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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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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以用来祭奠先祖。而我们呢,便三五成群的在那些燃着火焰的铜盆间跑来跑去,若是被火焰燎到了衣角,便会招来一顿乱骂,但这骂声非但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心情,反倒让我们更加兴奋起来,步伐迈得比先前更快了,笑声响彻了整个镇子。
    可就在大家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时,忽然听得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了一声马啸,所有的大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的从还在燃烧的铜盆前站起来,朝山坡望去。
    山坡前面,出现了一个黑影,那人骑在一匹大马上,也远远的看着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小镇。突然,那条人影后像变戏法似的多出了几十条黑影,他们都骑着马,手里握着半人高的长刀。
    我不记得是谁先发出了第一声尖叫,只记得那些黑影在听到这叫声后如潮水一般的向我们涌过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镇子上。大人们抱起孩子纷纷朝家里逃去,沿路不知踢翻了多少铜盆,火花四溅,黑灰满天,迷住了我的双眼,也阻挡了我回家的路。等我终于泪眼模糊的将眼睛睁开时,却发现身边的玩伴都不见了,面前的泥地上是四只钉着铁掌的马蹄,它们发出“咔哒咔哒”的踱步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我的心上。
    我鼓足勇气仰起头,终于看清楚了马背上的那个人,他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大脸,脸色红的发紫,头发卷曲盘绕,遮住了里面一双凶狠的小眼睛。看到这张凶神恶煞的脸,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是刚哭了几声,脖子就被扼住了,那个强盗头子抓住我的脖子将我提起来,用混沌不清的声音冲躲在屋里的镇民们喊道:“把银子和女人都交出来,不然,这个孩子,就”他用手朝我脖子上一抹,然后发出一连串凶狠的笑声。
    我当时吓得连哭都不会了,整个人瑟缩成一团,抖得像个刚刚离巢的小兽。就在这时,我看到自己家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母亲满脸挂着泪从门里出来,踉踉跄跄的朝我跑过来,可是她还没走出几步,却被一双大手给拦下了。是外祖父,他绷着一张脸,强行命令母亲回去,然后双手抖了下袖子,一步步的向我走过来。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他当年的样子,他面孔平静,衣袂轻摆,每一步都迈的坚定而轻快,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卷书,一把琴,而不是这个握着长刀的贼人。
    那强盗头子见我外祖父走近了,便一把将刀尖对准了他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含混不清的笑声,“老头子,你这一身皮都皱巴的不像样了,我要你何用啊。”后面的强盗听他这么说,也都纷纷笑了起来,嘴巴里发出牲口一般的恶臭。
    外祖父却并没有被他的话惹恼,脸上甚至还慢慢爬上了一层不易觉察的笑,他看着那个强盗头子,慢慢的说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确实没什么用了,不过,我还有一样异能是别人没有的,我啊,会算命,不如让我帮你算上一卦,看看你气运如何。”
    强盗头子又笑了,刀尖却向前戳近了几分,将外祖父的脖子都扎破了皮,“老头儿,你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所以绝不敢有半点虚言。”
    “好,”强盗头子大喊了一声,“不用帮我算,你到说说看,今天我手里的这个小畜生会不会死啊?”
    外祖父微微一笑,“我这外孙福大命大,当然不会夭折在你这泼皮的手里,倒是你,命数已尽,活不过今日了。”
    听他这么说,那强盗不禁又惊又恼,抓住我脖子的手猛地收紧了力道,另一只手则举着刀狠狠的朝我扎了过来。
    看着锋利的刀刃越来越近,我不禁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道:完了完了,我这条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到这里了。可是,肉体的疼痛还未袭来,身子却猛地一震,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被一双苍老却刚劲有力的手牢牢的接住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外祖父抱在怀里,不禁悲喜交加,吸了吸鼻子就准备哭出声来,外祖父却捂住了我的嘴巴,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还坐在马上面的强盗头子倒栽葱似的竖在地上,脸上带着一抹惊愕的神色,他的脖子折了,在肩膀和下巴之间变成了软绵绵的一条,叠在一起。
    后面的强盗们惊呆了,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刚才是什么东西?红扑扑的一团?”
    “没看清楚,那东西力气好大,大王竟然都被它撞得从马上飞下去了。”
    “还是走吧,听说今天是宋人的鬼节,死鬼们都要从地府上来的,别招惹了他们。”
    此话一出,强盗们再也不敢多做停留,他们甚至连大王的尸身都没有拉走,就一个接一个的骑马跑进暗夜中。
    我在床上足足躺够了三天才踏出房门,其实我的身体并没有受伤,但是那晚的经历却着实把我吓到了,不是因为那伙强盗,而是我也感觉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东西,它撞到强盗头子时蹭到了我的后背,那东西毛茸茸的,还长着一条大大的尾巴。
    外祖父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依然每天读书作画,过得山明水静,不食烟火。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去书房找到他,问他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我,两道长眉垂的弯弯的,“我老眼昏花了,也没看清楚,想是祖宗显灵呢,怪这帮贼人破坏了他们一年一度的盛宴。”
    我想了想,觉得倒也在理,“但是,剩下的那些强盗不会回来报仇吗?为了他们死去的大王?”
    “他们,应该是回不来了。”外祖父摸摸我的头,慈祥的笑了笑,“永远都回不来了。”
………………………………

第十章 同根
    “为什么回不来了?”蒋惜惜跟在刘叙樘身后追问道。
    “外祖父说贼人之间常互相厮杀,经常会有一伙人被另一伙人整个杀光的情况发生,所以不回来也是正常的,不过,他说的倒是一点没错,因为我从此之后再未见过那伙强盗。”
    “这么看来,你外祖父绝非一般人。”蒋惜惜叹道。
    “哦?姑娘何出此言?”
    “不光是你的故事,还有扈先生,他是被你外祖父带大的吧,你看看他的模样,不问世事,不染风尘,简直就像仙界中的人物。”
    “姑娘对我表兄的印象不错啊。”刘叙樘说完便不阴不阳的盯着蒋惜惜笑。
    蒋惜惜刚想回两句嘴,却见迅儿径直跑过了新安府的侧门,朝着霁虹绣庄的方向跑去,她心里一急,加快了脚步,谁想这一下子牵扯到尚未好全的伤口,疼得她“嘶”的一声,捂着肚子直咧嘴。
    “怎么,伤口又痛了吗?”刘叙樘敛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快,帮我把迅儿追回来,别让他到绣庄去。”蒋惜惜指着前面的牌匾冲他说道。
    刘叙樘心里虽不是很明白,脚下却依她的话朝霁虹绣庄走去,他走进大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隐约听到一两点笑从一间侧室飘出来,于是便上前掀开帘子准备进去。
    “请问这位公子需要买些什么?”一个恬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把刘叙樘吓了一跳,他转过身,眼里映入了一个淡青色的人影,那是个女孩子,年龄比蒋惜惜略大些,面容俏丽,嘴角扬着一缕笑。
    “是刘某唐突了,”刘叙樘赶紧解释,“我是来找迅儿的,看到院内无人,便擅自闯了进来,还请姑娘见谅。”
    “原来您就是刘大人,”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早就听街坊们说新安府来了贵客,却无缘一见,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她手指朝里一点,“迅儿就在里面,在和我那伙计下棋呢,不过他现在正在兴头上,怕是不肯跟大人回去的。”
    “不妨事,一局棋的功夫,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好了。”刘叙樘笑着,心里却有些纳罕,眼前的女子年纪不大,却淡定从容的很,见了他这个“京官”也没表现出半点怯意。
    “刘大人要不要去屋里坐坐,晏娘沏杯好茶给大人解渴。”
    “也好。”刘叙樘正尴尬着,听她这么提议,便迈脚朝屋内走去,他掀开帘子,却脚步一滞,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门内放着一盏屏风,那屏风总共有四扇,每一扇上面都绣着一朵血红色的花,这花的花瓣很长,向四周延展着,仿佛女人纤细的手指。花心是鹅黄色的,中间落着几点黑,似是花的种子。
    “刘大人,怎么不进去,愣在这里做什么?”晏娘跟在身后问道。
    “掀开帘子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刘叙樘若有所思的说道。
    “声音?”
    刘叙樘拍了下脑袋,冲晏娘勉强一笑,“应该是我听错了,可能最近休息的不好,所以头脑有些混沌了。”
    “大人吓我一跳,”晏娘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屋里进了贼人呢。”
    “失礼了,”刘叙樘连忙道歉,但是他的心情却丝毫没有缓和下来,因为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来自于他去世多年的父亲,他声线嘶哑,还带着哭腔,他反复说着一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还未容他多想,蒋惜惜的声音已从门外响起,“刘大人,迅儿呢?哎,怎么一会儿功夫,你连茶都喝上了?”
    晏娘笑着抬头,“迅儿正同右耳下棋呢,估计一会子就好。”
    蒋惜惜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了下去,程牧游告诉她晏娘在玉泉镇帮了不少忙,她自是不好再同她作对。
    “姑娘这里果然不是一般地方,连刘大人来了都走不动,要品一杯茶才舍得走。”虽然极力压制,但是说出口的话听起来还是那么来者不善,蒋惜惜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你啊你,就不能掩饰下自己的好恶吗?好好的一句话被说得像在骂人似的。
    晏娘倒是不介意,她淡淡一笑,冲屋里喊道,“右耳,下完这一局就罢了,蒋姑娘他们都等急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迅儿就撅着嘴巴从屋里走出来,他白了蒋惜惜一眼,然后走到晏娘身旁,扯着她的衣袖,“下次让右耳哥哥去府上找我吧,同他下棋可有意思了,简直像变戏法似的。”
    “戏法?我到从未听过下棋还像变戏法呢?”蒋惜惜插嘴道。
    迅儿刚想解释,却被晏娘揽到怀里,她拨开他头顶扎成一束的发髻,将一样东西拿在两指间,“迅儿,你今天去了哪里?”晏娘的眼睛亮闪闪的,里面少了些许戏谑,多了几分认真。
    “我今天去了书院,然后”他挠了挠头,“然后就来你这里了,晏娘,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晏娘两指捻了捻,再松开时,指间已经空无一物,“虱子,看来你的书院不太干净啊,回去后让下人多烧些热水,好好的给你搓一搓。”
    是夜,程牧游从书房出来,准备到内室就寝,经过院子时,他看到刘叙樘正一人独坐亭中,眉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大人,”程牧游走了过去,“我倒很想知道是什么事将你愁成这般模样,想必应该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刘叙樘摇摇头,“程兄和蒋姑娘一样,就喜欢开我玩笑,喏,现在玉泉镇的事已经了结了,我也派人去向皇上禀明了案情,难道还不容得我在你这里偷闲几日?”
    “哪敢,贤弟想住到何时就住到何时,我这里房子多,贤弟若不嫌弃,专门腾出一间给你便是。”
    刘叙樘无奈的干笑了两声,“程兄又说笑,其实我刚才是想到了家父,才一时有些许惆怅。”
    程牧游眉毛一挑,“刘大人?”
………………………………

第十一章 受制
    “家父去世多年,我平日里却极少想起他,可近日却不知为何,总是梦到他临走前那几天的样子,那时的他已经病入膏肓,常常在梦中呓语,说着一些我和娘根本听不明白的话。”刘叙樘的笑容今天显得有些许凄凉。
    “你和惜惜倒是挺像的,”程牧游在他身边坐下,“她也总是坐在这亭子里,思念自己的父亲。”
    “怎么蒋姑娘的父亲也去世了吗?”
    “很早之前就不在了,惜惜是个孤儿,从小被程家收留。”
    刘叙樘深深的叹了口气,“蒋姑娘的身世这么可怜,却依然可以如此乐观豁达,着实令我佩服。”
    “若说乐观豁达,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贤弟了。”程牧游嘴边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
    “程兄又开我玩笑。”
    月亮一点一点的爬到了夜空最高处,将银白色的光洒的满院都是,温柔又诡秘。
    “夜这么深了,您要去哪?”
    “这些匪贼越来越猖狂了,今天除掉了他们的大王,若不将他们连根拔起,必有后患。”
    “您一个老头子,怎么对付得了这么多贼寇?”
    “我当然有我的方法。”
    “等等,您手中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还是被你发现了,不如同我一起,看看那些匪贼是如何被它消灭掉的。”
    一只又热又软的手覆在扈准的手上,他猛地睁开眼,却仍一时无法适应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梦中祖父的声音似乎延伸到了这里,将他的脑子弄得一片混乱。
    “先生怎么现在才醒,镜儿都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了,您也知道我溜出来一趟不容易的。”这声音撒娇中带着些许嗔怪,柔媚中透着点强硬。
    扈准将手抽了回来,“前几日不是刚来过?怎么又来了?”他嗓音中的疏离再明显不过了。
    镜儿嘟起嘴,将身子又朝他靠了靠,“人家就是想你了,想得不得了,挠心抓肺的,若再见不到先生,恐怕就要抑郁而死了。”
    扈准看着镜儿头上那颗廉价的步摇在自己面前摇来晃去的,心下生出一股嫌恶,他朝墙边挪了挪,“一会儿孩子们就要来了,还请姑娘自重。”
    镜儿一楞,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狠辣,“先生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若惹得我不高兴,小心……”
    “你想要什么?”扈准打断了她,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很。
    镜儿笑了,她转变的太快,让扈准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个善变的妖女。
    镜儿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我要你为我赎身,我要和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地。”
    “我不走。”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不走?”镜儿顿了一下,突然一巴掌打在他白净的脸上,手指所到之处,留下了五道红色的印记,“那我便将什么都说出来,大家都不要活了。”
    扈准半伏在床上喘了好一阵子气,抬起头时,他已恢复成平日那副淡雅的模样,“好,我答应你,不过替你赎身需要银子,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没有存下什么,再给我一点时间。”
    “这才对嘛,”镜儿嘟起涂得通红的嘴唇,轻轻在他留着指印的脸颊上嘬了一口,“我会等你,你可不要负了我,否则我会很生气的。”说完这句话,她便扭着腰下了床,回头深深的看了扈准一眼后,才依依不舍的朝门外走去。
    竹笙趴在墙头,泪水汩汩的从眼睛里冒出来,止都止不住,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求不得”的绝望,她不明白,那个风姿岫玉、不食烟火的扈先生,为什么要和这样的女人纠缠不清。她那颗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少女心遭遇到了强烈的打击,几乎要碎裂成几瓣,她哆嗦着双腿从墙头爬下来,随后几天,便像个游魂一般,在云胡书院旁徘徊游荡,想确认自己那天看到的是否真实,却又怕确认之后再一次将心和魂彻抛进绝望的深渊里。
    迅儿正伏在书案上休息,突然发髻被人狠揪了一下,“喂,先生去哪了?”小玖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迅儿揉揉惺忪的睡眼,“刚才还在呢,怎么一会子功夫就没人了。”
    小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拉起迅儿就朝门外走,一直走到扈准居住的内院门口才停下。
    “想不想进去看看?”小玖又粗又短的手指指着没上锁的门。
    迅儿唬一大跳,“先生说过不让进去的,那是他自己住的院子。”
    “你还想不想吃云片糕?”小玖边说边分泌口水,两个圆圆的腮帮子一起一伏的。
    “先生昨儿不是刚给我们分了吗?”
    “那么点儿哪够啊,”小玖砸吧着嘴,“你要是不进去,我可是自个去了,不过一会可以分你一点。”他说着便将门推开一道缝挤了进去,又慢慢的把门带上了。
    迅儿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得伸着脑袋看着大门口,生怕扈先生的身影突然间出现。
    扈准的卧房没有上锁,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小玖心头一乐,圆滚滚的身子一蹦一跳的就蹿进了房间。这里整洁的像没人居住一般,物品极少,书案和床榻都是一尘不染的,只有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他看不懂的各色书籍。
    小玖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仍没发现那包油纸包着的云片糕,他心里开始焦躁起来,一方面怕扈先生冷不丁的回来了,另一方面肚子里的馋虫又钩的他又不愿意就此收手。
    突然,床榻下面发出“咔嗒”一声,把小玖吓得差点跳起脚来,他像定住一般,两个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下黑漆漆的那一角天地,心脏不自觉的跳的飞快。
    “唰。”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动,随即,一样东西慢慢从床榻下的阴影里移出,露出暗黄色的一角。
    “是云片糕。”小玖心里一动,鼻子里似乎也飘进了一丝点心的香气。
    他握紧拳头,左右看了看,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床边弯下胖墩墩的身子跪在地上,伸手朝那包云片糕探去。
………………………………

第十二章 书
    眼看就要碰到油纸了,那包云片糕却像长了腿似的朝床底下滑去,小玖虽觉得奇怪,但是却不甘心好容易到嘴的美味就这么溜走了,所以只得撅着屁股朝床底爬,胳膊伸得笔直,指间差不多就要碰到油纸包的边缘了。他心里一阵窃喜,两腿蹬地向前一使劲,右手死死的抓住了油纸包。
    心下一阵松快,小玖嘿嘿笑着从床下爬出来,准备打开纸包大快朵颐时,却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动不得。
    刚才还被他抓在手心的纸包不见了,如今出现在地板上的是一本书,一本黑色的厚重的大书,那书的四角都磨破了,看起来十分古老,像是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小玖挠了挠头,不对啊,明明他手心里还留着油纸松软的触感,怎么摆在眼前的却是这么个玩意儿呢?
    他看着那本有自己半个身子那么大的书,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轻快的将它从床下面拖来的。他呆坐在床边,看着书封上一个个像字又像花纹的东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书面发出“啪”的一声,轻轻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倏地蹿进了小玖的耳朵。
    “放我们出来,放我们出来。”
    那声音像是一个人的,又像是千军万马发出来的,它像一股洪流,冲刷着小玖快要崩溃的神经。
    “放我们出来”封面又跳动了几下,书在地板上剧烈的震动开来,似乎想将书页摊开似的。就在这时,小玖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左脚一蹬将那本书踹到床下面,然后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朝门外冲去。
    刚走到门外,就看见扈先生慌张的从外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同样慌张的迅儿。
    “小玖,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迅儿冲他大声喊道。
    “我……我……”小玖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下腹猛地蹿出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张大嘴巴,白沫一股一股的顺着嘴角喷涌而出,眼前突然多了好些黑色的星星,小玖双眼一翻,倒在了扈先生的脚旁。
    “所以小玖是为了偷吃云片糕溜进了扈先生的房间,然后出来的时候就晕倒了?”程牧游一边翻着书一边漫不经心的替儿子总结道。
    “嗯,没错,他的模样吓死人了,满嘴白沫,我还以为救不过来了,不过大夫还没到,他就醒过来了,可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程牧游将书合上,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迅儿,“第一个可能性,他被扈先生突然出现吓到了,所以一时昏厥了过去。第二个可能性呢,就是昨天天热,他又长得胖,长时间不喝水,便极可能得了热症。总之,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话说回来,你也是读了书识了字的人了,怎么能放任小玖进去偷吃的呢?”
    “我……”迅儿没想到这番话竟然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眼睛却瞟向站在一旁的蒋惜惜。
    “小玖那孩子连自己父母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迅儿的劝呢,想必迅儿是拗不过他,所以只能当了一回‘帮凶’。”蒋惜惜笑嘻嘻的将迅儿揽在怀里,识趣的替他求情。
    程牧游摇头笑笑,站起身走到柜子旁,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只巨大的木箱,他打开箱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迅儿,“把这瓶丸药交给小玖,让他每日临睡前服下一粒,这药可以祛除暑毒,起到凝神静气之功效,不过最重要的是,让他以后不要这般馋嘴了,若不是负荷过重,他今天也不会轻易晕倒。”
    迅儿喜滋滋的接过瓷瓶,一边念叨着“爹爹对我最好了,”一边朝门外跑去。
    “这孩子,心倒是软的很,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那瓶药。”蒋惜惜看着迅儿的背影,怜爱的摇了摇头。
    “还有事?”程牧游在案台前坐下,又一次拿起了书。
    蒋惜惜犹豫了一下,“大人,梨园的那块地?”
    程牧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批了。”
    “大人真的批了?”
    “不然还能怎样?”
    “那”蒋惜惜还想再多说几句,却看到程牧游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笑,便将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大人,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
    程牧游抬起头,他眉目舒展,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将本就英俊的脸孔衬托的更加卓尔不凡,“地是批了,可是,我一样能让她这青楼开不下去。桦姑她千算万算,但肯定没想到栖凤楼新址的对面开了一间什么铺子。”
    蒋惜惜见他这段时间来头一次展现欢颜,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她急急的问道,“大人不要卖关子了,快说与我听听。”
    程牧游盯着她好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棺材铺。”
    小玖今天没来书院,迅儿看着他空荡荡的桌子,又看了看手里那只瓷瓶,心里涌出一阵难过。
    “扈先生,这是我给小玖拿的药,可是他今天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扈准把瓷瓶接过来,“交给我吧,我今天要去探望小玖,可以代你将药转交给他。”
    “谢谢先生。”听扈准这么说,他心里才略略舒坦了些。
    午休时分,迅儿心里还是惦记着小玖,他没和同伴们玩闹,而是独自一人来到庭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地上的杂草。草都被拔干净了,他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已经被压得稀碎的点心,轻轻的叹了口气:小玖,你快回来吧,我给你带了点心,虽然爹爹说你的病是因为吃的太胖才引起的,但我总想着,你吃了这点心,心里定会喜欢,这样病肯定就会好的快了,你若不来,我就只能用它喂蚂蚁了。
    内院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就好像瓶子摔在地上的声音,迅儿顺着那声响扭过头,看到几粒丸药从院门下面的缝隙里滚了出来。他大吃一惊,连忙朝着院门跑去,将那几粒丸药拾起:这,不是父亲给的小玖带的药吗?
………………………………

第十三章 字符
    鬼使神差似的,迅儿推开了内院的大门,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他依次捡起地上的药丸,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扈先生的房内。终于,最后一粒药丸也被他找到了,迅儿手里捧着满满的丸药,却不知将它们放到何处。
    对了,装药的瓷瓶呢?它去了哪里?
    好像是要回应他的想法一般,迅儿的眼角瞄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它正安稳的卧在扈先生的床榻下面一动不动,那可不就是父亲昨日交给自己的药瓶吗?
    迅儿心里一喜,麻利的爬向床底,伸手就朝那瓷瓶探去,就在这时,飒的一阵凉风从床下刮出来,扑在他身上,惊得他一个激灵,手上的动作也紧跟着停下了。
    “啪嗒啪嗒。”床下发出了几声不该有的动静。
    迅儿望着里面黑洞洞的地方,心猛地收紧了,那抹黑看起来钝钝的,好像不是单纯的阴影,而是由无数未知的冰冷的东西合为一体幻化而成的。这感觉迅儿还没忘记,在梦里被小莩扼紧脖子时他就已经品尝过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滋味儿,所以这次他没有犹豫,手脚撑着地就朝后面退去。
    爬出床底时,那种压抑的感觉蓦地消失了,迅儿舒了口气,转身就欲朝门外跑去,可是,就在他回头的一瞬,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半浮在空中,眼神空洞,面孔浮肿。她的袖子里仿佛灌满了风,身体被扯成一个肿胀的“大”字。
    迅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终于知道这女人为什么看起来比常人要壮实得多也高大的多,那是因为她的皮肤下面有东西,那些东西将她胀大了足足一倍,而且似乎正在挣扎着要从她的肉里面钻出来。
    迅儿似乎忘记了害怕,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头顶上方那个像风筝一般漂浮在半空的女人,看着她的皮肉一点点的变得透明,然后又从内至外爬上了一层黑色的东西,那些东西小小的,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她的身体,连那张白皙的脸孔也没有放过。
    这是什么,是字符吗?
    迅儿的眼睛突然间痛得厉害,就和父亲逼着他看了一宿的书时的那种感觉一样,因为女人的身上,凸起了一个接一个的文字,那些字他看不懂,却知道是很古老的一种字符。可是现如今,这些字符把女人的皮肤当成了纸张,挤满了她的皮肤,将她的身体撑得越来越大,仿佛马上要爆裂了似的。
    女人的头颅更是肿的不成样子,它仿佛已经不是人类的头,而是属于某种巨大的动物的,眼神呆滞,不知死活。
    突然,她的嘴巴微微的张开了,露出半截舌头。看到这情景,迅儿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口将刚才的饭食尽数喷了出去,因为那截粉红的舌头上,也向外凸起着数不清的字符,它们在蠢蠢的扭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轰”的一声,眼前的女人不见了,她终于被体内喷薄而出的“字”胀破了,身体化为无数粒银色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飒。”又是一阵凉风,从床下冲出重重的撞到迅儿背上,他打了个哆嗦,梗着脖子将头转了过去。转了一半,勃颈上突然一凉,随后,有什么东西“哗啦啦”的转动起来,发出一束束微弱的光亮。
    “麒麟。”迅儿低下头,抓住项圈上那个镀金的麒麟,他身体里蓦地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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