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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族无不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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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采金莲之前,扶鸾问了幼贞一个问题:“我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你既然能直接威胁我改变第三个条件,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前两个条件?”
幼贞一边缠着布条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这个啊,其实如果不是最后一件事我实在办不到,你提的三个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我这个人比较死心眼,如果威胁你一下你就答应替我卜卦,我怕你骗我。”
“即使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照样可以骗你啊。”扶鸾觉得这说不通。
“对。”幼贞绑好最后一条棉布,背起背篓往外走,“但是现在我答应你的条件,也都办到了。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就可以毫不内疚的把你折磨到死了。”
扶鸾在烧得旺旺的炉火旁打了个冷颤。
幼贞回身一笑:“我这个人最讲道理啦!说交换条件,就交换条件。说折磨到死,就折磨到死。只要你活着,天涯海角也要抓到你,不会让你自杀也不会直接杀你,钝刀子割肉,不到把你最后一口气生生磨光,不算完。”
幼贞说完走了,扶鸾坐在火炉旁一个接一个的打着激灵,直到赵龙庭打猎回来紧紧抱住她,她在爱人温暖的怀抱里才慢慢平静下来。
师父,您交给我的任务,太棘手了啊……
采金莲的任务比幼贞想象的倒容易一些,或者说经受过拔掉鳞片的痛楚之后,从峭壁上跳下来的恐怖她也觉得容易接受多了。
爬上峭壁用了太久的时间,幼贞采到金莲时启明星都冒出来了,如果原路返回,她势必不能在日出之前回到扶鸾的小木屋了。
金莲花的药性被太阳一晒就会变成剧毒。幼贞望着脚下云遮雾罩百丈悬崖,侧耳听着云雾下奔腾的水声,咬了咬牙,睁大双眼跳了下去。
她在空中不断召集水流调整着自己下坠的姿势,穿过一道声势浩大的瀑布,终于以鲛人之姿掉进了一道水潭中。
水花激起老高,但是只要有水,她就有活路。幼贞一边操纵水花托起装着金莲的玉盒放到岸边,一边调整着水层的密度,一层层卸掉自己下坠的巨大冲击力,她头昏眼花的摔进潭底,咽下一口腥甜,来不起去管已经脱落的棉布,浮到岸边化出人形,随便披了件外衣,捡起玉盒就往小木屋跑去。
天空由墨蓝变成淡青,扶鸾站在木屋门口焦急地张望着,她不敢走远,她不确定幼贞会从哪条路回来。
空气中笼罩着朦胧的雾气,露珠凝在草叶间,云彩聚集在天边,已经染上薄薄的血色。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她视线的尽头冒出来,扶鸾捂住嘴巴,眼泪都冒了出来。那道身影轻的像是没有重量,踩在布满晨露的草地上,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似乎只是一息的功夫,就已来到扶鸾面前。
扶鸾接过她扔过来的玉盒,流着泪转入木屋。开盒,烘干莲花瓣,混入其它药材,研磨成粉,加水,大火蒸,刮下药泥……她的手快而稳,明明的第一次做,却熟练地像是做过千百次。
不如说,她确实是做过千百次:在脑海中千百次预演过这一刻。
第一缕光线冲破云层,映红整个东方的时候,一朵金莲已经全部处理好,做成了十颗药丸。扶鸾把制成的药丸收好,骤然松了精神。
“幼贞,我们做到了!”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和脸上的泪痕,轻快的叫道。
幼贞扶着门框站稳,唇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痕,直直的倒了下去。
“幼贞!”
……
“她这样一直烧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没关系,沈玉韫应该快到了。他们两个人命运交缠,一个人没事,另一个就不会有事。”
沈玉韫……
幼贞乱成一团的脑袋慢慢运转了起来。她艰难的撑起眼皮,眼珠干涩得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难以转动。她直直的盯了一会儿房顶,闭上眼,这才转动眼球,望向四周。
她还在扶鸾的小木屋里。
沈玉韫快到了。
幼贞把这六个字在心里舌尖滚上好几遍,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支起虚软的身体盘腿坐好,灵珠里空荡荡的,原来给沈玉韫修补心脉,采摘金莲,再赶路,消耗了她那么多灵力。
八部决从第一层运起,层层递进,温和的滋养着疲惫的身体。
腿上疼得像是一直有虫子在往皮肉里钻,但是没关系,她很快就能见到二哥了。他会心疼她,那时候她就不觉得疼了。幼贞摸摸怀里的龙鳞,抿了抿嘴唇,颊边露出一朵小小的酒窝。
“你醒了。”扶鸾端着药进来,见她坐起来,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昏迷七天了,一直发烧,再不醒过来,我要担心你烧傻了。”
幼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一向怕苦的她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扔掉空碗之后立刻拿出龙鳞递给扶鸾,双眼放光:“到你履行约定的时候了,帮我卜卦,找出这片龙鳞的主人在哪儿。”
扶鸾没接龙鳞,看起来有些犹豫:“沈玉韫就快到了,你不等等他吗?我觉得,你们俩一起听这个消息比较好。”
幼贞带着热切希冀的眼神冷了下去,她眯了眯眼,缓缓道:“说折磨到死,就折磨到死,扶鸾大师没忘吧?”
她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站起来,明明站都站不稳,身上的气势却是从未有过的凌厉迫人,她拉过扶鸾一只手将龙鳞放上去,湿冷的手指激得扶鸾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告诉我龙鳞的主人在哪儿,不然……”幼贞的下半身还是双腿,手指却变成了鲛人的样子,伸出尖锐的指甲抵在扶鸾脸上,“现在就折磨你。”
扶鸾的喉头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她握着漆黑的龙鳞,感觉比烧红的烙铁还烫手。
“你干什么!”赵龙庭打猎回来,看到她们两个这副情形,立刻扔掉猎物扑过来。
可惜还未近前,就再次被一股水流缚住,堵住了口鼻。雪卡的毒已经解了一半,他的武功也恢复了一半,却还是挣不开幼贞的水流。
幼贞重伤未愈,一缕血丝自唇边溢出。继续下去也许她真的耗不过赵龙庭也说不定,但是这一次,扶鸾不敢赌。她在幼贞冷若寒冰的眼神中战战兢兢的说:“这块龙鳞的主人……已经死了。”
“呃!”赵龙庭闷哼一声。原来只是堵住他口鼻的水流又多了几道,缠住他的脖子,逐渐收紧。
“我二哥已经修成仙体,神仙是不会死的。”幼贞捏住扶鸾雪白的颈子,“大师可能算错了,再好好算算。”
扶鸾被迫仰起头,从嗓子里挤出变了调的声音:“不是,不是算的。我在师父的留下的书上看到过,这块,不是普通的鳞片,是逆鳞……除非死,龙不会让别人碰自己的逆鳞。咳咳……”幼贞松开她和赵龙庭,扶鸾扶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赵龙庭紧紧抱住她,防备的瞪着幼贞。
幼贞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越来越多的水流聚集起来,威胁一般蓄势待发的在半空中流动:“给我算,龙鳞的主人现在在哪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入轮回的,要他的转世;未入轮回,要他的残魂。现在就算!”
扶鸾推开赵龙庭,找到幼贞带过来的临泱地图铺开,她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龙鳞上,一手在地图上画出神秘的符,一手掐指推演。她口中用极快的速度默念着什么古朴的咒语。
她做这一切时,水流仍然虚浮在她和赵龙庭的周围,越聚越多。
扶鸾的额头浮出虚汗,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她不得不靠在赵龙庭的身上,但她的咒语片刻未停,终于,龙鳞上的血滴慢慢浮在半空,然后飘飘摇摇,落在了地图上。
扶鸾睁开眼,偏头咳出一大口血。
幼贞的眼神毫无波动:“在哪儿?”
“这里。”幸亏她及时偏头,刚刚咳出的血一点也没沾在地图上,她指指血滴的位置,“在这里。”
幼贞接过地图,血滴落在大陆的最南端,底邪度。
底邪度是一句蛮语,只在临泱最南端的几个小部落之间流通使用,意味“草木凋零之地”。那里是临泱唯一的沙漠,黄沙万里,寸草不生,是临泱神话传说中的地狱之门。
沙漠意味着干旱,那是鲛人最大的敌人。
幼贞把地图收好,水流形成水龙卷从窗户中飞出去,木屋外的花草树木立刻被声势浩大的水流冲开,几棵参天古木亦被冲得东倒西歪。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把地图和龙鳞一股脑塞进衣襟里,背对着扶鸾冷声道:“如果我二哥不在那里,别说沙漠,就算是地狱我也会回来。”
说罢,不管还在咳嗽的扶鸾也不管骂骂咧咧的赵龙庭,歪歪扭扭的往山下走去。
幼贞离开千峰山后的第九天,沈玉韫也找到了扶鸾的小木屋。他孤身单骑而来,形容狼狈,也没带任何随从,马背上挂着一个葫芦一把利剑,哪儿还像个金尊玉贵的王爷,说是流浪江湖的侠客还更合适些。
沈玉韫见到赵龙庭,先是一惊,“你没死?”然后又是一愣,“谁救了你?”略一思索后,忽然勃然大怒,越过赵龙庭掐住扶鸾的脖子,“幼贞呢?”
“枕月大师,让我转告你,这里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这里,别再、惦记临泱的皇位了。”扶鸾没想到沈玉韫得了幼贞的灵力之后也变得这么厉害,赵龙庭竟然也制不住他。她断断续续的说完师父留给她的信上面的话,已然双眼翻白,喘不过气。
沈玉韫手上的力道半点儿不减:“谁在乎那个,我问你们,幼贞呢?”
“她自然是去找龙鳞的主人。”赵龙庭叫道,“快放开扶鸾!”
沈玉韫一把扔下扶鸾,恨恨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好一个枕月大师的弟子,原来也是贪慕金钱地位的人。你帮太子我管不着,我只问,你们用什么法子骗了幼贞的鳞片?”
“不是骗,这是我和幼贞之间的交易。”扶鸾喘匀了气儿,说道,“我也不帮太子殿下,我只是按照师父的吩咐做事,要确保继承临泱皇位的人不是你。”
沈玉韫眼中冒火:“可笑,皇位于我,只是棋盘上的一子。但是幼贞鳞片这笔账,不止她要找的龙鳞主人,等我确定她平安之后,也要回来慢慢与你算。”
赵龙庭恼恨道:“那你还不快走。幼贞要找的人已经死了,尸骨埋在底邪度。你要是慢一点儿,干脆也替她收了尸吧。”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沈玉韫连狠话都不放了,几乎是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底邪度,幼贞,你怎么敢独自去哪种地方。
就为了一具尸骨,何至于此!他死了,我还活着,你还有我!
沈玉韫一路快马加鞭,累死了六匹良驹,到达底邪度边缘时,他急匆匆的下马,跑进小镇子里仅有的两家客栈挨个询问,在得知没有一个孤身而来的漂亮小姑娘住店后,多少松了口气。
幼贞是鲛人,在进入沙漠前应该会找客栈泡一次水,然后准备大量的水带进沙漠里。也许他的马快,赶在了幼贞前面。
“客官,您要找漂亮小姑娘,也不该在咱们这儿啊。”店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跟他开玩笑,“拐角醉欢楼,都是漂亮小姑娘。”
沈玉韫强压下不快,叫了馒头和小菜边吃边道:“小二哥想错了,我意中人和我闹别扭,我来找她。”
店小二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嘴碎了,您别见怪。要我说你们外边来的人就是奇怪,闹别扭都闹到大沙漠里,那是能开玩笑的么。”
“我们?”沈玉韫追问了一句,“小二哥是说,还有和我一样的人?也是找一个要进沙漠的漂亮小姑娘?”
“那倒不是,那人没说他的意中人是什么样的。”小二哥挠挠脑袋,“就前几天,我们这儿住过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娃,跟我们打听了去底邪度的路。这几天黑沙暴就要来了啊,进沙漠不是找死么。我跟老板就劝,不行,怎么也劝不住,说是意中人扔下他跑到沙漠里了,非得立刻就去找,还把我们老板的骆驼买走了。”
沈玉韫听这描述立刻急了,饭也顾不得吃水也喝不下去,连声追问:“什么样的男娃娃?是不是眼睛很大,声音很好听?”
店小二为难的挠了挠脑袋:“哎呦,客官,那男娃娃说话一直压着声音,低低哑哑的,说不上好听也不难听吧。至于长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他一直用布遮着脸,浑身脏兮兮的,又矮又瘦。要不是出手阔绰,一下子拿出十几颗滚圆的珍珠,差点儿让我们老板当成小乞丐赶出去。”
沈玉韫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店小二在他身后着急的喊:“客官,回来,黑沙暴要来了啊!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写一边哭唧唧的一章……你们看完之后还能继续爱我吗?
第61章 云端
沈玉韫走近沙漠的外围就觉得不对劲; 他抗拒这里; 从头到脚; 从心到身。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这里被称为地狱之门了,沙漠里盘亘着一股滔天的威严; 如洪水; 如猛兽; 如搜食魂魄的夜叉; 要吞噬胆敢踏入的每一个生灵。
但是幼贞在里面。沈玉韫强忍头皮发麻的悚然,往前迈了一步。
看不见的力量形成一股强烈的冲击波,本来已经被修补好的心脉; 再一次承受不住刺激,距离的跳动起来。他按着心口忍下恶心的感觉,几乎是用尽力气,将自己的另一条腿拖进结界之中。
是的; 结界。
整片底邪度沙漠都被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其中; 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是如此; 但设下结界的主人; 显然非常抗拒他的入侵。而他身边的骆驼却显得十分安静闲适,似乎并未察觉任何不对劲。
不行啊; 沈玉韫想; 不管你究竟多强大; 多讨厌我侵入你的地盘,多想把我碎尸万段,幼贞在里面; 我不能不去。
他顶着随时随地可以将自己切成碎片的威严,忍着无时无刻都想逃走的怯懦,一步一顿,一步一停,艰难的走向沙漠最深处。两排脚印出现在苍茫无际的沙地上,弯弯扭扭,一路向前。
虽然店小二说黑沙暴就快来了,但是沈玉韫并没有看出什么征兆。天空澄澈,万里无云,只有强烈的阳光瓢泼而下,撒在无穷无尽的沙子上,折射出明晃晃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进沙漠第七天了,除了越来越深重的抗拒感和危机感,他没找到任何关于幼贞的线索。他已经不光是在寻人了,他还得不断和自己做心理斗争。每深入沙漠一步,他就觉得又失去了一分自我。
沈玉韫在骆驼身后躲过一场强风,别说没有幼贞的痕迹,连他自己的脚印也被沙子掩盖了。他毫无方向,只能不断克服自己心中的障碍,往沙漠最深处,那个让他一直敬畏又抗拒的地方走。他咬牙强撑,告诉自己他每走一步,就更靠近幼贞一分。
只是这样的信念并不能一直激励他,黄沙莽莽,无穷无尽,向前看不到希望,向后看不到退路。要在广袤的沙漠中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在进入沙漠的第十二天,当他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尖锐的悲鸣。
沈玉韫从来没听过那么痛苦的声音,凄然,彷徨,比他听过的将死之人的哀哭还要让人绝望百倍。青天黄沙,无穷无尽,哀声如诉,丝缕不绝。顷刻间,天地之中只听得到鲛人的悲歌。
沈玉韫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发足狂奔,明明是烈阳之下,他却觉得彻骨的冷。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巨大的骨架,幼贞躺在那副骨架中间,身下铺满了莹润的珍珠。沈玉韫的心跳愈发剧烈,他想,原来不是这里抗拒着他,而是他抗拒着接近这里。
他一路走,一路拾起地上散落的鳞片。幼贞完全是鲛人形态,尾巴上到处是擦伤和皴裂的口子,不难想象,她发现这具骨架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便用鲛人的模样爬了过去。
明明经受过那样的痛苦,又在炽烈的阳光下被炙烤着,她的表情却很安然,抱着一块骨头侧身蜷在白骨之中,目光迷离,如同陷入甜美的梦境。
源源不断的力量和记忆涌过来。
“啊——”
沈玉韫站在万点破碎的金光中仰天长啸,大漠风沙里,竟然响起波涛汹涌,沧海龙吟之声。
原来,她一直要找的人,正是自己。
原来,他一直嫉妒的人,也是自己。
原来,让她痛苦又让她安然的人,还是自己。
原来,设局的是他,入局的还是他。这是他的劫数,他却因为一己私心,生生将她扯了进来。
沉睡在神骨之中的力量找到了主人,一涌而出进入他的体内,而巨大的骨架也开始分崩离析,快速的沙化。幼贞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第一反应就是要守住李藏珠的骸骨,她朝沈玉韫攻了过去。
沈玉韫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深深的叹息。
“幼幼啊……”
幼贞惊讶的睁大眼,用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他的脖子,无数珍珠簌簌落下。
他握住她的腰身,托住她的鱼尾,偏头在她颊边亲了一下。
幼贞声音颤抖:“你到哪儿去了?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二哥……我讨厌你,我恨你,你吓死我了……”
沈玉韫,或者说李藏珠,他再次叹息。幼贞没有等到他的答案,那于她并不重要,她已耗尽力气,在他怀里安然睡去。
这一次,没有失去一切的绝望。他的怀抱是温暖的,踏实的,她不要什么答案,她有这个怀抱就可以了。
白骨散尽,独属于金仙的印记出现在李藏珠额上又悄然隐去,他将幼贞横抱了,一步步踏着空气走向天空。他抬了抬手,湛蓝的天空顷刻翻腾,掀起波涛。
海水出现在云端之上。
李藏珠一路走着,身上穿的鱼龙锦服早已换做无缝天衣。纯黑的袍取自最深的夜,在衣角上用金色描绘出日月的轮廓。有几名古着的仙子正在云端神游,远远见了他便躬身行礼,等他走过许久之后,才再次聚到一起,轻声议论猜测着刚刚遇到的是哪位上神。
李藏珠将幼贞抱回自己的居所,抱着她走入莲花池中盘腿坐下,让她舒舒服服的睡在自己怀里。有了龙气滋养,她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幼贞有些痒,不自在的动了动。
他在她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她立刻又安分下来。
李藏珠亲亲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带她一起沉入池水中。那么多没有她的岁月,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日一日熬过来的。
三万年了,沧海都已化作桑田。他终于等来她。
哪有什么命中注定,分明是非她不可,强取豪夺,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藏珠收紧双臂,他吐出一颗光华灿然的珠子,以神力凝出一道丝线,将它挂在幼贞的脖子上。
三万年了,它终于等来真正的主人。
幼贞这一觉睡得很熟,很好,也很久,久的像是过了一辈子。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压在“沈玉韫”的胸膛上,而他用那种熟悉的,温和又溺爱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是她的二哥,不会错了,真正的,完整的二哥,就在她身边。
李藏珠支起身体,幼贞没骨头似的赖在他身上,揪着他一束头发愤恨的控诉:“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以为你和我到了不一样的时空,以为你只把我送出来,自己留在时空缝隙里了……”
最后,她戳戳他的胸膛,总结道:“我恨死你了。”
李藏珠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忍不住又贴了过去。实在是,太想念这个小家伙了,在他撑开天地的每分每秒,在他轮回归来的每时每刻,日日想,夜夜想。
相思成疾,病已入骨。
幼贞没得到回答,反而被他结结实实的搂在怀里亲得喘不过气。她应该生气,应该狠狠推开他,应该咬他的舌头让他疼,让他知道自己多难过,还应该……
但是不行,做不到。不自觉的抱住他的肩背,不自觉的回应着他,不自觉的朝他撒娇。
没办法欺骗自己,她也……很想他。
一吻结束,幼贞气喘吁吁的靠回李藏珠的胸膛。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有无数的事情需要解释,他们却都默契的没有开口,只是静静享受着和所爱之人相拥的这一刻。
他们等这一刻,都等得太久,太辛苦了。
等到望舒御月,小仙将繁星铺面天际,李藏珠才从水中一跃而起。他出水后身上便自然而然的披上了黑色的袍服,幼贞将尾巴上的水珠散去,化出双腿,却是光溜溜的。
她扯掉他的袍子盖在自己身上,李藏珠笑了笑,赤着上身走入一座宫殿中。
“二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幼贞从他怀里跳下来,握住他的手和他并肩走向宫殿深处,“时间过去很久了吗?”
李藏珠带着她穿过长长的宫殿走廊,走到尽头处,打开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竟是一片宽广无垠的水域。幼贞跑到沙滩上,踏进海水中跑了几步,忽然猜到:“这里才是南海,对吗?”
海里有顽皮的精怪鱼虾冒出头,见到李藏珠,又纷纷潜了下去。
“对。”李藏珠走到幼贞身边,一起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事情还得从离开蓝星的那天说起。”
李藏珠一进时空缝隙就发觉了不对劲,他来时修为尽毁,时空缝隙只把他当成一件死物,而现在他和幼贞身上都带着充沛的灵气,时空缝隙中的能量竟然开始攻击他们。
幼贞已经晕了过去,他修为深厚,自然受到的攻击更强,只是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将幼贞的修为封印住。好在有惊无险,没过多久,他们平安的到了临泱。
只是他在天劫中毁去修为,在蓝星重新修炼成仙,重回临泱,竟然又在时空缝隙里丢了大半修为。如此一波三折,也亏得他心志坚定,抱着昏迷不醒的幼贞,只想着修为再重新修炼就好,幼贞没事,他便不怕任何困难。
“我那一晕,就一直晕到几个月前吗?总觉得,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很久了……”幼贞拉着李藏珠坐在海边。
“时间确实是过去很久了,你不是晕过去,是被我又下了一道封印。”李藏珠揽过幼贞的肩,“幼幼,我害你找不到妈妈,见不到族人了。你会怪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幼幼,我害你找不到妈妈,见不到族人了。你会怪我吗?
幼幼:怪。
第62章 两界
“还、还好……”幼贞想了想; 给了一个十分模糊的答案。
她对族人并无印象; 关于妈妈的记忆也有些斑驳泛黄。“找妈妈”是她对临泱最初的好奇和向往; 而绝不是她站在这里的原因。
但她故意说得模糊,挑衅一般看着李藏珠; 等着他给自己解释:“鲛人一族的寿命不是很长吗?怎么会见不到我的族人了?”
李藏珠拉着幼贞走向海水深处; 他控制着水波; 他们没有被海水没过; 而是站在海面上。受他神力所控,海面平滑如镜,不曾掀起一丝波涛。
幼贞将灵力凝在眼中往海水深处看去; “这是……底邪度沙漠?”影影绰绰的海面之下,竟然出现了沙漠的样子,“蜃景吗?”
李藏珠摇头:“不是。这里是上界的海域,也是下界的穹顶。”
幼贞皱着小眉毛想了半天; 才想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 临泱分上下两界。上界是仙人居所; 下界是寻常百姓; 两界以这片水域相隔,互补干扰。这样?可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临泱只有一片大陆; 无论是仙是人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临泱从你我回来那时候; 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李藏珠语带怀念,今夜,他要说一个很久很遥远的故事。
李藏珠带着幼贞从时空缝隙中出来的时候; 他面对的临泱,已是一个满目疮痍的临泱。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也很简单,无非是成仙的人多了,山头不够用了。你占我一块地,我要抢回两块;你立门派广招弟子,我就入朝堂撼动朝纲。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有时候,也意味着欲望越大。所谓欲壑难填,无论是人是仙是妖,都一样的。区别大概只在于,人和人争斗,最惨烈的状况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仙和仙争斗,一不小心,就斗了个天翻地覆。
天被捅出一个窟窿,大雨连下七七四十九天,鸿蒙时分开的天与地,又渐渐聚拢,清者下沉,浊者上升,就在千钧一发,天地将倾的时候,一个古老的种族站了出来。
这个种族神秘,强大,更多的时候他们只出现在传说中。而当他们真正聚集在一起时,即使只有寥寥几个,也足够让人们相信,他们可以撑开混沌,重整山河。
“是龙族……”幼贞喃喃道。
“对,是龙族,是我的家人。”李藏珠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温声道,“也是幼幼的家人。”
他踏上临泱的土地,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他就先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他把她放到最深的海里,在那一整片海域落下只有他才能解开的封印。他让她安静睡着,不许别人惊扰她的美梦。
再之后,他现出原形遨游咆哮,他听到遥远的,千里之外的来自父母和兄长的回应。四只巨龙分别奔赴东南西北,以身作柱,重新撑起了天地。
幼贞颤着手指抚上他的脸,抚过他的发,他的肩,她眼里又含了泪:“撑开天地,难不难?累不累?你龙珠本就有损伤,没问题吗?有没有受伤?”
李藏珠轻轻叹息:“没有,都没有。”难,自然难;累,自然累,但是每每想到这是他和她以后要一起生活的地方,他又觉得充满了力量。
他只是没想到,天与地动荡了这么久,他这一撑,就撑了一万八千年。
天地归位,四极稳固。仙界居上,包藏寰宇,人界居下,承载万物。中间一道天然屏障,自下向上看,是苍穹,自上向下看,是海域。
幼贞听到这里,又有些不明白:“再然后呢?既然已经天地稳固,二哥直接把我叫醒就好了呀,无论是上界还是下界,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可以呀。”
“再之后的事情,明天再给你讲。”李藏珠卖了个关子,“既然跟我在一起都可以,那现在就跟二哥回下界去吧。”
他们脚踩的不再是平滑的水面,幼贞一下子跳起来勾住李藏珠的脖子。在水中沉了一会儿之后,眼前浮动的波光忽然变得明朗起来,幼贞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空和黄沙。
他们又回到了底邪度。
旋涡状的黑色云层在天空聚集,狂风将砂石起肆虐,李藏珠牵着幼贞的手,身边也聚起无形的气团,砂石的龙卷和气团的龙卷碰撞,拉锯,幼贞站在他身边,一丝头发都没被风吹起。
他们两个手牵手从沙漠里走出来,倒把之前分别招待过他们俩的店小二吓了一跳。
原来小乞丐不是男娃娃,是女娃娃,还是个漂亮得像是个小仙女的女娃娃。
原来女娃娃要找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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