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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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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担心一只连认识都谈不上的妖。这算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既灵者惩恶扬善?
  若真如此,他倒要庆幸遇上的是既灵,而不是另一个自己。
  没人注意到谭家二少正在进行难得的自我反省,因为接连遇阻的瑾虹仙姑,已对准南钰发火:“上仙不守思凡桥,来这东海之上救一条蛇妖?”
  她的声音冰冷至极,若先前对着既灵他们还有三分温和,现下彻底大雪封山了。
  船上四人救妖报恩,还勉强说得通,凭空冒出一下凡仙友捞起蛇妖,还藏袖子里不让她碰?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东海特别多。
  “仙姑不也没在九天宝殿。”南钰依然笑盈盈的,声音很轻缓,全然不是针锋相对,倒像闲聊天。
  冰块撞进草地,草地松软不起灰,还给你开出一地花,瑾虹仙姑纵然气闷,也得融化点棱角:“上仙既认得我,便该知我奉谁命,此事与上仙无关,何必惹这麻烦。”
  “仙姑明鉴,东海勾连天地尘水,稍有动静,思凡桥上便可知,尘华只是循例下来查看,怎知是仙姑在此。”南钰说得那叫一个恳切真诚。
  四伙伴不语,就静静看南钰装。
  “现在知了,为何还要救这妖孽?”
  “仙姑此言差矣,并非救,而是暂不杀。九天有好生之德,既遇上了,若不问明白弄清楚,实在不忍见一条性命被如此轻易抹去。”
  “我竟不知尘华上仙如此大慈大善。”
  “尘华也不知帝后掌九天繁杂,竟也会留意到这东海的一条小蛇。”
  “帝后”两个字让瑾虹仙姑沉下声音,“上仙。”
  南钰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立刻躬身施礼:“尘华不敬。”
  即便如此,背后那只手也没动,于是这个礼数看起来就十分怪异。
  瑾虹仙姑气闷,又不知如何发作。真对仙友动手,好说不好听,回头再惊动天帝,也很麻烦;不对仙友动手,这位尘华上仙简直能把对峙拖到地老天荒。
  缓兵之计的关键就是掐住对方最忌讳的点,她现在就是被掐住的那个。
  这个点叫“名不正言不顺”。
  “仙姑究竟为何非杀这小妖不可?只要仙姑说得有理,尘华不仅不会阻拦,还会同仙姑一起诛杀妖邪。”南钰收敛笑意,正色起来,说得无比慷慨凛然。
  瑾虹仙姑想抽他。
  一句话堵得她死死,还把自己给摘干净了。
  师父恃才而傲,放浪形骸百年无人告得倒,徒弟巧舌如簧,三言两语把场面拖至僵局,这对师徒,简直是九天祸害。
  南钰没想同这位仙友起冲突,行的是“拖延之策”。毕竟五妖兽就剩一个,他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使谭云山那尘水修仙功亏一篑。
  起浪时他不知,待感觉到动静奔赴尘水镜台,灰色海蛇已与那蓝黑相间之徒缠斗起来。他也是偷听伙伴对话,才弄清楚来龙去脉,结果刚安心,瑾虹仙姑就出现在了尘水镜中。
  小蛇对伙伴有恩,伙伴被困,他只得硬着头皮下来。
  倘若瑾虹仙姑真能说出袖中蛇妖罪状,他未必会僵持到现在,可个中缘由,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以至于对面的仙姑气得脸色一会儿一变,却还不愿意吐露半句。
  一个不甘心走,亦不愿意松口。
  一个救都救了,骑虎难下。
  “这里是东海,不是尘水,”瑾虹仙姑旧调重弹,也是无奈,“上仙似管不到这里。”
  谁也不愿意退让又谁也不愿意动武落人以柄的结果,就只能是从头再来一遍车轱辘话了。南钰绝望,船上四位也有点心疼,敢情神仙也不好当啊。
  默默叹口气,心累的尘华上仙准备舌战第二轮,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管不到这里,我能管吗?”
  六人一齐循声而望,却神色各异。
  船上四头雾水,半空一脸诧异,一脸懊恼。
  来者二十五、六的模样,长发简单束起,眉眼俊俏,气质舒朗,一袭月白色仙衣,清冷风雅。不同于瑾虹仙姑或尘华上仙,他自远处的海面而来,乍看仿佛立于海上,细瞧才看得清脚下托着浪。
  及至跟前,他足下轻点,随之离开海面,腾空至南钰身后。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甚至南钰都未及转身,袖口中的小灰蛇便入了别人之手。
  南钰万没料到他动作这般快,且连个招呼都不打,要知道瑾虹仙姑在杀气腾腾之下还克制着不率先朝仙友动手以免落人口实呢。
  得,谁让人家会投胎。
  “苍渤上仙。”南钰彻底转过身来,同不速之客面对面,本来语气不大好的,却在下一刻愣住。
  那在自己袖口里东窜西窜的小灰蛇,到了人家手上那叫一个乖巧温驯。
  苍渤不知施的什么治愈之法,但铁定不是仙术,淡淡月白色光里,小灰蛇从他的手掌缠到手腕、小臂,像是把他的胳膊当成了绝佳的栖息之所,蛇头贴在掌心,慵懒舒适。
  灰蛇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船上四伙伴看不懂,只能求助南钰——什么情况?
  南钰看不懂,只能求助瑾虹——什么情……瑾虹仙姑你忙你的,当我没问。
  不怪南钰怂,实在是仙姑已经彻底黑了脸。
  他有些惊讶以瑾虹仙姑的身份敢对少昊发火,她的确是帝后贴身的仙姑不假,但人家少昊是帝后的亲生儿子。
  然而先开口的是少昊,他将陷入沉睡的灰蛇小心翼翼自手腕取下,送入袖口深处,这才抬头又问了第二遍:“他管不到这里,我能管吗?”
  他的语气很轻,轻得让人发颤。
  瑾虹仙姑垂下眼,半晌,才平复心中郁结,开口不是接话,而是道别:“小仙告辞。”
  “仙姑别急着走,”少昊微笑,“难得来东海,下去坐坐?”
  瑾虹仙姑不语,似有狼狈。
  少昊仍笑,眼里却只有冰霜:“既怕水,就别再来了。”
  南钰明白过来,她先前的黑脸不是冲不请自来的苍渤上仙发怒,而是意识到此行彻底失败的抑郁和懊恼。她对着少昊恭敬有之,但绝无畏惧,那丝狼狈,更像是某种“名不正言不顺”被当面揭穿的本能羞愧。
  少昊那话不是说给她的,是让她带回去给她背后之人的。
  给帝后的。


第52章 
  瑾虹仙姑归去,海面上只剩一妖、二仙、三人大眼瞪小眼。
  还一妖,在苍渤上仙袖内酣眠。
  “尘华上仙,多谢。”少昊一改先前冰冷,声音、眼神都带上暖意,一霎间温润如玉。
  南钰没想到这位上仙不随娘,还是个能分清好赖的,忙道:“苍渤上仙客气了,举手之劳。”
  “从思凡桥到这里,单单举个手怕是不成。”少昊笑笑,看一眼下面的双层大船,“上仙认识他们?”
  对着释放恶意的,南钰骗得心安理得,对着释放善意的,他就有点心里敲鼓。
  一是亏心,二也是怕事后打脸,毕竟很快他可能就要帮底下那四位捉瀛天了——师父对不住,若他们四个真不行,徒弟还得出手——届时闹出动静,再引来这位,一看他们五个同仇敌忾呢,不用想也知道先前的不认识是瞎话。
  “上仙不必如此辛苦,我只随便问问。”少昊给南钰修了个台阶,救对方,也解脱自己。
  南钰舒口气,心说从前没怎么接触这位苍渤上仙,原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
  正感慨,对方忽然下沉落至水面,足下又起了细细的浪。
  苍渤上仙掌人间水域,可驭一切江河、湖泊、大泽、汪洋,踏个浪太平常了。
  但如果一边踏一边和浪花说话呢?
  “嗯……哦……懂了。”不住点头的苍渤上仙终于结束倾听,没找南钰,而是驱使细浪将他送到船下,一跃上了甲板,逐一看过四人,末了颔首,“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显然对方已知来龙去脉,南钰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这也行?!”
  少昊见甲板上四人还蒙着,索性先回头给仙友解惑:“东海的任何动静,海上海底都算,没有能瞒过我的。”
  南钰知道,这件事师父告诫过他。
  但师傅没说这东海里的每一朵浪花都是他的耳目啊!所以人家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因为不用你,人家也可以知道答案!还能不能平等地做仙友了!
  “这是仙术?”南钰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少昊笑了:“天生的。”
  果然不能。
  “伤害”完仙友,少昊回身重新面对四人。
  谭云山已从他的举动、说词还有南钰的反应里猜出个大概,这会儿视线重新对上,便很自然道:“它救过我们,我们却没真正救下它,所以担不起这个‘谢’字。”
  少昊摇头,眉宇间有丝自责:“若无你们和尘华上仙争取时间,我下来就得收……”最后一个字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即使如此,他的眼底还是一沉,目光变得极暗,看得出,他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哪怕只是一种假设中的可能都不行。
  谭云山知道那个让他变色的两个字是——收尸。
  袖口中睡着的家伙忽然动了两下,少昊紧张地抬手去看,发现对方只是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盘着,无奈地笑,眼神却重新明亮起来,尽是宠溺。
  再抬头唤南钰时,声音暖得像日光:“上仙下来吧,我知道你和他们是朋友。”
  “这它们也知道?”今日下凡,南钰从始至终都装陌生人,那小浪花再多,也不过是告知少昊所见所闻,总不会看他一眼,就能猜出他和那些家伙认识吧。海水而已,又不是无数个谭云山。
  “它们不知道,它们只是告诉我,船行东海两日有余,这几位交谈中提过你不下数十次。”少昊不卖关子了。
  南钰解惑,然新谜又起:“都说我什么了?”
  少昊有些犹豫,毕竟两边都算对袖中的家伙有恩,索性转头问四人:“坏话能说吗?”
  四人果断摇头。
  少昊了然,看向南钰:“没说什么。”
  南钰:“……”
  尘华上仙短时间是振作不起来了,少昊体贴地放他静一静,收敛玩笑,同四人说正事:“我知你们此行目的,捉妖兽是功德之事,亦是修行,只要不惹出乱子,我不会插手,”他言简意赅,“但你们于我有恩,我也便多嘴提一句,东海中并无上古妖兽,若有,我不可能不知道,也不会放任它作乱不管。”
  四人怔住。
  刚黯然蹲下的南钰又猛地站起:“此话当真?”
  少昊正色点头。
  南钰哑然。
  既灵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它就藏在瀛洲仙岛之下,会不会是瀛洲的仙气遮住了它的妖气?”
  少昊道:“妖气是可以被遮住的,然而它只要在这东海之中,便躲不开海水,但凡有海水遇见它,我都会知晓。”
  南钰不是想抬杠,真心问:“有没有可能它用某种妖法,在海底造了一处无水之地蛰伏?”
  少昊沉吟片刻:“倘若真是这样,收此妖的时候请务必叫上我。”
  南钰很自然将自己归至尘水修仙组:“担心我们力不能及?”
  少昊远眺海面:“我怕它背后有事。”
  天帝之子,多少继承了一些先九天之忧而忧的大胸怀,常备忧患意识的结果就是凡事都先往坏处想。他不知道自己这不经意的一句,已勾得另外五人心事重重。前路本就布着迷雾,现下又笼上阴云。
  言尽于此,少昊再没有更多可说,便干净利落道别:“今日之情暂且欠着,来日有需,尽管言语。”
  苍渤上仙没上九天,而是下了东海。入水如鱼,游向大海深处,渐渐成为一道暗影,最终彻底消失。
  “怎么急匆匆似的。”从头到尾没吭声的白流双总算不用憋着了。
  她是随口咕哝,冯不羁却明白缘由:“海蛇终生都在海中,成妖后亦然,可偶尔离水,却离不得太久。”
  白流双没料到自己歪打正着。
  原来是急着带小灰蛇回去啊,她想,那这个什么苍渤上仙还真是长得也好,心也好,和其他臭神仙都不一样……
  南钰皱眉看着某白狼脸上的向往之情,不知道那是给海蛇的,给苍渤的,还是给东海的。反正不太顺眼。
  “那瑾虹仙姑是帝后的人吗?”谭云山一直惦记这个。
  他们原是提防着别遇见苍渤上仙,不成想世事难料。幸而庚辰上仙担心的事情并没发生,他们倒从少昊处赚了个人情。可苍渤上仙这里平了,却惹了个瑾虹仙姑,谁知道会不会有后患。
  说到这个,南钰心里也蒙上阴霾:“她是帝后最贴身的仙姑,必然是奉了帝后之命,才有今天这一出。否则她和东海八竿子打不着,不会无缘无故下来为难一只小妖的。”
  众人沉默。
  少昊明显护着那小灰蛇的,帝后明显要除掉小灰蛇的,儿子和娘斗,胜负难讲,只能盼着帝后把精力都放到不省心的儿子身上,最好是忘了他们这几个无辜路人。
  不过就算帝后那边消停,他们也高兴不起来——
  冯不羁:“南钰,你觉得刚才他说的是真的吗?他是真的没发现瀛天,还是怕我们惹乱子,想让我们尽早离开东海?”
  “我和他不熟,今天算是说话最多的一次了。”南钰实话实说,“但我觉得他不像在骗我们。”
  既灵同意:“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希望我们离开,大可直接用浪把我们这船送回海边,不让我们靠近瀛洲就是了。”
  白流双听得云里雾里,也插不上话,发现谭云山也没出声,便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头杵杵他胳膊:“要成仙的是你,好歹说两句嘛。”
  “你别招他了,他现在郁闷着呢。”冯不羁在刚才的一瞬,来了灵光,“明摆着是有人把瀛天藏起来了,否则被少昊发现灭了,谭二来收谁?”
  既灵心情复杂地看这位伙伴:“你的意思是为了助谭云山顺利成仙,有人把瀛天藏了三千年?”
  冯不羁哑口无言。
  还真是,苍渤上仙又不是二十年前刚司职东海,说为了谭云山成仙,从三千年前瀛天蛰伏的时候就开始酝酿,也太牵强了。
  谭云山看着伙伴们为自己绞尽脑汁,不知怎么,就觉得前路如何无所谓了。
  成仙也好,有阴谋诡计也好,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船行出半个时辰有余。
  风平浪静。
  南钰已回天上——瀛天在不在东海,讨论不出真正结果,但尘华上仙不在思凡桥,谁都看得真真,他不可偷闲得太过分。
  褚枝鸣现在“改过自新期”,也不敢离开忘渊河畔半步,远远见友人回了思凡桥,正觉欣慰,就见屁股还没坐热的尘华上仙又飞起来拦住就近路过的一个仙婢。
  九天里有仙友愿意同仙婢们搭话,但南钰从不如此,褚枝鸣不解挑眉,奈何离得有些远,什么都听不清。
  不过南钰那笑脸还真是下足了工夫,暖意盎然里还带着顽皮可爱,实让人难以拒绝。
  模样好的就是占便宜,褚枝鸣默默叹口气,低头看自己于忘渊中的倒影,竟起了一丝微妙心酸。
  南钰不是无缘无故拦着人寒暄的,而是一眼认出那仙婢是帝后宫里的。
  不敢打听得太直白,怕对方起疑,只得东拉西扯旁敲侧击。得来的东西不多,但也足够拼出一些脉络了。
  今日帝后设宴,把几个儿女都招回来了,说是久未相见甚是想念。但不知为何,宴至中途,苍渤上仙骤然离席,给的说法是东海那边有急事,但具体没讲更多。总之苍渤上仙离开时脸色很不好,然后没拦住他的帝后脸色更糟。
  重新坐回思凡桥,南钰没有“原来如此”的豁然开朗,反而心情有些闷。
  堂堂苍渤上仙,想交什么样的朋友没有,何必非找一只妖?为了一条区区小蛇,和自己的娘翻脸?再说,妖能懂什么,不知人情,不通世故,乃世间最不可理喻之徒……
  “嚏——”卧在甲板上的小白狼抬头看看自己招来的小风细雪,不懂明明一点不冷,怎么无端打了喷嚏。
  想不出个所以然,它又重新把下巴放到爪子上,慵懒趴下来。
  不远处窗棂里,既灵、谭云山和冯不羁,围炉取暖。
  浪来得毫无预兆。
  比先前更凶,更猛,更不留余地,白流双只觉得身体一歪,未及滑出甲板,便同整个大船一起被卷入海浪之下!
  她想呼嚎,却只能不断喝进海水。她终于闭嘴闭气,四爪乱刨着往上游,但一个又一个的浪打得海水剧烈颠簸,每次刚接近水面,又被打下去!
  无法呼吸让胸口快要炸开,白流双几近绝望,狼形几乎是她力量最大的状态了,若连这样都无法冲出水面,变为精魄只能更被打至海底深处!
  等等,她尚且如此,姐姐呢?其他人呢?
  白流双心中一惊,忽觉余光中大片阴影,她猛然看过去,只见大船就在不远处,已被浪打得不成样子,尽管木质结构让它向上浮,但持续不断的巨浪却把它死死摁在海面之下!桅杆已折,栏杆已断,再结实的船也经不住这样摧残!
  净妖铃!
  白流双终于在大船附近的水中看见一个散着银光的钟形轮廓!
  不再犹豫,她逼出藏于耳中的避水丹,一口吞下。
  身心瞬间一片开阔,她一边本能地张大嘴喘着粗气,一边奋力往净妖铃的方向游!
  被卷入海里的一刹那,既灵几乎是懵的,等她反应过来闭气,已呛进了好几口咸涩海水。
  身体在水中骤然而轻,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沉,海浪卷着她上下颠簸,待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时,冯不羁已漂到船外,正奋力同海浪抗争,看起来精神抖擞。
  她仍在船舱中,可船舱连同船一起都已在水下。炭炉漂到眼前,火已熄灭,彻底漆黑。炉后不远处,谭云山用力抓着摇摇欲坠的木质门框。
  既灵庆幸他们还没被海浪卷至更深处,否则连这点日光都透不下来了。
  她没办法想象这样的情形下睁开眼睛却看不见谭云山,她会疯。
  谭云山显然深知一旦随波逐流,以自己的身手容易回天乏术,于是拼劲全力与门框僵持。
  既灵想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吃避水丹,都生死一线了,什么瀛天什么成仙,哪比得上活命重要。不料刚抬眼,便扫到一抹黑蓝相间在门框之外一闪!
  既灵悚然,瞬间明白过来,那海蛇妖根本没放弃!
  她奋力地往谭云山那边游,这样的距离划一下手臂便可到,不料刚动,巨大的水流便将她猛然往后推,及至后背重重撞上窗棂!
  疼,但尚有海水缓冲,可忍。
  但门框外的黑蓝海蛇已来到谭云山腰侧!
  它是冲着谭云山来的,既灵几乎可以确定了,它想要的就是谭云山那带着仙缘的精气!
  谭云山终于从既灵惊变的脸色中察觉不对,一回头,就见已随水漂起的腰腿旁边,熟悉的泛着幽光的那一截截蓝。
  黑蓝相间的海蛇在水中有种诡异的斑斓感,邪魅,妖冶。
  谭云山想去摸菜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海蛇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冲上来,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腰窝!
  刺痛几乎是瞬间的,然后才是渐渐的麻。
  谭云山清晰感觉到身体正渐渐无力,门框就快要抓不住了,闭气也越来越难……
  海蛇在咬一口之后便如雷劈一样抖了下,顷刻松口撤开。
  谭云山的血让它灼痛,却也让它更兴奋。
  这不是仙血,尝一口,伤不到它太多,但这人确实货真价实的仙缘之人,吸掉精气,可少修百年!
  毒素已开始蔓延,接下来它要做的不过是以逸待劳……
  有东西破水而来!
  海蛇敏锐察觉到了水流变化,咻地往下一潜,巨大的钟一样的法器自上方掠过!
  它刚要舒口气,忽觉不对,抬起头,那大钟竟变得更大,如天罗地网般直冲它罩下来!
  海蛇拼劲全力逃窜,却还是被钟沿刮到了尾巴,一霎,剧烈疼痛!
  净妖铃暂时缠住了海蛇,让谭云山得以喘息。
  但没用。
  谭云山一张嘴,就只能喝进无数海水,他想去掏避水丹,可手根本动不了。确切地说,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动不了了,抠着门框的最后一根手指也松开,身体越来越闷,思绪也越来越飘……
  既灵好像游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避水丹往他嘴里塞。
  他很想吃,可咽不下。
  既灵似乎急得快哭了。
  他不想看她哭。如果不是中毒,他可能会去找那个蓝黑相间的家伙,即便不杀也要收拾一顿,谁让你害我朋友不高兴。
  既灵自己吃了避水丹。
  谭云山终于安心,下个瞬间却被人轻轻环住,然后那张好看的脸越来越近,近到连睫毛都数得清。
  避水丹被哺到更深处。
  谭云山终于顺利咽下。
  身体豁然轻盈,谭云山第一次发现,呼吸是如此美好。
  然而毒素未清,他依然浑身发麻,那种被砍被刺都感觉不到疼的麻。
  喂他药的人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毫不温柔地翻他腰带衣襟。
  谭云山想说不用这样,找个避水丹,又不是打劫。
  既灵不知谭家二少心情,先前光顾着渡气喂药,现在轮到她要救命了。
  好在这人没把避水丹藏太深。
  自己的药给了对方,自然要找对方的药给自己,天经地义。
  眼看着既灵吃掉避水丹,于顺畅呼吸间脸色渐渐红润,谭云山终于放心,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过思绪断线之前,他改主意了。
  下次遇见那条黑蓝海蛇,光收拾一顿不够,必须杀。
  如果不是那个王八蛋把他麻成木头人,他就不会错过一个姑娘嘴唇的柔软。


第53章 
  谭云山不可以死。
  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一个念头的既灵,才没有中毒了的谭家二少那么悠哉,还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她顺利呼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失去意识的谭云山,而后双腿一蹬,游出船舱。
  就在她带着谭云山离开的一刹那,大船解体。
  无数木板在海浪的裹挟里犹如利器,既灵全力护住谭云山的头,以后背相挡。接二连三的撞击让她生出一种骨头碎了般的疼,可奇异地,心里竟一点不慌,仿佛抱紧了怀中的家伙,便没什么能让她害怕的。
  冲击终于过去,海浪暂歇,既灵缓口气,准备带着谭云山继续往海面游,却忽然被银光晃了眼,连带着听见微弱打斗声。
  声音在海水中听起来闷而混沌,很难察觉,但净妖铃的光既灵是熟悉的,哪怕只闪一下,都逃不过她的眼。
  净妖铃去追黑蓝海蛇了,施加的咒术足以让它在一时三刻内咬紧妖邪,虽威力不大,但作驱赶足矣。既灵只想尽快带谭云山脱离险境,没指望三两下就能解决掉可掀起如此海浪的恶妖。
  她本以为蓝黑海蛇会逃,净妖铃早追至海底幽暗深远处。
  净妖铃的光影太刺眼,银光中蓝黑海蛇十分醒目,另一团影子却只有个模糊的轮廓。既灵定睛看了半晌,才认出那是白流双——通体雪白的狼妖几乎要和净妖铃的银光融为一体!
  既灵不再往上,而是稳住自己和谭云山的身形,隔空默念净妖咒!
  净妖铃的光开始变强,眼看就要发动新的攻击,海蛇妖却缠上了小白狼的脖子!
  既灵呼吸一滞,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净妖铃会将海蛇和白流双一并重创!
  白流双被缠住的一刹那想都没想,低头吭哧一口就咬断了海蛇妖!
  咬……断了。
  既灵头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妖兽打妖兽。她发现修炼再多年也白搭,就像有时候修行者之间也会打架,她就见过打到最后法器一扔上拳头踢腿的,总之同类打起来,但凡势均力敌难解难分,最后都很容易不约而同回归原始。
  海蛇妖当即断成两截,缠着白流双的是身体的三分之一,连着蛇头的是身体的三分之二。
  白狼几爪子扑棱掉脖子上的蛇尾,抬头本想搜寻另外那一截,却忽然见到了抱着谭云山的既灵,当下一喜,想也不想便狼刨着朝她游过去!
  既灵却看得真真,那断了尾的蛇头并未死亡,蛇眼依旧诡谲幽暗,趁白流双往自己这边游之际,它悄无声息追至白流双背后,断尾处不断渗出的血丝于冰冷海水中拉出一道赤色的线。
  “小心——”既灵腾出一条胳膊用力比划,大声提醒。
  白流双听不清楚,还以为她是看见自己高兴,游得更欢!
  蓝黑蛇妖已到她侧后方,上下颚张开,狰狞獠牙眼看就要嵌入白流双的后腿!
  既灵默念净妖咒,然无济于事,净妖铃根本来不及阻止它!
  悠然琴声,袅袅而来。
  既灵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东海之下,冰冷咸水中,怎可能有人抚琴。
  可小白狼也放慢了刨水的爪子,错愕而警惕地四下环顾。
  蓝黑海蛇妖更是一震,仿佛被慑走了精魄,大张的嘴僵在那里,竟动弹不得。
  慢刨也是刨,白流双终是抵达既灵身边,回过身,才对着不远处仍僵着的海蛇妖瞪大眼睛,后知后觉,自己曾多么命悬一线。
  琴声越来越近了。
  既灵一手搂紧谭云山,一手揽住小白狼,如临大敌。
  海水却愈发平静了,不知何时汹涌的浪已消失,颇有种风和日丽的安宁。
  既灵唤回净妖铃,随着缩小的铃铛入手心,来者终于露出真容。
  还是那身月白色仙衣,还是简单束起的长发,还是那样风雅,唯一不同的是这回他端坐于海水之中,一把古琴置于腿上,低眉垂目,悠然轻抚。海水浮动他衣袖,却不敢惊扰他的琴弦,海浪仿佛也陶醉于他的琴声,缓缓而静。
  【今日之情暂且欠着,来日有需,尽管言语。】
  既灵有些羞愧,因为这个“来日”来得实在过快。
  一曲抚毕,少昊也已来到黑蓝蛇妖身旁。许是没了琴声,蛇妖终于可以动弹,立刻合上嘴,然而已来不及游走。
  少昊都不用起身,只伸手过去轻轻一拿,便扼住蛇妖咽喉,而后拇指用力一按。
  蛇妖徒劳扭动着只剩三分之二的身躯,嘴巴却在少昊的按压下不自觉重新张大。
  少昊眼中寒光一闪,几无片刻犹豫,抬手摸上了海蛇妖的毒牙。
  海蛇妖疯狂扭动,仿佛那两颗毒牙是它的命。
  少昊不为所动,干净利落掰断了它的两颗毒牙,就像轻飘飘揪下两片树叶。
  “你在它身上咬了两口,一口一颗牙,不过分吧。”少昊的声音在海中听来竟与之前别无二致,清晰,低缓,甚至带了一丝冰冷的温柔。
  他松开手指,海蛇妖却没逃,或许逃不逃的都没有意义了,失了毒牙,废蛇一条。
  既灵和白流双都看得清楚,它身上那诡异的蓝色正以极快的速度变暗,最终再无幽暗光泽,成了灰不灰蓝不蓝的暗色。
  既灵恍然,那毒牙是它的妖力之源。至于少昊说的“它”,自然不可能是谭云山,想来想去,也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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