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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_乔家小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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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被这股力量反弹,砸在山壁上,化为一道红光落下,钻入曲悦意识海里。
曲悦与它一体,也遭受反噬。原本通过随身门一个来回,已是耗损严重,这会儿眼花耳鸣,丹田更是痛到窒息。
她捧腹蹲在地上,压制丹田内的乱窜的真气。若只有她自己,多的是逃命手段,今儿全是为了君执在拼命。
没有结案之前,确保目标人物的生命安全也是她的任务。
等目色清晰一些后,一双棕色靴子出现在她视线内,衣袍下摆皱巴巴的,边角破烂,是入狱时穿的那件。
曲悦本想抬起头,回忆起自己应该是个瞎子,于是强行封闭目识。
“你怎么了?”九荒的声音。
许久不曾听到,曲悦沉默一瞬,不知该作何反应,当年她便是先施展的苦肉计,倒在他回九荒山的必经之路上。
他也是上前询问一句“你怎么了”。
那么现在他们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既然他以为自己身在幻境中,那么认识不认识都是可行的,只看曲悦怎样接他的话。
曲悦直接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崴着脚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另一条手臂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眼睛不好使,就莫要四处乱走。”
肌肉下意识绷紧,曲悦赶紧迫使自己放松。见他不奇怪身在何处,言语间也没有一丝戾气,平淡的似山涧溪流,不由松了口气。
一直在监牢幻境里浮浮沉沉,一时间的确不易分辨,而且他的幻境里,“她”估摸着没少出场,以至于没有疏离感。
九荒抱着她往最近的山洞走,脚步又顿住:“山洞里有人。”
当然有人,君执在里头昏着。
他判断:“神魂俱损,怕是活不了了。”
曲悦不说话,因为她听到高空的声音,红翼带着那些天魔人已经下来了。
她用耳朵听的距离,和九荒以神识窥探的距离差不多。但直到天魔人下饺子似的落在背后,九荒也没有回头。
“护法,君执就在山洞里。”拿着罗盘的人指着山洞。
红翼已经感觉到了,并且确定山洞内的君执气息涣散,用不着等牧星忱,自己就能干掉他。
但红翼迟疑着没有动作,因为洞门口站着一个邪修。
人族修道者的世界,存在一条鄙视链。修丹修符的,瞧不起修法的,修法的瞧不起修剑的,修剑的瞧不起修魔的,修魔的瞧不起邪修。
“魔”起码也是条大道,并非歪门邪道,故而邪修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分辨不出此人修为,相貌不错,但衣裳破破烂烂,像个乞丐,烟灰色的长发随随便便用根绳子绑在身后,瞧着不像什么大人物。
但本能告诉他,不可能是个善茬,最好谨慎些。
“兄台,麻烦让让。”都不是修正道的,红翼说话还算客气。
但九荒不搭理他,低头问曲悦:“你脚还疼不疼?”
曲悦半真半假的露出点紧张,拽了拽他的衣襟:“有人在和你说话。”
九荒蹙着眉转头,看红翼一眼:“你在和我说话?”
红翼诧异:“废话!”
九荒道:“你不曾叫我名字,我不知你和谁说话。”
故意的,逞什么口舌,红翼蠢蠢欲动着想动手,耐着性子:“那不知阁下是哪宗哪派哪一位?”
九荒自报家门:“十九洲界人士,居于南蛮洲九荒山,你可以叫我盖世英雄。”
红翼:???
身后的一众魔人的表情和他差不多。
红翼恼火,但依然保持客气:“盖世英雄是,天魔教抓人,烦请阁下让一让!”
九荒真就侧身,打算让道。
曲悦连忙道:“不要让。”
“为何?”九荒的步子又顿住,疑惑,“里面的人你认识?”
“不认识。”曲悦可不敢说自己认识,摇摇头道,“不过这么多人追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她知道九荒要说“公平不公平,与我们没有关系”,人命在他眼睛里什么都不是,远不如小奶猫和小奶狗。
于是她先抢着说道:“可这魔人只请你让一让,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语气婊里婊气,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那会儿她才十五,少不更事,若让现在的她去攻略九荒,她可真是做不到了。
“说的对。”九荒重新堵住洞口,看向红翼,等着他询问曲悦。
这下红翼彻底被激怒,这两人分明是在戏耍他:“阁下执意护着君执,是要与我天魔教为敌是,呵,敬酒不吃吃罚酒。”
知道手下不是对手,红翼示意他们退后,红光缠绕手臂,手掌化为兽爪,虚空朝着两人上方的山壁一抓,直接拽下一大块儿巨石,砸了下来。
九荒抱着曲悦站着,动也没动,石头落在他头顶上方,便停住不动了。
红翼本想以爪子继续使力,手腕却不受控制。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光被一团黑绿光芒污染,极速消褪,他惊骇,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乞丐的修为起码八品巅峰以上!
“哗!”
牧星忱从天而降,以指代剑,斩向九荒和红翼之间的空地。
空地裂开一道深口,同时斩断了两人之间结成的一条无形纽带。如同绷紧了的皮筋突然断裂,红翼向后猛退了十几步,嗓子眼里一阵腥甜,心脏砰砰直跳。
若不是牧星忱,他可能会被吸干精气?
牧星忱落在众魔人面前,拱手道:“这位前辈……”
九荒打断他:“我不叫前辈。”
牧星忱微蹙眉,听见身后下属战战兢兢提醒了一句。
牧星忱也愣了愣,但很快回神:“盖世前辈,冒犯了,晚辈乃是天魔教右护法牧星忱,请问您有没有兴趣……”
九荒:“没兴趣。”
牧星忱:“晚辈还没说。”
九荒:“你说什么我都没兴趣,滚。”
牧星忱:……
红翼稳住内息,重新走上前,虽已畏惧,但有能与九品抗衡的牧星忱在,他多了点儿胆量:“你不是那什么九荒山人吗,这里又不是九荒山,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九荒问道:“这里是哪里?”
红翼答:“这里是……”
他话未说完,九荒抬头看向万丈山壁,神识凝气,数之不尽的飞刃削过山壁。
碎石滚滚掉落,山壁上被凿出巨大的字来——“九荒山第三百六十九座分山,擅闯者死。”。
落款是“盖世英雄”。
九荒收回神识:“现在这座山以及方圆五千里,全都是我的了,滚。”
红翼瞪大了眼睛。
九荒:“不走也可以,自己在脸上刺字,成为我的奴隶,就可以留下来。”
“你……”
“打扰了。”牧星忱拦住红翼继续找死,抱拳致歉,临走前又道,“盖世前辈,天魔教的大门,随时为您开启。”
他一走,红翼自然也带人离开。
红翼追上去磨牙道:“牧星忱,你怎么搞的,那乞丐也就是个八品巅峰,你连剑都没出,就认怂了?君执瞧着受了伤,就这么放过他啦?”
“休要看他与我同为八品巅峰,且修为似乎还被某种力量压制,我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他修的邪功十分奇特,似乎可以改变灵气属性,我的剑气攻过去,悉数被他转化吸收,为他所用。待我精气耗尽,他愈战愈强,这怎样打?怕是唯有咱们的教主,才有与他一拼之力。”
“不是?”红翼从没听过他的名号,打哪里来的?
“而且,根本没有必要和他打啊。”牧星忱毫无不敌的郁闷,双眸熠熠生辉,“我界能有如此厉害的邪道修者,委实令我开心。哈哈,只要不是修正气的,都是我的好朋友,哈哈哈哈……”
红翼目望他乘风扬长而去,醉酒般颠三倒四,嘴角不由一抽,妈的,还好朋友?这是神经病之间的惺惺相惜!
……
“我将他们赶走了。”九荒心情不错,“你开心了没有?”
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演戏颇为艰难,曲悦皮笑肉不笑,闭口不语。心里默念咒语,想将他收回天罗塔内,一遍遍念着,却毫无用处。
“既然救了里头那人,顺便救活他。”九荒抱着她往山洞里走。
曲悦心里咯噔一声,要完。
第42章 体面人
九荒弯腰进入洞中; 在角落将她放下地。
“他在自我修复。”九荒走去君执身边; 以神识检视,“不必我出手; 他死不掉了。”
目识被封; 曲悦看不到君执现在的状况; 摸索着走过去。
九荒伸出手臂,横在她胸前:“能够自我修复,应该也会自我保护,莫要靠他太近。”
“哦。”曲悦听他这样判断,放心了不少。
竟能够自我修复; 莫非真是器灵?
“那我们走?”曲悦已经默念一百遍咒了,毫无卵用,不能留着九荒等君执醒来,万一君执刚醒接不上戏; 那就真的玩完了。
九荒肯定会拧断她的脖子。
他以独特手法断人颈骨时的清脆声响,她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但她这句话; 将九荒给问愣住了。
走?
他们要走去哪里?这里又是哪里?
他的意识海为何有些痛感?
眼白渐渐浑浊,九荒捏着眉心; 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曲悦听见他轻轻一声闷哼,立刻明白自己失言了,赶紧喊他一声:“韭黄,我肚子饿了。”
眼白里的浑浊似潮水般退去,九荒又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吃果子还是吃兔子?”
“果子。”
“好。”他手掌摊平,掌心浮现出一个玉盒。里头盛着些小番茄大的红色果子; 他挑一颗送去她嘴边,等着她张嘴。
额角青筋微不可察的一跳,曲悦实在张不开这个嘴,假装不知道,自己伸手往盒子里摸。
九荒愣了下,拉着她的手放进盒子里,让她自己拿着吃。
这是遍地毒草的九荒山上,唯一能吃的食物,叫做香香果。
果子本身淡入白水,心里想着它是什么味道,它就是什么味道,所以曲悦吃了将近两年也吃不腻。
然而这批果子因为年份久了,虽有玉盒保鲜,维持着外表不腐,入口却已是一股子黄连味儿,苦涩的令她拧起了眉,忙不迭忍住,一瞬恢复常态。
幸亏九荒没有察觉,他的注意力被玉盒下层吸引住了。
这玉盒有两层,中间的夹层是透明的,上层放着果子,下层放着许多灵珠。
一颗颗灵珠被雕琢成一朵朵花的形状,栩栩如生。
好像是他雕的,还差一些没有雕完。
他原本是雕来做什么的?
怎么想不起来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曲悦已将盒盖子“啪嗒”一声阖上,想去角落坐着休息下。
九荒抱她过去,从镯子里取出个软绵绵的毯子,随她一起坐下,手臂圈着她,像头护崽子的狼。
曲悦瞧着是闭目养神,心里继续念咒。
对不起,她是真的演不下去,甚至佩服起十五岁时的自己,究竟是怎样演完“霸道山大王的瞎眼小宠姬”这场戏的。
现在的她,能够与一百个最强戏精对决,也演不来柔弱小白花。
似乎是她的咒语起了点效果,九荒有些昏昏欲睡,背靠着山壁也闭上了眼睛。
曲悦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又念了几十遍咒。
念到困顿,她一咬牙催动一线牵。
曲宋问道:“怎么样?”
“送不走。”曲悦头疼,“你教我的咒语是不是错了?”
听她念了一遍,曲宋再三确认:“没有错,或许是你精神力虚耗的太厉害,休息休息再念。”
曲悦没有回应,隔了好一会儿:“二哥,你不必再研究十八层那些囚犯的弱点了,我往后不会再用这一招。”
曲宋似乎猜到她会这么说,没接她的话。
曲悦慎重又坚定:“我起初只觉得,十八层的打手都是些独霸一方的大佬,我驾驭不住。现在想来,这根本不是我能不能驾驭的问题。二哥,这样做很不好,他们坐牢受罚天经地义,但他们不是我们曲家的奴隶,不是召唤兽,这对他们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
“你是心疼韭黄了?”曲宋问。
“我不否认,的确是从他身上才想到了这些。你想想看,他本就十分恨我了,待清醒过来,发现我曾拿他当打手,还不怄死?”反正曲悦决定,无论曲宋还会不会继续研究,她都不会再用这手召唤术了,“我从前不需要,往后更不需要。”
“我没想到,时至今日,他对你的影响还是这样大。”曲宋沉默了下,“父亲闭关之前,嘱咐你加入特殊部门办案子,是为了什么?”
“父亲希望我多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语气异常严厉,曲宋训斥道:“因有区区两年相处情义,你连惩治一个穷凶极恶的邪修都始终心怀愧疚,难以释怀,你告诉我,你将如何突破你的心魔劫?如何令父亲安心?”
曲悦不吭声。
怼不回去,她的修为卡在这里,任何辩解的话都是白搭。
她也想释然,但她每每闭关突破,一想起父亲为了她的病放弃合道时机,两千多年的修行有九成几率毁于一旦,她心里就堵得慌。
还有当年消灵箭扎进九荒身体那一刹,九荒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像根针一样,扎了她的眼睛。
良久的沉默,她不说话,曲宋也不说话,她知道曲宋对她很失望。
但她破除不了心魔劫,和决定不再使用召唤术是两码事。
她是不会妥协的,这是原则问题,即使父亲劝她也不行。
却突然听见曲唐的声音。
——“小妹啊。”
曲悦立马恢复精神:“大哥。”
——“老二你也别恼,小妹生于华夏文明时代,世道和咱们那会儿不一样了,你不懂。你将父亲的本意告诉她,她就能理解了。”
曲宋冷淡淡:“你同她说,我懒得理会她。”
曲悦凝眉:“本意?”
——“是这样的小妹,十八层的神魂印记,凭借任何外力都无法消除。但父亲认为,这座塔也并非那么蛮横霸道,它烙下的神魂印记,压制他们的同时,也能感知他们的境界,当他们遭受过足够的惩罚后,再放下执念,参悟大道,得天罗塔认可,印记自会消除。”
曲悦似懂非懂。
——“但一直沉浸在幻境中,他们哪里有机会自省悟道呢。偶尔放他们出去溜达溜达,若有个心思通透的小姑娘,好心帮他们解决一下心魔杂念,或许他们突然就顿悟了,你说是不是?”
“父亲是让我……”她嘴角抽了抽,“大哥,就我这点儿觉悟,卡在识海境的心魔劫里至今出不来,让我帮这群大佬解决心魔?”
太看得起她了。
——“这可说不定,修炼讲究的是个返璞归真,爬的越高越容易迷失自我,有时反不如小辈们通透。你看江老祖,快三千岁的人了,还不是从二十几岁的江善唯身上悟出了合道机缘?”
曲悦若有所悟:“恩,这倒是。”
——“所以呀,父亲赠你这扇随身门,是给你的保护伞,也是给你出的新考题,更是赠你一份大功德。同时,还是父亲给那些十八层囚犯们创造出的一线生机。”
听着曲唐循循善诱,曲悦狐疑:“真是如此?大哥你没骗我?”
——“即使我会欺骗你,父亲岂是那种罔顾旁人意愿,奴役旁人的性格?你想想看,父亲为何不收弟子,是怕绝学外传么?”
曲悦摇头:“是觉得自己对待弟子,做不到像对咱们兄妹一样。”
她渐渐想通了,充满信心,“好,我接下这份考题。”
——“乖。”曲唐笑眯眯夸她一句,接着开始数落曲宋,“你瞧,三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儿,为何到了你这,就变得如此麻烦?”
曲宋没接他的话,直接把曲唐那颗子珠掐断,问道:“君执情况如何?”
曲悦道:“九荒说他正在自我恢复,估计得一阵子。”
曲宋嗯一声:“这几日你自己留心点,我要闭关三日,封印这颗魔种,不然整个总部都会被腐蚀。等君执醒来以后,你与他摊牌,或者将一线牵给他,我亲自与他交涉。”
“怎么封印,别把君执给封印死了。”
“我有分寸。”
撂下这句话,一线牵被掐断。
曲悦思考着曲唐刚才说的那番话,天罗塔内的另外八个人,应该已经遭受过足够的惩罚,只差顿悟。
但九荒,估摸着还有好几百年的刑罚要承受,不然再顿悟也没用,天道不容。
曲悦微微仰头,想看他一眼。
目视封闭着,什么都看不到,倒是破烂的衣裳带着股烧焦的糊味,涌进了她鼻腔里。
曲悦皱了皱鼻翼,可以想象他现在有多像乞丐,当然平时也没有光鲜亮丽过。
说起来,当年她多希望调查错了方向,一切都是场误会。
九荒的师父,是第一代的荒山君,没有名字,以毒功闻名南蛮洲。有一日,心血来潮在路边捡了个婴儿回山上当徒弟,同样也不给徒弟起名字。
师父死了以后,徒弟便继承九荒山,成为第二代荒山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闻名十九洲。
他掐人颈骨,割人舌头,虽残忍,但那些能与他做邻居的领主们,也尽是些恶贯满盈的邪道中人。
有抓活人开膛炼尸的,有以活人灌水银炼丹的,对比之下,他独居在山上种草炼毒,只拿动物试毒,比那些领主们好多了。
而他狠辣占地盘的性格,也是因为生长在南蛮洲造成的。
十九洲界的南蛮洲,原本就是各大正道征讨伐诛的毒瘤之地。
那里没有任何律法与规则,不强势就会死。
曲悦越与他相处,越觉得他虽不拿人命当回事,却不像个嗜杀阴狠之辈,总怀疑那些猎杀修道者的蛇,并不是他放出去的。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说要闭关。
听到动静,她解开目识,亲眼瞧见他割裂虚空,将那些“吃饱了”的变异蛇从外界收回来。
几十条变异蛇,和闯入地球的那几条一模一样,不知猎杀了多少世界的修道者。
而他再出关时,修为猛上了几个台阶。
曲悦再也找不到理由为他开脱,将此事一五一十的报回总部,由总部定夺。
她正回忆着,九荒忽然睁开眼睛。
曲悦感觉得到,但假装不知道。
九荒慢慢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眸里布满疑惑:“奇怪,为何我总有一种,我正处于梦中的感觉?”
曲悦正要说话,他又倏地转头看向君执:“死了。”
曲悦心头一跳:“他死了?”
没有啊,心脏还在跳动,血液也在流淌,生机勃勃。
九荒道:“身体修复的不错,可灵魂突然失去生机。”
难道是曲宋封印之故?
不对,曲悦骤然想到一件事情。
君执应该已经知道他扔进太平洋的魔种,被人捞出来了,还试图伤害他。
所以他本尊出窍,离开魔种内部,去了外部?
糟糕,曲宋闭关封印魔种,君执突然出来偷袭的话,曲宋岂不是惨了?
曲悦催动一线牵,得不到应答。
不行,她必须回总部去,但当着九荒的面怎么回去?
稳住心绪,她道:“韭黄,我不想对着一个死人,送佛送到西,你去外面挖个坑,将他埋了。”
“恩。”
“好歹是个体面人,不如你再砍一棵树,打造一副棺材?”往常他养的小崽子不等长大就死了,他经常会打造个小棺材埋山里,手工活很棒。
反正能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行。”九荒起身走过去,将君执从地上拽起来,扛出洞去。
曲悦知道他的习惯,他会在洞口设下一道能够感知的屏障,不会一直用神识盯着她。
曲悦等着九荒走远,却见他突然折返:“等一下,你何以得知他是个体面人?莫非嗅出他有股香味,与我味道不同,就觉着他是个体面人?”
第43章 现端倪
曲悦:……
是自己大意了; 看不见又不认识,的确不该知道君执“生前”是个体面人。
幸好九荒并不是敏感这一处; 他的敏感点一贯与众不同。
九荒又补充:“我方才瞧见你皱鼻子了。”
言下之意是你休想骗我。
曲悦不慌不忙:“皱鼻子怎么了; 我嫌弃你一身毒味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体面和气味儿有关系么; 我修为虽低,也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正道剑修。他不是体面人; 你是?”
九荒忙道:“是我多心了。”
曲悦催促他:“快去。”
九荒扛着人离开; 没走几步再次回来门口。
他踟蹰半响,问道:“一个大老爷们还给衣裳熏香; 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剑修; 你说呢?”
曲悦着急回去通知曲宋,内心抓狂。
忍住,她脸上带了点儿恰到好处的不耐与嗔怪:“你管他正经不正经,与我们何干呢?何况人都已经死了; 你快去埋了。”
九荒站着不动,又问一句:“男人不能看外表; 体面不代表可靠,你觉着呢?”
曲悦:……
他这话; 等于将自己归类于又不好看又不体面的一类。
若她真是个瞎子,估摸着脑补出来的形象就是个头上长角的牛魔王。
曲悦一直都想不明白,他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的?
不修边幅没错; 可即使这幅乞丐样子,等幻波修养好身体从海底出来,也会闹着要他鞋子穿。
“你还走不走了?”她摆出生气的模样。
九荒赶紧扛着人走了。
曲悦有点无语; 不懂自己从前到底是怎样做到不崩溃而与他相处的,而且这些年来每每回忆他,竟都是他很孤僻沉默却又贴心温柔的印象。
果然年少无知的时候,脑子里装的都是水。
等确定他真的走了以后,曲悦连忙将琵琶取出来。半天的时间通过随身门来去两回,她觉得自己怕是要受内伤。
——
华夏,特殊部门总部三十层。
曲宋盘膝坐着,那颗魔种摆在距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周围点了六十四根蜡烛状的乳白色物体,燃烧着蔚蓝色的光。
随着曲宋双手灵动掐诀,六十四道光柱慢慢上升。随后,光柱在同一平面内倾折,于中央汇聚成一个光点。
蓝色光点霍然向下击出一道强光,落在魔种上。
比起来水灵符强行镇压,这是一种古老水系法阵,较为温和。
法阵初具规模,曲宋需要稳固三日,闭上眼睛,默默念咒。
便在此时,魔种悄然向外逸出一缕轻烟。
轻烟盘着光柱慢慢上升,突然幻化出人形,挥袖一扫,“噗”,几根蜡烛熄灭。
阵法被强行打断,幸亏曲宋察觉异常收气收的及时,不然已遭反噬而被重创。
君执容色冷沉,五指一抓,魔种骤然飞起,竟化为一柄生满锯齿的黑铁长剑。
他屈指之间,逸散着黑气的锯齿剑刺向曲宋心口。
曲宋移形起身,锯齿剑刺在墙壁上,墙体轰然坍塌。
外头的工作人员都被吓了一跳,看着他们的部长从密室内飞身而出,身后追着一柄杀气腾腾的怪剑,控剑之人是个一袭青衣,做古装打扮的男人。
有人认出来,惊惶道:“是那个太平洋案件的疑犯!”
“快,封锁总部,启动法阵!”
“去取消灵箭!”
“捕猎组速度就位!”
不等曲宋交代,多数人都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大楼顶部的避雷针“嗡”的一声,厚厚的透明胶质如瀑布一般,从顶部倾泻而下,将总部包裹在内。
这样一来,即使楼内血流成河,也影响不到外界的城市。
而原本现代派的大楼,内部空间瞬间被扩大数百倍,宛如一个立体的超级大广场。
君执无动于衷,专心控剑对付曲宋。
锯齿剑放佛有股吸力,曲宋的速度变慢很多。
剑尖即将触碰到他后心窝时,密切注视着他的部门成员们惊出一身冷汗。
却见曲宋忽地转身,一抬手,臂上现出一柄造型优美的碧玉琴。他拨琴弦那一刹,及膝的长发飘散,高阶法袍衣袂翻飞。
音波震颤间,他已移形至君执背后。
新入职的小女修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他们家曲部长一直是短发,中山装,口袋里还别着一根老式钢笔,瞧着格外严肃冷酷。一眨眼的功夫,除五官没变,简直换了个人,浑身上下直冒仙气儿。
旁边的师兄自然是见过的:“咱们部长生于宋代,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会轻易剪头发,平时都是法咒的效果,这一动手就暴露了。”
“君执。”曲宋持碧玉琴浮在半空,冷眼看他,“身为嫌疑犯,不请自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阁下是何方神圣?”君执浮在他对面,一伸手臂,锯齿剑回到手中。
剑身溢出黑雾,将他的眉眼也染上几分戾气。
曲宋拿出气度:“地球华夏国特殊部门部长,曲宋。理解不了的话,你可将此地视为我界修道者联盟总部,我乃盟主。”
“阁下姓曲。”君执见他是个乐修,第一时间想到了曲悦,点点头明白了,“尔等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没错,是冲着你去的,曲悦正是舍妹。”曲宋往角落人群里看一眼,“她受我之命,负责潜入覆霜调查你。”
君执顺着他的视线,果然瞧见了曲悦在内。
曲悦自天罗塔里出来,刚入总部一楼,就瞧见众人如临大敌,心中便是一骇。
飞上来看到曲宋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算安稳了,本想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却被曲宋点名,躲不成了。
她讪讪走出来,拱手道:“前辈,抱歉了。”
和目标人物之间最尴尬的一刻,莫过于此时。
但曲悦也只是尴尬而已,不会像对九荒那样感到愧疚,毕竟手段不同。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君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收回看向曲悦的视线,正视曲宋,眼底杀意弥漫。
“此话该我来问。”曲宋递给曲悦一个眼神。
曲悦意味了下,忙不迭道:“君前辈,外间人多口杂,咱们不妨坐下来沏壶茶,慢慢聊一聊如何?”
君执提着锯齿剑不动,沉默良久,微微颔首:“可以。”
……
会议室内,只有曲宋、曲悦,以及君执。
“请。”曲宋请他入座。
“多谢。”君执似乎已经压住了他的恼怒,坐下后,将手中的锯齿黑剑搁在面前的会议桌上。
黑剑再度变为一颗蛋状魔种。
曲宋坐在上首,曲悦则在君执对面坐下,她盯着那颗魔种:“这原来是一柄魔剑?”
君执不曾正面回答,手心拂过,魔种又变成两柄锯齿双刀。
再一拂,化为曲悦先前用过的弩。
曲悦明白了,魔种在他手里可以随意变化,他惯用剑,才会变成了剑。
曲宋也收回碧玉琴,往椅背一靠:“你果然是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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