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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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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七七僵愣而无措,没有接。
  元溯直接解了她因沾雪水而变沉的斗篷,将外衣搭在她身上,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风七七傻乎乎地指了一下,“山那边。”
  “你是风家的人?”元溯稍作打量,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换下的衣裳。素雅简洁的面料,绣着浅色紫叶藤纹,若没有看错,应是出自松江的上好锦缎。
  而平山,以西是他们军营驻扎之地。以东深谷,乃至山巅丛林,分布着密集的山体建筑,乃前代墨学代表,风家家主风琯的避世归隐之地。
  松江锦,近来风靡天元内外,正是风家的产业。
  他能认出,让风七七略显惊诧。她抬头看着眼前人,并未确认,也不否认。
  “你一个人跑出来的?”
  “嗯。”
  “你若是风家人,应当知道平山以西不安全。”说着,元溯牵过兀掣,示意她上去。
  “我还不想回。”风七七向后退了几步,侧眸看向自己刨了好半晌的坑。
  这到底有什么,能让她连命都不顾的?元溯简直哭笑不得,道:“这里常年有黑熊出没,你不知道?”
  风七七知道,可她就是不想回。
  若是之前,元溯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会跑到深山里,陪着一名初次相识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挖坑。
  可今日,他鬼使神差做了之后,才后知后觉。
  他可能是在军营里憋疯了。
  风七七说,她喜欢藤萝,可祖父不许她在院中种,所以才偷偷跑到山的另一边来。藤萝原就极难栽植,她没有时间照料,任它疯长了一段时间,谁料入了秋之后就死了。
  元溯就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老人们好像都有着共同的特点,便是他们越喜欢什么,越不允许做什么。越排斥什么,越强加什么。
  就像他,本不喜杀戮的人,要为了天元,一路征战是一样的……
  元溯陪了风七七一整天,可这株经过千方百计救助过的藤萝树还是死了。
  元溯送了风七七回家,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姓名,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家在何方。
  他以为,这次的相遇是巧合,也是一场梦。待梦醒之后,他要班师回久隆,或许就此长久住在那里,不会来平山,也再不会见到她了。
  可缘分这种东西,或许就是注定要顺从天意的。上天给了,就算是你心有顾念不去接受,也自会安排着下一次的遇见。
  元溯又见到风七七,是在久隆城外。
  不过那都是一年之后了。
  他依照往常回了宫城先面见圣上,银甲未褪,先入殿接受拜贺。平通月族的细奏早在半月之前就已快马传达,具体情况圣上皆已有所了解,几句简单发问,他照例于庭前详略作答。
  四方安定,圣上的心情自然最好。没有外敌搅扰,他的位置是比之前安稳许多。
  既然没有外患,居于高位者就该想尽办法要自己高枕无忧。也不知听了谁的建议,当着百官的面,圣上下了旨,赐婚他与永安公主。
  被骄纵坏了的公主,眼中只有吃喝玩乐,对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大将军来说,虽合适不过了。
  赐婚?永安公主?
  元溯嘲讽似的笑了。
  他儿时是见过她的,可那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到不能再模糊,他现在去回想,就算是费尽了力气,也连她几个鼻子,几只眼睛都记不起来。
  若是之前,为了图个安稳,或者其他的原因,他或许就那么随随便便答应。可当宣读圣旨的侍人细声高念时,他眼前突然浮现的,只有一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直接拒绝了。
  他的毫不掩饰,只遵从自己的意愿,可对早早忌惮他的人,却不是。
  他直身而起,明显看到圣上的拳头紧了几分,面上亦是因怒而细微变化着。尤其突然紧绷的两颊,咬牙隐忍中,微微抖了那么一下。
  可很快,他又朗声而笑,道:“冠平大将军一路辛劳,想必是累了,这婚事不急,不急。”
  元溯单行了礼,没有接话。
  他又状似毫不在意地和气说了许多,大多都是关于之前的,最终也就只那一个目的:要元溯多去公主府走动,先相处些时日,再去谈婚事。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回拢兵权,不会就此轻易妥协罢了。元溯静默听着,不应不答。
  后来永安公主去大将军府了几次,可元溯吩咐了守门侍卫,任谁来访,皆闭门不见。
  永安公主是皇后的掌上宝,为此事,还特意找过元溯,可元溯一如之前的态度,不娶她,也不耽搁她。
  如此持续一年有余,元溯常常来回奔波,之后直接宿在了军营,连将军府都不回了。
  城外遇上风七七那次,就是在他常留军营之后。
  那日他闲的发闷,与副将钟楚过了几招,便骑马去往营帐后的松山上狩猎,想以此消磨个时间。
  可跑遍了整座山,野物是没打到几只,追着一只獐子跑的时候,倒是捕获了一只正在撵赶兔子的风七七。
  还差点儿一箭射翻了她。
  眼看着自钟楚手中发出一道银光就要横冲在她身上,元溯紧急勒马而停,拉弓从中将其拦下,并一脚将钟楚从马背上踹了下去,“你不长眼睛的?”
  钟楚翻了个身,顾不得一身土,慌忙绷着脸跑过去查看风七七的情况。
  元溯哪会让他靠近,再发一箭逼停他的脚步,自己去将风七七捞了起来,“怎么样,可有伤到?”
  他自己还不曾发觉,在问她情况时,已经夹带了几分惶然在内。
  风七七见是元溯,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忍不住飞了个白眼,“又是你?我可真倒霉,每次遇上你就得往地上扑。”
  元溯将她放在地上,扶她站稳,道:“不是你倒霉,是你运气好。”
  “什么鬼运气。都一连摔了两次,还运气好?真是搞笑。”风七七一边嘟哝,一边去拍身上沾的草屑。
  “你一连两次被我抱了,还不满意?”
  “占了便宜有恃无恐的,你最有脸!”
  ……
  钟楚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自家杀人不眨眼的冷面将军竟然会跟一姑娘斗嘴。听这意思,好像他还错过了什么?
  探究的视线扫了个来回,他疑惑,可到底是没问。
  不过他很确定一点,眼前的姑娘虽然与将军认识,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他到底什么身份。
  坊间把冠平大将军传的有多面目全非,钟楚可是最清楚不过。据说,可驱邪避鬼,夜里止小儿啼哭。
  那……等她知道了,与眼前的人一番对比之后,会吓到吗?
  不过,这姑娘敢跑到荒山野岭来,胆子应是不小的。
  待二人熟络拌够了嘴,元溯与风七七同行,问起她为何出现再此,她才说是外祖母在久隆长居,她这次来,正是随着母亲来探望她老人家的。
  “何时回平山?”
  “我才刚来。”风七七想了一下,道:“外祖母常年卧病在榻,母亲来一次,许是会多住些日子。”
  元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从她口中得知会在久隆久待一段时间,是莫名安心了的。
  风七七的外祖家,元溯知道,乃天元旧世族童氏。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也不再往营中去,一没事,改去拜访童家老爷子了。
  童老爷子与元溯的祖父关系不错,见他来,自是命仆役珍馐玉露的好生招待。
  风七七也就是这时候才知道,那个不止一次害她趴在地上的人,竟是威名赫赫的冠平大将军。
  那可是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的人。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放肆与他顶了嘴的。
  风七七有些心虚,好似恐惧的成分更多。宴上偷偷瞄了几眼,见他一副嗜血模样,板正严肃的人见人怕,小心脏撞了那么几下,尤显局促不安起来。
  好在他没在外祖父面前提起。风七七暗暗舒了口气。
  可是宴会至尾,他随口找了理由要风七七陪他时,就立马不一样了。换上另一张面孔,时而轻挑,时而温柔,一度让风七七以为,她是见了个假人。
  元溯之前常年在外,回了久隆除了上朝的时间,也只待在府里,或者去军营,是不会到旁人府中闲逛的。
  一是没兴趣,二是没时间。
  可最近往童府来的太勤,每每都点了名要风七七陪。童老爷子最是精明,一下子便猜到了原因。
  一个糙老爷们中的糙老爷们,总是缠着他的外孙女,连圣上的赐婚都不屑一顾的,这心思,还用慢慢猜吗?
  当他试探性问起风七七时,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她傻乎乎什么也不知道。
  风七七一直被风家的老头子保护的很好,虽然是有些小聪明,也很骄纵,可到底是没经历过事情的,不识人心,也不够世故。
  童老爷子后来想想,便猜着,这傻丫头应该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元溯每隔几日,丢下手头事就要风七七陪,或是自己去童府,或者遣身旁副将去请她。如此相处的日子,算来是他这些年最轻松、最温暖,也是最令他眷恋的时光了。
  自知晓他的身份,元溯知道风七七内心有些惧怕与抵触,可是时日一久,她口齿伶俐,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
  既不再怕,就不会拘束了。有时说起话来,会大胆到呛得他哑然且无奈。
  有次说起她独自外出一事,元溯恐她出意外,派了几名可靠的人留在她身边保护。
  她不乐意,还顶嘴。
  元溯又不能朝她动手,忍不住就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可她倒好,毫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不知错,居然敢嘲笑他,说他之前的战功,都是捏敌人鼻子捏出来的。
  呵,翘起尾巴就无法无天了?
  元溯说不过她,就第一次低下头咬了她……
  看她涨红着脸,又羞又气,水灵灵的眼睛里都蓄了泪,元溯算是乐坏了,“以后不许顶嘴!”
  她果然收敛不少。
  可美好的日子来的快,去得也快。风七七在久隆只住了一个月,便要随着她母亲回平山。
  元溯听说之后,在府中辗转一夜。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她绑在身边的欲念深浓到掩盖了他的理性。
  对,不能。元溯干脆备了丰厚聘礼,跟在他们之后一起去了。
  凤家家主避世而居,不愿自家的人惹上官宦勋贵,如此,可能一不小心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他的不同意,最终也没有拗得过元溯。在平山待了将近两个月,第二年开春,他们成亲了。
  只是他没想到,永安公主会在当天哭闹到宫里去。
  在他们新婚的第二日,天还没亮,圣上遣侍人请他进宫一趟。
  元溯并没有与风七七具体的说赐婚一事,她一直都不知。恐她多想,在进宫之前,只简单与她说了几句,并教她安心,他可以处理好。
  风七七信他,特别相信。骨碌碌转动两圈眼睛,打了个呵欠,翻个身继续睡。
  他踏进殿内,圣上端坐在前,皇后、太后、还有一个憋着气立在一侧的人,元溯知道,那是永安公主。
  圣上难得不与他周旋,直接放话,说风七七不适合做他的妻子,希望他能看在太后的面上,贬她为妾,娶永安进门。
  臣子新婚之夜刚过,当朝圣上为了自己的女儿,脸都不要了吗?元溯毫不妥协,直接拒绝,并言明,不会再娶任何人,便是公主肯委身为妾,他也是不愿的。
  圣上不肯放过,联合太后与皇后,软硬话说尽。
  元溯还是不肯,也懒得与他们继续僵持,直接上交他惦记已久的玉牌,以及手中掌握的虎符,只愿以此换得一寸安宁。
  如此划算的交易,对圣上来说,远比将永安嫁进去要得到的多,不出所料,他凝思沉默片刻,点了头。
  元溯回到府中不久,侍人携圣上旨意,随后到了,封风七七一品诰命之殊荣。
  “为什么突然下了这样的旨?我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侍人走后,风七七又看了一遍,疑惑的皱起眉头。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安抚他而做的补偿。元溯轻笑一声,转而抽出那道旨意丢给仆役,不甚在意道:“圣上要封,你接着就是,其他的不必多想。”
  风七七感觉到绝非好事,可元溯这样说了,她也就没有深想,只当是圣上念在他先前的功劳,对臣子爱屋及乌。
  没有了战乱,天元的平静,犹如无风镜湖。
  七国宴后,风七七的名号在久隆响彻一时。宛如一颗珍珠,去了裹身的微尘,她的才能与她受封的一品诰命完全对等。
  元溯知她聪明,口才也不错,可那三脚猫的功夫确实惨不忍睹。宮宴之上,永安与皇后合计发难,她能不费力气避过去,实在是借了脑子的光。
  元溯的忧心,也就此开始了。
  回府之后,元溯大小事都特别注意。闲暇时间就教风七七练练拳脚,一来是为打发时间,二来是阻止她乱跑。
  她闲不住,尤其一个人的时候。
  即便如此谨慎,还是防不胜防。
  也就半年不到,风七七但凡外出,总要遇上几件事情。那些一批又一批的歹人累积下来,恍如流沙。
  在入秋饮食被动手脚之后,元溯怒极,再也不愿就此隐忍,直接将手中证物呈交,并不管不顾,接连斩杀数人。
  皇后母家倒了,皇后受了牵累,永安来府质问,被元溯警告几句驱走。
  就此,将军府与永安公主府的梁子,算是结下。
  元溯胆大妄为并非一日,圣上也恨,可心有顾念,不到时机,只调离了他手下几员大将,继续忍下不发。
  风七七知道眼下的状况不太妙,不止一次提醒元溯,要他跟着她一起回平山。
  四方进贡的天元,确实已经没有他冠平大将军存在的必要了。元溯答应,与她约定好,安排好手下的人,待炎夏一过,就陪她一起走。
  去燥微凉的初秋时节,他们美好的憧憬并未如约而来。
  南境羌族水军侵犯天元边境,数次抢掠,致使渔民死伤无数。圣上未与元溯商议,直接下旨,派他领兵前去南境平乱。
  羌族就算有壮大的水军在,对逐渐强盛的天元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元溯已经无心再去制造杀戮,连夜进宫请见。圣上只道是为求八面来贺,拒不更改旨意。
  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去一趟的。
  不能陪风七七回平山,元溯心中有愧。临行前夜,实在放心不下,哄着她先走。
  风七七摇头,“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你早去早回就是,我哪也不去,在府里等着你。”
  “听话,这城中不安全,防不胜防的,还是去平山待在自己父母身边好。”
  “我保证不出府,一步也不出去。”
  元溯还是不同意。
  风七七撅起嘴,“你要么带着我一起去南境,要么就同意了,我一个人回平山,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平安回来,怎么能安心住着?”
  元溯自知说不过她,最终妥协,留了心腹钟楚,要他尽力护她周全。
  就是他这样的决定和纵溺妥协,换来的不是她的安然,而是他长达数百年的愧悔与煎熬……
  元溯记得他与风七七最后的一句话,是在晨明微显之后,他整装外出时,风七七抓着他的手叮嘱:“你此去,千万小心,要比任何时候都得小心。”
  他笑了笑,贪恋抱着她攫取一番,才道一句:“好。”
  那时的元溯,还不知道风七七的肚子里已经怀了他们的孩子。他转身往外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风七七轻柔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如若知道,他是宁可不顾生死的抗旨,也不会去这一趟的。
  可是没有如果……
  风七七是想,此去是为平乱,不能叫元溯分心,等他平安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话的待在府里,真的哪也不去了。可到最后,她确实等到了,却再也没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她时时挂念的阿回安好。
  两日之后的一道冰冷旨意,与长达一月的非人折磨,就此成了她噩梦,也成了他们重聚相携的一道跨不去的鸿沟。
  他们说,元溯有谋逆之心,完全不容抗辩,直接带着几纸信件,说是所谓的证物,领几千宫城禁军围堵将军府,要押风七七入狱。
  情急之下,风七七塞给钟楚一支发簪,请他去童府求援。与此同时,令信得过的后院厨娘去城中以东属于风家的裁缝铺一趟。
  风七七入狱的第二日,厨娘死了,童家被禁军包围。
  元溯收到城中急报,已是半月之后。羌族之乱在眼前,风七七的安危在背后,他来不及思考,策马扬鞭,直接调转回返。
  身为将帅临阵脱逃,这后来也成了一项罪名……
  随他去南境的都是跟随多年的将士,是同生共死过的,他们唯主将之令所从,不容置疑。元溯走,自当得跟着。
  可连夜疾驰没走几天,归心似箭的元溯只想早日将风七七救出。不料途径一峡谷,道路被阻,随行队伍寸步难行。
  元溯望一眼直指他的箭林刀阵,笑得张狂,且倍感讽刺。
  这就是非要他来南境的原因吗?
  能将天元归一,从人间炼狱走出的人,早已习惯了血腥气。可一瞬成神,也可一瞬成魔。
  从峡谷杀出一条路,元溯手中嗜血的长。枪仿佛沾了魔气。面对着一道道有意置设的关卡,他双眸猩红,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就在距离久隆不到百里之地,那个一心想要他死来换得安稳的帝王,几乎调集了周边营中所有的人。
  共同来的,还有守卫宫城的禁军副尉。与之前不同,他没有直接下令,而是先宣读了他的大小几十条罪状,包括此次的南境平乱一事。
  “哼。”元溯身后的一员副将抢先道:“还有什么,一并给说完了,让老子接下来砍个痛快!”
  那副尉并未继续,而是派人递来一张锦帛,道:“冠平大将军还是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继续顽抗吧。”
  元溯以枪刃挑起,落入手中才算是看清了到底是为何物。
  那是……带有风七七血色手印的供状。以及,钟楚的签字画押。
  盛怒之下,元溯赤目欲裂,“你们,将她怎么了?”
  副尉微抬下颌,道:“有吃有喝待着,她好着呢!”
  所以,她这是已经替他承认了吗?
  元溯不相信。他的七七,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夫人已经招认,将军还是早早束手就擒吧,几十万的人,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元溯抬眸,望不到边界的黑压压人群,远没有印着风七七手印的供状让他慌乱。
  他感觉,胸腔内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刹那被掏空了出去。
  ——“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平安回来,怎么能安心住着?”
  犹记得临行前她的担忧与牵挂,记得她的一遍遍叮嘱。
  她说要乖乖等他回来的。
  那她现在呢?
  元溯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帛,残存的一点理智,驱使着他逐渐涣散的注意重新凝聚。
  没有签字,只有手印的供状,这说明了什么?
  欲诛人当先诛心。那些一心要他死的人,或许猜得到他没那么容易对付,是不是要使几分手段,好借此来瓦解他的心智呢?
  七七只是一名柔弱的女子,受他牵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怎么会有精力去抵抗……
  有那么一瞬,心头狠烈撕扯之际,他在想,若是他的七七为了求生而招认,只要她能安然无恙,便是在他头上安上怎样大的帽子,都无所谓。
  就怕,不是……
  想到她可能正在遭受着难以承受的折磨,元溯浑身的筋脉犹如被千万虫蚁啃咬般,恨不能立刻冲进城中去。
  可他不能。眼前威压之下,有几十万的人围堵,他若硬拼,绝不可能有生机。
  那他怎么回去见她?
  “将军……”
  “调转,往西撤。”元溯提缰环视之后吩咐一声,身后将士得令,默契开路,并掩一道屏障出来。
  战无败绩的冠平大将军居然不战遁逃,这对眼前的人来说,是最值得欢呼的一件事情。
  似是知道他早晚得死,他们追逐之际,也着实照此做了。
  谁也想不到,元溯真的反了。
  他玉牌上交,兵符离身。可即便如此,原先掌管的兵马在没有任何信物的情况下迅速集结,势如劈竹般卷土再来。
  八月十五夜,久隆城破。
  元溯控制了城中里外,找到风七七,是在地牢暗室之内。
  她刚流产失血,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可就算是到了如此地步,她也一直坚持着没有松口……
  元溯立在门外浑身僵硬,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躺在杂草上,浑身被血垢沾粘的人,会是他才一月没见的七七。
  她说要乖乖等他回来的。
  他回来了,她却看不到,听不到,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她到底是受了怎样的残酷折磨?
  元溯想要抱起她,告诉她,她的阿回来救她了。可他颤抖伸手,却不知该从何处落下。
  他想摸摸她的脸,可她被剜了眼睛,脸上凝固的血块还未除尽,紧抿的双唇边角,有湿腻殷红徐徐滑下。
  他想握紧她的手,可她四肢筋脉尽断,深嵌指尖的半截铁针生了锈迹,摊在干草上,根本纹丝不动。
  他想揽过她,可她被锁链勒着脖颈,新的旧的,浑身遍布伤痕。
  他动哪里都会疼啊。
  许久,他发颤的指腹抚过她被粘稠血浆黏紧的头发,哑声轻唤一句,“七七——”
  她有了反应,干裂至极的唇瓣费足力气轻开一条缝隙。
  元溯知道,她想喊的是:“阿回……”
  可直至最后,她也没能唤出声来。
  熟悉的声音与气息皆近在咫尺,确认挂念的人平安归来,她解脱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幸好,她等来了。
  “七七。”元溯抱着她一点点变软的身躯,无力地看着她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
  “我回来了,回来了……”
  还是晚了。
  从她体内流出源源不断的猩腻湿意、空洞的眼睛、瘫软的四肢,每一寸,都在告诉他:他回来晚了,他的七七,连同他们还未成形的孩子,一起没了……
  圆月渐沉,晨阳初露,天边微泛鱼肚白。
  九隆城,迎着初升的晨明陷入炼狱。反叛的将士们杀红了眼,银光起落之下,残肢断臂横飞,血染遍地,哀嚎不绝。
  元溯疯了……
  他持枪步入宫门,面对着蜷缩在一地,正瑟瑟发抖向他求救的蝼蚁,只想杀了,杀了,杀了。
  “大将军饶命……”
  “求您放我我们吧……”
  饶命?
  他的七七在狱中忍受折磨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无助地乞求过呢?
  他们何曾饶过她,放过她?
  长。枪直入咽喉,失了神志的元溯,早不管是人是鬼,遇谁杀谁。
  折磨风七七的衙役,他命人以同样的手法回之。掌宫城的禁军们、参与此案的官员们,身上流着皇族血液的男女老少,他都没有放过。
  还有……能轻易进入到他书房,知道如何开启暗格取物,连通外人背叛他的钟楚。
  亏她的七七还信赖他,将最后的求援信件放心交在他手上。
  “元溯,你这个魔鬼,疯子——”
  成魔又如何,堕入地狱又如何,他而今失了一切,还管它善恶是非与恻隐怜悯做什么?
  他立在空阔凄怆的崇阳殿外,面对着一地的血色残尸,枪首没入最后的永安公主肩头,锐器入骨,毫不眨眼地挑起她的身体自高处丢下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
  黑油浇灌了一整天,火光冲天而起,和着焦肉与血腥味道,不分昼夜的燃烧着,耀红了整片天幕。
  四天四夜,火熄怨气不散,那个引起这场杀戮的人,了无踪迹可寻。如同居于云巅般传奇的神,自此之后成了人人惧怕的魔鬼,被世代人所禁提……
  他们都说他死了。
  羌族、通月族、遗族……那些败在他手中,受他威势被多重打压的外敌争先相逐。
  天元,由他手中得来的一片安宁之地,因为这场屠杀过后,再次回到了最初四分五裂的局面。
  “七七,你喜欢雪,念着要来沧浪山看雪的。我带你来了,你看到了吗?”
  常年漫天飞雪的沧浪山,茫茫无边,冷冽凄寒。
  恰如他停止跳动的心,和那分溯回千载也再难寻回来的,恍如一梦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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