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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殊-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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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朵公主获救后,着修灵者们拓下了那女性的灵像。看看谁认识她。
曼殊认识。
这是连皎的面容。
但是曼殊明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连皎的灵像,已经被特殊处理过,去除了死者令人不快的死气,显得如沉睡一般的安详。人们认得出她是风灵民,都说去风灵州问问罢。
这时又有消息传来:疄品郡大乱。
疄品郡是属于地灵州的。要是一般的水灵民,可能会说,地灵州的事儿关我什么事。不过能参加州府会议的,都非同小可,明白同气连枝的道理。热带雨林的蝴蝶扇扇翅膀可能引起太平洋的一场海啸呢!何况地灵州大乱。水灵州又不是关起门来自己发展自己的,难免受影响。只是这影响比较间接。大家难免计议各自的影响有多大。
独有曼殊,是因为黑叉林主、还有阿颜的关系,早知疄品郡的形势的,并不特别诧异,但是趁此机会,貌似随意的翻拓了连皎的死亡灵像。也不过就是眨一眨眼的工夫。她拓完之后,有人拍她的肩。
曼殊做贼心虚。转头一看,是涸谷郡王,同她见礼。又问她道:“悉家在彼处也有产业罢?”窣蒽公主也注意倾听。曼殊笑道:“也有一些,并不太多。”闲话一番,就此扯过。
那日的议题,就以樱朵公主遇险归来、还有疄品郡的乱事为最重要,余者都是小节。就连曼殊自己的新入会欢迎仪式,也不过是小事耳。
把州府会议结束了之后,曼殊马不停蹄去了雪山下确认。然后就去找了阿石。连疄品郡,都不过交给黑叉林主全权处置罢了。
阿石也约略听说樱朵公主平安归来之事。这公主在民间口碑甚好,人都传颂她。她甚至据说有像晨星那样成为受人爱戴天女的潜质。尽管晨星是风州的、她是水州的。她也没有晨星那么天真活泼,仍然有人把她称为人间小司铃。
阿石对于这位水灵公主,倒不是特别感冒,这阵子事情又特别忙。也就疏忽了。但他心里总是焦躁。是出于特异的感应,觉得有大事发生。
曼殊把拓来的连皎灵像给阿石看。阿石半晌没出声,仿佛鼻腔有大石击中,又酸又麻,痛楚一时倒没有发作。然而那酸麻很快就要像苦杯满倾。倾出来时,一个人心胸能有多少承受力,如何才能承受得住?阿石要用全身力量,来对抗这即将到来的悲惨时刻。
曼殊早有准备。把手按在他后心,将妖力输给他。阿石这才能发声。他声音嘶哑愤怼。不似人类:“谁?谁杀了她?!”
咦!明明说了是妖魔丢下连皎的死尸。樱朵公主是救连皎未遂的。阿石仍然这样问,可见大有疑窦。
曼殊又何尝不是!她之所以要去山脚下一行,就是心有疑虑未消。
阿石道:“公主为了脱险,杀连皎的血淋在雪山顶!”这石破天惊的控诉,却并不是全无可能的。曼殊当时也是这样想:为了生还,这公主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可能真的很心疼一只小鸟被黄鼠狼叼了,于是去追这只黄鼠狼。但是如果你意外的发现这场追击害得你失踪于密林、身冷肚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身,那你会不会杀了这只鸟果腹呢?杀一只你本来要救的动物,如果不是为了救它,你本来不会履此险境……说来很荒谬,但这是人类的合理动机。
曼殊跟阿石之所以怀疑樱朵杀人。不但因为这是合理动机,更因为那无名妖魔——假设牠真的存在好了——牠既掳了连皎,帮曼殊来威胁阿石,不管牠是为什么动机要这样帮忙曼殊,总之阿石渐渐的越来越服气曼殊了,这妖魔本该把连皎放回才好,或者别有图谋的话,就向曼殊挟恩要报酬。怎么牠这时候把连皎杀了呢?怎么想都不合理。牠杀连皎没可能得利的吧!
要么就是他被樱朵追杀得没有办法保全连皎性命了,这才无奈令连皎死付出。这样的话,樱朵公主在救人的过程中,没有充分的顾全保护人质性命,仍然有错。
再加上山脚的村民们集体失踪,说是说他们内疚对樱朵公主见死不救,所以集体逃走了。但是哎拜托!他们是谁?一群乡巴佬而已。樱朵公主这边是谁?一伙都是高手,一个比一个的高。他们要是追这郡乡巴佬,乡巴佬还逃得掉?
曼殊和晨風总觉得这村民失踪可疑。他们去了那山脚小村,想查证,竟无法靠近。那小小荒村竟被灵修者严密看守着!以曼殊之妖力、晨風之风灵,都无法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进行查证工作。
但是这个小村子被这样严密保护,本身已经说明问题了!如果不是里面确有可疑线索,花这么大力气防守它干什么?更何况,曼殊和晨風还发现了水绳术的遗留气息!
水绳术是很入门、很好用的水灵术。就算是这个小村庄的村民,应该也会用这个法术。但是这个法术强烈到曼殊和晨風来了之后还能嗅到遗息,就绝不是小村民能使出来的了!有高阶灵修者在这里使用了水绳术!但是,为什么呢?
水绳术有集中敌人的功能。一些水灵民也用它来捕鱼。而这次,水绳术的遗息是在地面上的。曼殊好像看见村民嚎叫逃跑,高阶灵修者施出水绳术,把他们像群鱼一样抓起来,加以杀戮,甚至可能在杀之前还加以折磨。
她觉得呼吸不畅。晨風举手在她后心,一记一记帮她抚平了气。
“我竟能用这样的可怕想法去猜测这些人!”曼殊诉苦。
“可见人类实在没有让人类同胞信任。”晨風道,“这样子,有什么资格去指控妖魔。”
曼殊没有隐瞒阿石,把他们在那小村子找到的少得可怜的一点线索告诉阿石。
这点线索就够了。
阿石受到了双重伤害。
他从前失去椤椒。椤椒也是死得不明不白。以至于到最后,他对悉家都余怒不消,觉得悉家未必没有责任。
他之所以到现在都对曼殊没有完全尽忠,正因为他对悉家太不满了。倒不是说他觉得悉家哪个、哪个是坏人、该杀,而是他觉得一个组织势力强大到悉家这个地步,就可怕了。这个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知能做出什么计策、发动什么阴谋、纠集什么力量、达成什么目的。
樱朵公主等人代表的力量,却比悉家更强大十倍。阿石失了椤椒时,尚能迁怒悉家。至少没有悉家笼络连云的计划,椤椒就不会出现在险境。从这点说,他气悉家也没有气错。然而连皎之死,就更糟糕了。他无法得知真相、无法求得公道。他对曼殊尚且可以气鼓鼓的不合作,以示心迹。对于樱朵公主那帮人,他却是连门都摸不着!
他心上,椤椒那个旧伤还没好。痂硬硬的一直结在那里,只是没有流血而且。现在又添了连皎这事,等于直接击打在他的旧伤上,把那旧痂打飞。这伤害,比新伤都更痛苦。阿石此生未必再有能力爱上什么人。
能不能再爱人,已经是他想担心的最微不足道问题了。
他要真相!要力量!要樱朵等人知道,就算是一个无名的人质,不可以这样草率的对待!哪怕真是不得以而死的,也要明明白白把证据摆出来,给人质证,质证无误才罢休,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他们怎么说都可以的!
他要力量,也只有曼殊能给。
他跪在曼殊脚前,向曼殊起誓许诺全权的效忠,以此来换取曼殊给他剃度成魔,让他能呼风唤雨,成为真正的魔将。
曼殊心中涌起很滑稽的感觉。晨風也有:如果那妖魔把连皎放回来,阿石最多是感谢而已。感谢完了,想想连皎被抓是拜谁所赐?芥蒂未消。再加上连皎未必同情妖魔。末了这两夫妻说不定还是要反叛的。可是现在,连皎死了,阿石倒是死心塌地的追随曼殊了。晨風以目光向曼殊问:说不定那妖魔还是故意弄死连皎来帮忙你的?……
不!曼殊摇摇头,不赞成这个念头。她何德何能?人家凭什么帮忙她到这种程度?她能拿什么去回报人家?晨風也随即叹了口气:“的确。”
好罢!如今他们有了风州虚宜、水州大儒和华西二村、地郡的碎琴山寨这三处地点,是被收伏了,可以收养妖魔的了。曼殊一时倒觉得自己没有收集到这么多妖魔可以填满这三个地方的,是失职了。
总之现在也先应付疄品郡危机为主罢!
第十五章
悉家是没有太多生意放在疄品郡,但是黑叉林主作为苏穋,在那里是全力施为的。曼殊确实也对他寄望甚高。
那疄品郡王德高望重,身为苏家等几位名门的公子小姐们的师父,人缘也很好——咦,师父?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错,伤害了苏穋的那个衣冠禽兽师父,正是疄品郡王!
难怪苏家以他肯收徒为荣。而苏姜受到的伤害,也没有办法求得公正了。
说也怪,这苏家无耻,难道高门大户们个个无耻不成?疄品郡王有此劣迹,他们还都乐意把自己的孩儿送给他?
却是这疄品郡王只对苏姜下过手!苏姜若是有斯德歌尔摩情绪的,说不定怦然心动,觉得“此人是真的爱我”。可惜她没有,于是气成了妖魔。
而黄钟城终于向疄品郡正式开战。
黄钟城主与好基友密谋时,就已经刻意要把这个做成一番大事业,否则他们直接出去立个山寨,就像姜良立碎琴山寨似的,也就是了,疄品郡王也不见得特意的远远赶去很为难他们,他们何以要留在疄品郡卧薪尝胆,以至于疄品郡王下狠心把他们收拾了?
要知道,他们在疄品郡,不但收集了很多郡中情报,而且慷慨好施,有意结交豪杰,塑造自己豪迈、知士的形像。
自从得脱大难,黄钟城主更是咬紧了牙关要成功。他广泛结交郡内外的流寇、侠士,看到这些人有困难。立刻伸出援手,哪怕花去大笔金钱,也觉得值得——人才是第一生产力!买到人才。花点钱,他还说是便宜呢!
反观疄品郡王呢,坐得位置久了,贪图享受,是有的——你如果不要享受,费大力气坐成郡王干什么呢?有的享受是靠灵力可以得到,但有的享受还是要靠搜罗实际物资、真实的手艺匠等各种人才。才可以享受到的。
啊对!享受也需要人才!但是享受的人才需要多了,打战的人才约略就来得少了。正所谓“鸡鸣狗盗者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黄钟大王觉得。靠了这个,他就可以赢过疄品郡王!
他收罗了万余名精锐好手,就果断掀起旗帜,发动了全面战争。很快七战七捷。占了几座城,把原来的主子们杀的杀、囚的囚、招降的招降。但是疄品郡王手下也有大将,譬如苏家、还有苏家招回来的“苏穋”黑叉林主,很快稳定了形势。疄品郡王更是亲身上阵。这个时候,黄钟城王怂了,竟然没敢跟疄品郡王在阵上一决雌雄。他派了他收罗的好手在阵前应对。他自己则又安排了一些兵马、拿着另外的法宝,想“前后夹击”、给疄品郡王设陷阱。
疄品郡王在阵上把他的最强外援直接碾碎了,回过身后。后翼又破了黄钟大王的“前后夹击”,把个黄钟大王给活捉了。验明正身,就是那受过镜刑的黄侍郎无误。对阿颜来说,这到底是义父。她心里有些儿过不去。黑叉林主也知此,就向曼殊请问,要不要想办法把黄钟大王救出来?黑叉林主托名苏穋,又在阵前立下了大功,还是可以想办法救救黄钟大王看。但救出来之后,他的假身份肯定就充不下去了。而且在救的过程中,他也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黑叉林中留守的怜星事后听到这个,吓了一大跳,捶了黑叉林主一顿狠的:你怎么能做这种提议?你要是出了事,叫我怎么办?
黑叉林主咧开嘴笑:“怕什么?就算那疄品郡王真的要跟我打,谁怕谁还不一定呢!我的本事就输他不成?”说是这样说,想到以前疄品郡王把苏姜害成那样,而现在他有本事跟疄品郡王正面硬撼了。如果以前他就有这个本事,多么好呢?就可以保护苏姜啦!想到这里,他心底又不免唏嘘。
怜星却道:“我自然知道那疄品郡王打不过你。但人家势力大、人那么多、谋士也那么多、法宝也不知道有多少,使个诡计,暗害了你,我怎么给你报仇?”
黑叉林主感念小美人儿盛情,口中安慰道:“不怕。曼姑娘自然会想办法。”
曼殊确实要负起通盘考虑之责。黄钟大王被擒,如果她一点都不考虑此人跟阿颜之间的养父女之情,阿颜想必会埋怨,纵然不明说,心中也生芥蒂,此后就不好当心腹了,却是可惜的。但如果要帮阿颜救黄钟大王么。黄钟大王这个人,曼殊实在也觉得没什么值得救的。何况要让黑叉林主履险,更是不应当。何况黄钟大王后来自私残忍,要杀阿颜,恐怕阿颜心中对他,除了父女之情、养育之恩,还有生死相仇的愤慨。曼殊就算真救了黄钟大王,阿颜也未必很领情的。这跟人家救了晨風还给曼殊不一样。
曼殊就索性把这个难题直接抛给阿颜自己,问如此这般,要不要让黑叉林主冒险救黄钟大王?阿颜的回复来得很快:不应当。
阿颜心中对黄钟大王的感情,委实是复杂得很。如曼殊所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此人应该是感恩多些还是恨多些。张鸿替她一锤定音:感情无法理清楚时,就公事公办!
按公事来论,黑叉林主绝没有救黄钟大王的道理。事情就这么定了。疄品郡王平定了局面,大家都向他致贺。悉家贩卖军火,也小赚了一笔。黑叉林主作为苏穋,在本地的地位更高。百姓们死的死了,没死的,继续休养生息。有诗人经过此地,写诗感叹:“年来兵火接天涯,白骨丛中度岁华。杜宇有魂能泣血,邓攸无子可传家。当时自诧辽东豕,今日翻成井底蛙。一片春光谁是主,野花开遍蒺藜沙。”
再过些年,连这首纪念的诗都没人记得了,何况这场战争、何况这场死亡呢?
而黄钟城寨里的所有附逆人等,也被疄品郡王斩草除根杀尽,只逃出黄钟大王一个妹妹。
那妹妹名为七娘子,嫁的一个妹夫,是黄钟大王亲自选的高手,就是疄品郡王在阵前碾杀的那个外援。这七娘子本人功夫虽然说高不高,说低却也不低,为人极狡猾,不然也不能在一个仆人保护下逃跑了!而且,早在这外援跟疄品郡王对阵之前,她就已经先跑了!更更要命的是,她还有孩子!这是多大的隐患哪?疄品郡王想,如果康安在就好了。一定能担起追杀的大任。可惜康安折损在追杀阿颜的一战中。都是黄钟余孽可恶!
幸亏有苏穋在。苏穋主动请缨!疄品郡王高兴的答应了,颇有“你办事,我放心”的感觉。
作为苏穋,当然很愿意做这种事。但作为黑叉林主呢,动机就不一样了。曼殊虽然不喜欢黄钟大王,但是还蛮看中七娘子,觉得可以招揽!黑叉林主明着是去追杀七娘子,实际上是要招揽她到曼殊麾下。
他在一家客栈里追到了七娘子。
那是一家小小客栈,虽然它在故事结束之前就会消失,至少现在仍然是客栈。
它的丧钟是一批客人为它敲响的,但这些人刚到的时候并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仆人。
男人高大健壮、可脸色有点发黄憔悴,女人冷冰冰的,可眉眼间有种月影朦胧的妩媚。这两种脸色似乎互有因果,小二甚至暧昧的偷笑了一下,那个又粗又黑的仆人便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竟比刀子还利,小二只觉得自己脖子脑门浑身上下忽有雪亮亮的刀锋逼住,不由头皮一麻就要吃不住,心里还疑惑:刽子陈的眼光也没这么厉害啊。
他不知道这是杀气。
但是有人的手轻轻落在他肩上,他头皮的压力就减轻了。小二感激的抬头,男人正向他微笑道:“小二哥,两间房。”
这时候是黄昏,小二记得很清楚,夕阳的血光正铺在远远的山头、各家的炊烟陆续熟了,是快要点上油灯的时刻,这时刻就是一个小二和一间客栈倒霉的开始。
小二记得很清楚:仆人的房间要了一盘馒头、二斤牛肉、一瓮清水;男人和女人的房间要了一桌普通酒菜、还有两坛烧刀子。馒头和牛肉是伙房现成的,小二把它们装好扛给仆人时,踉跄了一下,仆人伸手过来扶,那手是只黑黝黝的铁钩子。小二一怔,肩上东西便往地下跌去,却只见那铁钩子一闪,共三斤的馒头牛肉忽然像羽毛一样轻飘飘飞起来,不知怎么就好端端坐到桌上了。仆人恶狠狠道:“滚。”
小二就“滚”了,出门时,听到身手传来野兽一样的吞嚼声。
这之后小二一盘盘的给男人和女人的房间上酒菜,每一次那女人都冷冰冰的说“谢谢”,然后和男人一起把粗瓷碗里的烧刀子往喉咙里倒,像倒凉水一样。
小二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喝酒喝成这样,难免多看了两眼,那个男人把粗瓷碗往桌上一放,问:“你为什么这样看她?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好看?”
第十六章
小二赶紧低下头,瞅着地上昏黄的灯影,嗫嚅着不知应了声什么,他看见男人的手的影子轻轻抚上女人的脸影,男人的声音温柔的说:“可是我知道,她不只是好看而已。”
女人没有说话。女人又慢慢的倒下一碗酒,慢慢的把碗放在桌上,慢慢的说了一句话:“好,你去。”声音里有种冷冰冰的妩媚。
原来这是黄钟大王派出最强外援跟疄品郡王决战的前夕。
原来这就是最强外援,跟他的妻子、黄钟大王的妹妹、七娘子。
原来七娘子预见到这一战必然是悲惨结尾,所以不想让这男人去。然而男人觉得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可轻率逃避。终于女人认同了他。
于是男人蓦然长笑,笑声震得小二的耳朵“嗡嗡”响。男人“霍”的长身而起,包袱中“咣啷”抽出一把七个金环的厚背长刀,往肩上一搭,就这么大踏步的走了。
经过仆人的房间时,里面狼吞虎咽的吞嚼声忽然停止,然后门“咣”的开了,仆人和他的铁钩子目光炯炯的出来,目光炯炯的随之而去。
女人坐在房间里,一声不响,慢慢的把剩下所有烧刀子倒了下去,吹灯睡觉。
这整晚,女人并没有跨出房间一步,掌柜和小二也没有一秒钟合上眼睛。
小二在念佛,掌柜在考虑要不要去报官。这就是掌柜和小二的区别。
第二天,鸡刚唱响、山头刚放出一线曙光。“咣”的门板被撞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像只大鸟一样扑进来,一头栽在地上喘气。
上房里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忽然停止了。下一秒钟她已经像片叶子一样静静落在了那个人面前。
借着初露的曙光,躲在一边的掌柜和小二看见那个人是仆人。
仆人的半边身子黑乎乎的,那黑的好像还在一点一点滴下来。他探手入怀,颤巍巍捧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头颅,男人的头颅,颅壳里还嵌着半支钢戟。
这是忠仆夺下了被疄品郡王碾杀的最强外援的头。
小二大叫一声,掌柜几乎没昏过去。
女人和仆人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仆人仍是铜铸一样单膝跪着。双臂平举;女人平静的接过那个头,慢慢捧到面前,近得那死人铅灰的嘴唇快要接触到她颤抖的双唇。女人闭了闭眼睛。
她闭着眼睛说:“你去吧。”声音里仍是冷冰冰的妩媚。
仆人猛抬头。呜咽道:“七娘子!”女人姿态并不稍动。仆人便大鸟一样晃荡着站起来,柜台后一把抓起个酒瓮,一掌拍开厚厚泥封,咕咚咕咚一气喝完了。又拍开一个。似哭似笑、且歌且行的晃到外面,身形展动,像鸟般远了。
女人将男人的头捧在怀中,梦游一样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走上房间,门轻轻关上,小二听见里面传来很简短一声嚎叫,好像野猪的心脏被刺穿的样子,然后就再没声音了。
掌柜又哆哆嗦嗦等了好久。这才哆哆嗦嗦出来招呼大家收拾作生意。
这时候天像水洗似的一层层白了,独仆人跪伏过的地方还是一团黑乎乎。小二去看,却是一滩血迹,已凝成黑紫了,不由骇得又是一声叫。掌柜脸也白了,心神不宁转了三圈、搓了五十六下手,终于下定决心把出门的帽子往头上一扣,腰门溜出去准备报官。
他往第二条巷子抄的时候被人拦住了,抬头一看:认识,还是个救星。便打着躬叫:“薛长官哎,小的那里——”
他的嘴被堵住了。
薛长官简短的说:“回去。我们已经盯上了。你谁也别告诉,当没事就行。也别留新人住宿了。”
掌柜心里定多了,可还有句话要说清楚:“长官,小的听见那贼婆娘屋里不对劲,别是畏罪自杀了吧?”
长官冷笑了一声:“那个人不会自杀。”
这么着掌柜就回客栈去了。地上的血已经收拾干净、撞破的门板也收在一边,先头两个老客人已经退宿,并没有新客人来。这一天生意清淡,略卖出去几单馍菜,也没赚几分利。女人的房间寂寂无声。
她的房间一整天都寂寂无声。
黄昏时有大批客人上门了,不言不笑、整整齐齐,这里坐满一桌、再去坐另一桌。小二还想上去问菜,掌柜看见后头进来的一个是薛长官,赶忙一巴掌把小二打下去,自趋上打着躬问:“长官——?”
薛长官向门口努了努嘴,掌柜会意,招人悄悄把门板上了,店堂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小二新点的油灯静静闪着。
薛长官向一个人半躬半跪请示道:“大人?”
那个大人很普通的样子,粗布斗蓬遮了半边脸,微微把手抬了一抬,薛长官会意,和所有人一起笔直坐着一声不吭了。
但房间里忽然有了声音,是女人的房间,一把冰冷的声音变得沙哑,仍不是不镇定的:“小二。”
小二的眼睛弹了出来,像受惊吓的青蛙一样“霍”的把头转向掌柜。掌柜把头转向薛长官。薛长官把头转向大人。大人抬起了一个手指。
于是薛长官向小二一挥手,小二呆站着眨巴眼,直到掌柜在他背上拍了一记,才猛醒过来,抖抖索索走到女人的房间门前,抖抖索索问:“什……什么,客官?”
“请给我一桶热水。”
又是一阵头的转动,然后薛长官一挥手,小二奔去和伙夫烧水抬水。
女人的房门开了条缝,这桶热水被塞进去,门就关上了。小二什么也没看见,只闻到湿淋淋的咸腥味。
房间里有水声,然后安静了,又过了一阵,房门“吱呀”的打开。
女人款款走了出来,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不妥的痕迹,连红肿的眼皮都已经用水小心的清洗过——她甚至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大人“啪。啪。”拍了两记手,慢条斯理道:“冷冰冰的七娘子,变成冷冰冰的七寡妇,还是这般风致啊。”
女人欠了欠身:“全托大人的福。”
大人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一个铁钩子,转着把玩,叹了口气:“也是几位逼我,不然何至于此?”
看来仆人也已经死了。
女人眼睛微微一眯,一级一级走下楼梯,步伐里仍是冷冰冰的妩媚。
“原来只剩下我一个了,大人怎么还不动手呢?”她说。
大人沉吟片刻:“不才有些疑惑,想向七娘子请教。”
女人勾起个冷冰冰的笑:“大人请讲。”
“以七娘子之聪明才智,也知事不可为,何以还是到了这般地步?”
女人转开眼睛,片刻,道:“不管我哥怎么样,好歹把疄品河整理好了一段。这是他的功德。”
原来那疄品河虽然是疄品郡的命脉,给疄品郡灌溉田地、出产鱼虾、托起货船渔船,被誉为疄品郡的母亲河。但它也经常决堤。而疄品郡王要关心的事太多了,虽然也派了很多官员来理河,终是不能彻底。而黄钟城寨附近的一段河,更是破败无人管,附近的百姓都很害怕。黄钟大王为了收买人心,好歹把这一段的河给修坚固了。
大人道:“然则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女人不说话,她在沉思。这沉思似乎持续了很久,桌上的油灯“毕毕剥剥”响着,她长出了一口气:“大人此来,想必也为我想了出路了。”
大人笑了笑:“七娘子明见!”
女人话既已出口,人就显得轻松了,笑着款款上前道:“大人,其实妾身当年——”
“霍霍”,两边酒桌的人俱站起来要拦住她。
女人似乎相当老实,一见从人站起,自己就收住了脚步。从人一口真气刚要放下,下一瞬,她已经消失了。
当你速度足够快的时候,身形便会消失,变成一道白影。
于是从人的身形也消失了。
“吭!”骤动骤止。从人数十把宝剑抵在女人的脖子上,女人的手离大人的脑袋尚有六寸七分……
六寸七分!
众人变色。因为女人手中出现一物是——
冰,雹!
老字号温家的失败之作,“顿足捶冰”的“冰雹”,一旦发动可教附近生命再无生机,不过这个“附近”方圆只有八寸,并且必危及拿着它的人。
八寸,而今距离只有六寸七分!
所以众人变色。此时大人已成为女人的人质。
大人叹了口气:“上官小姐,在下明知此行凶险,还要冒险来劝你。你便这样对待在下?”
女人淡道:“我又没有求你来。”
大人道:“你当真如人所说,除了自家哥哥与丈夫,此外一点人情都没有?”
对于这种倾向性很明显的问题,女人不予置评。
大人轻轻拍了两记手:“好,很好。”
有一桌从人动了动,掌柜、小二、帐房、伙头的脖子忽然全被明晃晃的大刀逼住了。
大人说:“请七娘子成为英雄吧。”
女人眼睛眯了一下:“你用这些人来威胁我?”
大人道:“是。”
女人吃惊道:“你知道他们不是我的爹妈、不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儿孙。这家店不是我开的。”
第十七章
大人道:“是。”
七娘子继续问道:“你用这些人来威胁我?”
大人道:“是。”
七娘子不由得笑了。正常人看到傻逼,难免想笑。
大人也笑了。那是胸有成竹的微笑。
在大人微笑时,七娘子忽然觉得空气扭了一扭。这扭曲角度非常微妙,而且带着说不出的妖邪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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