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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白花)-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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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惨叫声让自己的耳膜都在发痛,那种能将一切撕碎的疼痛不停地席卷而来,尽管肉体会逐渐自愈,可是精神正在濒临那个危险的极限。
就在这时,门开了。
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洪水般的恐惧侵袭了全身,他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双唇被冰霜覆盖,缓缓说出了那句被说了无数次的话。
“……杀了我……”
“不行。”谢帝桐摇了摇头。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盘子,上面的东西还在冒着热气,“现在是早饭时间。”
“早饭……已经是……几天了……”
“才过去两天而已啊。”他用叉子叉起一块食物,递到乐阳的嘴边。但是那人紧紧抿着双唇,不肯进食,“你这是绝食抗议吗?这可不好。”
碎乱的额发下,乐阳的眼神显得有些凄艳。这无疑是个很美的人,纵然脸色苍白,神色憔悴。
“吃完早饭……”谢帝桐凑近了他,唇边缓缓加深了这个笑意,“今天的活动就要开始了。”
“杀了我……”
“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找到苏子了。”谢帝桐将餐盘放在一边的工作台上,然后走进处理室内的小隔间,从橱柜中拿出了一个铁质的口枷。当看到它的时候,乐阳的整个头部都开始微微发麻,眼神颤动着,却无法移开。
“你还记得它吗?”他将口枷下方连着的管道末端顶上乐阳的双唇,可是双唇紧闭,拒绝让它进入,“乐阳,不要逼我在你的喉咙口开一个洞。”
双唇颤了颤,过了一会,它们缓缓张开。
管道被强迫吞咽下去,最后,漏斗形的口枷塞入了他的口腔。谢帝桐系好了固定带,将食物倒入了他的口中。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们会把苏子变成同类?”他笑着看向乐阳的双眼,那双眼中的凄艳无论何时都那么让人着迷,“可惜他年纪不够。要成为长生仙,至少也要十五六岁。李蓬罗的外貌很年轻吧?他是始祖,最早的长生仙,那时候人类的寿命还很短,十六岁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神迹——他将那称作是神迹,或许是一种类似于诅咒的法事?”
乐阳无法回答。他的自言自语回荡在寒冷的室内。
“我是二十八岁的时候接受的转化。”他说,“那时,我的父亲似乎信仰了某种宗教,十分痴迷于宣扬教义……天雪教,对,天雪教主项青君,这就是为什么项青君被称为教主——天雪教的时期,是长生仙数量膨胀得最疯狂的时期。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够成为教主的同族。那是一种在民间的大范围的删选,就好像饲养猪牛羊,选出条件最好的那些,进行下一轮的配种。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男性,健康,其他人则只是普通的教徒,负责吸纳更多人进入教派。我的父亲已经年迈了,不可能被选中。就在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件事情。”
餐盘上所有的食物都被倒入了口枷中,几乎是立刻,乐阳的伤口开始加速愈合。普通人类的肝脏是不会有这个功效的,能够到达这个地步的,只有长生仙的血肉。
“——他吃了母亲。”谢帝桐一边说着,一边从工作台上拿起了切割刀片,慢慢回到了乐阳的面前,“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或许是项青君做的事情走漏了风声,教徒们开始疯狂地效仿。总之,当我游学回家时,没有见到母亲,父亲替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这是第一次父亲下厨。你不知道在那个时代,家中男人下厨是一件多么稀有的事情。说实话,做的非常难吃。我到现在都记得……”
刀片抵上了乐阳的腹部。腹部的肌肉刹那间紧张了起来,乐阳紧紧闭上了双眼。
“母亲的肉被烧焦了,其实也和其他的焦肉差不多的难吃。”
刀刃割开了皮肤。从口枷中,传来了一声破碎的惨叫声。
“项青君做的事情,和养蛊很像。”他拿来餐盘,将肝脏的碎块取了出来。乐阳的头已经垂了下去,只有****的身体偶尔发出痉挛的颤动,“你应该发现了,长生仙的血肉要比普通人类的血肉力量强大很多,说得简单些——营养更丰富。刚才我给你的是我的肝脏,可惜食不知味了。项青君做的事情,就是在教中选中合适的人类,让他们转化为长生仙,然后,将这些同类当做食物。仙人的肉当然是上上之选,但是长生仙的血肉,至少比普通人要好很多。李蓬罗是个善良的人,在他的眼下,项青君不能捕食仙人。这很讽刺,教主为了保护始祖在增加自己的力量,始祖却千方百计地阻拦。”
乐阳没有任何反应,宛如死去一般。他的眼神是放空的,无法看到那双眼中的情感。这具身体对于疼痛开始麻木,就像是过山车,到了顶端,就会重重坠下。
他仿佛正处于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里,另一个自己正坐在对面,笑着看着他。
“还在坚持?”
他在白色的空间里,而那个自己则站在黑暗中。
“过来吧。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过去吗?
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像是感受到了黑暗中的甜美。
可是,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乐阳”问,“离开这里,应该还不是问题吧。”
不,我累了,我想死。
“死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你可以选择过来。黑暗是很让人安心的东西,你应该明白。”
不要过去。不要想,不要说,也不许去做。他阖上眼,感觉痛苦如退潮般离去,逐渐留下安宁。
“这个世界多么麻烦。只要还有人在,就会有纷争和生死。你保护的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作为人在或者,和作为长生仙在活着,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人把比自己弱小的东西仿作事物,长生仙也一样罢了。”
是啊。太麻烦了。
“对,太麻烦了。”“乐阳”拉住了他的手,将乐阳一步步拉了过去,“那就过来吧——既然有麻烦,就把麻烦清空。”
精神的弦被痛苦逼到了一个极限。他几乎就要迈过了黑与白的分界,只要迈过去,一切就结束了。
“转向针对昆麒麟。让他成为祖麒麟,毁掉一切。那些麻烦也好,眼前的麻烦也好,全都一样会烟消云散。”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不可以?
他陷入了一种茫然,微微睁开了双眼。在这处寒冷的室内,没有任何的希望存在。
“为什么金召没有死?”他问自己。
因为留情了。
他第一次手下留情,从此,就永远有了弱点。
他对金召留情,对昆麒麟留情,他对那些人留情,为什么?原因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不敢看一眼——
因为,那都是对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是可以不眨眼睛就牺牲掉的棋子,也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的人。他一直不敢认清的原因此时就摆在了眼前,告诉他,自己是那么弱小。精神终于到达了极限,他甩开了自己的手,留在了白色空间内,看着黑暗中的自己被黑色淹没。痛苦仍然存在,心的位置,宛如绞碎般的剧痛。
“我被父亲带入了天雪教,被项青君选中了。但是,我的第一次转化失败了。”
“李蓬罗为我再次进行了一次转化。说起来,始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活了那么久,在很多问题上依然世俗。因为项青君的关系,他对我感到愧疚。这样的人活得很辛苦,大概因为当年的长生仙是肩负一国兴亡重任的,所以他总喜欢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他愧疚了,所以他纵容了我。九十多年前,那是这个国家一片混乱的时候,我开始捕食仙人。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我的力量就已经不是项青君所能掌控的了。于是,他们出卖了我的行踪。”
“啊,你的伤又快好了。”他忽然说。因为进食,乐阳的伤势好得很快。伤好了,就意味着下一次的折磨要开始了。
乐阳的眼神有些灰暗。但是谢帝桐说,不要担心,已经结束了。肝脏的数量足够了。
“我又不是为了折磨你才这么做的。”
“仲裁人的候选人考核要开始了,到时候,所有道界的新秀精英都会聚集起来吧。”他把玩着手里装着肝脏的盒子,里面暗红色的血块随之滑动,“到了那时,就会有一场宴会。我们一下子,就会多出很多的同类……然后,就是很多的食物。”

第248章 营救计划

冷琴从机场带走了苏子。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金召已经陪着车慎微前去常熟那里的影白楼了。
没有苏子,没有筹码。对于昆麒麟的捕杀还在继续,他们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冷琴是怎么知道苏子在青岛的?按理来说,这是谢帝桐根本调查不到的事情才对。现在假设,这些人有一种能力,可以读取“食物”的记忆,而且只需要毛发类的就可以,那么冷琴是在老书楼那里找到了比如梳子上的头发,进而取得了王兆的回忆?
万一王兆带着苏子随便跑了个地方呢?比如真的去了西藏或者新疆,她要怎么找?这个女人就那么肯定,两个人会回青岛老家?
这简直就是赌博。
丘荻忽然意识到,这是两个比乐阳更恐怖的人,乐阳做的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从一个点推理到下一个点,只是速度比常人迅速。但是谢帝桐和冷琴,他们做的事情近乎于赌博。
他们只要赢一次,而自己一次都不能输。
“他们抓住了苏子,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将苏子带离范围,但是冷琴就会和谢帝桐分开。”在的人都聚集在了丘荻家的客厅,听丘荻说,“还有一种,冷琴带着苏子和谢帝桐在一起,他们告诉苏子,如果谢帝桐死,他也会死。”
“我们的目标是冷琴和苏子。”封隆说,“要把苏子救回来。”
“对,无论三个人是不是在一起,我们要把冷琴和谢帝桐分开。这样,抓住冷琴,救出苏子,还可以多一个筹码,让昆麒麟的捕杀令撤销。”丘荻问,“你们谁有办法知道他们的几个落脚点?”
“没有是没有啦……现在迁居登记没以前那么严了。但是昆门大火,谢帝桐不可能再继续住在那了。我有办法联系到他。”这话是余棠说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办法,“查水表啊。”
“……你开玩笑?”
“不是。火灾之后,有各种各样的名目可以找到他的,最简单的就是消防安全教育,用派出所的名义去,至少能问出他的住所吧。”余棠说,“总之,我先去试试。”
现在和以往不同了,成为仲裁人,有很多信息是需要登记的。昆麒麟都觉得挺傻的,自己当时加户口本,还要被挂在什么网上公示。当然,这些信息不一定会有人验证,但是有两条信息是必须要求正确的。一个是电话,一个是邮箱。
如果留的是宅电,通过电话就能直接找到住址了。但是谢帝桐留的是手机。封隆看了看,认出那个手机号是许越的。许越应该是死了,所以身份都被这个人盗用了。
“不需要留地址吗?”丘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昆麒麟说,当然不用留,默认仲裁人就是住在昆门的,我师父当年去北京,甩甩手就去了,我师叔追着他过去,期间替他办了很多应急手续。仲裁人理论上不可以擅离职守。当然,如果发生火灾这种意外,那也没办法。
“可谢帝桐他不傻啊。棠哥儿去问他地址,他不给,警察总不能硬逼吧?”
“总之要试试看……”
“先别试。”昆麒麟觉得不可行,谢帝桐又不是傻子。但是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谢帝桐的住处——他看向了封隆,“封大师兄,你们当时所有人一起来了上海,是住在哪的?”
封隆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当时,他们所有人都住在靠近市中心的一间洋房里,那是上一任长老留下的一处房产。但是因为有谢帝桐,其他人都不肯和他住在一起,只有许越和顾莉是负责联系他的。
难道他还留在那?
很少有人还会这样大胆了。因为他们的人还没死绝,随时可能有人回去。谢帝桐难道就这样正大光明地住在那?
“是不是正大光明住着,去看看就知道了。”有了突破口,事情就会好办许多。昆麒麟说,等所有人都回来了,我们就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金召的来电。他应该陪车慎微去常熟找白霞了,不知道为什么打电话回来。
“喂,金老大,你们那没事吧?”
“我们不能去影白楼了。”金召应该在开车,不过声音挺平静的,“白霞刚才联系我,说谢帝桐可能准备去影白楼,因为仲裁人的联系人刚才说他离开上海了。我们的车还没上高速,现在转道回来。”
仲裁人的联系人是负责登记仲裁人去向的人,如果仲裁人需要离开本地,就需要向这个人报备。
——谢帝桐去了影白楼?!
他看到过车慎微的法器,知道这个法器如果要修理,影白楼也是唯一的选择。所以提前就去那里守株待兔,车慎微只要过去,立刻就会被扣下。
“提前知道就好,幸好没进套。否则连白首座一起连累了。”昆麒麟松了口气,“先回来吧,然后……”
“然后,我们去那栋洋房看一下。”丘荻说,“如果谢帝桐去了常熟,那么住处很可能只会留下冷琴和苏子。运气好的话,就能一步成功。”
“我去找谢帝桐。”昆麒麟说,“如果做得到,就把他一口气干掉。丘荻和余棠待在这,封隆等金老大回来……”
“我们就去找冷琴,曲艳城也去。”封隆说,“他能确定苏子在不在那栋洋房里。”
“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丘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和白霞一起对付他,应该没问题。”
金召大概是在二十分钟后回来的。车慎微身上还有点伤,所以和丘荻他们一起待在家里。大家各自出门,赶向不同的目的地。
洋房离这里大概半小时车距,封隆和他带上曲艳城,很快就到了。
“苏子被抓住,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昏迷的,你在屋外能听见他的存在吗?”他们问。曲艳城点点头,说,哪怕是昏迷的人也是有思绪的,他的声音我听过,只要在楼下就能听见。
他们三个人来到了洋房的后门,曲艳城在那里听了一会,说,没问题,他在里面,不过是昏迷的。
“进去。”
曲艳城在外面等,两个人从窗口翻进了屋内。封隆取下背上的雪药师,听见了电视机的声音,客厅里应该有人。
“我去一楼,金召你去二楼。”
“嗯。”
在昆门最初发生的冲突中,封隆已经确定,这群人很惧怕雪药师。尽管如项青君这样的可能在身体上画上加持法阵来抵抗刀刃,但是有过一次经验,第二次就不会再落于下风。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叫冷琴的女人,也是食人魔之一。他走到了客厅,发现电视机是开的,但是沙发上没有人。
逃了?
她可能听见了动静,所以暂时避开了。屋子很大,家居摆设也很多。封隆缓缓环视一圈,猜测她会从哪个角度突袭过来。
还是说,她去了二楼?
他皱起眉头。似乎在他们中间,金召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战斗力。这个人虽然是侠门掌门,可是一旦对上实力悬殊的敌人,很容易就落于下风。
——去二楼。他做了决定。然而就在这时,乍然惊变。
————
不知是不是金召的错觉,二楼比一楼要冷一些。
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乐阳的行踪,所以跟踪过来的。之后因为觉得谢帝桐不可能那么大胆仍然住在故地,所以就再也没来查探过。
可是这个人的行事诡异,真的不能用常理揣摩。
他竟然仍然住在这,也不怕昆麒麟不顾一切带着所有人反扑过来。
二楼没有人在,这里比一楼简单很多,一间卧室,卧室被隔墙分割成了书房和寝室。再往前就是厨房。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怕是在家里不用做家务的男人都知道,洋房的厨房放在二楼,似乎太奇怪了。
一般都是放在一楼的,因为一楼有客厅,菜做好了可以直接端过去。除非一楼也有一个厨房,那么二楼这个厨房有存在的意义吗?这种型号的住宅,寝室和洗手间会有很多,可是厨房一般只有一个。
他走进了这间厨房。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厨房里非常冷,一进来就能感受到温度差。
但是这里没有冷气和空调。他走向一扇铁门,冷气就是从这扇铁门里面传来的。
为什么二楼会有厨房,厨房里还会有一间打着冷气的屋子?
金召试着推了推铁门,门是锁住的,里面肯定有什么紧要的东西。他从包中取出了一把青色的短刀,用刀尖在铁门上刻下了一个白色的印记。印记很快就刻完了,在铁门上,呈现了一个大约手掌大小的法阵。
然后,金召将刀顶在门上。刀刃就好像刺入了豆腐一般,毫不费力地在铁门上开了一个洞。洞靠近门锁,他将手伸了进去,从外面打开了锁,推开铁门。海浪般的寒气扑面而来,白色冰雾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里面竟然是一件冷藏室。
在冷藏室的中间,一个人被吊在那,浑身****,头低垂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第249章 不逃

金召冲了过去,将那个人的头抬了起来。这是乐阳。
“乐阳?”他看见了那个铁制的口箍,想替他解开,但是刚一拿动,那个人就很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口箍下面连着一根管子,好像食管一般强行撑开了他的食道。
他只能让乐阳先忍一忍,然后慢慢拔出了那根管子。刚刚拔出,乐阳就忍不住干呕起来。金召割开了绑着他双手的牛皮带,将人放了下来。
“你没事吧?”他问,乐阳的身上似乎没有伤口,“好了,好了,我们走了。”
那人紧紧抓住他,人很紧张,双唇抿住。金召看到墙边挂着隔离服,就取下一件裹在乐阳身上。当他正要向门外走去时,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谢帝桐,他现在应该正在去常熟的路上才对。
“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拔出短刀,朝向那个人。当见到这把刀的时候,谢帝桐的眼神微微变了。
“辟光刃?”
——金召手上的,是一把辟光刃。
这把青色短刀是侠门代代相传之物,同属于辟光刃之一。可是在辟光刃中,这是一把公认的次品。传闻昆药师在铸造它的时候将它的刀身一断为二,并没有人知道缘由。其他的辟光刃都是唐刀制式,只有它是短刀。
这把刀的名字叫做断刀翠雀,也是被认为是所有辟光刃中最弱小的那一把,以至于当它流落到侠门中时,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昆药师铸造的七把辟光刃在他失踪前悉数流落在外,已经现世的只有雷刀斩麒麟以及业刀雪药师,至于翠雀,往往被人遗忘。
“来的是你们,也就是说,昆麒麟去找冷琴了。”他走向两人,目光从翠雀上移开,没有再在意这把刀,“无所谓,反正也只是……”
他说着,突然用力抓住了刺向他的刀刃;金召对这些人已经有了防备,立刻拔刀,将刀刃抽离了谢帝桐的手掌。刀刃在他的掌中留下一道伤口,缓缓愈合。
“开胃小菜罢了。”
冷藏室内的地板上满是薄霜。金召没有看到那个隐藏在薄霜下的法阵,当法阵被催动时,一股巨大的压力侵袭而来,原本就刺骨的寒冷更甚,向他的脑中涌去。谢帝桐已经不再看他,而是走向了不远处的乐阳——那个人挣扎着向金召爬去,企图将人救出法阵。
“他和我们不同。”谢帝桐抱住了他,剥去了那件保暖服,将乐阳摁在了墙上;他能感受到谢帝桐的气息近在咫尺,已经接近了他的肩头。“他会死在这里。”
接着,撕裂般的剧痛从肩上传来,乐阳的肩膀被他咬住,正在被硬生生地撕咬开一个伤口。
“啊——”
哪怕是拼命的挣扎,力量的悬殊也早已决定了结果。乐阳只能任他撕咬,感到剧痛从肩部传来。
法阵的力量太过于巨大,金召根本不可能挣脱得出来。同时,楼下传来了巨兽的咆哮声。那是谢帝桐的黑麒麟,已经与封隆交战了。
“没有什么营养,却很美味,好像毒品一样。”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味血中的余韵,“我可以慢慢品尝你,然后,他们会一个个送上门来。”
就在这时,乐阳惊呼一声——寒芒从谢帝桐的眉间穿出,是青色的刀尖。
金召站在他的身后,手中稳稳握着翠雀。
“还能走吗?”他问乐阳。
乐阳还未从这一幕中反应过来。无论如何,金召都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他现在却好好地站在这里,甚至用翠雀贯穿了那个人的头颅。
“我没事……”
“你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他拉起乐阳,替他裹上了隔离服。乐阳忽然感到这个对话有些熟悉。尘封在最深处的记忆像是被石子惊起的浮沙,让他想起那年的北方深夜,他问金召,你能走吗?
那个人的肩膀上有很深的刀伤,却说自己没事。乐阳忍不住笑了,说,你这样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
那是他们最初的记忆。
他正恍惚着,谢帝桐已经站了起来,额头的伤缓缓愈合。金召将他推向门外,关上了铁门。
“曲艳城在楼下,他会带你回去的。”金召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乐阳只能从铁门上的洞口依稀看到里面的情况,金召背对着他,面对谢帝桐,“你走吧。”
“如果你没回去怎么办……”乐阳靠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面上有些一种悲怆的笑意,“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如果我没回去,那你就记得,你欠了我太多了。”
金召握住刀,看着面前的谢帝桐。这个人对他的行动似乎有些费解,问,“那个法阵对你没有用吗?”
“你不用管。”金召的手指刮动了一下耳垂下面的血,那是刚才的法阵造成的。“我不是来拦住你的。”
“你拦不住我。”
“我是来了结你的。”
翠雀的刀身愈发鲜艳,宛如翡翠剔透。这把刀是金召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却直到二十五岁那年才能令它出鞘。
因为刀就是他。
————
“你为什么把它折断?”
窗边的白衣人容貌清丽,穿着一套雪色的织金礼服,璎珞饰带摇坠成白金交织的绚丽。他看着铸剑炉前的那个人,那是个穿着黑色道袍的道士,正低头望着一把断刀。
“青色的刀,很少见的,要很好的火、很硬的铁,才能铸出这样的好刀。”白衣人拿起另外半截刀身,用指腹轻轻摩挲过刀刃,“药师,把它送给我好么?”
“你要它做什么。”
黑衣道者面无表情,这是个很严肃冷漠的人,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就好像一把长刀,劈开往来所有的风。
“如果将来你要杀我……断刀和断刀就能再次相遇。”
“我的刀不赠妖邪。”
“我是妖邪吗?”他走到黑衣道者身后,声音中带着一些慵懒,“当雪药师出鞘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是不是妖,是不是邪。我是仙——你这个疑神者。”
就在这时,昆药师突然转身,他的手指有一道青色寒光闪过——那是辟光刃的断刀。
“当你作乱的时候,这把刀绝不会留情。”
“你没有情可以留。”
白衣人退开了一步,笑着张开嘴,将手中的半截断刀放入口中;然后,他咽下了断刀。
“我和你打一个赌。”他望着昆药师手中的青色刀刃,眼中含笑,“当我死后,你会哭的。”
“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你会的。如果你落泪,我的躯体就会化为烟散,只会留下这把断刀。”他说,“断刀留情。算是这么多年,父子一场。”
“你不是我父亲。”
“我是你的养父。无论药师你再如何厌恶杀害你全族的妖类,你也不能否认这件事。你是被妖所救,被妖所抚养长大的。”他说,“你会后悔的。”
“你也会。吞下了辟光刃,你余生都会为道家清气所折磨。”
“我把你当做我的孩子。骨肉相杀,远比什么都让我痛心。”他退入了黑暗之中,黑色的眼瞳带着一些妖异,又缓缓合上,“这把刀,从此就是我了。”
——刀就是我。
这是金召第一次听见翠雀的鸣动。
这把短刀是侠门代代相传之物,传闻是师祖当年行侠仗义,巧遇一位狐仙。狐仙告知,在十年后,于昆山北侧万狐墓中再会。
十年之约后,当师祖到达昆山时,墓中无人,只余一把断刀,一截断刃。
“刀就是我。”
他忽然说。
每一代侠门掌门,都能和断刃合二为一。翠雀的能力在外人眼中并不如何显赫,它只有一点,就是能贯穿一切可见之物。
当成为刀刃的刹那,金召就不再为任何术法所影响束缚。谢帝桐的法阵再如何强大,也无法影响他分毫。
翠雀已经出鞘,刀刃锋芒翠色,直刺向了面前的人。同时,门外的乐阳似乎听见了一声狐啸。
他不顾一切打开了门。翠雀贯穿了谢帝桐的胸口,却依然无法令他停止行动。两个人离得太近,金召根本躲不过谢帝桐接下来的反扑。
“贯穿一切……”谢帝桐轻笑着,看到自己的身体碰触到辟光刃的部分正在缓缓流出鲜血,纵然是不死之身,却依然会为辟光刃所伤,“可是,贯穿了又能如何?”
“……包括你的魂魄。”金召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少有的笑意,“魂魄既伤,肉身自灭。”
“那就试试吧。”他的手放在了金召的喉头,只要收紧,人类的躯体就会像泥土般碎散,“乐阳还是没有走。”
金召的神色微微动了,却不是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所知道的乐阳,从来不会逃。
就在谢帝桐的手要收紧时,乐阳突然喊了那个人的名字,冲向他们。同时,冷藏室冰霜碎动,四方震荡。就在三个人的眼前,地面上的冰霜仿佛被一个庞然大物所带到,缓缓浮起四散。
鱼。
从地面上游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巨大的鱼仙人——尽管,它只余骸骨。

第250章 高架

黑麒麟。
封隆望着它,并没有什么意外或者惊惧。既然此行的目的就是打击对手,那对手是谢帝桐还是冷琴,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他很早就想试试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意外,本来对上的应该是昆麒麟的那头黑麒麟。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当真正对上黑麒麟的时候,雪药师能不能获胜。
今天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雪药师在他的手中微微散出清圣光华。所有的辟光刃中,只有这把刀唯独归于昆药师一脉,却不受制于血脉。
心中若无正念,就无法碰触此刀。
业刀雪药师似乎是一把只能用来对人的刀,和雷刀斩麒麟同样。而只有封隆明白,雪药师真正的力量是什么。
无论是人非人,但凡有业障,就可为此刀斩断。
麒麟火向他涌来,却被刀刃一分为二,刹那熄灭。接着,雪药师夹带着巨大的圣气,向麒麟斩落。黑色火焰再度将他卷入,却被刀刃劈开如潮水两散。就在烈焰之中,麒麟首被刀重重劈中,伴随着一声咆哮,刀刃刺入麒麟左眼。就在这时,黑麒麟突然消失,只留下正在燃起麒麟火的客厅。
骸骨冲出地面的刹那,连一楼都感觉到了震荡。
是鱼仙人的力量。尽管微弱,可是动静大得吓人。
这条鱼仙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很多人都以为它已经随着乐阳一起死了。但是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将谢帝桐吞入鱼腹之中。麒麟火已经点燃了客厅,封隆不知道二楼出了什么事——紧接着,金召带着乐阳从楼上冲了下来,“他怎么在这里?!”
看到乐阳的时候,封隆稍稍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问他们谢帝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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