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七院诡案录(白花)-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最近会见到你女朋友……年前吧。”他的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怔了一下,“啊?小顾?”
“哦……她叫小顾啊?”棠子点点头,“其他的没什么……今年不要登高,也不要往下走……”
这话听着乱七八糟的。我眯着眼睛,继续看向角落里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小孩子?否则怎么能躲在那么小的阴影里。
“你在看哪?”
可能察觉我走神了,棠子在我的眼前挥了挥手;我躲开了手,想继续看着那孩子。就在这时,一个暖烘烘的东西凑了下来,紧紧贴到我耳朵——我听见他轻声说,“你看见它了,对不对?”
你看见它了。
霎时间,我简直好像浑身都被淋了一桶冰水,脑子立刻警醒了;他们看我神色大变坐起身,以为我是要吐了;可我只是死死瞪着那盆树下——那个孩子不在了。
客厅里那么多人,我却开始觉得有点寒意;同时棠子拉了我一下,说,你别担心,不是不好的东西。
他指的或许是那个孩子——因为发现我确实看到它的时候,棠子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慌乱。只是在其他人听来,也许棠子的意思是我接下来一路平安罢了。
我没有了吃饭的兴致,赔了几句不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准备回宾馆了。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想和它再扯上关系。陈叔看我脸色真的不太好,也不敢强留,让他儿子送我回去。可是棠子接了上来,说他和我很多年不见,正好想叙叙旧,让他送我吧。
说着,他就一路扶着我出去,送到了他自己的车上。这是辆白色宝马,挺旧的型号了,不太见到年轻人开。我躺上了座位,总算感觉好多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丘荻,你看见它了?”
一上车,他就问了我这句话。我点点头。
“哦,那也没办法。”棠子笑笑,将车倒出去。现在路上的车稍微少了一些,没刚才那么吓人了。“那不是什么脏东西,你放心吧。”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管,我受够了……”
“我知道,你一定能经常看到它们。否则反应不会那么镇定。”他对北京的道路还是挺熟悉的,看到宾馆的地址后一点没迟疑,很熟练地开了出去,“不过今天这个的确不是什么凶灵。每次我给人算命的时候,它就会跟在旁边。”
醉酒后,我的神经还有些迟钝,只能傻愣愣看他。车速很慢,他车技也好,我被这样晃晃悠悠的就开始困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
后来棠子送我回了宾馆,从我包里找到了门卡,一直架着我到了房间里。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深夜了,到马桶边吐了一轮,胃里总算好受了些。
人清醒之后就要总结经验教训——就搞不懂了,从小的玩伴,一个是女变男的人肉吉祥物,一个是一算命就能引个小鬼跟着的暖男,我就不能有个正常点的发小吗。
……算了,别想了。考虑一下七号的事情吧。
自己的精神经过这段时间的捶打修炼,早已坚韧得和钢铁一样,居然真的没再在那算命时候的人影上烦心。
我把平板联网,然后搜索了一下余三少的那个地址——地图显示这是一家叫做“青宿书院”的会所,不做新客人的生意,也就是说你拿着钱走进去要喝茶是不可能的,必须有熟客带。这应该是余家自己的产业,平日里让少爷用来见客人的。
我泡了袋绿茶漱漱口,顺便去洗了个脸,查了一下过去的交通。理论上来说打的是最方便的,但北京这交通有点吓人,可能地铁加步行最稳妥。只是那附近没什么地铁站,最近的那个站点,下站后要走二十五分钟左右。
走就走吧。我把路线发手机里,准备睡了。
第二天中午才醒的。一看手机,全是爸妈的电话。我早上边吃早饭边给老妈回了电话,告诉她一切平安,就是昨天被陈叔灌醉了。
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我妈扭头怪我爸的声音。
今天准备去青宿书院踩个点,免得关键时刻找不着地方。这地方说是书院,实际上也确实是依着一间古书院扩建的,后来被余氏底下的公司收购了。百科上说南边是藏书楼,东面是起居活的地方。可我到了那里,发现书院的形制是保留下来了,但这个大小让我有点意外。
自己对古建筑不太了解,也从没去过书院,只是单单从名字推测这应该是个和现代民居差不多大小的地方。可事实上是我真的高估了古代的人口密度——这家书院很大,光是从看到它的青砖墙一直到看到正门,我足足走了有五六分钟。如果这样来算,那么它的大小应该和一座小型公园差不多。
——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找不到地方之类的意外了,实在太好找了。
但这个地方做得并不惹眼,没什么很出挑的建筑,就好像一个老式的园林,里面可能有些小桥流水的布置,加上几处小楼。我走到正门口,那里有两个门卫,都穿着黑色西装,站得笔挺。在马路对面的书报亭里,自己买了份报纸,装作看报纸的样子暗中观察那两人——这五分钟里,他们一动不动,好像木雕一样。一个正常人在五分钟里无论如何都会有些小动作的,比如理理头发,揉揉鼻子什么的。这两个人则完全没有,无疑训练有素,绝不是那种夜总会充门面用的保安人员。
而这五分钟里,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入过青宿书院。现在是国庆,北京从郊区到闹市区几乎所有地方都可以看到游人,但五分钟里没有人出入它,而中间有一家三口以为这是公园想进去看看,也被保安拦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里从外圈开始就是不对外开放了。
——那我七号时候要怎么进去啊?保安不知道是凭什么放人进门的,看脸?还是身份证——难不成还要暗号?
看着白墙下两个黑西装,我终于感到了一种绝望——这一次,自己可能在第一关就被刷下来。

第28章 设计

从个人角度来说,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想扯进自己家人,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点悬乎,我或许没法凭借一个雷哥的名字混进去。
那就只能打电话给我爸了。
接到我的电话后,老头子明显有些意外——因为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拜托过他。我告诉他,有个朋友遇到了困难,只有北京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解决,为了那朋友自己必须见到那位大人物。
老头子说,你去北京就为了这个?干吗不早点告诉家里?你那朋友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事?丘荻我警告你,不许和那种人扯上关系!
我心里咆哮,草,我也不想啊。谁不想好好过人的日子,谁想整天人和鬼都分不清啊?
但嘴上只能敷衍我爸,说那朋友材料生意可能要塌了,他一直挺艰难的,还有个孩子要养,现在就指望和这个人物能做成一笔生意了,可是他因病卧床必须接受护理,只有我代替他去北京,帮他谈这笔生意了。
结果我爸回了一句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话。
“——那这生意和咱家做不行吗?”
我噎住了,愣了老半天,才说,这不是因为这买卖输赢未定,只有那种人物才敢往里面砸钱吗。我们家小业小,去凑那种热闹干啥。
说完后,我简直都要给自己鼓掌了——机智!
我爸终于没再起疑,被我套出去了。人的心理是一种复杂而简单的东西,千变万变不离其中,就是趋利性。人类是趋利性的动物,当听见有生意的时候,我爸现在作为一个商人,肯定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肥水要流外人田?
可一旦我说,这笔生意的赔本率很高,他就会立刻排斥,并且忽略我话语中本来很好察觉的几个破绽。人就是那么有意思,我对付了那么多年的人,四肢齐全的或者七零八碎的,但人就是人,只要他们还有这个趋利性,我就能准确地找到突破点。
不过在听见我要找的什么余三少是北京本地人,老头子就说,北京的人我都不太熟,好多年没动用过了,兴许叫不动。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老陈,去找你陈叔,让他帮忙引荐。
我一听,有戏。
过了半小时,陈叔果然回了电话,“小丘啊,你家老头子告诉我了。没事,北京城你要找谁?埋土里的都给你挖出来!”
我说还真不能是埋土里的,就是一个人称余三少的,应该是个瞎子,可能也有人叫他蝙蝠余——您认识吗?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后,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
我立刻意识到,这种沉默对于这个性格的人来说很不正常,大概十五秒左右的寂静,已经让自己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了。
果然,当陈叔再次打破这种沉默的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牵强。
“不行,这个人联系不上……”
“连您都联系不上吗?真的不行?”我略微急了,语气也没能再装得那么若无其事,“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可能人命关天!”
“和他牵扯到的每件事情,都是人命关天。”他说。
——什么意思?
我拿着手机,其实脑子已经有些卡壳了——因为我没有想到陈叔会以这种含糊的回答来应对。你说找得到,或是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因为对方势力太大,对方是黑社会,对方不理世事了,对方住院了,对方被女朋友甩了心情不好不见客……那都可以,至少有个明确的理由。而且以陈叔的人脉,哪怕他无法直接安排我见到余三少,也不应该完全没法介入,至少可以找到一个中间人。
可是他给我的回答是:牵扯到余三少的事情,会人命关天。
这句话里有很多意思,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因为陈叔没有任何理由和我打哑谜打太极。当我要追问下去的时候,他只抛下一句“小丘,别去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就挂了电话。
我还拿着手机,听着里面的滴滴声。
“和他牵扯到的每件事情,都是人命关天”——这是他留给我唯一有用的线索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只觉得手脚都在发虚,那是自己极度失望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反应——但是还不能放弃。我答应过昆鸣会尽力去找,尽管这个孩子和我非亲非故,但是我从小到大受的教育教诲告诉我,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决不可反悔。以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自己毕竟是在一个军人家庭长大的。尽管我爸离开部队后开始经商,但是他骨子里依然像个军人——军人的儿子往往会不知不觉间被自己的父辈影响,开始沾染上一种在现代已经很稀缺的特质:义气。
我从来不敢说自己是有义气的人——自己从小没打过架,没砍过人,没替人背过黑锅。我是那么规规矩矩在一个文明世界长大的,《古惑仔》里面那些街头场面和我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从小读的学校是规矩严明的男校,一旦发现校园暴力直接勒令退学,学风严正清明,军事化管理;大学往后则都是医学院和医院,你们听说过医生成天斗殴的吗(被人打不算,那算被殴)……至少S市据我所知没有(不排除有那种因为私人恩怨比如抢老婆之类的破事打起来的,但那个属于小概率事件了)。一个人的文化程度越高,很多事情就离他的群体就越远。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无论哪个朝代都有那么多父母,哪怕自己已经吃不上饭了,也要用最后的钱送儿女去上学。
但是你让我现在回S市,看着昆鸣的眼睛告诉这个孩子,对不起,我找不到你家的昆麒麟了。虽然他给我惹了很多麻烦而他也救过我,虽然你也救过我,虽然他的失踪起因就是我朋友要他去看个仓库的风水,虽然……有那么多虽然,但是我不想找了,反正我们也非亲非故——让我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我做不到。
我心里有一块叫做良心的地方在说,昆鸣帮过你,你应该尽你所能去帮他,不能有丝毫推诿。
——这就是做人的正道。
这个时候,其实父辈那种军人的执着正在我心里复苏。
我无法就这么一事无成地回去上海。现在能做的,只能先尽力去分析陈叔那句话里的意思,然后努力按照最初的计划去蒙混过关。
“和他牵扯到的每件事情,都是人命关天”,也就是说,这个人身上肯定绑了许多事,而且耸人听闻。比如说杀人放火,而且杀的肯定不止一个,要么就是牵扯到了许多人。哪个正常人会在北京干这种事啊,又不是某个不通电不通网的小山村,报了警要两天后警察才能到的……
那么余三少某方面必定不正常。这可能是个中年、有钱、神经质、孤僻、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死胖子——他的身体很有可能带着某种缺陷(眼睛?),而且这种残缺,对于外貌的影响非常大,例如皮肤病,畸形,中风偏瘫,严重残疾。把这些因素全部糅合起来,我也许要经历一场撕**之战了。
而万幸的是,这样的人,他们对于医生会有一种敬畏。你说不上理由,可就是这么奇怪。这是我唯一的优势。
拼了!
离七号还有一天,我到宾馆楼下的文具店买了一刀打印纸,通宵在那些纸上写下了所有的可能性、应对方法、可能的发展,按照概率大小罗列好,牢牢记在脑子里。这一整天我哪都没去,对着穿衣镜不断演练那些台词和表情。因为外貌因素,我完全符合人们心目中那种业务能力高超、沉默寡言、一丝不苟的医生形象,异常有震慑力,和柔弱可欺扯不上关系。穿好了正装打好了领带,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金丝边眼镜让我至少老了三岁,那种镜片的反光十分有杀气。
把能做的准备工作都做了,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倒在床上休息一会。就在这时候有人来了电话,我一看,一个陌生号码。
这种多半就是广告了,本想接起来就挂的;可是拿到耳边一听,里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丘荻啊,我棠子呀!”
“哦,棠子啊……”我知道自己声音听起来一定很累,揉了揉眉心,努力打起精神,“那天喝醉了真不好意思啊……”
“咋的,现在手边有事没?没事咱们跑西单泡个吧?哥请客,还有几个妞,那盘儿特亮。”
“这个啊……不好意思,这两天真有事。等七号吧,要是七号我那边的要事顺利妥当了,我主动联系你呗?”
“行行行!”
棠子笑着,让我注意安全,祝那件要事顺利,然后就挂了电话。我索性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就去青宿书院。
这一晚上我睡得很死,却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个长得很像尼古拉斯凯奇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我床边,只穿了一件睡袍,阴森森地瞪着我;他的眼眶里正往外淙淙地流血,最后连两个眼珠都跟着一起落了出来。然后从黑色的眼眶里,钻出了一只灰蝙蝠。

第29章 青宿书院(上)

早上八点,我按照计划的时间等在了书院对面的书报亭前,买了一份报纸,注意对面的情况。
虽然时间很早,但是国庆节的街上并不冷清,至少有三个旅行团从我面前过去了。
从八点到九点,只有两辆车停在青宿书院面前。这两辆车都没有车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下来的人分别是一男一女,都戴着遮掉半张脸的墨镜。这两个人里面有余三少吗?我不敢确定。在我的那堆草稿里,有一张就写了异装癖可能,这人甚至可能动过变性手术。
希望他没有。如果有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几秒钟。
眼看已经九点一刻了,又是一辆宾利停在了门口(这次有车牌号)——我再一次失望了,下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大概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两个人包括之前的一男一女都是正装。
我看看自己的西装——价位和档次都该够了,这一点我全然信任老妈。
——九点三刻了,不能再等了。
我无奈地收起报纸,向着书院的正门走去。很神奇的是,刚开始的几步路,我走得手脚发抖,神志不清;可当我穿过了马路,离它仅仅十米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之间就冷静了下来。
我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等到余三少从正门出现。也就是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人昨晚在这过夜了。第二,他走了其他的门。我觉得第一点比较有可能,毕竟北方人很注重这方面,主人回自己的地盘不会走偏门侧门;同样,如果真的把你当贵客,也不会请你走侧门。能够走正门进屋做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好像古代正妻进门走大门,妾室进门走偏门一个道理。
我走到了那两个西装保安的面前,说,“我有预约来见余三少,雷哥的。”
其中一个人纹丝不动。另一个人按了按耳机——他们都带着那种入耳式的联络器,麦克风别在衣领上。
这个人轻声说了几句,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对我摇了摇头。
“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果然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我心里暗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雷哥昨天突然出事,来不及告诉三少由我代替他来,事情已经更加紧急了,我希望能见到三少。”
这就是忽悠人的艺术了,把事情夸大化,抬高严重度,让这些底下的人有心理压迫,要明明白白告诉他们,爷和你们不是一档次的,爷有正事。
可是保安不为所动,依然铁塔一般树在门口。我怀疑他们是接到了这样的指令:无所谓拦下多少人,但不能多放一个人。
这种指令是最不容易出岔子的,我怀疑哪怕雷哥本人现在出现告诉他们临时换我进去都不可以,必须重新约。
不可以打退堂鼓了,我装作是被晒得领口痒,伸了伸脖子,眼神里没有一点慌乱。
“雷哥和三少约在今天早上十点。”我轻声说,“这个预约是有效的,雷哥亲口嘱托我。如果十点整,三少还没有见到他约了的客人,他不太会开心的。”
这句话说出口,其实我已经被逼到了极限——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果然第一关是最难过的。
就在这时,我见到旁边的一个保安嘴角出现了一丝轻笑。
——坏事了。
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可是我在看到那个笑容的一刹那就知道,坏事了。
我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计划,几乎都被这个几不可见的微笑打乱了。
他在嘲笑我——而同时自己也得到了一个明确的信息:雷哥在三少眼里应该只是个小角色,或许说是十点整见面,但也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见面——见一面,说送客。
我没有筹码了,一败涂地。
十月初北京气候依然闷热,自己的额角出了一圈细细的汗;支撑双脚站在这里的所有希望已经开始崩散,自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想减轻些绝望感——
但就在这一刻,我的眼角瞥见了什么——尽管细微尽管转瞬即逝,但是我看到了。
那个笑了的保安,他交错在身前的双手,手指轻轻捻动了西装下的白衬衫袖口。
他在心虚!差点被驴了!
我的头正在缓缓低下,下一秒我不着痕迹地就着这个动作,再扭头看向肩膀,轻轻吹一口气,弄掉了肩上的一片碎叶。
稳住了。我突然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上手术台,主刀让我试着做一个最简单的侧切,可我弄断了一根小深支——然后那根血管在我的面前仿佛痛苦的蛇一样疯狂乱扭,喷出的血染甚至染红我的口罩。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我依然稳住了,按流程把血管缝合,看那出血从喷溅开始慢慢减少,最后只是如同漏水的小水管一样细细向外飚,最后稳定,平安过渡。
我管你是保安还是保镖,我见过的死人比你们俩加起来的还要多,哥就是吃人命这碗饭的,还怕你们两个夏天穿西装的傻比?
“你笑啊。”我仰起头,露出了那个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的表情——震慑,哪怕只有半秒钟也好,我要让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开始动摇。“那就等着瞧吧。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看两人,而是转身走开了两三步,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陈叔的电话。
——这的确很怂,但是没有办法了。我现在哪怕用哭的也要让陈叔供出一个中间人,然后这场零容错率的博弈才能继续。
只是手机里传来的电子音让我仿佛在盛夏时节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会吧?!
我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陈叔居然会掉链子!
不可以这样——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哪怕只能和三少说一句话都能增加救昆麒麟的几率,怎么可以就到此为止?
不甘心!
我死死握着手机,黑色屏幕上照出我的脸,已经有些微微的狰狞了。自己天真的计划在第一步就夭折了,我只能回去,告诉昆鸣,对不起,我失约了。
那种心情就如同病人死亡后通知家属。一模一样,不管经历几次都那么让人崩溃。
明艳的白色阳光下,我微微地有些眩晕。北京干燥的空气让我指间的皮肤产生了一种难受的触感,仿佛深陷在无穷无尽的流沙之中。
就这样了,到此为止了。
回去吧,丘荻。
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迈出了一步——转身,朝着青宿书院。
——再试最后一次。而这一次我要做的,是恳求他们。
回想起来,自己并不记得那几秒钟是怎么过去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我几乎要哭出来——或许别人不会理解,但我从小到大从未恳求过别人,可现在下定决心要去恳求两个陌生人,并且清楚,结果很有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
那么第一句话该怎么说?通融一下?不,我的人生阅历里没有这种经验,我不确定自己能够受得了。男人的自尊心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有时甚至致命。
昆麒麟会有机会知道我为他做到了这一步吗?我希望他有机会能知道。
大门口,那两个人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等待我开口。我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双唇,不敢将目光抬起来。
“能否……”
——就在下一秒钟,门后却响起了铃声。那么细碎清脆,正越来越近——
铃声。
这一刹那,我几乎就呆若木鸡,双唇颤动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铃铛的声音,当初就是这个声音,一切烦恼就这样开始。
是他吗?对,一定是他!铃声!铃声!只要听见这个声音——
“昆麒麟!”
我听见自己近乎于欣喜若狂的声音,人不顾一切地跑向大门口;而铃铛声近了,越来越近!两个保安架住了我,想将这个疯子推离大门——我喊着他的名字,拼命往前挣扎。
直到那门口拐出了一个清瘦的身影,伴随着铃声——白衬衫,牛仔热裤,齐刘海,学生妹。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我也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全都傻眼了。
“怎么是你啊?瞎嚷嚷。”她说话含糊,嘴巴里不停地嚼着什么,似乎是口香糖,“雷哥没来吗?”少女似乎对这个场面并不意外,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也一样,进来吧。”
两个保安还愣着,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催促他们放人。
“可是……猫姐,他没有……”
“哎呀,反正也就是个雷刀子,爱谁见谁见,充个人头数。”她吐了个泡泡,再慢慢吃回去。“三少根本也不记得的。要是没人去的话说不定还要被数落说转达不到位,烦死了,让他进去吧。”
这个转折是谁都没想到的。直到被两个保安放开了,我才如梦初醒,站在门中间。这个被叫做猫姐的学生妹打量了我几眼,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打了个响指,让我跟她进去。
……就这样,进去了?
她走出了好一段路我才回过神,匆匆忙忙跟上。大概奇怪的客人很多,我也不是头一个拘束紧张成这样的,学生妹嚼着口香糖回头盯着我,视线来来回回走了好多次,“人靠衣装,穿了西服还挺人模狗样的嘛。”
我没管她说什么,还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状态中。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大概说的就是这样。

第30章 青宿书院(下)

青宿书院从正面进去,先经过了一片黄竹林。我不知道这地方主人的品味有什么问题,两侧密密麻麻的黄竹,连一点清凉鲜艳的气息都没有,只觉得那种肃杀之气。
沿着竹林往前走了一段石子路,总算看见了二进门——黑瓦砖墙,围成了一片不规则的院落,里面摆着竹制的茶桌和布坐垫。这个露天的院落就像是一个茶堂子,可是十分安静。我看见刚才的一男一女和一对祖孙都坐在里面,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不认识,坐在分散的位子上,只是静静喝着茶。看到我走过,他们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了我的身上,看着我穿过院子,走向前面的青砖书楼。
书楼门口没有保安,只是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白衬衫的青年人,打扮很干净,笑意盈盈地问我姓甚名谁。我心里一愣——该不会还要查身份证吧?
我现在对于余三少的大致印象可能就是个有钱到爆、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死胖子,从自己那有限的电视剧经验来看,似乎没听说过还有查身份证这一环。可我现在已经被逼上梁山了,要编就编个彻底!既然是雷哥的人,那八成也姓雷。我和他说,“雷强。”
这名字一听就让人想到那种满脸横肉脖子上挂金链的暴发户。那门童愣了愣,有点纠结地看向旁边的猫姐。
猫姐横了他一眼,“就这个了。”
门童迟疑片刻,又笑得十分恭敬——这种恭敬把握得非常好,既不会让人觉得献媚,也不会显得刻意。
我不管他,走了进去。
书楼里并不算宽敞,就是和我印象中那种古式藏书楼很像(我妈妈老家旧宅里也有一座类似的,后来改成储物间了),古人重文,藏书楼的制式必定是中规中矩,这间也不例外。一楼没有任何藏书,只有两侧对称的小耳室。中间一道狭窄的楼梯通向二楼。刚才在外面看了看,这地方大概有三层楼高。
一名女侍应过来,也是黑色西装裙,长得很清秀。她也不说什么,就微微躬身,引我上了二楼。这个时候猫姐已经留在了外面,没有进书楼。
寂静的书楼阶梯上,我能看到这里的窗前都被人设了灰纱帐,外面明亮的阳光就被过滤成了淡淡的冷光。脚步踩在木楼梯上,发出轻轻的嘎吱声。光尘在微光中缓慢漂浮,这地方与其说是寂静,不如说是宁静。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排斥这里。我以为自己会紧张到发抖或者神志不清,可是没有——这栋古老的藏书楼仿佛有一种奇异的亲和力,正在柔化这个世上的一切棱角。
女侍应带我走上了二楼。这里的光线稍稍明亮了些,两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不知是古册还是拿来装饰的;它被分割成两个房间,我从楼梯上来,面前是一扇高大的雕花木门。
吸引我的是门上的雕刻——这好像是麒麟,但是和麒麟相比,它多了一根独角。
这好像是獬豸。
因为父亲的缘故,我从小受的这种法制熏陶还是挺多的。獬豸比麒麟多一角,以恶人为食,是代表了公平的神兽。
女人打开了那扇獬豸木门,露出了里面那间房间。
这间屋子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只是用一道屏风隔成了两半。当木门打开时,我听见里面有很轻的说话声。
“——近来天气还闷着,把屏风撤了吧。”
说这话的是一个男人,中年,四十多的年纪,人长得精神,挺有那种四十多岁男人特有的味道的。他立在那三展屏风外面,所以我能见到他的模样——今天见了那么多人,除开了猫姐,就只有这个人不是正装的。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T恤,身材很不错,看得出是练过的。只是他说话口气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