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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茶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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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他五行有所不同,纯木生命力非常却惧火,此二法几乎不可能同时习得,而青耕为纯木之属性,习火必使*其身而亡。再者,便是其得了同习之法,但那‘天火焚’因借天火之力又非同寻常,莫说各妖,便是灵妖之佼佼的凤凰亦少有得者。
    怪哉!怪哉!
    西湖君望着翠儿飞回岁山,排出湖中残留的蛊雕灰烬。叹了口气,渐渐淡去了身形。
    翠儿回到宋朗身边时,其因耗费了大量法力,已经还回了原型,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他见翠儿来了,道:“笨鸟,我饿了。”
    翠儿气结,刚要说话,忽听见有人声、脚步声杂乱,渐近,听其言应是山下众人上山除妖。
    翠儿探了几步在人群中隐约看到了那时她从庙中救出的女子,先前她醒来时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谁知其竟又引了人来除妖。其中有道人,言辞凿凿,要将这里妖鬼一并全都除尽。
    翠儿退回宋朗旁边,有些不快。先前救那女子,不过是因和汐媛一起久了,不自觉便救了。翠儿自道,果然是多管闲事耳,待向汐娘报了恩,便回堇理山等爹爹,再也不管这凡人的事了。
    宋朗道:“那女的见过你的真身,你若不想伤人命我们就快走吧。”
    翠儿难得赞同宋朗之言,哼了一声,化为原型,双爪捉住宋朗肩,飞离了山去。
    第二日,各处茶都已送至。翠儿乖乖待在客栈照顾宋朗,刘伯等人见翠儿捡了一只伤犬,虽有劝,然翠儿凶,众人便只有随她高兴了。众人轻点茶量,装载上车。
    又后几日,众人便收拾妥当,启程回京。路过岁山时,见许多人正运石料木材上山。有工匠路边歇息,翠儿其,问之。
    工匠顿时兴奋起来,绘声绘色道:“那所谓岁山之仙原来是一食人恶妖,令我们以少女及众多牲口为祭品送上山。每每送祭后隔日再去,所有祭品连同少女都消失了,而那些女子也无一归来。前些日子又到祭时,村中竟然送了麻姑上去。然昨夜麻姑竟然逃下山来,说是有神仙相助才逃了出来。其言明了真相,叫我们上山助大仙除妖。然,大仙何其厉害,哪里用得上我们这些无能的凡夫俗子。我等上山时,妖之功已破,我等只见道大仙化作一华美巨鸟,捉住恶妖归天复命去了。方言百里之人皆感谢大仙救我们水火之中,便要为大仙塑金身建新庙!求大仙永佑我们。”
    工匠说着,激动不已,满面红光。
    翠儿面上些不自然,忽见远处一个女子挽着袖子也在人群中努力搬着东西往山上跑。翠儿不自觉淡淡笑了起来,随口道:“别修了,便是走了,你说的那‘大仙’也肯定不会回来了,更不可能保佑你们什么。”
    工匠见翠儿笑,以为其嘲,不服气道:“便是大仙不再回来也不能保佑我们,这庙也是一定要修的!大仙除妖不是为了我们供奉,我们供奉也绝非为了大仙之佑。”
    言罢,工匠气愤地拂袖而去,帮忙其他人运送去了。
    翠儿心中一动竟感动得有些想落泪,其立刻转身走回马车,心道,一群傻瓜。然其容却是笑容满面。
    ————————————————————————————————
    汐媛从翠儿口中听完了西湖边发生的事,虽然总觉得她说的故意疏漏了什么,不过大致是明了了。
    汐媛叹了口气,没想到青耕一族竟被凤凰所灭,而翠儿便是那幸存的最后一个。她突然想起数月前搅得京城翻了天的夜贼,那夜贼还四处找沂山的山神娘娘,当时翠儿似乎就有些不对劲。
    “翠儿,数月前那沂山山鬼你还记得吗?他说他们不见的山神娘娘是青耕……”
    “记得,”翠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六百年前不见的,怕不是不见了而是死了吧……”
    “原来是这样……连仙都没有幸免于难呀……”汐媛黯然道,忽然也有些怨恨起传说中的神鸟凤凰来,怎地这么狠绝竟要将人家一族全数置于死地,翠儿的父母怕也是他们害死的,“翠儿……”
    “姑娘你别露出这种表情,”翠儿看汐媛替自己族人难过,“都过去几百年了,而且我觉得爹一定还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就跑来找我了。”
    “对、对,一定是这样的!”汐媛怕翠儿难过,忙道。
    翠儿笑起来,“姑娘,我走时,西湖君给了我不少珍茶,我可是为了你特地藏着没让那狐狸发现的。你教我泡茶好不好?”
    “好是好,”汐媛被翠儿拉着往屋里走,“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想学泡茶了?”
    “我看人家泡茶翩翩姿态,心就痒了,姑娘不是总说我凶声凶语不像女儿家么?我这就学学女儿家该有的姿态。”
    “好吧,不过茶香一现,你就是不想让宸宇发现,他也定是会寻着香找来的。不如就叫他一起来吧,既是好茶,让他来才不会浪费了。”
    翠儿不情愿,却早便有猜测姑娘定是会叫上宸宇,只有道:“那便听姑娘的。”
    汐媛折返去叫宸宇,翠儿嘟着嘴先行往屋里去。
    ‘翠儿……’
    翠儿左脚刚跨过门槛,忽然就这么顿住了。她回首望向天际,却并没有什么,更没有什么妖气。是幻听了吧,翠儿想,她摇了摇头,走进了屋里。
    翠儿……
    那‘千年之约’越来越近了……
    近了……

☆、第41章 琴箫蚀骨西湖魂(上)

琴萧萧忧思冷情,箫清清渐起与之和,本是凄凉音却是突然变得婉转柔美。汀兰猛然环视四下,是他……!
    他与她初次相遇并非她从前所以为的在三年前,而是更早之前,早在十一年前,他便第一次见到了她。
    英宗治平三年。
    群臣与圣上关于濮王尊称相仪相论已一载有余,圣上及部分大臣主张尊生父濮王为‘皇考’,而太后及其余则觉其应尊‘皇伯’称。如今此事终以太后一纸懿旨有了结果,而参与其中‘皇伯’党多数也不敢再多言,此事便就如此定下。
    然京城之中也有几人固守礼制,仍上荐反对者,圣上微怒而降罪其等。
    汀兰本是京中官宦之女,其父官不大不小,且算是闲差。一家人虽是没有大富大贵,倒全是衣食无忧。而其父便是牵连在治平三年终了的濮议之事中,其父执于礼,曾多次上书不可尊濮王为‘皇考’,且在事已定后仍不罢休,乃至被贬。然其之固,竟还不断上书,圣上勃然大怒,几欲降其死罪,多亏其他大人倾力相劝才作罢。一再贬谪之后,汀兰之父被削去了官职,贬为庶民,且其后永不得再参加科举。
    汀兰之父已心灰意冷,幸祖上传有几亩良田,想来还能饱全家之腹,因此其决定举家迁回老家。无多时日,变卖了京中房屋物什,汀兰一家便踏上了归乡之途。
    汀兰年仅六岁,又生长于京城,从未去过他处。此次远行,只有她心无忧虑,倒是玩得满心欢喜。
    路过钱塘之时,汀兰之父竟他乡遇故友,二人一相见说不尽的话语。从这故友口中,其听闻将是钱塘潮之时,便决定暂留些时日,观了潮后再走。
    故友相见免不得难舍难分,日落西山仍是说不尽的话语忆不完的往昔。汀兰之母与友之妻也是一见如故,详谈甚欢,一家也便顺理成章暂借故友家而居。
    故友家离钱塘江不远,这些日子汀兰颇是无聊,便偷偷溜出门去。因自小非居于水边又是女孩,其不会水,一开始便也只敢远远看看钱塘江,久了才敢稍微靠近些许观看,其实亦是相距很远。
    钱塘江是活水,比之护城河广阔许多,其偶见江边孩童们玩耍,却是不敢靠太近与其等搭话。
    一日晨光刚至,天已明时有小潮突至,卷了些人进去。众集人手前去寻找,友人家也得消息,汀兰之父便也自告奋勇一同前去。
    汀兰之母忧,友□携她进屋用茶,安慰其无须担心。
    汀兰同坐了会儿,觉得无趣又有些担心父亲,便借着自己乏了想再睡一会儿之由回了房。其照旧趁众人不被从房里溜了出来,又从后院篱笆上爬了出去,然后便往钱塘江一路跑去。
    到了岸边,汀兰远远见到不少人围着这头,而远处船上隐隐仿佛是父亲的身影。汀兰想了想,便往另一边跑去,那边离船更近些,且人也更少。
    汀兰跑得近了越发觉得那个人影必定是父亲,见船往更远的岸边驶去,便又追了去。汀兰跑了许久,累得满头大汗,但是却见那船没有靠岸却又往中心方向去了。
    汀兰喘着粗气,一生气干脆不追了,倚着岸边的树坐了下来歇息。先前追船是没注意,现在停下了汀兰才发现,此处竟无他人,不过远远仍能见那方聚集之众,她倒也不觉害怕。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江边,再过去那么一段距离就入了水了。许是潮刚退,水混浊急了。
    此处岸多石又稍呈阶梯态势,水退则岸边有鱼虾被阻而滞留。没了水,这些鱼虾痛苦地挣扎着,猛然弯身蹦跳起来想回到生存的水中。然有的错了方向,反倒越来越远;有的就算对了方向,却因为潮退更快而不能追上。
    一只错了方向的小鱼身上裹满了沙泥竟是蹦到汀兰脚前,它大张着口,眼睛也因干涸而愈发鼓出,绝望地闪着腮,却是寻不到一丝水,它已没了力气在跳起,而拼了命摆动扭曲身体,却是离水更远了。
    汀兰看它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便拾起它,快步走到水边小心地放回了水里。小鱼终于得了水、顺了气,生怕再被水遗弃忙扭着身子拼命游向水中央,连看都不曾看汀兰一眼。
    汀兰倒是也没多注意它,她蹲在水边,发现沿岸不少为活命而挣扎的鱼虾,便想帮它们一把。鱼虾只顾挣扎,哪管汀兰是如何想法,所以便是汀兰艰难地捉住了它们也挣扎着跳出,汀兰便又去抓,抓住了就连忙丢回水里。
    忽有人在旁言:“都是些普通的鱼虾而已,你便是救了它们,它们也不会感激你。”
    汀兰被吓了一跳,看了看来人,是个约莫二十年纪的男子,慈眉善目,虽并无笑容却让人有种亲近的感觉。见男子还看着她,汀兰怯怯道:“鱼虾本不就没有什么感情么,我只是看它们可怜而已。”
    “你怎知它们可怜?”男子却冷然道,“天命天注定,若是它们本该命丧于此,阳寿尽了,你便是将它们放回水中它们也活不了。”
    汀兰听不太懂男子所言,摇了摇头。男子也不再言,她便又复回先前之事。男子不阻止,亦不帮忙,只是默默地在旁边看着。
    汀兰忙活了半天,不知不觉一直在临水之处,也早已忘了男子的存在。她累得不行,终于不再见到蹦跳的鱼虾。然今日小潮不断,滞于岸鱼虾虽算不得多却多丧命于此。汀兰看他们暴晒与日下,眼凸口张好不狰狞。
    记得书有言,入土为安。汀兰想,不入土便不得安吧?便在旁挖开石头土泥,将死去的鱼虾埋进去。
    见汀兰此举,男子又忍不住好奇,再道:“它们都已死,早去了地府排队等着投胎,你便是埋了它们尸身,它们也不知晓,更不会感激你。”
    汀兰没想到男子还在,又被吓了一跳,看还是那名男子才安下心来。她道:“书上说入土为安,它们这般说不定因不能入土而不能投胎可就坏了。”
    男子又仔细看了看,淡淡答道:“确实所有魂魄都已不在了,且说不定这会儿早已又投胎了。”
    这男子像是特地要与自己过不去似地,汀兰却不知道能怎么回答,转念觉得奇怪,问道:“你怎知它们的魂魄都已经不在了?”
    男子一愣,既不能道出实情,又不想骗她,便道:“我就是知道。”
    “为何我不知道?如何我才能也知道?”汀兰又看看已死的鱼虾,其状悲惨,其形扭曲,哪里能看得出是不是已经投胎了。
    男子被她这么一问,有些为难,道:“你尚小,自然不知。如今我告诉你了,你便也知道了。”
    汀兰觉得他说话总是让她听不太明白,觉得很费神,倒是有些像来教书的先生,心下对他尊敬了许多,乖巧地点了点头。
    “恩,多谢先生相告。”
    汀兰虽是已经相信男子的话,但仍是把死去的鱼虾一条条都埋好。
    男子问其缘由,汀兰认真道:“我已经埋了多数,剩下几个如果不能同样对待他们,那他们不就很可怜么?”
    男子挑了挑眉,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小女孩想法甚是怪异,便也不再多言,仍是在旁看着她。
    待汀兰埋完了最后一条鱼,一抹额头的汗,忽然发现落了的潮水猛然袭来,吓得尖叫起来。因为太过恐惧,汀兰摔倒在了地上。
    “别怕。”一旁的男子突然伸手抱起了汀兰。不知为何,听男子这么一说,汀兰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
    此处岸壁陡峭,潮水急速,拍岸飞溅其,汀兰看着潮水已扑面而来,又吓得尖叫起来。
    男子笑道:“刚刚潮水涨涨落落已数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现在却这么吓成了这样。”
    “快、快跑啊……!!”汀兰不自觉抓着男子前襟的衣服,吓得闭上眼越发缩紧男子怀里。
    男子的笑容又现,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不会有事,你看潮水都避开我们。”
    汀兰微微睁开了眼,果然见潮水到了面前竟都绕道而行,虽是好奇她却还是只敢伸头看一看,抓住男子的手是丝毫也不敢松懈一点。
    先前岸边有人听到汀兰叫声,又见这里有人以为有难,便匆匆寻人来救。
    男子听到声音,便抱着汀兰径直往岸上高处走,低头对汀兰道:“钱塘潮时附近浪凶水急,岸边不安全,别再跑到这么近的地方了。”
    汀兰点点头,才忽然觉得这个男子似乎并非常人,“先生你是什么人?”
    男子听后对汀兰又笑了笑,却没有答话。他放下汀兰,道:“既是相见便是有缘,然虽是有缘,今日之事姑娘还是忘了好,不必多究。”
    言罢,转身和退去的潮水一同往水里走,转瞬间竟忽然消失了。
    此时一众人才赶到,救起汀兰却不见男子,听汀兰说男子进了水中以为遇难,又见潮将至便带着她急急往安全的地方退去。
    事后再问,汀兰年幼,又说得不清楚,众人越是不明了。只知那神秘男子救了幼女一命,便不知所踪了。有人猜他是在被潮水卷走溺死了,也有人猜那是钱塘江神显灵,一时间众说纷纭。
    汀兰从前私自出去玩并不曾滞留这么久,这次不仅时间太久又差点遇了险,家里人看管甚严,除了钱塘大潮时举家观潮外,直到离开钱塘县她也再没寻到机会去江边看看,也再没见到那个青衫的男子。

☆、第42章 琴箫蚀骨西湖魂(中)

且说那日钱塘江内。
    黄衫壮汉将青衫男子迎进家中,乐道:“大家都已经到了,不想迟到之人竟是向来最守时清离兄,莫不是明日太阳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还请钱塘君莫怪。”清离随口道,想起那个耽误了他时辰的奇怪小姑娘,唇角浮起一丝浅笑,不自觉摇了摇头。她在那里耗时,他竟然莫名其妙地也在那里耗着,还帮她挡了潮水。
    钱塘君一看他笑就更惊讶了,这清离不是惜字如金之类,却是惜笑如金。愣了一会儿,见清离已经走到了他前面才忙追上去,说道:“清离兄真是见外,还叫我钱塘君。咱们两个认识也许多年了,你同他们几个一样唤我昭阳吧。”
    “好。”清离点了点头。
    昭阳没想到清离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清离这人和他名字一样是个太过冷清的人,与什么都仿佛隔了三分生分。其实他们早在各自成为湖君之前就认识了,仔细说来他们还算得上是远房表亲呢,可清离却总是以仙职尊称来唤他,今日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却是第一次得到了清离的同意。
    昭阳觉得今日清离仿佛有些不同,其他几人见清离唤他昭阳后也闹着要他唤他们名字,清离也全都应了。大家亦是觉得奇怪得紧,几乎要怀疑这个清离恐怕是其他人假扮的,可他那张不冷不热不上心的表情却不是什么人都学得了的。
    昭阳在清离应了众人之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清离你为何今日这般好说话?竟然肯以名字代替他们的仙职唤之?”
    清离对此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要说缘由他自己也不知,只是就这么应了而已。可是昭阳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清离想了想,道:“我既然唤你‘昭阳’,若不能同样对待他们,那他们不是很可怜么?”
    此话一出,昭阳觉得有若惊雷劈木,且不说这诡异的逻辑,光是清离竟然会觉得别人可怜,简直令人咋舌。此时昭阳太过惊奇没有再纠缠为何清离又怎么会答应唤自己名字,他更想不到相比第二天他听到的事,今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现下昭阳只是觉得,这个清离说不定真是假的!
    然而在下一刻昭阳伸手想拉清离的时候,清离毫不留情地立刻躲开了,并且用威慑的眼神瞪他,清离不太喜欢别人碰到他。这个样子倒是和平日的清离像了个十成十,因而昭阳才非常确信这个人的确是清离没错。
    这年钱塘潮是百年一遇的大潮,许多外乡人都赶来一观。而对于昭阳一干人来说,这年的是他们几个好友数年一聚的盛会,昭阳总是安排擂鼓击乐、琴舞和鸣,便是因此,才有了百年一遇的大潮。
    清离与昭阳在同一处修仙又是同期任命的湖君,且与昭阳沾亲带故,所以这些聚会昭阳总会叫上他。清离每次都会去,只是多在旁边听着,很少真正参与进来。然而清离这人虽然清冷又与人有些疏离,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大家都变着法努力不让他觉得无趣。虽然清离也只是相熟一些,但比起对其他人的毫不在乎,总是让这几个仙君有种莫名的得意。
    隔日,清离正在看书,昭阳忽然而至。
    清离起而迎,道:“昭阳兄一大早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事?”
    “清离,你昨日救了一个凡人家的女童?”昭阳不可思议道。
    “是。”清离还是那个样子,全然不知他竟会救人之事对其他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
    “有何缘由么?”昭阳见清离不主动解释,便又只有主动问道,“我等既是湖君,见过水难而死之人不计其数,从前你甚至连看都从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还劝过我们,‘若是阳寿尽了,便是救了他也会死’。说过这样话的人,为何这次竟会救人?”
    本来救个把凡人没什么关系,虽然会让此人命数稍有变化,然而的确如清离所说,如果阳寿尽了,地府自会有人来将其带走;若是阳寿未尽,其多也不会命丧于此。所以大多时候,其实救与不救的确是没什么区别。
    不过有的仙君喜欢搭救凡人,毕竟其中确有枉死或未尽阳寿之人;也有仙君不常此事的,而其中清离又甚。自打昭阳认识清离以来,就从未见过清离多管他人闲事的。不仅凡人,妖鬼和其他仙人之事他也从不主动去管。
    所以,听到昨日站岗的虾蟹说清离救了个人,他才会如此惊讶。
    清离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当时就救了她,摇了摇头道:“大约是她阳寿未尽,天命应被我救吧。”
    清离总是把自己说不清的事归为天命,然而他自己很清楚,他救下她不是因为天命。那时刚巧看到她救的那些鱼虾多是入水不久便也死了,她还自顾自的忙着做那无用功,他便好心提醒她一下吧。至于后来潮来,他也就顺道救了她。
    昭阳并不满意清离的解释,又问:“那你既是救她,一开始便把她送到远水的岸边就好,为何要只是旁边护着?下面人说大约过了三四次浪潮,你才送她去高处的。”
    这下可是令清离自己也忽然觉得仿佛有些不同,的确如昭阳所言,那时见潮将来了,他只要把她送到远处便好了,如此也就不会迟到。为何要在旁边看着他把那些鱼虾尸身都埋好了才送她到岸上去?
    昭阳见清离一脸困惑地陷入了沉思,等了会儿也不见他再说话便没趣地走了。
    昭阳从前听闻清离自打出生时候就和别的孩子有些不同,简单地说就是缺乏感情,便是对亲生父母也十分冷淡。偶逢高人途径,那高人却他是修仙的奇才,他家便把他送到了自个儿师傅门下,师傅二话不说便收了。这么多年来,昭阳一直觉得那所谓偶逢的‘高人’八成是自家师傅假扮的,只是碍于师傅颜面,他也没敢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清离这人的确是值得师傅大费周章一把,光他缺了七情六欲这点,就使得他比他人更不容易受尘世所累,正所谓清心寡欲,他那是清心无欲。而且清离悟性很高,修行仙道和修习术法比别人快许多,那时若非他只愿做湖君,恐怕还能更高上好几级。
    所以昭阳因是早就知道清离冷淡,如今见他终于多有了些其他做法,倒是乐见其成的。
    而清离的这个疑问,直到观了潮大家话别之时他也仍未想明白。既是想不明白,清离就又简单地将之归为了所谓好奇二字。只是昭阳一番追问出这个答案之后,又是一番唏嘘,直道:原来清离也会好奇。
    众人离开前,昭阳对清离道:“你那西湖我们都很久没去了,择日我们去那里聚一聚吧。”
    清离点点头道:“清明或是谷雨之前来吧,我请你们喝茶。”
    众人又不禁是一叹,清离确实有些变化了,清离喜静,若是从前,他人登门拜访他是不喜的。就算是他们,他也多是点头便算是同意了,顶好时候也就是说个好字就没了踪影的。
    另一边,清离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寻常,道了个别就直接踏上了回西湖的路上。
    清离此人其实并非冷漠无情,只是天生性情冷淡又不懂得表达,让人这么觉得罢了。至于后来,自成仙后,漫长的岁月他都只是一人看看书下下棋便过了,便越发显得冷清了。
    从前清离并不曾对什么上过心,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便问问昭阳他们,或者寻个合理的可能便当做缘由了。这次对于自己救人的事,他自己思虑得算是很久了。
    清离是湖君,不能见到凡人的寿命。不过凡人寿命太短,于是清离思量下次再来钱塘应又是百年后,那时她定是早已投入下个轮回了,应是不会再见了。因而清离回了西湖后,又回到了从前清净的日子中,此事也渐渐淡忘了。
    不想,才过数年,清离却在西湖岸边见到了一个在柳树下埋鱼骨、诵经安魂的女子。
    ——‘它们都已死,早去了地府排队等着投胎,你便是埋了它们尸身,它们也不知晓,更不会感激你。’
    ——‘我已经埋了多数,剩下几个如果不能同样对待他们,那他们不就很可怜么?’

☆、第43章 琴箫蚀骨西湖魂(下)

英宗治平三年。
    汀兰随其父返乡,谁知出了钱塘往东南走后,才到山中便忽然遇到劫匪,除却汀兰外一行十几口人全都惨死在了山匪的刀下。而汀兰滚下了山崖,崖高坡陡山贼认为她定是活不了,汀兰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然而虽是躲过一劫,汀兰却昏死了过去。后汀兰被山里的一猎户捡到,猎户贪财,见汀兰长得标志便将其买到了杭州瓦市鸨母的手中。鸨母嫌其年幼,令她在院中干些粗使活计。
    汀兰曾几次想逃走都被捉了回来,被施以拳脚打得遍体鳞伤还饿了饭,来回几次之后汀兰便也绝了逃走的念头。只是鸨母不喜,越发刁难,汀兰只有都一一忍了下来。
    汀兰时常在院中给各小姐洗衣,曾听过她们弹唱歌曲,有兴致时也常哼唱了几句。一日给茗音舫的画舫妈妈听了去,便硬是向这家鸨母买走了汀兰。
    对此,汀兰是欢喜的。
    瓦市勾栏没有不卖身的清倌,而侍奉的都是粗鄙之人,给了钱总是将人往死里弄,生怕值不得花的那几个钱便宜了老鸨小姐,小姐们都是叫苦连天。然而西湖那些个画舫花船就不同了,清倌不在少数,而且见的都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若是碰上了贵人,甚至还能跳出火坑去。
    且是画舫中小姐娇贵,都有贴身的丫头服侍,便是粗使丫头也比瓦市的要轻松许多,虽然丫头几乎无多可能赎身,但也不至于累死院中。汀兰本来念想着自己能做一个当红小姐的丫头便是最好了,不过便是只能当粗使丫头她也是无何不满的。看画舫妈妈慈眉善目的,只要她不逃跑,应该至少能保得饭足衣暖便可。
    只是茗音舫妈妈却是闻其有一幅好嗓子,见貌端正料其长大后必如芙蓉秀美,因而才将其买回。见汀兰行事说话隐隐有大家风范,其假以关心问出了汀兰身世,才知其原为官家女儿,然汀兰只知父母曾言家乡何乡,却不知到底是何街何处。
    为绝后患,茗音舫妈妈假意派人到汀兰家乡查访,又告之其家业已被卖予他人,寻不到其亲。
    对于汀兰,茗音舫妈妈先以情动其心,在以衣食养其体,又亲身授其琴棋书画。汀兰尚小,以为其诚,渐渐便以诚相待,以心相依,真将她当了亲人,安心待在了画舫中。过往之事她再不曾向人提起,只余有一些习惯留了下来。
    在画舫这样歌舞昇平之地,汀兰却越发娴静清冷。所以挂牌之时,妈妈便也随了她的名字,娶为兰儿。汀兰天性极高,又勤奋努力,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噪一时。
    不过相比其他,学琴对汀兰来说要更困难。有些曲子弹唱出来总是会慢了拍子或是快了节奏。汀兰新名,喜静又不爱争,除却开头几日,日子倒也相对清闲。白日时她少有出门,而是常在房中练习琴曲,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总是不能令人满意。
    汀兰也不急也不燥,就这么一遍遍地练着。日复一日,突然有箫声不知从何方传来,带着琴声,琴也便没出丝毫错误。渐渐,琴音日正,悦耳动听。和着箫声,余音袅袅,甚至有时连岸上游客都忍不住驻足倾听。
    众所周知这琴声是茗音舫的兰儿,可这箫声是谁却无人知晓。汀兰曾多次出声相问,却从未得到回答。茗音舫也去寻过,便是顺着箫声也找不清究竟是何方向。
    汀兰名声渐响,来听她弹曲唱歌之人络绎不绝,只是这般时候从不闻箫声来和。只有汀兰一人时,才有箫声。
    后来,汀兰便常常对湖抚琴,那箫声也总是立刻就现了身。只是她停,他也不多动一音。
    人,越是买不到的越是让人稀罕,甚至有人每日在湖边翘首以盼,等着汀兰弹琴,等着箫声和音。
    汀兰越发有名,竟引来了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公子对汀兰是一见倾心,礼遇有加。汀兰一直挂念那箫声之主,虽是明白公子之意,却总是避开;公子送的东西,越是贵重她越是不受。公子性情温和,也不急,只是给了老鸨大把的银子,让汀兰不用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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