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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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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焉一向护主,见此情形,一怒之下,就要上前与人理论。终究是有求于人,司檀慌忙制止,央她知礼些,先递上名帖。
  宣平候府往日不常与上将军府来往,侍卫们是知道的。接了名帖一看,并不予通融分毫,只道是:上将军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见客。
  听人说,近日城中繁杂事不少。加之先前的五王之乱,各封地还有余党未彻清。连长公主都没能闲着,宮宴之后便与纪惏先生同去了泾阳,至今未归。身为上将军,司檀也猜得到他定然是闲不下来。
  镇魂珠,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既风顷棠有事,侍卫又不进内禀报,司檀忍了忍不去强闯,拼命抑制去按捺不下的急切,安安静静地候在府门外等他出来。
  苍云蒙顶,浓沉欲坠,蔽去暖光之后,寒凉迎风而至。
  这么一等,一个时辰过去了。待风顷棠送袁大人走出,已近午时。
  他悠然跨过门槛,与袁大人低语谈聊间无意侧眸,见不远处落两道瑟瑟微颤的影子,顿时一怔。
  熟悉而陌生的身形入眼,瘦削单薄的难以辨认。他只当是自己看错。可他刚收回视线,又半信半疑地再扫了过去……
  恰与她殷切而焦灼的视线相撞,风顷棠确认了:果真是她。
  还是之前素净清嫩的衣裙,只不过再没了往日昳丽娇俏的一面。圆润白腻的如玉小脸不在,蜡黄消瘦的令人难以置信。一双含哀微锁的双眉下,染墨黑瞳退去炯然灵动,被呆滞无神取而代之。
  她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风顷棠眉头微蹙,目光缓移往下,看到她疾步往前时,那双拧袖相缠的手,心头皱缩之际,带起一片不小的震动。
  他到过南楚,那里女子大多纤弱,骨质软小、蛮腰盈盈一握的他并不少见。可从没一个人的手,能瘦的像她这样。便是行军沿途见到的那些食不果腹的可怜人,也不过如此。
  这哪里还是手?分明只剩脆弱易折的骨头了。
  他明明记得,中秋宮宴上还好好的。圆润凝脂、粉雕玉琢的。也就不到两月的时间,她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无意听人议论,说宣平侯重伤离城。将近两月无任何消息传来,莫不是……
  不止他一人,袁大人平日在府总闻得夫人念叨司檀,之前常乐谷一见,对她印象颇深。今再见,看她变化如此之大,也着实一惊。
  微怔之后,他也不好上前询问。面朝司檀稍一颔首算是见礼,便转身与风顷棠作辞。
  见袁大人步下石阶,风顷棠的目光便落在了守门侍卫身上,“她何时来的?” 
  情绪隐在静如无风之湖的面容背后,风顷棠的喜怒,侍卫根本探不清楚。恭敬上前,应道,“回将军,已在此等候一个多时辰。”
  话音刚落,风顷棠眸光乍然转暗,不等那侍卫直起身来,抬起一脚便狠朝他胸前踹了过去。
  道:“为何不早些禀报?”
  恍如巨石突袭的力道狠戾落下,侍卫毫无防备,罩有厚重银甲的身躯划过一条圆滑弧线,重重砸向青灰石阶之下。
  他粗喘着气,勉力支撑起沉重的身躯,极为狼狈地跪伏在地,低了低头,道一句:“将军——”
  盛怒之下,风顷棠并未准他起身,淡漠甩一道利光,阔步行往司檀面前。
  愈来愈近的距离,她瘦到极致的轮廓在他眼中亦是愈来愈清晰。那双搭在隆起腹部上的手,泄露怯懦情绪而搅缠不停时,好似毒针,蛰了他坚硬如铁的心。
  是的,他在心疼。在某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只想大步上前,一如往常对待任何一个感兴趣的女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将她掳走,锁在府里。
  可又怕这么做,会让她好不容易消减的恐惧再度翻升。
  停了步,风顷棠垂目凝视着她深重凹陷下去的眼睛。良久,才握紧拳头,抑去那分逐渐失控的心思,镇定道:“有事?”
  司檀心里还是有些惧于靠近。可救活闻亦的最后希望全在这里,想要拿回镇魂珠的迫切,于这份由来已久的恐惧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她掐着指腹,定然抬头,“风将军……”
  风顷棠只觉得划过耳边的风,下一瞬就能将她吹走。不待她说完,直接转了身去,“进来说!”
  完全不容抗拒的意思,卓焉吓得发抖。她紧拽着司檀的袖子,不许她去。“小姐,您不能这么进去,他,他会……”
  外人都传,风顷棠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还说他生性风流,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会据为己有。她怎么能让自家小姐这么自入狼口呢?
  司檀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幕,空洞的眼睛蕴着飘忽笑意。她微红着眼眶,一点点拨开了卓焉的手,“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让我怕的了。”
  还有什么事情,能及得上在绝望边缘挣扎的煎熬?
  卓焉只拗不过她,松了手,小心翼翼地随她之后迈进府门。
  精简肃然的府中正厅,仆役搁下茶盏依依退出。风顷棠斜撑几案,道:“你找本将军,所为何事?”
  “我……”司檀原就不会与人周旋,心急之下,更是来不及深思如何与他拐弯抹角。定了定神,她直接说明来意:“想求将军手中的镇魂珠一用。”
  镇魂珠?就是落在庆和殿的那枚破石头?
  不知有意无意,早早很久之前,玉滦就曾与他说过闻亦的身份。闻亦是谁,于他并无利益牵扯,加之玉滦满口谎言,心思百转。自她口中的,他无心去探得虚实。
  可庆和殿外一战,有关于他二人的对话,旁人或许听不到,他耳力一向好,自是一清二楚。
  玉滦已死,闻亦又受了伤。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伤小痛,她如何在这短短时间里,成了这幅模样?
  看来,伤得挺重。风顷棠凤眸浅眯,赤。裸打量的视线,毫不避讳地在司檀身上流转。
  道:“本将军手中,没有什么镇魂珠。”
  “怎么会没有呢?”他是不愿给吗?司檀急了,低喃之中,干瘪的手指紧抓向案角,木然无神的双眼微抬,越看,便越是觉得他在有意糊弄。
  司檀咬牙,尽量抑去鼻头的涩意,恳切与他道:“于将军来说,那不过一块无用的石头。可对我来说,却牵系着生死,还请将军……”
  不待她说完,风顷棠不明深意的笑了笑,“怎么,你不相信?”
  司檀似疑非疑地紧锁着他带有几分邪气的面容,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将军……手中当真没有?”
  “就算是有,本将军为何要给你?”风顷棠像是摸清了她的不耐,漫不惊心地把玩起案上茶盏,道:“你们的生死,与本将军好似并无丝毫干系的吧?”
  对上他唇畔的戏谑笑意,司檀紧扣在边角的五指隐约发颤。如此刻意的愚弄,只牵引的她咬牙切齿,忍不住地,就要将一腔怨气不顾一切地爆发出来。
  不能,不能生气。司檀圈了满眶的水汽被强行吞下,狠命咬唇,压下腾起的火势,一遍遍默念着:莫要冲动。
  “将军误会了。”司檀敛神,与他道:“我并非是要将军白白赠予,只要将军开口,但凡我宣平侯府有的,可取任意一物与之交换。不……多少件都行。哪怕是将我府中搬空,也定不会让将军吃亏的。”
  见她一本正经地与他交易,风顷棠不禁嗤笑出声,“你觉得本将军会缺什么?”
  司檀唇瓣开了又闭,哽在嗓间的话出不了口。他缺什么?拼命回想下来,她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需要的。
  她无言以对。
  风顷棠趣意犹在,颇显悠然地靠着几案,“金银玉器、古玩字画,本将军向来不感兴趣。且我风家上下堆积的好物,不会有一件逊色你宣平候府。金甲利刃,箭羽枪戟,差的本将军看不上眼,好的恐怕你给不起。如若,你打着送一批歌姬美婢的心思……”风顷棠眉梢微挑,道:“很抱歉,本将军最近换了胃口,不喜欢!”
  这样一来,他是将所有的路,连同她最后的垂死挣扎也一并都堵严实了。
  风顷棠说的一点不错。风家盘踞怀安,根实底丰。他又身为上将军,何种精巧贵重的东西没见过。她自以为的公平交易,于他来说根本就入不了眼。
  司檀心神憔悴,无力而无奈。除了这荒唐可笑的交换之法外,已经想不到其他的了。
  “那将军,如何才会将镇魂珠给我?”
  “嗯……”风顷棠对她难看的面色视而不见,故作矛盾地垂目浅思片刻,笑着说道:“本将军正缺一名端茶倒水的婢子,要不你留下来?说不定那日一高兴,就将那破石头拿来送你了。”
  “不,不可以!”他刚说完,卓焉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将军,小姐如今这模样,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哪儿还能再受其他折磨。奴婢求您,请您不要再为难小姐了,她真的,真的折腾不起。”
  “镇魂珠我们不要了。”她哭着伏在司檀裙边,“小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不要了……”
  “她什么模样,本将军自然看得到。”风顷棠对她的苦苦哀求根本无动于衷,面上笑意收拢之际,利眸暗芒百转难测。
  他看着司檀,“要与不要,本将军可没逼你。”
  “镇魂珠,我一定要取。”司檀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可我宁愿死,也不会到你府中来受此侮辱。”
  “这么就算侮辱了?”风顷棠杨眉轻声一笑,“死都愿意,让你端几盏茶都不行。方才还说可取任意一物交换,转脸就变心思。怎么,你那宝贝夫君不想救了?我看你如此急切地跑我府里来,想必那珠子很有用吧?可若是……”
  风顷棠故意停顿一下,眼尾微扬,继续道:“若是,我一不小心拍碎了呢?”
  司檀双眸赤红,愤而抬起的一只手,被愤然填满的筋脉尤显突兀,绷直僵硬到了极限。
  她狠瞪着风顷棠颇感悠哉无畏的面容,她恼怒,她愤恨,可更多的是……颓败无力。
  她做不到。
  之前有闻亦挡在她身前,她不知忧愁、不识人心、不懂防备。可没了有闻亦,她真的什么也做不好。
  她想救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让他活着,哪怕用她的命来换。可最后呢?她除了等在府里,什么也做不了。
  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会像现这样恨透了自己。恨自己只会为人带来麻烦,恨自己百无一用,连取一件东西的能力都没有。
  她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得了闻亦?
  “别那么指着我。”风顷棠目光掠过司檀愤而颤抖的细弱指尖,有那么一刹那的动容,就触在心头的某一处。片刻沉吟,他笑看着她:“若是给你的选择不够,你大可在我毁了那珠子之前,自己去拿!”
  “你,你……”
  恍惚之间,来回旋转的景象被一团突然浮起的黑雾掩去,自内疯狂翻涌的闷沉感,顷刻间敛去她凌乱且显艰难的呼吸。
  司檀的眼前黑了。
  还未完全消散的听觉,隐约间环绕着卓焉恐慌的哭喊与惊叫。余留的部分神识催出她作为母亲的本能,可到底是没有力气了,根本驱使不了她绵软无力的四肢。
  她感觉到,温热宽厚的臂膀将她托起,就像之前她不小心摔倒那样。朦胧之中的熟悉感,牵动她想要不顾一切去靠近的眷恋与依赖,她张了张口,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唤一声:“闻亦……”

    
    ☆、伶牙俐齿

  包裹着她的轻柔怀抱; 如阳穿云的温和笑意,以及……那轻灵如滴泉落山涧的好听嗓音。
  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如往常; 静好恬淡。
  他说:“别怕; 我在呢。”
  他说:“我怎么忍心让你难过。”
  可当她满脸欣然的转过身去寻找时,缥缈幻影一点点被水汽冲散。任凭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喊; 人去影散。疼痛贯穿她所有的神经,冲击着她千疮百孔的心。
  她抓不住; 赶不上; 找不到……
  不忍心她难过吗?
  可又是谁; 卷走了她所有的眼泪,让她这么无穷无尽地堕入沉长零碎的梦呢?
  司檀醒来,面对来回奔走的陌生面孔; 以及冰冷无感的室内陈设,目光涣散,神识游离。只翻不起任何波澜的心里,极致平和。
  没有了闻亦; 身在哪里都是令人窒息的牢笼,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小姐; 您终于醒了,还难受吗?”卓焉哭着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司檀没有说话。
  卓焉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敢说出什么来刺激她。胡乱抹一把泪,转了身去将几上冒着热气的药碗端来。
  汤匙递在唇边; 司檀并未拒绝。微启干涩惨白的唇瓣,一口借着一口的全都艰难地吞下去。
  毫无意外,又伏在榻沿,将那黑浓苦药再一滴不剩地吐了出来。
  “小姐……”卓焉夹带着浓重的鼻音,轻拍她瘦到只剩一个骨壳般的脊背。
  司檀满脸通红,额上汇集的细密薄汗,于昏昏灯火下恍如细小珠玉,晶莹透亮。撑榻大口喘了许久,总算是换得过来气 ,她微弱地摆摆手,“没,没事,不喝了。”
  卓焉刚把药碗搁下,便有仆役低顺附身去收拾一地狼藉。
  待开门,迎风送入耳中几缕细微打斗声。司檀蹙了蹙眉,见仆役有序往外,才挪身下榻摸索着去穿鞋子。
  卓焉慌忙按着她的肩膀,不许她乱动。抽了抽鼻子,躬身提起鞋袜套在她脚上。
  室内浓烈的药草味道不散去,门窗打开之后没关。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夹带清脆刺耳的冰刃相接钻来,入耳尤为清晰明了。
  司檀心头一紧,“几时了?”
  卓焉扶她起来,道:“已过戌时。”
  “戌时?”司檀默念一声,拽着卓焉就往外冲去。
  “小姐,您不能……”
  不待卓焉说明,司檀至门口,还未来及踏出一步,里外几层侍卫便宛若挺拔的松柏,齐整阔步向前,严密挡住她的去路。
  “你们……”
  为首那人握着腰间的阔刀长柄,道:“将军有令,在他回来之前,夫人不可踏出一步。”
  风顷棠!司檀愤然睁目,不管不顾地再往前一步,“若我偏要出呢?”
  那侍卫侧眸微一示意,身后数道锋利大刀抽囊,利刃不偏不倚,正对司檀纤细的脖颈。凛冽寒光过,毫不留情地落入她逐渐放大的瞳孔。
  “小姐……”卓焉想要跻身上前,将司檀护在身后。
  司檀垂目,慢慢松开抓着卓焉的手,在她毫无意识之际,费力将她推回房内。
  “小姐——”
  “要杀便杀吧!”对上一众眉目肃然的冷血侍卫,司檀攥紧了隐渗几分湿腻的两手,并无后退妥协的意思,抬脚便跨出门槛。
  眼看着她轻捻即断的脖颈距离刀刃越来越近,近到好似任何一方不慎用力,就能在顷刻间见血。
  被司檀的步子逼到退无可退,侍卫终于收了刀,缓缓松散开。立于后方的,按耐不住已经跑了出去,应是向风顷棠禀报去了。
  趁此间隙,司檀背靠灰墙,沿曲廊慢慢挪步,待行至拱门,转身沿那侍卫离开的方向,朝声响久不停歇的位置跑去。
  她与魑阴约好会在申时前回府,如今已过戌时,魅无可能已经回去。若是他们等不到她,定要来此寻找一番。
  镇魂珠她没有能力拿到,再让他们为她这么操心下去,她于心何安?况且,魑阴先前说过,她所修之道不主杀伐,是不可随意出手的。
  思及此,司檀前行的速度不由加快。可她即便是再快,毕竟是刚从昏沉中醒来,浑身无力,头脑亦是恍恍惚惚,加之还要顾念孩子,脚步完全追不上如箭脱弓般急切的心。
  她到的时候,魅无正被一群手持银枪、长刀的一众侍卫围堵。而风顷棠则立在边沿的宽台上,颇显自得于外地把玩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夫人——”见到司檀,魅无阔大斗篷中扫一道利风,如虹之势卷起面前侍卫,破一条数尺宽道出来。
  司檀看了一眼隐在无形中的魑阴,正要走上前,风顷棠勾了勾唇角,手中铜镜来回翻转之下,金芒如丝,交织成网状,直往魅无而去。
  在司檀眼中,魅无来去如风,可疾步速移,是让人捉摸不到踪迹的高人。她见过魅无出手,是知道他有灵力护体,不会轻易为人所伤的。
  可这铜镜放射出的光丝,竟邪乎到令他与魑阴一起乱了方寸。也就片刻时间,环绕在魅无周身的威压恍如洪流,逼得他无处藏躲。
  只见一股清液喷溅,魅无捂着被袭之处,失重退后好几步,几乎要撞向身后灰墙。
  魑阴躲开逐渐减弱的微光,凝集灵力,欲现形出手。可魅无稍有缓解,便暗暗使力,不许她此刻动手。
  他已被青璃镜所伤,魑阴隐在无形,还未被人发现,接下来,还需要她趁人不备,好好地将夫人带出风府。
  魑阴明了,忍了忍,终究是没因冲动而忘了来此的目的。
  司檀借光看着落在地上的暗色汁液,以为是融入暗夜中的血,瞬间白了脸。
  “你怎么样,可严重?”
  “夫人莫怕。”魅无强撑直身,道:“属下暂无大碍,这就带夫人回去。”
  不等司檀靠近,一枚箭羽没入一旁黑漆漆的花圃,随之而来的,还有风顷棠那清冽中携有几许阴邪的嗓音:“你确定要这么回去?”
  司檀转过身,见自曲廊之下,走出几名持刀护卫。他们冷情束押在手,刀刃抵颈。借着灯火,可见那拼命摇头,有口而不能言的,正是卓焉。
  “你先回去。”司檀对着魅无道。
  魅无不肯,“夫人,属下答应大人,要不顾一切护夫人安然,是绝不会丢下夫人自己回去的。”
  ——“我会保护你,不管在哪里,都会保护你。”
  他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她吗?就算是不在了,也要叮嘱旁人来履行。
  可她不要别人来保护,只想他回来……
  司檀掩去鼻头突然泛起的涩意,转头看着隐在魅无之后的魑阴,定然道:“你不用管我,自己先回!”
  “不行。”
  司檀几乎是用尽力气去咬出来的字音,“你自己,先回!”
  “夫人……”魅无心急之下,催发体内灵气,竟使得伤势难控起来。
  “我说,要你一个人回去,一个人!”司檀双眸泛红,昏黄之下,隐有凌光乍现一瞬。那双莹亮墨珠更是动也不动,就紧锁在魑阴的身上。
  她道:“魅无,你不必管我,只在府中好好养伤,等着镇魂珠的消息就是。”
  拿不到镇魂珠,她本就没打算回去。
  “可是……”
  “回去——”
  魅无还想硬撑死扛地拒绝,可顺着司檀坚定不移地视线看去,顿时恍然大悟,抬眸望了一眼悠然环胸靠着立柱的风顷棠,目光流转之间,轻轻点头以示了然她的用意。转过身,青衣斗篷若倾泻飞瀑,眨眼之间,化为一道绿光消失不见。
  魑阴一直隐在暗处未曾现形,旁人自然是看不见她的。
  司檀回了神,缓步于宽台外,“将军可以放人了吗?”
  低头看一眼她微微扬起的枯瘦小脸,风顷棠不禁一僵。很快,他眉间微动,驱使视线放远,“为了一块破石头,你倒是豁得出去。”
  对他毫不掩饰的轻笑低视,司檀恍如未见,侧眸示意隐忍握拳,几乎要扬手发力的魑阴,极为难得地动了动唇畔,弯起飘忽而显幽浮的弧度。
  “不豁得出去,怎么做婢子,为将军端茶倒水呢。”
  “哼。”风顷棠鼻音婉转,挥手屏退护卫之际,面上讽意更浓,“本将军连榻都让出来给你,找大夫、煎药,像是伺候祖宗一样跑。还等你来端茶倒水?”
  脱离束缚的卓焉还不能说话,跳回司檀身边,先慌乱地去查看她是否安好。司檀笑着摇了摇头,与她同往方才的院子行去。
  可刚走没几步,发觉身后除了魑阴,风顷棠也跟了来。司檀抿唇想了想又转过身,对上他那一张带着几分邪气的脸,笑容逐渐回拢。
  “将军若是肯干脆地将镇魂珠给我,便不用将我当祖宗伺候了。”
  稍一停顿,她继续道:“如此,我也不用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堂堂大梁上将军,当孙儿使唤……”
  她竟敢说他是孙子?风顷棠犹被雷击,僵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反应。
  待回味出来她话中的胆大无畏,两手紧握,气得他恨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挥一拳出去。
  她有求于他,竟还敢这么骂?谁借给她的胆子?
  闷忍许久,看着那道瘦小如嫩苗的身影一点点走远,且毫无惧怕停留之意。他面上的冷怒骤然消散,匿在轻挑之后,转作微不可见的柔和。
  “伶牙俐齿!”

    
    ☆、自我怀疑

  踏进房门; 司檀寻一处坐下,还来不及歇口气,先是让卓焉唤来守在院外的仆役; 要他看着换一处院子。
  那仆役却道:“后院人满; 无处可换。”
  “除了这里随便哪处,不管好赖; 只要能换都行。”司檀的要求,可以说是低到不能再低下去的地步了。
  可仆役绷着脸; 答:“没有。”
  也就说了几句话的时间; 风顷棠来了。听到司檀的话; 跨进门槛就阴沉着脸,“白给住还挑三拣四,有你这么做婢子的吗?”
  司檀抬眼; 借着摇曳灯火,空洞无彩的双瞳中,几许恼恨,几许厌恶。她抿抿唇瓣; 隐忍着不去理会风顷棠的话,转而令卓焉卷了榻上被褥扔出房门。
  卓焉自是听自家小姐的,偷瞄了一眼风顷棠的颇显阴鹜的面色; 就算心内怯意仍在,依旧遵令照做。
  暗芒散了又来,来了又散,风顷棠轻嗤一声在几案另一头坐下; “睡都睡过了,现在扔不觉得太晚?”他眉梢微扬,面向司檀挑出一抹轻荡笑意,“本将军还抱了你的,怎不见你将自己扔出去。”
  “滚——”司檀愤然提起几上热度还未退散的瓷壶朝他丢了过去。须臾之间,脆响过耳,白雾缭绕下,有褐茶浑水扬洒喷溅。
  风顷棠利索翻身,疾退几步,避开将要重击在身上的瓷壶,落于数尺之外。鹰眸掠过还在地上打转的某物,视线略一回转,又见衣角沾上的茶渍还不少,咬牙道一句:“还挺凶。”
  迎上司檀紧绷而警惕的瘦脸,风顷棠到底是没再继续出言激怒她。转了身,唤候在院外的仆役端上晚膳,并遣人尽快弄一床新的来。
  直至膳食依依摆搁在几,风顷棠也没走,待仆役颤颤巍巍收拾干净,又坐回原位。
  司檀也不说话,更无心去看有几碟膳食,是否合胃口。
  她原本就没什么胃口,在这样的地方,面对这样的一张令她极致反感的面孔,便是九天珍馐、瑶池玉露在前,也令她难以入口。
  见她就这么坐着,不动不言,不吃不喝。风顷棠薄怒聚于眉间,听得啪嗒一声,一双乌木镶银箸稳落司檀面前,“你若是还想从本将军手中取珠子,最好乖巧一点。哪怕是装,也得让本将军高兴了。”
  卓焉跪在食几旁,挑选几块好下咽的夹进谍中,“小姐……”
  司檀微怔片刻,垂目执箸在手。可刚送进口中,便有一股令她恶心的感觉翻涌不止。
  “你敢往地上吐一口试试看……”
  可是,来不及了。
  司檀趴伏在几角,干瘪的两颊胀的通红,一直蔓延道脖颈。好不意外地,吃进去的有多少,吐出来的就有多少。
  卓焉哭着轻拍她的背:“求将军别在折磨小姐了……”
  真的吃不下?带有几分疑惑的目光流转在司檀瘦弱道只剩皮包骨头的手腕处,风顷棠几种感觉相互纠缠的心底,莫名滋生出一道不忍。
  他绕过食几,本想上前一步。恰她紧扣在几角的发抖枯指一点点映入眼中,阻了他不受控制的怜惜之意。袖中两手一锁,风顷棠缓缓而停,冷情道:“吐了继续吃。”
  司檀大口粗喘,轻拽一把焦急半蹲在地上的魑阴,倾身干呕之际,以极小的声音说:“找。”
  魑阴一愣。顿时止了以聚在掌心的灵力来缓解痛楚的心思。
  趁着风顷棠在这里,旁人又发觉不到她,加之此时天色已晚,是最宜放开手行动的好时机。
  魑阴笑了笑。起身时,行至风顷棠身畔,朝着吐了吐舌头。如此还觉闹不够,又举起拳头连做几套虚揍他的动作,待他有所意识地侧眸搜寻,转身大模大样地甩着膀子离开。
  这自然不过瘾。早晚是要真揍的,眼下要事在前,并不在乎一时。
  司檀胃口不佳,在府中吃了吐是常事。今晚,在风顷棠的逼迫下,几个时辰过去,她来来回回的,硬是一口也没吃进去。
  被司檀这么折腾,一地污秽入眼,磨得风顷棠一点儿胃口也没了。他又不走,几乎算是全程黑脸看着。
  眼见墨染天幕,万籁趋静,他吩咐了仆役再备上一堆吃食,才颇显无语地转身离开。
  又认榻,又心有忧虑。司檀一夜未眠,等着魑阴带回的消息。
  她回来的时候,熹微晨明已经乍现朦胧。闪身进了门,司檀听到动静,悄声摸索着下了榻。
  魑阴说:据打听所得,风顷棠最常待的地方只那几处,今夜找遍了他坐于府中以北的书楼,连密室角落暗格都没放过,没有。
  头次找不到,司檀也不意外。低低“嗯”了一声,失落耷拉下脑袋。
  “夫人,我们还有机会,一定可以找到的。”魑阴坐在榻沿,笑着宽慰她。
  司檀点点头,稍一凝思,双眸慧黠之光忽闪而过,“魑阴,镇魂珠怕火吗?”
  “自然是不怕啊。”想想玉滦能以火灵养珠,就应当确认无疑的。魑阴脑中极力搜寻着有关于此的信息,片刻之后,继续道:“夫人,我记得胡冥说过,镇魂珠与凝灵珠水火不惧。尤其镇魂珠,遇火生热,可汲取灵气自养。”
  “还有凝灵珠?”司檀低声嘟哝道。
  无意多言,魑阴忙咬了咬唇瓣,随即讪笑调节,“嘿嘿,那珠子其实没什么大用的。”
  司檀也不再多想,淡淡地“哦”了一声。
  “对了,夫人方才,突然问镇魂珠是否怕火作甚?”
  司檀缓缓移动着缩进榻上,道:“往后,凡是你仔细搜过的地方,就放把火烧了吧。”
  万一哪次能不小心地将镇魂珠给烧出来呢?
  司檀说完,打了个呵欠便闭眼躺下了。留魑阴一人呆愣了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什么时候,她学得这么狠了?
  若是这么一把火丢出去,明天怀安城会不会疯传是上进军府闹了鬼?
  坊间皆传,鬼火降临,乃天怒神怨,是具惩罚恶徒之意的。这么一把接着一把火的闹下去,只怕会有胆子大的,要忍不住编唱传颂一番,说上将军杀人如麻,恶贯满盈,遭天谴,引报应了。
  想想怪刺激!魑阴掩唇一笑,一道明光滑过,帐幔如水晃动中,眨眼离去无影。
  也就不到一刻的时间,风府北角书楼突然起火,火势诡异且显迅猛,使得一众侍卫毫无救护之力。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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