酒肆日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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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露听了明夷君的奚落,脸上红了红。也不说话,端了盆就走了。
    明夷君看看她的背影,觉得……有点奇妙。
    分明刚才用不着出手救她的……那狐狸引诱她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找他,她本来不会有一点危险。就算是那狐狸从她那里得到他的消息,一定也不会完全相信,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这般虚虚实实,反而更容易隐藏痕迹。
    这些事他在暗处看得分明,可是当他看到那青狐揽着她的腰身,轻轻在她耳边说话的样子,他还是感到相当气愤:
    那爪子!那么自然就搭上去了!本来一个香喷喷的小妞儿,叫那满身骚味的狐狸碰了,以后还怎么吃!
    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手上的酒盅就已经飞出去了……
    现在想想,其实不过是一个好吃的小妞儿罢了……何以竟让他动了这么大的肝火呢?
    啊啊,果然是太久没有吃人了,他的脾气也变得太多了。
    若是从前,依他的脾气,早就一掌把那狐狸劈死,以绝后患了。他从前法力强横,从来无需如此殚精竭虑,如今却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提前想好三步的路数才行。
    如今放那狐狸去了,他还要想法子防范才行。
    烦,真是烦。
    他正烦着,忽然又嗅见酒香。
    明夷君抬头一看,只见湛露又回转过来,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小瓮酒,旁边还有一只碗,盛着一只鸡腿。
    “这些是什么?”他问。
    湛露放下托盘,向他躬了躬身子:
    “这是湛露赠郎君的谢礼。”
    明夷君端过碗来,嗅了嗅那鸡腿,然后又放在了一边。
    湛露有些迟疑:
    “郎君……怎么不吃?”
    明夷君不理那鸡腿,伸手去拿那酒瓮:
    “难吃。”
    湛露满心指望明夷君能称赞她两句,却想不到他连尝都不肯尝,未免有些气恼:
    “你又没有吃过,怎么知道难吃!方才那青玄道士也吃了,分明说是好吃的!”
    明夷君仿佛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只是拍开酒瓮封泥,凑到鼻子前面嗅一嗅。
    嗯,这酒……真是很特别呢。
    她说完了,他才又斜了她一眼:
    “你竟敢拿那骚狐狸吃剩的东西给本座吃?”
    湛露愣了一下,摇摇头:
    “才没有!只不过是同一锅煮的!”
    明夷君端起碗,塞到湛露手里:
    “你自己尝尝!”
    说完,他就不再理她,只是专注于眼前的酒。他懒得去找酒壶酒杯,只拿了一只白瓷碗,将酒倒在其中。
    那酒呈淡绿色,看上去极为诱人,他端起碗饮下一口,芳香酷烈,其味甜美异常,与寻常酒水不同。
    竟然是葡萄酒啊……
    他阖上眼睛细细品味,那芳香的酒液盘旋于他的唇舌之中,实在醉人。
    他咽下酒液,赞道:
    “现在人大抵不懂怎样酿葡萄酒,多将葡萄与谷物掺杂在一处,你这酒倒是好得很。”
    湛露一边吃着鸡腿,一边答他:
    “也是阴差阳错。当初有人赠了我一筐葡萄,我从未吃过,不舍得就这么吃掉了,便把葡萄藏在瓮中。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了酒。我闻一闻,倒是很好,就留下来了。这瓮酒我藏着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卖给别人。”
    明夷君微笑,又饮了一口酒,看她咬着鸡腿,问道:
    “你做的鸡腿你尝了,觉得好吃么?”
    湛露没味觉,再好吃再难吃的东西也尝不出味道。她一挺胸:
    “哪里会不好吃?这可是鸡腿!当然好吃啦!”
    这么说着,她像是要向他证明些什么似的,又咬了一大口吃。
    明夷君被她逗得笑了,抚上她头顶,像摸只小狗似的:
    “这乖乖真可怜,没吃过好吃的东西,就算是吃过,也不知道味道。”
    湛露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高兴,手一伸,把她吃剩的鸡腿递到他面前,顾不上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鸡肉,冲着他说道:
    “好不好吃,你不尝尝怎么知道嘛!”
    明夷君摇头:
    “我不尝。”
    湛露有些泄气,恶狠狠咬着鸡腿泄愤。正在这时候,阿箸从外面跑进来,看见桌上摆着方才青玄道人只吃过两口的整鸡,拍手笑道:
    “咦!这有只鸡,可是为我准备的么?”
    湛露还没来得及答话,阿箸就撕了只鸡翅膀,一口咬过去。
    只是一瞬间,阿箸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她苦着脸把嘴里的鸡肉吐出来,带着哭腔向着湛露叫道:
    “阿露呀……你是怎么把鸡做到这么难吃的程度的呀……我吃你做的饭吃了快十年,自以为已经吃过了天下最难吃的东西……但是你还从来没做过这么难吃的菜啊……”
    阿箸一边哭一边往里走,哭声渐渐听不见了。湛露不知所措,明夷君在一旁却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湛露把鸡骨头丢在地上,有些难为情地看他。他笑够了,转头看她神情那般可怜,也觉得有些心软。安抚似的轻轻拍拍她头,用手指替她梳理凌乱的额发。
    她怯怯的,小声儿问他:
    “郎君,你说说,好吃的东西该是什么味儿的?”
    她那样儿真真可怜,就连那些从前被明夷君吃掉的人,样子都没有她可怜。明夷君要是个人,看了她这样儿,听了她这话儿,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不过明夷君不是人类。
    所以他只是认真想了想,然后把她拉到他近前,一手搂着她的腰身,一手端起面前的白瓷碗,含下最后一口酒。
    他站起身,伸手在她身后抓住她后脑,让她把头仰起来。
    然后低下头,慢慢靠近了她的脸。
    她闻见了他口中散出的那特殊的酒香。
    她似乎察觉到他想要做什么,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他欣赏着她那奇异的表情,向着她的唇吻过去。
    他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巴,那透明的绿色酒液顺着他的舌头流到了她嘴里。那酒液如此甘甜,甜到湛露觉得自己好像尝到了一点儿什么味道……那好像是葡萄酒特殊的甘芳……
    她尝到了!她有味觉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她想再细品品那味道,可是那点酒液早已顺着她的喉咙滚落下去,她急切地伸出舌头主动*他的嘴唇,挤压他的舌头,舔遍他的口腔,企图从他口中再度尝到酒的香甜。
    啊啊……还有一点点……好美味……
    但是……还不够……
    不够……
    湛露吮尽了明夷君口中每一滴酒液,然后才离开了他身边,去看桌上的酒瓮……
    可是桌上的酒瓮里,已经一滴酒也没有了。
    她失望地低下头去。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的气息拂动她的头发:
    “这就是……美妙的味道……”

  ☆、第10章 糖果

葡萄酒的味道如此美妙,酸甜之中带着葡萄特有的甘芳,在久没有尝过五味的湛露看来,就连酒里的那一点点涩味,也像法术一样奇妙。
    啊啊……好美味……
    葡萄酒奇异的香味为湛露带来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仿佛有无数奇异的东西如烟花一样在她的脑中不断升空、爆炸,无数个美妙的想法从脑海中喷涌而出又转瞬即逝,她甚至来不及抓住其中的一个。
    不知到底是因为青狐的媚术太厉害,致使附加在她身上效果始终无法完全散尽,还是酒精的力量太强,亦或是“尝到味道”这件事对她的刺激太大……湛露的头脑渐渐成了混成一团的彩色浆糊,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此时明夷君带着酒香的声音从她耳畔经过,就像是一阵清风吹拂而过。
    是这个人啊,是这个人让她尝到这种味道。
    这种奇妙的、难以言喻无法想象的味道。
    湛露满眼迷茫地抬头看了看明夷君,又看看放在一边的酒瓮,然后再看明夷君。或许因为这两者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她对酒的印象和对他的印象也奇怪地融合在了一起。
    好美味……好漂亮……
    好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明夷君发觉眼前的这个小妞儿正在看他,她的脸上带着迷之红晕,还不断发出嘿嘿嘿的傻笑。
    如果她长得丑,做出这副表情大概只会让人厌恶吧。不过湛露确实相当可爱,所以明夷君只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东西简直太有趣。
    只是稍微逗了她一下,让她尝到了酒的味道,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如果再对她做点别的什么,是不是还能看见别的奇妙表情?
    和这个小东西在一起生活……大概不会无聊呢。
    明夷君略带恶意的微笑起来。
    他顺手拿起之前湛露吃剩一半的鸡腿,塞到她嘴里:
    “现在再来尝尝这个吧。”
    “啊呜!”正在神游的湛露嘴里冷不防被塞了油腻的鸡腿,不觉惊叫了一声。
    油腻的皮和干柴一样的肉,加上简直形容不出的奇怪味道……
    原来真的很难吃啊。
    “郎君欺负人!”湛露吐掉鸡腿,苦着脸控诉他的暴行。
    “是你自己说好吃的。”明夷君向她指出,“你原本还想让本座吃来着。”
    湛露的脸更红了。
    “吃这个清清口吧。”好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又有什么东西被一下子硬塞进她嘴里。
    噫!又是什么怪东西吗?湛露吓了一跳,忙着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她突然尝到的味道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呀!好、好好吃。
    这个又硬又好吃的东西……是糖果吗?
    从有记忆的时候起,湛露从来没有吃过糖果。
    就算是吃了也尝不出来滋味……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吃呢?
    虽然也有过眼馋地看着其他小孩津津有味地吃糖的时候……可是糖块究竟是什么味道,她完全没有概念。也曾经悄悄问过吃糖的小孩,糖果尝起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而她得到的却只有嘲笑而已:
    “糖是甜的呀!哈哈哈!快来看这有个傻子!连甜都不知道!”
    这、这种味道,就叫做甜吗?
    虽然不像刚才的葡萄酒那样有着复杂诱人的香味,但是这种单纯的味道就只是单纯的让人感觉到幸福,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湛露阖上眼睛,静静享受着这一块糖带给她的幸福。然而这样的幸福实在是太过短暂,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湛露就发觉,自己已经尝不到味道了。
    糖还没有化完,可是甜味已经消失了。无论她怎么舔,怎么吮吸,都尝不到一点甜味了。
    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简直太糟糕,湛露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仰起头问明夷君:
    “郎君……这、这是怎么回事?糖不甜了……”
    明夷君的手里拿着几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纸,正在桌前折着些什么,他听见湛露的话,也不在意,只是答应了一声:
    “哦,没什么奇怪的,大概是时效过了吧。”
    “时……时效?”湛露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明夷君放下手中的折纸,转过身对着湛露,伸出一根手指点上她的唇:
    “刚才本座把我自己的味觉借给了你一点点,不过现在时间隔的有些长,效果消失了。”
    听了明夷君的话,因为尝到了味道而过于兴奋、因而几乎忘掉了两个人之前动作的湛露变得有点僵硬。
    他刚才做了什么来着……他好像是……亲了她?口对口喂了她葡萄酒?
    噫!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而她自己又做了什么!不仅没有推开他,还、还……
    明夷君看着她僵硬的表情和突然涨红的小脸,轻轻笑了:
    “既然还想要……没办法,就再借给你一点吧。”
    还没等湛露反应,那柔软湿润的双唇就又贴过来,灵活的舌头轻车熟路地撬开牙关钻进去,轻轻在里面转了一圈儿,糖的甜味顿时再度溢满她的口腔。
    啊,好、好甜。等、等等……他在做什么!
    明夷君的舌头并没有如她所预期的那样迅速退出去,而是开始拨弄起她口中的糖来,似乎在试图用舌头把糖夺走。
    不行!那是我的糖!
    湛露也努力伸出舌头与他纠缠,誓要将糖块夺回来才罢休。
    在这种纠缠之中,本来已经所剩不多的糖块慢慢融化,最终消失在两人口中。
    明夷君终于放开了湛露,笑盈盈地看她:
    “怎么样,味道可好?”
    湛露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她无心再去想两人之间那可以被称为亲吻的亲密举止,轻轻叹息:
    “可惜不能长久。”
    她是那么小,刚刚脱离孩童的范畴,可是偏偏那一声叹息音韵,之中包含了说不尽的忧愁苦痛,让明夷君大为惊奇。
    明夷君活了千万年,在他看来,只有百年之寿的人类就如同蜉蝣一般。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们又能感受到什么情绪?
    他化作人形在人世间游荡,也有近万年了。这些年来,他虽然游于人间,却也并不与人类相结交。因此他对于人类的认知,也无非是一种擅长烹调、本身又很好吃的食物而已。
    他是饕餮,生性最为贪婪,生平只有积累财宝与吃这两个兴趣,自然不会对人类有什么关注。不过他也承认,或许人类确实有其他物种所不具备的特别之处……要不怎么无论什么山精水怪都拼了命修道要化人形呢。
    这些天以来,他与这女孩儿共处,才发觉人类是多么奇妙的一种生灵。
    分明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活在这世上的年头连他的一个零头都够不上,无知无识什么都不懂,可是竟然也能拥有这样复杂的感受。
    她此时的叹息,正如一万多年前,他发觉自己的法力正在渐渐失去时的那般。
    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又想起那些事了呢……明夷君摇摇头,把自己从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强拉出来,转头去看湛露。
    或许因为心境不同,他此时看湛露的神情也与往常大不一样,多了几分怜惜,他伸出手轻抚她的额发:
    “不要紧,我会替你把味觉找回来的。”
    他的手很大,又非常温暖,这样轻轻抚着她的头,让她觉得很舒服,也很安心。他这样的人,答应了什么事情,是一定能做到的吧。
    他虽然落难于此,却比任何达官贵人的样子都尊贵。就算是他平日里随口说的话,听上去都是那么可信,更何况他如今这么信誓旦旦的答应她呢?
    湛露抬起眼睛看他,他此时这般温柔,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湛露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作怪,闹得她心里乱纷纷的。她偏了头不敢再看他,偶然瞥见桌上的东西,故意问他:
    “郎君这是在做什么?”
    明夷君也不在意,见她看他桌上的折纸,就随手拈起一片,道:
    “你问这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如今有些不太平,我要给几位友人传讯,让他们来相助。”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折纸。三张纸被他折成三个纸鹤形状,他把纸鹤摊在手里给她看。
    她有些感兴趣,摸摸纸鹤的翅膀:
    “呀!想不到郎君还会弄这个。”
    明夷君微微一笑,向着掌心吹了一口气,三只纸鹤拍拍翅膀,向着门外飞出去了。湛露看见这般奇妙景象,瞪大了一双眼睛,直看得纸鹤不见了,还踮着脚张望,明夷君见了,又是一阵笑:
    “你若是喜欢这个,我便教你折,折完了让它们绕着你飞,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湛露一时间忘了之前的愁烦,又欢喜了起来:
    “最妙最妙,郎君快教我!”
    明夷君看着她晶亮的眸子,不觉失笑。
    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呢……方才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她感受到的苦楚和他当年一般的?

  ☆、第11章 纸鹤

明夷君的那一双手真好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颜色像白玉似的。他从桌上拿过纸折纸鹤,一步步演示给她看。
    湛露看得入了迷。
    她只看了两遍就学会了,兴致勃勃地折了满桌子的纸鹤。
    她拈过一只最大的,高高举起来,满屋子跑,拍手欢笑。
    明夷君看着她笑,轻轻向桌上的纸鹤吹一口气,桌上大大小小的纸鹤受了他的气息,纷纷扇着翅膀,翩翩然向着湛露飞过去,高高低低在她身边绕。
    她伸出手,纸鹤就停在她手上,姿态亲昵,宛如生灵。
    湛露就这样和纸鹤玩着,一时间忘却了多年来沉沉压在她心上的愁烦,自从她的父母去世,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分明还是孩童的身体,心却早已经像个大人了。可是此时此刻,纸鹤翅膀下扇着的风抚在她的面上,好像春天的杨柳风那样温柔,让她寻回了许久不见的童心了。
    明夷君含着笑看她与纸鹤玩,她被纸鹤追逐,嬉闹着向前跑,那短短的额发向两边分开,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来,她头上的双鬟被纸鹤弄乱了,她索性全扯散,让头发松松散散在肩膀上披着,那模样却并不让人觉得凌乱,却只是可爱。
    她总是喜欢穿着深红的衣裙,衬得她肌肤雪白,头发乌黑。她与纸鹤一同嬉笑玩闹,她的眼睛是那般明亮。
    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呀,不过是这样几只白纸折的小鸟儿,也能让她这样欢喜;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不过是这么几只白纸折的小鸟儿,也能让她这样欢喜。想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与这世界没有半分牵扯,不也和那些平白里从指间折出的纸鸟一般么?
    明夷君看了一会儿,便不再看,说是倦了,转身回去房间里。
    他刚走了没一会儿,阿箸就又跳出来,看着绕着湛露飞来飞去的小纸鹤,摇着头说了声:
    “啧啧,主上真是宠你,居然肯花时间帮你弄这些玩意。”
    自从明夷君来了,阿箸越发神出鬼没,常常一个眼错不见,就不知到哪里去了。湛露本来就有些生她的气,如今听她在这里说这样的话,湛露越发不悦:
    “阿箸娘子还是这么贪玩,方才又跑到哪里去了?”
    阿箸娘子笑嘻嘻的,一点正经都没有:
    “我方才回去山里看看,山里那班小毛头几日不见我,都想念我得紧。只是我心里惦着主上,因此没敢久待,早早就回来了。只是方才看见你和主上亲昵,怕打搅了你们,才没敢现身,你倒责怪起我来了。”
    她停了停,又说道:
    “想不到我们阿露人虽然小,能耐却大。要知道,从前那么多瑶池仙子贪恋我家主上美貌,到洞府来拜访他,被他一口一个全吞吃了。我只道主上此生不会在意女子,想不到阿露却是得了他青眼。”
    湛露听阿箸娘子这般说,方知她刚才与明夷君那般亲密行止,都叫阿箸娘子看了去。她涨红了脸强辩:
    “谁、谁、谁跟他亲昵啦!分明是他在故意欺负人!”
    阿箸娘子不说话,只是吃吃的笑,满眼都是不信的神色。
    阿箸娘子摆明了不信,事情一时之间又难以说清,湛露有些烦躁地挥了下袖子,无意间击中了一只纸鹤,纸鹤被她击折了翅膀,躺在地上再也飞不得,只是发出低低的哀鸣,其声凄绝。而其他的纸鹤也停止了嬉闹,哀叫着在半空里绕着它盘旋。
    湛露未曾料到纸鹤竟也会发出悲声,只觉得心中一颤。连忙把那折了翼的纸鹤拾起来,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压平纸翼,可是那纸鹤扑腾着翅膀,却只是飞不起来。
    她身后传来明夷君的声音:
    “就算是纸鹤,折了翅膀,也再飞不起来了。”
    湛露看看明夷君,又回过头来非常心疼地看着它。
    明夷君皱了皱眉:
    “太吵了。”
    他这样说着,向着在空中盘旋的纸鹤挥动衣袖,那些纸鹤就都失去了活力,重新变回原来毫无生命力的纸片,纷纷落在地上。明夷君再一挥袖,地上突然着起火来,把那些纸鹤都烧尽了。
    她看着熊熊烈火,心里有些惋惜,却没说话。
    只有那只折了翼的纸鹤,还躺在湛露手心里,持续发出哀叫,不知是因为折了翅膀,还是物伤其类。
    明夷君仿佛知晓湛露的心意,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抚摩纸鹤的脊背,向着湛露说道:
    “你也无需惋惜,没了我的法力,那些纸鹤也无非是些纸片罢了。倒是这一只,你伤了他翅膀,倒和你有了些牵扯。你把它揣在怀里,放在胸口好好养着,也许能医好呢。”
    湛露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真的能养好吗?”
    明夷君微笑:
    “既然能受伤,自然也能养好。”
    湛露闻言,十分珍惜地把纸鹤揣在怀里。说也奇怪,那纸鹤本来还拍着翅膀挣扎,哀叫连连,可是它一触到她胸口的热气,就服帖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安置好纸鹤,她刚刚高兴起来,却听见明夷君又道:
    “本座饿了。”
    明夷君如今化作人形,食量比起从前可以说是小得多了,但就算如此,一顿也能吃掉七八个人的分量。给他做饭,实在是件苦差。湛露听说他又饿了,苦着脸问他:
    “我之前和了面,给郎君擀碗面条吃好不好?”
    明夷君也不挑剔,点头同意,就又转身走了,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
    “做好了送到我房里。”
    湛露叹一口气,认命地走进厨房,拿起擀面杖擀面条。阿箸又跳过来,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边和她说悄悄话:
    “方才我也观察了一番,主上对你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太平常了……不,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约是擀面条太累的缘故,湛露的面颊有些红起来了。她皱着眉,嗔怪道:
    “我就说不是你猜的那么回事,你只是不信。”
    阿箸一点不在意湛露说了什么,只是在厨房里手舞足蹈,自行乱猜:
    “准是主上嘴馋了!可是已经和你定了二十年的约定,不能随便背弃,所以来闻闻你的味儿,解馋!”
    湛露正在切肉,听她这么说,顿了一顿,脸上的红晕渐渐消下去:
    “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吧。”
    可是阿箸却不肯就这么放过这个话题,她一边转着圈儿一边嚷着:
    “真羡慕阿露!将来可以被主上吃掉!被主上吃掉!吃掉!掉!”
    湛露觉得阿箸娘子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不,不对,话说,筷子有脑子吗?
    听着阿箸娘子嚷了快三十遍,湛露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你就这么想让我被吃掉?”
    “那当然!被主上吃掉可是一种荣耀!你知道吗,当初追求主上的瑶池女仙,都是自愿奉献给主上吃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给他吃。”
    听了湛露的揶揄,阿箸娘子反而哀怨起来:
    “我倒是想去给主上吃,可是、可是、都用筷子吃东西,谁听说过有吃筷子的?我要是竹子做的,木头做的也罢了,偏偏是象牙做的,就算吃了也没法消化。”
    湛露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和阿箸娘子交流了,还是专心做饭吧。
    她匆匆忙忙把面条下了锅,煮好捞出来过了冷水沥干。又取一块肉细细剁碎了,锅里放上油,加些姜蒜之类,炒熟了肉沫,倒上酱再炒几下,再把炒好的炸酱浇在面上,炸酱面就做好了。
    这炸酱面再简单不过,就算是湛露也能做得很好。诱人的香味勾引得阿箸娘子的口水快流出来了。忙不迭央求着:
    “阿露!好阿露!快先给我一碗!”
    湛露摇摇头:
    “这是给郎君做的,等他吃剩了你再吃吧。”
    阿箸娘子忙不迭央求着:
    “谁听说过饕餮还能剩饭的?好阿露,乖阿露,亲亲阿露,今天我吃了你那么难吃的鸡腿,好歹也得补偿我一下,给我吃一点就行!”
    湛露听见阿箸娘子提那鸡腿,倒有点可怜她。便拿了一只小碗,给她弄了些面条。
    阿箸娘子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赞道:
    “真真好吃!阿露手艺还真是进步不少!”
    湛露今日尝到了葡萄酒和糖果的味道,这让她对于食物的味道有了些概念。再加上她从前就经常做炸酱面,这一次的炸酱面,做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尽管如此,湛露还是相当担心一会儿明夷君又要说她做的东西难吃。她答应给阿箸娘子吃,也是为了让阿箸娘子先替她尝尝。
    听见阿箸娘子这样说,湛露便安心了,端着炸酱面去往明夷君的房间,轻轻敲敲门:
    “郎君,面做好了。”
    “进来。”
    湛露把炸酱面放在明夷君的面前,只见明夷君的眉头皱了皱:
    “没有酒?”
    湛露有些为难:
    “郎君今天不是已经喝了葡萄酒了?不好再喝别的酒了吧。”
    他摇摇头:
    “你做的东西那般难吃,没有酒,实在难以下咽。”
    湛露最讨厌听他说她做的东西难吃,连忙争辩:
    “今天的炸酱面很好吃的!阿箸娘子都说好吃!”
    他噗嗤一声笑了:
    “那双筷子……又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了?”
    虽然是这么说,明夷君还是举箸挑了几根面条吃,他阖上眼睛,细细咀嚼。
    湛露睁大眼睛盯着他,眼看着他喉头滑动,将食物吞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她一叠声问。
    明夷君睁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吐出两个字:
    “难吃。”

  ☆、第12章 炸酱面

湛露气得眼圈都有点儿发红,心里委屈着,喉咙哽了两下,到最后也没真正发怒,只是含着怨低低说了句:
    “无论湛露做什么,郎君都说难吃,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吃湛露做的东西。”
    明夷君摇头:
    “你做的东西本来就难吃,还不许人说?你要是不信,不妨自己尝尝?”
    明夷君说着,作势向她探过头去,样子显得非常轻佻,浑似富贵人家出身的无赖少年。
    然而他到底不是普通的轻佻少年,而是在世上活了千万年的凶兽,一生也不知生吞过多少生灵。因此他这般动作,只让湛露只觉一阵慑人气息迎面扑过来,骇得她身子发僵,动也动不得。
    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也不能算是真的那么怕他,只是每回他离她稍微近一点儿,她就觉得四肢百骸都没了气力。这大约就是平常人类在遇到难以抵抗危险时身体的正常反应吧,就算是她满心里都在对自己说我不怕我不怕,可是不受控制的肌体却诚实地宣布自己已经害怕了。
    可她分明是不甘心就这般任他摆布的,故而眼里含了怨怼,默默看他。
    明夷君察觉到她的抗拒,因而也没有再往她那边过去,只是往后一仰,非常舒适地靠在靠垫上,似笑非笑地看她,神情十分悠闲。
    湛露这才感觉终于可以正常呼吸,她略带薄怒,向着明夷君说道:
    “郎君总是喜欢这般自行其是,给湛露带来很大困扰。您既然住在湛露这里,湛露总算还是个主人。郎君也该略微尊重湛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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