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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之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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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小公主也分到了一个河灯,她看了半天后,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都滴在了纸上,哭哭啼啼的说:“这怎么写嘛,我要禀明父王,让他好好惩罚这个江州刺史!”
青洪君闻言看了眼河灯,笑道:“公主不写些祝祷词么?”
小公主显然还在气头上,一把抓起回愿纸就给揉了,“写这个有什么用,人死了还能救回来么?我父王一道王令下来比这个管用多了,保准让这个江州刺史吃不了兜着走!”
李秋元听完默默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皇二代就是牛。
能和这实现心愿的回愿纸硬刚的,大概也就皇帝的金口了。
但随即看到青洪君脸上的微妙笑意,她又忍不住猜测那个特殊的河灯是不是他们专门拿给这个皇二代看的。
身为吃瓜群众,她正觉得自己看破全局,殿中的水镜忽然亮了,一个小船出现在水镜中。
李秋元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过去,只见水镜里月色当空,湖面平静,小船里坐了个衣着破旧的小男孩,虽然眉清目秀,却十分消瘦。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小船里的半袋米丢下湖,然后闭着眼双手合十,虔诚的默默祈祷:“请湖神大人收下我的礼物,保佑我父亲快快好起来吧。”
说完后就跪在船里朝着湖面磕了个头,远处有人喊他,“幺儿!快回来!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可让娘怎么办啊……”
小男孩心里紧张,默默的念了一句,“对不起湖神大人,我要回去了,等我爹好了我再来看你。”
他站起身急着划桨,船在水面上荡荡悠悠,他没踩稳,一下子失了平衡便要跌进湖里,岸上的妇人大惊失色,正要跳进水里去救儿子,便看到平静的湖面忽然掀起浪花,将歪了的船体又掀了回来,小男孩重重摔在小船里。
他“哎呦”一声,还来不及喊疼,便感觉远处吹来一股东风,将船送到了岸。
妇人眼都看直了,忙说了句,“阿弥陀佛,谢谢湖神大人!”便抱起儿子走进了夜色里。
水镜很快暗下去。
戴着面具的男子收回视线,站在水镜前看着李秋元道:“不如就请小娘子为这个孩子写一份祝祷词吧。”
啧,考题来了。
李秋元装模作样的拿起笔,苦思冥想了一阵子,沾了点墨后朴实的在纸上写了四个字——阖家安康。
不知道写这个有没有字数要求,这要是以前中考的作文题,那她肯定是废了。
戴着面具的男子过来看了两眼,摇头指点,“你写的过于广泛,要知道,祝祷的范围越大,回愿纸的效力越低,不如着手在具体某一件事情上。”
李秋元闻言想了想,再度提笔干净利落写了几个字,“家中有疾之人近日皆好。”
笔刚落下,回愿纸就唰的烧起来了,焦灰飘到了空中,几秒之后,消失的干干净净。
戴着面具的男子顿了顿,看了她片刻,“那个小男孩会感谢你的。”
很快,殿中陆陆续续又有几张回愿纸烧了起来,但是李秋元发现烧起来的火焰颜色都不一样,青洪君从他们身边一一经过,驻足观察。
殿中的水镜忽然又亮了起来,李秋元抬头再度瞥了一眼,结果这一瞥之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手里的笔瞬间啪一声掉在桌子上,打了个哆嗦。
因为水镜里面出现了一个她现在绝对不想看见的人。
一身素白常服的修长身影,清冷端正,看起来又仙又冷,只远远一看,便颇让人心动。
可惜对她而言是个煞星。
李秋元腾的一下从桌案前站起身,快速对青洪君说道:“青洪大人,我受时间之神的托付而来,向您转告,人间已无人救得了你,还请您千万不要接受罗公远的帮助,也不要信他说的话。”
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句,她道:“奴突感不适,可否先去偏殿坐坐?”
青洪君几不可见的皱眉,道:“时之神么?我近来才找过他品茶,他从未向我提及此事。”
“什么?——”李秋元一时没转过来,有点懵。
然后她就看见青洪君朝她身后的方向看去,云淡风轻的一笑,俨然看到熟人的神情,“罗仙师,有失远迎。”
有熟悉的清冷语调从身后传来,“不敢。”
李秋元绝望的把眼一闭,心道干脆也不用躲了,她回过头,低着脸也施了一礼,这下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低头的视野内,她看见那双素白的常靴在她身前停了停,对方的语调里带着一点轻浅笑意,“这不是我去江州的路上碰到的小娘子么?”
这一句在外人听来是极其温和的,甚至像用羽毛轻抚柔弱花瓣,但李秋元却觉得他这句话出口时极其森寒,不带丝毫情感。
她抬起头看他,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天师。”
第90章
他没应,淡薄的笑意里窥不清情绪,“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青洪君道:“想来是小娘子误会了什么。”他遣侍女将少年郎们都带了下去,李秋元原本想跟着一起去偏殿,却被吩咐斟酒。
他们像以往一样摆好棋盘,言语并不多,落子极沉得住气。李秋元看不懂棋,也不明白罗公远费尽心机,竟然只是过来和青洪君相约下棋。
两人看起来棋艺相当,然而半盏茶的功夫后,青洪君便停止落子,摇头道:“我这边已是死局了。”
罗公远不语,静默片刻后,头也不抬的淡淡道:“大人想要放弃么?”
青洪君闻言取下了面具。
李秋元早就听出这两人是在打哑谜,结果青洪君这面具一摘下来,看清他样子的瞬间,她就不可抑制的往后栽倒,惊呼了一声,手里的酒盏也打翻了。
青洪君却仿佛两耳不闻,只看着眼前的人道:“已经这样了,难道仙师还能有办法么?”
李秋元已经从失态中回神,用袖子擦干净桌上洒落的酒液。她不大敢抬头看青洪君的脸,因为刚刚她看见一双邪气又恐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是一片深不可见的黑,没有眼白,似乎也没有任何光能照进去,它们就像一双吞噬光明的黑洞,让人不敢直视。只要对上,心里就会涌出一阵极度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灵魂正被侵蚀。
罗公远默不作声的凝视了他的脸几秒,口吻淡淡道:“贫道今日来此,有一物赠与大人,希望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秋元心里暗暗着急,不由隐晦的插话道:“青洪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青洪君闭上眼戴上面具,原本不想多说,但想到今晚她写的那一页回愿纸,还是颇有耐心的思虑着措辞,一副已经将她看做接班人的样子解释道:“小娘子应该知道,这世间的每一滴水,在洗净脏污之时,都会以弄脏自己为代价,也就是所谓的万物皆越洗越净,唯有水越洗越脏。”顿了顿,他道:“幸而江河湖海基本上都拥有一定的自净之力,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净化脏污,但若某一天这些脏东西多的超出限度,那么即便是海河,也会失去这力量。”
李秋元皱眉,“所以……”
“如今的我,就相当于这样一片失去自净之力的海河,无力自救,只能来求助人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堆满了秽物的湖,如今只剩下微弱的净化之力,已经开始缓缓的停止流动,奄奄一息,走向死亡。
但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他怕的,是死亡之后这些未得到净化的人间脏秽会重返人间,那里面包含着人间的贪嗔仇怨,还有战争之后的狼藉和罪恶。届时不仅魔物衍生,疾病、瘟疫爆发,各大江河也会因为净化之神的死亡失去自净能力,致使各大水族穷途末路。
这也是为什么青洪君觉得李秋元搞错了的原因,因为是他自己找上的罗公远,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两句话怀疑罗公远的用心呢。
青洪君不禁摇头,未抱希望道:“仙师有何物赠与我?”
棋桌两端的身影俱是仙风道骨,身姿缥缈,让人不敢多看一眼。李秋元见到这场景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瞧瞧这是怎样和谐美好的一副仙人相见惺惺相惜的画卷,大概在外人看来,也只有她才是里头那个挑拨离间的坏人罢。
罗公远送了青洪君一对色泽极好的勾玉,清冷端正的好看眉眼里隐约透着高位者的施舍和神情不明的微末笑意,“玉里有我的法门,它虽无法令大人直接恢复净化之力,却也可源源不断的封存那些正侵蚀你的东西。”
青洪君接过细细看了一眼,道:“源源不断……么?”
罗公远道:“是。”
“那到时这玉又该如何处理?”
“当然是等大人恢复,届时再以自身之力将它消融。”顿了顿,慢条斯理的补充,“又或者,将它们永远封存。”
青洪君伸手接过去。
李秋元眼眸一暗,心想完了,这还能有翻盘的机会么。
正想得出神,桌前罗公远已替青洪君落了一子,解了困局。残局仍在继续,李秋元心不在焉的看着棋桌上黑黑白白的棋子,感觉头疼的要命。
结束后,用过水宫的宴席,青衣小吏们规矩的抬着轿子等在水府外。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们依次坐上轿子,青洪君单独牵着小公主的手送她回大明宫。
至于李秋元?
这位罗仙师一句相识便婉拒了那顶要送她回去的轿子,温和的一笑,“我们正好同路。”
青洪君闻言看了看她道:“那就有劳罗仙师了。”
全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李秋元表示,怎么都没人来问过她的意见?
出了水府,径直出现一条向上的大道,李秋元跟在罗公远身后往上走,大道的两侧下方是纵横交错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等到走完这条大道,上了岸时,她才发现自己还在当初的那条朱雀大街上。
月亮和星子还在天上挂着,东方微微透出一点鱼肚白。
现下应该快五更天了罢。
李秋元还记着柳寒塘,当下左顾右盼的环视了几遭,心烦意乱的很,实在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面对这个煞星。
但看他陪她直走到现在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也许当初她想的太多了不成?
犹豫了几遭后,她支支吾吾开口确认道:“天师,前阵子我在彭蠡湖岸边落了水……那时候你……”
罗公远闻言慢条斯理停下步子,冷冷清清的眉眼在月光下更显寒凉,微微笑道:“小娘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命大的很。”
李秋元登时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黑瞳闪过惊恐。
罗公远微微靠近她,在月光下审视她的脸,细细品味她眼里的不安和恐惧,“你知道么?我很讨厌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插手天人之间的事情,你以为你是谁?”他眼里有凉薄的微微笑意,“救世主么?”
这话听着有点熟悉。
他语调嘲讽,神情漫不经心,看她的目光如看蝼蚁。
大概连伸手捏死她,都嫌会弄脏自己的手。
李秋元若知晓他现在的心理,必然会无比庆幸他现在没有亲手弄死她。但她现在整个人都在抖,不可抑制的颤动着上下牙关,害怕却愤怒的盯着他。
“既然活下来了,学乖一点不好么……”他指尖划过她耳尖,隐约记起她喝醉酒时耳尖通红的样子,两指拈住不带感情的狠狠揉了揉,带着一丝轻浮笑道:“若是还不知死活,大罗金仙来都得给你收尸。”
李秋元的眼神里闪过戾色,不知是被这句话激怒,还是被他如此视作玩物的轻浮语气激怒,血气直上涌,良久,却只化作平静的冷笑,“是么,那你现在就弄死我呀。”
“你今天不杀我,我还是会去找青洪君。”
与其做这种没有希望的任务,还不如死了被带回去的好,爱谁来做谁做吧。
他不动声色的在月光下细看她的脸,生动且有趣,从恐惧到愤怒转变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他微微一笑,“甚好。”
顿了顿,温和的说:“我成全你。”
李秋元看见他轻拂长袖召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隐约有人的轮廓,看起来有点邪性,但是近看什么也看不清。
紧接着她就后颈一麻,什么意识也没了。
……
五更天的朱雀大街上,柳寒塘终于赶在金吾卫之前找到了那个昏睡在街上的少女。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身上冷汗涔涔,而且一直在哆嗦,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柳寒塘把她抱起来,在巡街的人发现之前将她送回了绣坊的二楼厢房。
放在软床上后,他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已经被她的冷汗打湿了一片,于是利落的倒了杯水给她喂了一点,随即拍了拍她的脸。
李秋元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闭着眼睛,陷在丝网一样令人喘不过气的梦境里,她梦见了一个木头人。
那本是一个普通的木头人,却不知为什么,沾了些污秽后就活了,然后它的五官被一个模糊缥缈的男人刻成了她的样子。
之后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木头人,便开始了和她的捉迷藏游戏。
每次抓到她,木头人就会吃她一口血肉,从后颈开始,渐渐往周身蔓延。
它一口一口的啃食她。
柳寒塘伸手落在她脉搏上,发现她脉搏极不正常,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消融。
很快,她开始咳血。
她消失的那段时间,究竟去了哪儿?又遇见了什么?
想起这些,他就皱眉,答应了会保住她她才肯去大明宫的,结果她却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无声无息的带走了。
这岂非是在堂而皇之的打他的脸。
柳寒塘眼神泛凉的静默了片刻,再次探了探她的脉搏,很迅速的在衰弱,偏偏这来势汹汹的症状他看不出是什么。
照这发展的趋势,只怕她连一天都撑不到。
在柳寒塘飞速回山中请族中医仙的时候,绣娘上来请李秋元下去吃早饭,结果一进来不得了。
床上的小娘子像是极冷似的缩紧身子抖个不停,喊也喊不醒,枕边全是咳的血,而且她唇色也极不正常。
刚从江南来的小娘子哪里见过这阵势,生怕住在自己这里的官家娘子有个什么好歹,当下忙不迭的就通知了李家的人。
李家暗中找女多日,正愁的不行,听见这消息当然第一时间就派人把女儿接了回去,原以为这样便高枕无忧可以如期送女出嫁,却不曾想接回来的宛娘子不知怎么就一下子病成了这样,完全不省人事。
李家的家主请了无数个长安有名的大夫,然而这些大夫们都说这病来势汹汹,患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弱,却就是查找不出病因,更不知该如何救治。
很快,她由咳血变成了大口吐血。
吐出那种带着黑色结块的污血。
那是被污染融化的内脏和凝结的血液。
下人们终于人心惶惶的传出谣言,在说这该不会是中邪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不好写……估计后面更新都会晚一点了
第91章
李家的阿郎是个不容嘴碎的,更听不得这些。哪家的闺秀会好端端的中邪?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原本他这大女儿的名声在长安就不大好,琴棋书画不精,不懂规矩,私下常和外男鬼混,如今若再传出点什么来,岂不是要丢了李家所有老祖宗的脸。
幸而原主李纪宛在李家尚有一个忠仆,那就是随她母亲出嫁之时一起来到李家的杨婆子。杨婆子见事态发展至此,跪地叩头不起请求家主请来长安术士替原主驱邪,结果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当晚柳寒塘带着医仙隐身找进李家时,医仙只略看一眼,便摇头道:“这是很厉害的术,我无法解除,哪怕就是祖上传下来的那株千年血涑子,最多也不过吊她几日性命。”5
柳寒塘面无表情道:“还请医仙务必为她吊命,这次她出这样的事情,责任全在我。”他又道:“若让我知道是谁用这么阴毒的术害人——”
医仙不动声色截过了他的话,“你若知道了,就抓紧避远一点罢,我的好二郎……咱们是妖,能收拾咱的人可多着呢。”
柳寒塘闻言冷笑,“能用这种阴毒手段害人的,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医仙轻轻叹气,随即化作一只黑鼻子的黄皮子趁人不注意时将嘴里衔着的血涑子喂给了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女。
喂完后跳下床又化作一个隐身的中年女子,“我们再回去想想办法罢?”
留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柳寒塘心中快速的闪过熟识的,能帮上忙的人。
长安最令邪魔忌惮的是那四个天子身边的人,有两位脾性很不错,兴许可以请他们来试试。
一夜大雨。
杨婆子在雨中跪了半宿,李家的阿郎都不曾应允去请一厉害的方士回来,到了后半夜,杨婆子站立不稳的站起来,连夜去了李纪宛生母的娘家报信去了。
说起来,自从李家阿郎娶了续弦后,李家与他前任亡妻的娘家便不怎么来往了。
李纪宛自出生起也没去过她那位亲外婆家,虽然她时常闪过去看看的念头,但总是来不及付诸行动,后来她在长安的名声越来越差,便再也不想去了。
她生母的娘家乃是个已经有些没落的贵族,家主姓陶,陶家虽逐渐式微,但百年基业织就的人脉关系网还在那里,因此此番接到杨婆子的报信后,陶家第一时间便请到了当朝有名的术士叶法善。
而在叶法善之前,柳寒塘请的张果和不空三藏已经一大早到了李家门口。
李家阿郎见到这两位上门,哪里敢晾着,又心知府上定有嘴碎的下人走漏了消息,当下又气又恨,一边好生招待一边询问两位来由。
张果道:“听说府上千金身染邪物,我等特来为李少卿解忧。”
李家阿郎皱眉否认道:“女儿家的又不出门,哪里会染上邪物,不过是严重的伤寒,现在已经在找最好的大夫治了。”
张果和不空三藏对视一眼,皆露无奈之色,张果又道:“即便是伤寒,我等略通医术,也当尽些心力,李少卿不必放在心上。”
李家阿郎再没什么可说的,为难了半晌,不得不由着他二人被杨婆子带到了女儿的病榻前。
短短两天,原本光丽生辉的少女变得形销骨立,眼看着脸上生气一点点流走,没什么活头了。
张果捋着胡子摇头道:“这可真是罕见,又像是术,却又不像是术,实在古怪。若不是柳家的人献出了血涑子,只怕撑不过昨夜。”
不空三藏双手合十,解下了身上的袈裟盖在了少女的被子上,道:“不错,且看这样子,这邪物似乎不是活的,不然也不会不惧袈裟……这究竟是招惹了何物?”
两人坐在房中沉吟讨论,一旁站着的杨婆子眼泪汪汪。
片刻后,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端着一个装满果茶的盘子进来了,她低头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仪态优美,全然是大家闺秀的楷模典范,“两位大人用些果子和茶水罢?”
正是李家阿郎同他后头娶的这位续弦生的女儿,李妙仪。
两人摇头,似乎遇到了难解的谜题般紧皱着眉,都没怎么有心情品茶吃果子。
女子见状,往床上的纱帐中瞥了一眼,试探性的开口,“不知我姐姐的病……可还有得救?”
张果叹道:“症状罕见,只怕我们即便找到法子,她也撑不到那么久。”
女子泫然欲哭道:“那可该怎么办?”
一旁的杨婆子听到这话一边擦眼泪一边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骂这小蹄子整日这样装着难道就不嫌累么?真的很做作很尬。
房中正是一阵压抑的闷燥,外头忽然有侍女跑进来,高兴的说:“杨妈妈,叶大人也到咱们府上来了,宛娘子的病定然有救了!”
一旁的李妙仪动作柔美的轻拭了下眼角的泪水,不解的问:“叶大人?哪个叶大人?”
“就是叶法善叶尊师啊……”
这话甫一落下,张果第一个松快的笑了,捋了捋胡子说:“叶尊师也来了,甚好甚好,快快请他过来,三个臭皮匠一起想办法,我倒不信治不了它。”
小丫鬟闻言应了一声,欢快的跑出去接人去了。
李妙仪在床边站着,看着纱帐里头的人影,紧攥着一双柔嫩的手,指甲险些把掌心掐出血。
为什么?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不知规矩远不如她的黄毛丫头而已,连教她规矩的人都没有,她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三位天子身边的人出动为她治病?
不忿的情绪激荡了不过几秒就被她压下去,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丫鬟领着一个衣着讲究,身姿挺拔的青衫男子进来了。
一打照面,张果便问道:“你不是去蜀川了么?”
叶法善一见这两人也在,略有讶异道:“我提前回来了,不然也赶不上这次的事不是么?”
一边的李妙仪姿态大方的施了一礼道:“辛苦叶尊师跑这一趟了,”顿了顿,终究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问道:“叶尊师是如何得知我姐姐的事情来跑这一趟的?”
叶法善回答:“陶家早年帮过我,如今陶家老夫人亲自上门求助,叶某哪里有不帮的道理?”
李妙仪闻言恍然,心下瞬时鄙夷,原来是那个早就成了破落户的陶家。
寒暄了几句,叶法善才撩开纱帐看了眼病人。
原以为最多不过是缠上了邪物,结果这么细细一看,他神色霎时凝重。
屋内静默良久,张果才问道:“叶尊师可有看出什么来?”顿了顿道:“反正我二人是没看出个眉目。”
叶法善不应,伸手在她腕间探了探脉搏,又掀起她眼皮看了看,半天才说:“真是高明,难怪二位看不出来。”
不空三藏见状问道:“叶尊师看出来了什么?”
“像是术和毒的一种结合,只懂医术的人治不了,只懂驱邪破咒的人也救不了。”
“毒?什么毒?”张果问道。
叶法善沉吟道:“也未必是一种毒,还有可能是另一种要人命的东西。我曾在多年前的高丽见识过一场瘟疫,来势汹汹,就同现在这个小娘子的症状一样。”
“你说她患的是瘟疫?”李妙仪手中的托盘一下子摔到地上,整张脸花容失色,唯恐自己被波及到。
叶法善思索了一下措辞后,摇头解释道:“我听宫中的水族们说,近来掌管净化之力的青洪君衰微,若真是这样,只怕不久的将来,人间会爆发各种疾病,瘟疫,魔物衍生……”顿了顿道:“如今这位小娘子的情况,竟像是将这些都提前了一样,试想连青洪君都受不了这些污毒的侵蚀日渐衰微,又何况是一具肉体凡胎?”
“难怪我们看不出是什么,”张果道:“可青洪君尚在,净化之力便是再微弱,秽毒之物又怎会沾染人身?”
叶法善道:“这我便不知道了。”他苦笑着说:“是术倒还能有个解法,是毒药也能去寻个解药。但如今她被这些天地间随处可见的污染侵蚀,我也无计可施。”
三人接连受挫,饶是张果这样气定神闲的老先生也坐不住了。
不空三藏盘坐在房中颂了一整夜的佛经,虽是净化了一小部分的污障,但这速度却也大大抵不上她生命流逝的速度。
照这恶劣的情形来看,便是血涑子这样有价无市的传家宝,也最多只能吊她三日性命。
张果叹道:“不若去彭蠡请一请青洪君?看他可有法子净化这些污秽之毒?”
叶法善摇头道:“青洪君那头的状况已然不怎么乐观了,如何还能再添风霜?到时候若垮下来,只怕千千万万的人要遭殃。”
不空三藏闻言道:“前些日子在朝堂上比试法力,思远的术似是在我们几个之上,不然请他过来看看如何?”
思远正是罗公远的字。
不空三藏说完后,房里静了片刻,半天才响起叶法善的声音,“我去请一请他罢。”
不苟言笑的叶尊师出了李家的门后,推算了一番,很快便在城外山下的一角凉亭里找到了目标。
凉亭里雾气缭绕,有人在煮茶。
叶法善过去后,看到凉亭的石桌上放着两套茶盏,雾气里的白色身影正慢条斯理的将壶中滚沸的沫饽杓出,即便身在山野,举止依然优雅安静的赏心悦目。
“算到你在这里,却没想到你跑这么远就为煮口茶。”叶法善道。
“长安城里的水不怎么样,煮不出什么好茶。”罗公远放下器具,指了指一侧甘甜的山泉,慢悠悠道:“这里的水就不一样了。”
叶法善看了一眼桌上的两套茶盏,问:“你在此约了人么?”
“未曾,只是算到叶尊师会来,所以多准备了一套。”
叶法善也笑了,身姿潇洒的落座在对面的石凳上,道:“那么思远可曾算到,我来这里找你是为了什么?”
罗公远微微侧眸,眼也不抬的淡淡道:“人皆有命数,只怕我要让叶尊师白跑这一趟了。”
叶法善摇头,并不认同,“不试一试,又怎知真正的天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李秋元:“叶尊师,你怕是嫌我死的不够快……”
叶法善:“?????”
第92章
罗公远垂眸看着手心的茶盏,有些心不在焉,乌沉的像潭水一样的眼浸着不太清晰的嘲讽意味,“既然叶尊师都这般说了,那我便跟着尊师走一趟,也好让我看看她真正的天命如何。”
叶法善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罗公远察觉到了,轻轻抬眸,“不过是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女儿,尊师为何如此在意?”
叶法善摇头道:“我只怕这位小娘子只是一个先兆……青洪君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略有耳闻。”
叶法善道:“你还是先随我去太府少卿的府上看看罢,那位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去了什么地方,染上了些秽毒。本座须向陛下奏请将那地方封锁,以免更多人被感染,如若不然,这些秽毒只怕会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青洪君如今力有不逮,也不知道会出现多少这样的灾难。我等凡人之躯,虽有道行,终究不是天神。若是……”
罗公远不动声色截过了他的话,起身淡淡道:“走罢。”
叶法善摇头不语,袖子一拂跟了上去。
两位道术高妙的人,从城外山野再到长安的高门府邸,来回也不过就打个盹儿的时间。
李妙仪端着凉了的茶盏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心不在焉的险险撞上了来人,茶具险些打翻,幸而一只手稳了一下,才没让茶水溅出来。
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神情有几分抱歉,抬头看过去时,来人正收回手,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干净茶水溅湿的指尖。
罗公远在做这些琐碎事情的时候,眼神永远细致专注,本该是缱绻风流的一双桃花眼,生在他脸上却偏偏有种孤高遥远的味道,端正又清冷,像个疏淡不沾人间事的神仙。
更不用说他还有着那样一副令人侧目的惊艳容颜。
李妙仪怔怔看了他几秒,还没开口道歉,整张脸便一下子先红了,一时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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