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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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灵蝶穿梭的花丛来到竹楼，才见第一层大半都布置为会客室，另有一间小门进去，正是可供修士炼丹的地火房。
　　二层是起居室与静室，陈设简单却不失精致，处处都透着用心。
　　“难怪大家都宁愿多花灵石住紫光居，果真是舒适。”
　　何淼淼坐在宁心草编织的垫子上，偏头即可看到院中小景。再往外看是一片朦胧，被阵法遮掩住，以保证每间小院的隐秘性。
　　抬起头时，能够看到湛蓝天空中，白云滚滚而过，到了夜里还能赏到血月。
　　何淼淼走到起居室，绕过软塌，来到窗边设置的矮桌旁坐下。她懒懒地趴在窗沿上，闭着眼享受这安全的静谧。
　　小憩片刻，她感觉自己身心轻松，十分愉悦，这才起身回到静室。
　　坐在宁心草垫上，很容易沉入修炼，何淼淼还是不急着运转功法，照常默念《元始道经》让自己从身到心都浸入领悟中。
　　子律长老曾提点过她与子珺，修炼前先默念《元始道经》，对于功法、秘法的领悟都会有帮助，所以她从不懈怠，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遵照这样的顺序修炼。
　　运转起第三重功法时，熟悉的热流随着灵液，从金丹中徐徐流淌至经脉，浑身内外都有温暖的舒适感。
　　到了金丹期，灵液的增长更加缓慢，想要进阶自然也更难，突破一个小境界，至少也需得十余年打磨，甚至还有可能耗上数十上百年。
　　金丹初期的寿命，已经达到五百年，为了中期的千年不陨，为了达到更高的境界，所有修士都恨不得争分夺秒的修炼。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同何淼淼一般，生来血脉不同寻常且伴有地阶灵根，还有品阶高过天阶的传承功法，能在不到百岁、甚至不到六十岁的时候，得到五百年的寿元。
　　何淼淼自己也很知足，哪怕这几月来灵液并无看得见的增长，她也完全没有半点焦急之心。
　　她知晓自己幸运，得到的比常人多了太多，所以她更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保持平常心打磨自己，才能不负得到的一切！
　　运转完一个大周天，何淼淼睁开双眼，外面已过了整整一日。赤色月光穿透阵法屏障，洒在小院中的灵花上，与白日里又有不同的美。
　　她收功起身，来到起居室的窗台边坐下，取出三阶下品的猴儿酒倒上一杯，一边赏月一边品尝。
　　不知名的灵果酿造的酒，入口毫无火辣刺痛，绵柔的醇香液体顺喉直下，浑身灵力都被带动起来，在经脉缓缓流淌。
　　“好酒！”
　　何淼淼双眼发亮，没想到只是三阶下品，都有如此功效，若是在打坐前饮上一小杯，对修炼都会有些微帮助。
　　但若是时常大量饮用，酒效自会减弱，再起不到该有的作用，为避免如此，何淼淼只小酌了一杯，再未贪口多喝。


第536章　孙大师
　　赏了一阵月，何淼淼才又回到静室，继续盘坐于宁心草垫上，开始吸收灵气淬体。
　　屋内灵气十分浓郁，直接纳入皮肤血肉，立刻有种鼓胀与刺痛。
　　何淼淼已经熟悉这种感觉，任由血肉被不曾炼化的灵气冲刷，她如今的肉身虽不会有所少杂质，但经过一次次的淬炼，可以让药液浸入得更加彻底。
　　她控制着灵气一寸寸挤压、冲刷，让肉身在轻微的疼痛中缓慢变化，待感觉到刺痛加剧，肉身到达极限时才停下来。
　　在修炼、淬体和欣赏小院景色中，很快度过了五日。
　　何淼淼一早出门退到押金，直奔坊市，来到孙氏法器铺。
　　小茹正在整理货架，见她到来，赶紧迎上前问好：“前辈早啊，还是进上次的隔间坐吧，晚辈这就去大师那取法宝。”
　　“好，多谢你了。”
　　何淼淼一向客气，小茹也已经习惯，笑着摆摆手进了后院，不多时就来到隔间，将流云放在矮桌上。
　　“前辈运气好，这回没掉品阶呢！孙大师也说修复得还算不错，防御与之前不差什么，速度也绝无影响。”
　　何淼淼接过流云，探入神识一扫，发现里面几乎看不出修复痕迹，可见孙大师手艺之高。
　　内部防御阵法，按照往前的再刻了一遍，又用差不多性质的矿材凝了凝，何止是修复得不错，简直完美无缺。
　　“孙大师真是厉害！”何淼淼发自内心赞叹，有这样的造诣，成为宗师也只是早晚问题。
　　小茹嘻嘻笑着，颇有些与有荣焉的骄傲，“不是晚辈说大话，我家大师的炼器造诣，放在血月界都……”
　　“孙小茹！！！你给我闭嘴！！！”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吼，小茹吓得差点儿没掀翻了桌子，双脚一抖就跳了起来，对着外面哆哆嗦嗦道：“大……大哥……我又不是胡说！”
　　何淼淼这才知晓，原来小茹就是孙大师的妹妹。
　　看着她想‘炫兄长’又被止住的尴尬模样，何淼淼忍不住轻笑起来：“的确不是胡说，孙大师的手艺是很好的。”
　　隔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看似二十出头的金丹初期道修，从外面走了进来，假作凶狠地瞪了小茹一眼：“你给我低调点儿！整天吹牛，让人看了笑话怎么办！”
　　见小茹小鸡啄米般点头，他才转向何淼淼准备打个招呼，可看到她震惊的眼神，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道友？怎么了？”
　　何淼淼死死盯着他的脸，特别是左边眼角下的青色印记，心中情绪复杂至极，连对方说话都没能听见。
　　他的五官，与子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神与长眉，却又与子律长老极为相似！
　　虽不曾在他身上感觉到强烈的血脉牵引，但长相加上熟悉的青色印记，何淼淼可以确定，他就是子家青雀一脉的人！
　　“你……你……”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斟酌了片刻才道：“你能与我单独谈谈么？”
　　孙小茹眨巴眨巴眼，看着自家大哥，还以为他走了桃花运，冲着何淼淼挤眉弄眼地出了隔间。
　　孙大师尴尬地笑了笑，他自是看得出何淼淼不是那个意思，在她面前坐下后，启动了隔绝阵法，等待她开口。
　　“孙道友与小茹，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吧。”
　　听到何淼淼的问题，青年有些意外，但他性子与外表一样温顺，闻言轻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答。
　　“孙道友，你的护卫呢？”
　　青年脸色骤变，目露警惕之色，身周气息隐隐有了变化，像是时刻都可能出手。
　　“你是谁？”
　　何淼淼在外历练从不显露眼角印记，见他如此，便知他肯定是了解家族之事的。她缓缓收起隐藏了许久的印记，左眼角的位置，出现一粒红色小痣。
　　“你……”青年气势顿消，目中警惕之色瞬间变作震惊，身子忍不住向前探了几寸，“你是子……你是我的族妹？”
　　“是。”何淼淼眼眶有些发热，却又欢喜得藏不住笑，“原来你就是大哥啊！”
　　青年满脸都是喜意，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何淼淼的脸打量了又打量，像是要将从前没看着的看个够。
　　“我原名子珏，当年……是我头一个出生，妹妹在族中排行第几？取的什么名？”
　　“我行三，名子璇。还有个二姐在沧澜界，叫子珺，与大哥同为青雀一脉。”
　　子珏连连称好，有好多话想要问，却又不知先从哪里问起。
　　何淼淼同样感慨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被她与子珺念叨的族兄，会在血月界以这样的方式与她遇上。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血缘至亲系在了一起，总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相识相认。
　　“三妹，你当年被带到了哪里？什么时候回到的沧澜界？”子珏缓过神后，先一步开了口。
　　何淼淼大致说了说自己的经历，虽已是轻描淡写，但子珏还是连连叹气，满眼都是怜意。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轻声安慰道：“大哥不必如此，过去的一切才成就了今日的我，这样很好。”
　　听到她的话，子珏‘老气横秋’地点点头：“真好……真好……都过去了。”
　　“大哥呢？这些年过得如何？”
　　“唉……也是一言难尽。”
　　同为灭族后逃亡的婴孩，子珏自然也有说不完的苦痛。
　　“当年黑鹰，就是我的护卫，带着我来到血月界躲避，直到我十五岁时，他才告诉了我族中之事。我听说此事后，非要去沧澜界复仇，自己偷跑了出去。”
　　“可我毕竟只是炼气期，哪里跑得了多远，不多时就被带了回去。但我气盛，只觉黑鹰为了他的道侣，为了刚刚出生的小茹，背叛了我和子家。”
　　子珏脸上满是懊悔，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反反复复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接着道：“到筑基期时，我又趁着历练偷跑了。这一回，当真让我跑去了沧澜界。”
　　“不过，我连涂山氏的宫城门都没见着，就再一次被黑鹰找到了。”
　　“回去的路上他苦苦劝诫，让我暂时放下仇恨，好好修炼才是正经，可我就是听不进去，一路与他摆脸抬杠回到血月界。可到了我们居住的地方，孙姨……他的道侣，却被仇家给杀了。”


第537章　相处
　　何淼淼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杀上门来的魔修，并未对还是婴孩的小茹下手，我们回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小床中大哭，连声音都嘶哑了。”
　　“黑鹰知道是谁干的，可他……可他为了守住我……放下了复仇之事。”
　　子珏懊恼悔恨交加，憋在心中多年的事，终于有了倾泻的出口。他垂着头，双肩有些无力垮了下去。
　　“但黑鹰还是陨落了。因为心中对孙姨有愧，走火入魔而亡。”
　　何淼淼听后，心中有些难过。
　　子家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哪怕实力有所不及，却都忠诚无比。
　　子珺，子珏，还有她，虽说都有这样那样的磨难，可如今都还好端端活着。拼死守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背叛的人，却都因他们而陨落了。
　　甚至于，她至今都不知晓，那个为她而死的女修究竟叫什么，长成什么样，平日里是活泼爱笑，还是稳重严肃。
　　但她只能选择节哀，子珺也是，子珏也是。
　　虽说这样的节哀，总是让人感觉无能为力。
　　“所以我一直留在了血月界，带着小茹修炼，就像当初黑鹰带着我一样。”
　　说起小茹，子珏脸色稍缓，却又难免带着几分歉疚。
　　“本该是父母皆在的，都是因为我……在小茹筑基后，我将这些事都告诉了她，她气过，也骂过，可最后……她选择了原谅。”
　　何淼淼有些唏嘘，不由叹道：“小茹淳善，大哥有这样的妹妹，是福气。”
　　“是啊！”子珏重重点头，“所以我对自己保证，要赚足够的灵石，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直到不再需要我为止。”
　　何淼淼看着他颇含深意的眼神，明白了他的话中的意思。
　　“大哥，我不会强求你去沧澜界的。你留在这里其实很好，若哪日想见见家里人，带着小茹一起来玩，也是一样的。”
　　子珏看着她许久，有些感激，又有些惭愧。
　　“谢谢你，三妹。”
　　“都是一家人，何必谢来谢去，怪客气的。”
　　何淼淼知晓他并未放下家族被灭，生身父母被杀的仇恨，只是对黑鹰一家的愧疚，超越了仇恨，超越了自身。
　　家族是他的责任，可无辜的小茹同样也是。
　　让他现在丢下一切去到醉万里，只会留下执念与心魔，而且这样对小茹也不公平。
　　“对，都是一家人。”子珏轻笑着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一事，“四弟是不是至今还没有消息？”
　　“是啊……”何淼淼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与沧澜界连通的地方这么多，当真是寻无可寻。”
　　子珏倒是满怀希冀，“说不准哪日就巧遇了，就如你我，见面之前哪里会想得到呢？”
　　“这倒也是！”
　　世间一切都各有缘法，会遇见的人，始终会遇见。
　　何淼淼坚信这一点。
　　两人在隔间聊了许久，才闭了阵法来到大堂。
　　百无聊赖的小茹正坐在厅中矮桌边，见两人出来，满脸都写着好奇二字，“大哥，前辈，你们聊什么呐！”
　　子珏见到家人，心情甚好，干脆关了店铺谢客，将何淼淼重新介绍给小茹认识。
　　“小茹，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身世？”
　　小茹点点头，心中有了猜测，“当然记得，莫非……前辈……”
　　“她叫子璇，是我三妹。”想到她并未以真名在外行走，子珏又加了一句，“为安全起见，你还是叫她何姐姐，或是淼淼姐姐。”
　　小茹的猜测得到肯定后，还是难免有些惊讶，叫了一声淼淼姐姐，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子珏，似是怕他忽然提出告别。
　　子珏知晓她心中忧虑，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她回沧澜界之前，会与我们待上一段时日，就跟你住一间院子，如何？”
　　“那当然好啦！”小茹听出他不会离开，心中的害怕一扫而空，“淼淼姐姐，我给你打扫屋子去！”
　　她说完一溜烟儿跑回后院，待何淼淼被子珏带着到达时，一间整整齐齐的小屋都已经打理完毕，桌上还摆着几只院里拔出来的灵花。
　　何淼淼为表示感谢，亲自动手做了灵膳，将在秦念那里学到的手艺，发挥到了极致。
　　吃饭时，她又取出猴儿酒，给自己和子珏倒上，又将院中接通的灵泉水引来，给小茹的那杯兑淡了一些。
　　三人欢声笑语不断，恨不得将数十年没说过的话，全都在一日里补上。
　　从午间痛饮畅聊，直至血月高升，三人都有了微醺之意，这才依依不舍各自回屋休息。
　　……
　　第二日大早，何淼淼从修炼中起身，走出屋子时，子珏已在整理炼器材料，小茹也守在了外面大堂。
　　意外遇上亲人，她自是打算多待一阵，见子珏似在炼化什么，于是走上前问道：“这个怎么弄，我来帮你吧。”
　　子珏也不拒绝，递给她一大块黑色石头，让她探入神识，“这是夜石矿，里面晶莹的部分，就是可用的夜石，其余的都是杂质，烧掉即可。”
　　何淼淼仔细一扫，发现石头里晶莹的部分，只占了那么一两成，一小粒一小粒的，其中魔气灵气都很精纯。
　　弄清了夜石矿内部的分布，何淼淼才小心翼翼地祭出异火。
　　朱雀一出体外，周围温度瞬间升高，让子珏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何淼淼心念一动，让朱雀收起鸟形，化为一团小小火苗，沿着夜石边缘，一点点灼烧着，让杂质成为粉末掉落下来。
　　由于是头一回炼化矿材，用了几乎一炷香，第一粒圆溜溜的夜石，才掉落在她掌心。
　　“很好，就这么炼就成，这两块就交给你了。”子珏接过后，见珠子完好，毫无杂质，于是放心地再取出一块递给她。
　　何淼淼也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兴致勃勃地开始了炼制。
　　两人在后院忙碌开来，子珏偶尔几句提点，让她很快就上了手，炼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早上到午间，何淼淼一直沉浸在矿材中，直到神识耗尽才停下了动作。


第538章　再遇
　　在法器铺的日子，简单而温馨。
　　从早收功，小茹打开店铺，子珏就开始炼器。
　　何淼淼偶尔在外面与小茹作伴，有时候也会帮着子珏炼化矿材，两月过去，她学到了不少关于炼器的基础知识。
　　不过相处再好，她也不能再久留下去，一日晚间趁着生意不多，何淼淼提出了告辞。
　　子珏早知有这一天，虽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突然听到告别的话还是有些不舍。
　　小茹与何淼淼相处得极好，见她要走，情绪也低落下来，忍不住劝道：“淼淼姐姐，你就留下来吧，再待一阵，等到学会炼制一阶法器再走好不好！”
　　子珏敲了敲她脑袋，止住了她继续眨眼眼泪装可怜，“别胡闹，你早点修炼到金丹期，我就带你去沧澜界寻淼淼。”
　　小茹修炼的，是她母亲的魔修功法，血月界魔修资源丰富，若是去了沧澜界，不利于她前期打基础。
　　“是啊，你好好修炼，到时候好找我去。”何淼淼笑着安慰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去了就不能返来，说不定哪天又跑来了呢。”
　　“那可说好了！”小茹知道自己再装可怜，何淼淼也不可能再留，但就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子珏心中同样不好受，沉默了一阵，取出两只三阶超品玉白色小舟，递给何淼淼。
　　“这灵舟，一个给你，一个给二妹，你帮我带给她吧。”
　　何淼淼接过一看，两只小舟外表都较为简洁，色泽润白透着点点灵光，一只舟内底部雕着赤红朱雀，双翅展开位于两侧舟壁，头尾正好是灵舟头尾。
　　另一只是浅绿色青雀，造型同样如此，连每一根羽毛都精心雕琢过，无论乍看还是细看，都是栩栩如生，鲜活灵动。
　　“多谢大哥。”何淼淼紧捏着灵舟，久久没舍得收起来，就连目光都不愿收回，看着舟中的朱雀发呆。
　　子珏轻轻伸出手，熟练地拍了拍她脑袋，“认主吧，别舍不得用，以后哥给你炼更好的。”
　　“好！那我等着！”何淼淼笑着收起青雀舟，先将流云取出解除了印记，才逼出一滴精血，将朱雀舟认了主。
　　三人关了店，坐在小院中，静静地看着天血月，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刚刚亮起时，子珏与小茹送何淼淼出了城，笑着挥别后，两人恋恋不舍站在原地，目送空中灵光飘然远去。
　　……
　　朱雀舟的速度极快，瞬间驶出四十五六里外，防御隐匿阵法的屏障，厚重而凝实，坐在里面很有安全感。
　　飞行时，舟内雕刻的朱雀亮起暗红光芒，散发出阵阵火灵，也不知子珏用了什么材料。
　　何淼淼决定离开时，悄悄在屋子里留下了大半养魂木，却没想到子珏也默契地偷炼了法宝，送给她和子珺。
　　其实，子珏与她的血脉牵连并不多。
　　她在子珺身上感受到的牵引，在子珏身上几乎感应不到，唯有两人同时互相探寻，才能察觉到微弱的联系。这说明他们两个不是同支，甚至隔得很远。
　　但子珏与子珺让她感受到的温暖，以及他们对她的好，都是一样重。
　　她轻轻抚着舟壁上的翅膀，嘴角的弧度始终不减，心头暖意与对未来再见的期待，渐渐冲淡了离别愁绪。
　　一路向东飞行，直到灵力消耗近半，何淼淼才找了座城池，准备停下歇歇脚。
　　结果在租赁客栈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何道友！真的巧啊！”
　　墨九游有些惊喜，站在进入后院的门口，朝她连连招手。
　　何淼淼拿到自己的小院令牌，走上前去对他抱了抱拳：“墨道友，的确是巧，你这是往回走了？”
　　“是啊！莫非何道友这就去中部了？”
　　“正是，历练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两人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闲聊起来，墨九游见她的确是要往中部走，迟疑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何道友，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嗯？”何淼淼弄不清他何意，只疑惑地看着他。
　　墨九游神色有些纠结，委婉地解释道：“那个……从伽罗山去中部的路上……会途径我一个族弟的地盘，他是家主之子，性子有些……说不好……总之还是我送你吧。”
　　“莫非经过他的地盘，还会有什么危险？”何淼淼不解，连修士过个路都不让，那他族弟不成了山大王了么！
　　“也不是一定会出事，他人不坏，就是脾气怪点儿。只是何道友与我有缘，我总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墨九游说得真心诚意，何淼淼觉得他也没什么坏心眼，为了不惹上可能的麻烦，她干脆一口应了下来。
　　“那可就麻烦墨道友啦！”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就那么一段路，我顺便也去看看他。”
　　两人议定明日一早出发，才各自回了小院休息。
　　何淼淼倒是挺感激，虽说单独前往，也不一定就会被他那族弟找麻烦，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运气有些起伏不定。
　　万一遇上，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还不一定能从人家手中逃过，毕竟人家可是墨家家主的亲儿子。
　　在屋内打坐了一夜后，何淼淼总算恢复了灵力，第二日天将亮，阵外就传来了墨九游刻意散出的气息。
　　她赶紧起身出了门，打过招呼后，两人来到大堂退掉押金，不紧不慢地出了城。
　　墨九游祭出自己的云型飞行法宝，缓缓升高，停在空中等待，何淼淼跟着飞上高空，他才飞在前方带路。
　　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算是墨家的地界，只飞了短短两日，二人就来到伽罗山脉。
　　墨九游并未飞下高空，只停了片刻，在空中给何淼淼大致介绍了一番，就带着她继续赶路。
　　何淼淼这才知晓，原来墨家人，不一定会住在主峰族地，而是分布在各大城池山峰，身份越高，可占据的城池或山头越好。
　　墨九游顾忌的那位族弟，占据的就是魔气极重的圣魔山。
　　两人除开必要的恢复，几乎没有下过高空，连连赶了一月路，在一个血月光辉有些耀眼的夜里，来到了魔气腾腾的圣魔山外。


第539章　临山镇
　　“这里怎么还有个凡俗小镇啊？”
　　何淼淼看着落脚的低崖下方，隐没在雾气中的房屋，只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可又想不起是哪里见过。
　　墨九游脸色有些怪异，吞吞吐吐了许久才道：
　　“还是我族弟，非要弄这么个小镇，还让族中长老来设下了禁飞阵法，想通过就得走着去。里面还有修士装凡人，卖粥卖包子的都有。”
　　何淼淼噗嗤笑出声来，很想问他这族弟是不是脑子有点那什么，不过见墨九游神色中不乏担忧，自然没有问出口。
　　“何道友，待会儿你可别在镇上嘲笑他，他虽只是金丹初期，可实力……实力挺吓人的。”
　　何淼淼点点头，一口保证道：“我绝不会嘲笑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癖好嘛，可以理解的！”
　　墨九游松了口气，指着一条小路道：“走吧，这里就这一条路，下去就是临山镇了。”
　　何淼淼跟在他身后，走了约莫一半，猛地顿住脚步，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你刚刚……说这是什么镇？”
　　墨九游回头见她脸色煞白，嘴唇都在颤抖，心中吃惊不已，赶紧回道：“临山镇啊。何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临山镇……临山镇……”
　　何淼淼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口中只会重复念着这三字，双眼死死盯住小路尽头，看向镇外小空地边，那棵被她印在记忆深处的大槐树。
　　“何道友？何道友？你怎么哭了？”
　　墨九游吓得不轻，她神情并未变化，像是僵住了一般。可眼中的不可置信，以及簌簌掉落的泪珠，分明表示她此刻心绪不平。
　　何淼淼被他一句惊醒，抹了抹脸，这才发觉自己满脸都湿透了。
　　她不敢往前再走一步，她很怕。
　　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墨九游要害她，将她引入了出神入化的幻阵。
　　她怕再往前走，就会见到全灵，让她再不愿意醒过来。
　　可她更怕的是，若她足够清醒从阵法中挣脱了，心中的希望，就会再一次被打破！
　　“何道友？你若是不想走这里，我们就换一条路吧。从伽罗山搭乘大型飞舟，可以去到南边，再往南边往中部绕也可以的。虽说远了一些……”
　　“不。”
　　何淼淼打断了他的话，她终于从混沌迷茫的思绪中挣扎过来，从头晕目眩中清醒过来，足够让她看清这一切，绝非阵法幻境。
　　“墨道友，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事没事，不过你怎么……”墨九游想问，却又觉得是她隐私，未说完又岔开了话题，“我们还是继续走？”
　　“是，劳烦墨道友了！”
　　何淼淼紧紧捏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又松开，掩盖在宽袖下，从面上看不出她内心翻起的惊涛骇浪。
　　大槐树、镇上有事时聚集的空地、另一头的小石桥……每一处，都与她与全灵生活过的小镇相同。
　　走进洒满血月光芒的小镇，里面的房屋分布，街道青石板，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恢复到了极致。
　　只是三五成堆，穿着凡俗粗布衣裳，站在一起闲聊的“镇民”，都是炼气期到金丹期的魔修。
　　“五公子来了！”
　　“五公子！好久不见！”
　　看到墨九游，修士们连连抱拳，热情地打着招呼，顺便也对何淼淼点头致意。
　　“这些都是千渊……就是我族弟的属下，我时常过来看他，跟他们算是熟络。”
　　“千渊……墨千渊么……”
　　何淼淼不知为何，忍不住笑着流出泪来。
　　墨九游见她从来到此地，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何道友，你是不是……认得这个小镇？”
　　何淼淼不说话，只默默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渐渐超过了带路的墨九游，直接从一条窄巷穿了进去。
　　“喂！那里不能进啊！”
　　“快！通知主上！”
　　“完了完了，五公子，你这带的什么道友！怎么不守规矩啊！”
　　墨九游见她钻进那条被禁止入内的巷子，心中就是一紧，可看她熟络得不似外人，却又不曾阻拦。
　　听着周围修士急迫的呼喊，墨九游朝他们摆了摆手，“先别急，在这里等着，待千渊来了再说。”
　　……
　　熟悉的小巷空无一人，巷子中部，一处破落的墙角内，半藏着一只破旧弹弓，和数不清的尖锐石子。
　　还是老样子。
　　何淼淼半蹲下来，看着露出半截的弹弓，忽然笑出了声。眼泪连连往下掉，在尘土中一滚，像是成了珠子，只一瞬却又碎开来。
　　她幼时总觉老头子苛待他们，每每受了气、挨了揍，都想报复回去。后来大些了，就带着全灵偷跑到镇外，捡树枝做了弹弓，还选回来好多最‘厉害’的石子。
　　她想着，要是老头再打他们，她就拿弹弓弹他。全灵吊着鼻涕弱弱的不赞同，说爷爷都是为他们好，还被她给凶了一顿，说他们两个才是一伙的，不许全灵背叛。
　　只是一眨眼，他们就到了五岁出头，老头打他们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不知是他老了，还是没那么大气性了。
　　总之她感觉不到痛，也就忘了弹弓和石子。
　　但全灵什么都记着。
　　他占了一座山，做了“山大王”，有了好多人打下手，还修了座临山镇。
　　何淼淼抹开脸上的眼泪，深深呼吸了片刻，站起身往巷子外面走去。
　　这条小道，可以通往他们的破院子，只是因为太窄了，从来就只有她、全灵、还有几个镇上的孩子穿来穿去。
　　巷子并不长，何淼淼却走得很慢，可无论有多慢，总是要到达尽头的。
　　近乡情怯，她看着熟悉的院门，站在街边，迟迟不敢推门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