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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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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到死都没有从心魔中解脱出来,”晏娘出神的望向黛色的天幕,那上面明月高悬,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几颗星辰,“大人,你说人死后究竟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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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贵人
程牧游本就在因为蒋惜惜的事情伤神,忽然听她这么问,不禁悲从中来,黯然叹道,“若无执念,应已入轮回,只不过重逢之时,已俨然陌路人。”
“若是执念未消呢?”晏娘定定的注视着他。
程牧游苦笑了一声:“这样的人我们见的还少吗,譬如小莩,譬如寄瑶,还有那些个被父母吃掉的孩童们”
“阴魂不散?大人是这个意思吧,晏娘到希望如此,至少活着的人还有希望和他们见上一面,不管以何种面貌何种形态,至少能给活着的人留下一点念想。”
“姑娘心里一定有个难以忘怀之人吧,所以即便笑着,也难掩眉间的愁容,”程牧游靠着她身边坐下,声音里透着悲怆的笑意,“不过你现在不寂寞了,因为程某从此也和姑娘一样了。”
“大人和我不一样。”晏娘低头摆弄着裙角。
“哦?”
“蒋姑娘她应该还活着。”
程牧游腾的站起身,目光亮如星辰,“姑娘姑娘这么说可有凭据?”
晏娘在唇边攒起一个笑:“我本也以为蒋姑娘已不在人世,但是刚才夜观天象,发现笼罩在新安府上方的血光之气骤然消失了,想必是有贵人阻断,出手相救。”
“那惜惜现在人在哪里?”程牧游面含喜色,语气又快又急。
“大人不必慌张,过几日蒋姑娘自会出现。”
蒋惜惜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给惊醒了,她眼睛还未张开,手已探往痛感的来源,触及到小腹上面一只冰冷的手掌时,她发出一声惊呼,猛地将眼睛张大。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面孔,男人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梢入鬓,眼尾细长,一双眸子黑玉般透亮。
“你要做什么?”蒋惜惜勉强撑起半个身子,腾出一只手抓起身旁的被子,遮住自己血肉模糊的下腹。
那男子的脸上多了一丝同情,“姑娘,你受伤了,伤得很重,我想先帮你包扎一下,再将你送到医馆。”
蒋惜惜警惕的看着男人,这才发现他身着紫衫,腰束金玉带,背负一柄镶着玉石的长剑,一看便不是寻常人物。她心下稍缓:“你不是荆府的人?”
“荆府?姑娘说的可是荆云来的府邸?”
“你认识他?”蒋惜惜本想再问,却被小腹上猛然蹿起的疼痛打乱了思绪,她轻吸了口凉气,两手死死的抓住男人的手臂,“快,送我去新安府,我有重要的讯息要告诉程大人。”说完这句话,她便眼前一黑,生生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蒋惜惜发现自己负一张宽阔的后背上,在林中穿行着。
“这是哪里?”她认出了驮着自己的是那个年轻男人,不禁心生感激。
“我的马跑了,所以只能对姑娘失礼了,等走出了这片林子,我便叫上一辆马车,将你送往新安府,不过,”他的语气稍有犹豫,“姑娘能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样子的吗?”
蒋惜惜咬着嘴唇,手握成拳,“荆云来。”说出这三个字好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
“他将看中的女人囚禁在佛塔里,任意凌辱,折磨,还在她们的额头上烙下黑蛇的印记,将她们永生永世标记成自己的女奴,对了,”蒋惜惜突然瞪大了眼睛,“冬香呢,冬香在哪里?”
“冬香?昨日我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林中挖坑,便将他们拦下,那几个人看到我之后慌得逃掉了,后来我便在坑底发现了姑娘你,可是当时你身边并无她人,想必那位冬香姑娘并未和你在一处。”
蒋惜惜想起身边的那摊鲜血,眼中滴下泪来,“冬香,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对我下手,只在最后要走之时,用刀戳破了我的肚子。”
前面的人稍稍回了下头,露出俊朗的侧颜,“姑娘可曾对荆云来说过什么?”
蒋惜惜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什么?”
“那日我见冬香有寻死之意,便将我小时候在陷阱中困了几天几夜的事情说出来,想借此鼓励她,可说完之后,却发现荆云来竟站在暗室的阴影里,将我的话全数听到了。他当时一言未发出了暗室,从此却也未再对我下手。”
“荆云来出身寒苦,说不定曾有过和姑娘同相同的经历,所以对你产生了一点相惜之情。”
“或许吧,不过这老畜生作恶多端,等我伤好了,定要将他亲手绳之于法。”蒋惜惜咬牙说道。
“你的伤,”那男子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将已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他柔声说道,“姑娘先养好身子,再想复仇之事也不迟,前面就出林子了,我们明日应该就能到达新安城。”
“大人,有消息。”史今从书房外面走进来,急急的冲程牧游说道。
程牧游放下书卷,“找到惜惜了?”
“还没有蒋姑娘的下落,是江南沈家那边有消息了。”
程牧游看着他,“怎么说?”
“沈家并非寻常人家,已过世的沈骥如曾在朝廷为官,拜大学士。”
“我知道,沈大人为官清廉,太祖朝便因疾而告老还乡,不过,这沈家和霁虹绣庄有什么关联吗?”
“还真的有,据沈骥如的儿子沈玉棋说,他们当年还未离开玉泉镇时,曾救过一个小女孩,当时她不幸落水,沈骥如正好路过,不顾年事已高,跳进泉湖将她救上岸来,并让她在府上养伤,伤好之后那女孩便离开了,但是将一块玉佩留下作为答谢,”史今朝程牧游走近了两步,属下看过那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晏’字。”
“你亲眼所见?”
“亲眼。”史今没有半点犹疑的说道。
春风如约而至,吹散了漫天的乌云,晏娘站在沈氏祠堂外面,将三杯清酒洒向地面,嘴里淡淡说道,“沈骥如,多年未见,连玉棋都长大成家了,可他见了我却仍然记得,”她扯掉发间的一盏花瓣,“你在那边不用担心,该做的我全都会做,等青天得见那日,定将再来拜祭。”
说完这番话后,晏娘五指一拢,将掌心的花瓣捻得稀碎。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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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亡灵花·共33章
第一章 伤
“大人,大人,蒋姑娘回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了新安府。
程牧游放下手中的信,从书房一路小跑迎向门口。新安府的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横抱着蒋惜惜从车上走下,将她交给满脸担忧的程牧游。
“惜惜。”
“大人,荆云来……快,去荆府……”蒋惜惜一口气没接上来,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荆云来已经死了,你先不要说话,我这就给你疗伤。”程牧游看见裹在她腹部厚厚的衣物已经被血浸透了,忙抱着她朝内室冲去。他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送蒋惜惜回来的那位年轻人,“兄弟先稍事休息,我处理完惜惜的事再来谢你。”
那年轻人脸上挂着同情的笑,冲程牧游略一颔首,随着众人走入了新安府。
“人回来了?”晏娘将最后一针从丝布中拔出,抬眼望向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右耳。
“回来了,”右耳肩膀上搭着条白毛巾,漫不经心的说道,“跟着一个英俊的后生一起回来的。”
“那人什么样子?”晏娘边说边将丝布抖开,雪白的布料上,一朵血色的花正拼命向外延展着自己的花瓣,那些花瓣就像姑娘们纤细柔软的手指,蜿蜒着,蜷曲着,像在对画外的人发出某种不言自明的邀请。
“像是个官爷,穿的人模狗样的。”右耳走近丝布,轻轻**那朵妖艳的红花,“哎呦,”他叫了一声,猛地将指头缩回来,“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晏娘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你呀,就是毛躁,这叫亡灵花,可以通向地府,将亡人的魂魄带回阳间。”
右耳瞪大眼睛,绕着那朵花跳来跳去,却不敢再靠近半步,“你绣它干什么?”
“做屏风,”晏娘将丝布卷起,“你明天到后山砍几株青竹,记住,要选阴山处的苦慈竹,终年不见日光,阴气最盛的那种。”
右耳挠挠头,本想再多问两句,怀里却突然被扔入了一卷丝布,“把它收好,我也乏了,先回房歇着了。”
右耳忙跟了上去,皱着眉毛挡在她身前,“伤还没好全?你现在虽然不怕火燃,但是那畜生可是几百童灵的残骸凝成的,杀了它,不说自损八百,却也伤了元气,又何必这么拼命?”
“你这小东西倒学会关心人了,”晏娘眼睛一眯,用食指轻戳右耳的额头,“去帮我将那官爷的来历打听清楚,那夜我见紫气西来,便发现他不止是新安府的救星,或许将来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程牧游从蒋惜惜的房间走出来时已是夜半,史家兄弟已经蹲在门口睡着了,听到动静后,两人慌忙爬起来,“大人,蒋姑娘她如何了?”
“我帮她将伤口处理了,现在她已经睡了。”程牧游的声音平静的有些不自然。
“那我们哥俩就放心了。”史今面露喜色,史飞却有点不放心,他盯着程牧游,“只是皮外伤吗?我看蒋姑娘流了不少血呢。”
“放心吧,惜惜还算幸运,刀口虽深,却没有伤及脏器,我已经给她用了药,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复。”
“哎,我就说蒋姑娘福大命大,你怎么就不盼别人好呢?”史今搂着史飞的肩膀,强行把他拽走了。
程牧游眼睛落在他俩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心思却早已落在了别处。
“程大人,”那个送蒋惜惜回来的男人从不远处的亭子中走了过来,他刚才坐在阴影中,所以三人竟没注意到他。“失礼了,但是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实在是心中不解。”
程牧游看了眼屋内,示意男人放低声量,那男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随着程牧游朝书房走去。进门之后,程牧游便命看门的小厮退下,他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眼睛却盯在男人脸上,“想必我也瞒不住贤弟,惜惜的伤确实很重,而且绝不是皮外伤这么简单。”
男人将茶杯放下,他剑眉微蹙,“我只知道她伤的极重,但究竟伤到何处,还望大人不要隐瞒。”
“你是惜惜的救命恩人,所以我自不会瞒你,但是这件事,我希望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要让它再传入第三个人的耳中。”
“大人放心。”
程牧游的眼神从男人脸上移开了,他望向窗外,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惆怅,“惜惜她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荆云来那一刀刺穿了她的胞宫,虽不致命,却断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年轻的男人惊住了,“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牧游发出一声没有温度的笑,“他要将佛塔里的女人全部据为己有,惜惜没被他烙上黑蛇,已然是个例外,但是他却以另一种方式毁掉了她的人生。”
男人“砰”的将剑砸向桌面,“此人如此心狠手辣,真是枉费了圣上对他的厚爱。”
程牧游看着桌上的那把宝剑,只见它剑身修长,浑身发着青绿色的光,剑柄处还镶着一块剔透的玉石,尊贵中透着股清冷。
“青蚨剑,”程牧游看向男人,嘴里说出这三个字,“贤弟莫非是……”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了孩童般的两个酒窝,“不敢隐瞒大人,在下就是刘叙樘。”
“刘叙樘?”晏娘放下手里的针线,她看着右耳,“你果真听清楚了?”
右耳仰面倒在床上,眼皮困的直打架,“千真万确,然后程大人就说他是个带着剑的刺猬还是啥的。”
“御前带刀侍卫,”晏娘自顾自的纠正道,因为右耳已经听不到了,他翻了个身,转瞬间就进入了梦乡。晏娘将被子拉到右耳身上,眼睛望向跳动的烛火,嘴里嗤的发出一丝冷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把他给招来了。”
她站起身走到柜子旁,将里面那卷丝布拿出来在桌面上摊开,丝布上的亡灵花似乎比刚绣好时又大了一圈,周身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晏娘痴痴的望着它:
他去那里了吗?
他没来过,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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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放行
火炬一把连着一把从头顶上飘过,映红了黑魆魆的夜空,蒋惜惜将身子紧紧贴在湿冷的洞壁上,死死的咬住白的发僵的嘴唇,不敢泄露出一丝声音。身上的疼如大海的潮水一般在一点一点的褪去,也带走了仅剩的那一缕残破的知觉。上方的火炬仿佛变成了一团火烧云,在嘈杂的人声中越燃越旺。
一只冰凉的小手探到了蒋惜惜的额头上,将她吓了一跳,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迅儿。”当看清楚那个站在床边的小小的身影时,蒋惜惜不禁舒了口气,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惜惜姐姐,你终于醒了,迅儿在这里守了你几日,就怕你再也醒不来了,”迅儿将整张脸凑过来,温暖的气息喷在蒋惜惜的颈窝里,“你身上一直烫得很,爹爹说你得了热病,要好好休息。不过刚才我试了试,热好像褪去了,这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好了?”
蒋惜惜摸着他圆圆的后脑勺,“姐姐没事了,伤口也感觉不到疼了,再过几日就可以陪迅儿玩儿了。”
迅儿在她脸上温柔的亲了两下,仍将头放在她的胸口,“惜惜姐姐,你方才是做噩梦了吗?我看你眉头锁的那么紧,身子也紧绷绷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姐姐梦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我藏在一个捕兽的陷阱中,躲避辽军的追杀,那晚,漫山遍野都是辽军,他们举着火炬,映红了整个天幕。”
“可是,”迅儿将头抬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一个小女孩儿呢?”
蒋惜惜被他问得一愣,“满村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也许,他们是想斩草除根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程牧游的身影出现在门间,看见蒋惜惜醒了,他赶紧掩饰掉脸上的愁容,换上副轻快的表情冲着她走过来。
蒋惜惜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从床榻上坐起身,焦急的询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看起来满腹心事的样子?”
程牧游帮她把被子掖好,浅浅一笑,“新安府每天大事小事没断过,我发愁也是正常的,既然当了这县令,哪里还能指望高枕无忧。”
迅儿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惜惜姐姐,我知道爹爹为什么发愁,他自从收到了祖父的信,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连陪迅儿玩耍都心不在焉的。”
程牧游拍了一下迅儿的脑门,“功课做了吗?几天没去书院了,小心明天扈先生训你。”
迅儿吐了吐舌头,“扈先生才不像爹爹这般严厉呢,他从来不打我们板子的。”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人却一点一点的挪到门边,“惜惜姐姐,我去读书了,明天放了学再来看你。”
“迅儿,”蒋惜惜叫住了他,“明天我送你去书院。”
“不要勉强自己,你的伤刚好。”程牧游不放心的说道。
“大人,只是一点刀伤罢了,我现在办不了案,难道连接送迅儿都不成了吗?”
“惜惜姐姐,一言为定,明天一早我来找你。”迅儿说完这句话,便高高兴兴的朝门外走去,一会儿人就看不见了。
“大人,”蒋惜惜没有打算放过程牧游,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老爷信上究竟说什么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程牧游轻叹了口气,然后从床沿站起身,“父亲让我尽快对栖凤楼放行,同意批地。”
蒋惜惜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老爷……真的这么说?可是,他不是最痛恨开办青楼的吗?我记得他曾说过,就是这些歌舞升平和醉生梦死,迷惑了官兵和民众的心智,造成了现在日渐式微的局面。”
程牧游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懂,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都有不得不违背心意去做的事情吧。”
“所以大人同意批地了?”
程牧游没有回答,蒋惜惜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一向在自己心中无所不能的男人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孤独。
不知不觉中,她感觉到有湿意爬上眼角,于是赶紧擦了擦眼睛,脸上换上一抹笑意,“先不说这个了,大人,那个救了我的人去哪里了,惜惜还没有谢过恩人。”
程牧游转过头,“我倒忘了,惜惜,你猜他是什么人?”
“看打扮倒像个纨绔子弟。”
程牧游笑了笑,“他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他就圣上面前的红人,御前带刀侍卫,刘叙樘。”
“刘叙樘?他来玉泉镇做什么?”
“皇上本就对粮食失窃一事极其重视,再加上泉湖里打捞上来二十余具尸体,影响甚大,所以便派人亲自来督办案件。”
“那他人现在去了哪里?”蒋惜惜问道。
“他去了玉泉镇,说是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调查清楚,才能回去禀明圣上。”
“新安府已经结案,难道他信不过大人?”蒋惜惜面有疑色。
“刘叙樘本就是皇上直隶的官员,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他若能将荆云来所犯之事调查清楚,也算是替那些佛塔中的女子们洗脱冤屈了。”程牧游看了蒋惜惜一眼,目光在她身上飘飘的转了一圈又落回到自己眼底,“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蒋惜惜笑了笑,“刚才还觉得体虚,现在听说那老畜生的恶行会被翻个底朝天,顿时浑身上下都有力气了,”她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又举起一杯茶,走到门前洒到空地上,“冬香,你的仇总算是报了,你也安息吧。”
话音刚落,一阵风突然横扫过来,吹得两人同时蒙住了眼睛。再睁眼时,他们发现地上的水渍竟然消失了,好像从未有人将水洒下一般。
“冬香,冬香她都听到了。”蒋惜惜又惊又喜,脸上不禁滑下泪来。
程牧游的目光却飘向院墙,墙的对面就是霁虹绣庄,现如今那里黑洞洞的,没有半点人声,可他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好似刚才的风是从那里吹来的一般。
………………………………
第三章 先生
“迅儿,你慢点跑,”蒋惜惜气喘吁吁的跟在迅儿身后,“姐姐病刚好,走不了那么快的。”
“惜惜姐姐,我要迟了,你自己慢慢跟过来便是。”迅儿头也不回的说着,身子向右方一闪就拐进了一条小道中。
蒋惜惜见他的身影消失了,连忙快走了几步,来到迅儿跑进去的那条路上,看见他冲进了书院,她才放了心,慢慢的朝着大门走过去。
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云胡书院四个大字,蒋惜惜不懂书法,却觉得这四个字写得极好,虽不算苍劲有力,却显得清新飘逸,如行云流水。
“蒋姑娘,许久未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内传出,紧接着,扈先生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蒋惜惜眼前,他身穿墨色袍子,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没有扎成发髻,一双细长的眼睛写满关切,从额前的发丝中定定的望向她,“听迅儿说你病了,现在身体可是恢复了?”
蒋惜惜点头一笑,“多谢先生关心,我已经无碍了。”
扈先生朝门边侧了侧身子,“那就好,姑娘要不要进去坐坐,听听迅儿他们都读了什么书识了几个字,回去也好和程大人复命。”
蒋惜惜感激的笑笑,作了个揖便走进云胡书院。
书院并不算大,总共分为前后两间院落,前院是孩子们读书的地方,由一间课室和两间书房构成。后院则是扈准居住的场所,因为平日里都关着门,所以旁人一般不会进去,只能看见一株身形巨大的老松从院墙处冒出高大虬曲的树枝。
蒋惜惜熟门熟路在书房前的台阶上坐下,仔细聆听房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个久违的笑,她和那些孩童一样,并不知道那些生僻的字眼是什么意思,但是那稚嫩的、整齐划一的声音却让她寻觅到了久违的安宁,一点点的消除掉了噩梦给自己带来的困扰。
扈准递了杯清茶给她,然后身子一闪走进课室,他游移在那些矮墩墩的孩童中间,越发被衬得身姿俊雅,好像戏曲中的人物一般。
蒋惜惜望着蓝得发紫的天空,使劲吸了几口气,让那丝透着草木香味的空气传遍了胸膛。可就在低头喝茶之际,她却揉了揉眼睛,又一次望向院墙的方向。
那里多了张人脸,白生生俏生生的,随着扈先生穿梭在桌间的身影左探右探。蒋惜惜猛地被这张脸吓了一跳,仔细再朝它望去时,却不自觉的笑了,这脸蛋她认得,可不就是隔壁戏班子里的竹笙姑娘吗。
那竹笙只有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想必是对这位潇洒俊逸的教书先生动了情,所以才趴在墙头偷偷看他。只不过现如今她心里眼里只有扈先生一人,竟连坐在台阶上的蒋惜惜都没觉察到。
蒋惜惜毕竟年龄小,玩心未消,她突然响亮的吹了声口哨,在竹笙慌乱的朝自己望来时,调皮的冲她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墙头的人脸不见了,紧接着是“扑通”一声人落地的声响,蒋惜惜怕竹笙因为自己摔伤了,唬得赶紧朝院外跑去,她在一摞叠的高高的竹椅中找到了狼狈不堪的女孩子,伸手将她拽了起来,“怎么?有门不走,非得偷偷摸摸的趴在墙上看,竹笙姑娘的心思真让我揣摩不透。”蒋惜惜打趣道。
竹笙涂满白粉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殷红,她整理了下裙角,狠狠瞥了蒋惜惜一眼,然后自顾自的朝屋里跑去。
蒋惜惜看着她的背影,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笑道:“姑娘慢点跑,扭伤了脚就没办法唱戏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蒋惜惜扭过头,看到刘叙樘正站在街对面笑微微的望着自己,脸上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刘大人,你从玉泉镇回来了。”蒋惜惜朝他走去,离他还有几尺远时,便屈身深深作揖,“大人救命之恩,惜惜永生难忘,以后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必将涌泉相报。”
刘叙樘一愣,快走几步上前将她扶起,“姑娘言重了,本就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我毫发未伤,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蒋惜惜见他面色微红,便知这刘叙樘虽然贵为御前带刀侍卫,但内心却仍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见不得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于是她站起身,将话题转移开来,“刘大人,你为什么回到这云胡书院来?是恰好路过吗?”
刘叙樘稍稍松了口气,面部的表情松弛下来,“不瞒姑娘,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位多年未见的亲人。”
“亲人?”
“是我的表兄,听家里人说他几年前来到新安城教书,所以此行想来会他一会,叙叙旧情。”
“教书?难道你的表兄就是扈准扈先生?”蒋惜惜眼睛一亮,“他可是迅儿的老师呢。”
刘叙樘看着书院里那个飘逸的身影,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正是他,没想到这皮小子现在竟当起先生了,想当年他可是全镇上最捣蛋的那一个,外祖父为了让他读书,不知道打断了几条棍子。”
蒋惜惜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若不说,我还真想不到,扈先生这样一个人物,小时候竟然如此调皮。”
刘叙樘将袖子撸起,露出胳膊上一个月牙形的伤疤,“你看,这疤痕就是拜他所赐,那天他非得说树上有一窝能生金蛋的鸟,让我爬上去看看,谁知我爬到一半,却发现树干上附着一只巨大的蜘蛛,我最怕虫子了,于是吓得脚下一滑就四仰八叉的摔了下来,整个人晕了过去,胳膊也被石头划破了。不过打那之后,表哥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欺负我了,也开始看书识字,可能是被外祖父好好教训了一顿。”
蒋惜惜托着腮听得入了神,“能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真是一件幸事。”
………………………………
第四章 偷听
刘叙樘扭过头,疑惑的看着她,“姑娘的家人呢,难道都不在身边吗?”
蒋惜惜低头笑笑,眼角瞟到扈先生正在朝他们走来,于是忙不迭的站起身,“先生,有人千里迢迢来看望你了。”
扈先生眯着细长的眼睛,“叙樘,是你对不对,我刚才在屋里看着就觉得像你,但是还不敢相信,你这小子,现在竟然长得比我还高了。”他说着便来到刘叙樘身边,使劲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哥,”刘叙樘着急的唤了他一声,“蒋姑娘还在这里呢,你怎么还把我当成小孩子。”
“呦,做了御前带刀侍卫,便不认我这个表兄了?”
“我哪敢……”
蒋惜惜看着他们兄弟俩打闹,心里既温暖又有些羡慕,她不愿扰着他们叙旧,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识趣的走开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云胡书院,见迅儿正端坐在书案前,摇头晃脑的读着什么,心里那份空缺顿时又被填的满满的,她的亲人虽然都不在了,但是至少有迅儿,有程大人,所以也应该知足了。
月光照射在树枝的中间,树叶闪烁,反射出一层银色的光辉,青石路上交互闪动的是美丽的银色和黑影相交的斑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神秘的腻香。
竹笙吸取了早上的教训,她搬了把梯子靠在云胡书院的后墙上,然后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后院一片寂静,连初夏的蝉都没有鸣叫,似乎提早进入了梦乡。
扈先生房里的油灯还亮着,将他的影子印在薄薄的窗纸上。
竹笙看着那个像被剪裁出来一般的人影,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她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扈先生时的情景,那天,她正在院中吊嗓子,唱的是班主新编的参军戏。嗓子掉到最高处,却忽然听得对面的院子中传来一声喝彩,吓得她赶紧把那高音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停了半晌,对面的人忽然问道:“姑娘好嗓子,却为何戛然而止了?”
竹笙冷笑一声,“什么好嗓子,班主说我高高不上去,低低不下来,做什么角儿都不合适。”
“他真是个粗人,”对面的人呵呵的笑了,“这音质本不在高低,而在情韵,有了情,才能唱进人心,才能让听者永生难忘。”
“真……真的吗?”竹笙愣在原地。
“自从你们搬到隔壁,我已经细细的听了几日,姑娘的声音是最能打动在下的,又何必妄自菲薄。”
竹笙脸上染上了一层红霞,她并未见过对面的那个人,但是他的声音和肯定已然让她心动了。又过了几日,她无意间看到扈准站在书院门口迎接那些来读书的孩子,更是连人带魂被他抓得死死的,再也无法将眼睛从那个清隽的身影上移开。
从此,她便经常有意无意的在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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