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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修真手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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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白芙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找委托人,即使她才和长孙元化说了要小心时辰,跌跌撞撞地走到僻静无人的小巷里,她背靠着冰凉的青砖,稳了稳心神,微微蹙眉,还是忍不住右手捂唇,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将要喷出来的心头血咽下。
    神识不稳,为什么会这样?
    这具身躯与她的契合度,应该是很高才对。
    除非——
    思绪戛然而止,即将呼之欲出的那个想法,又被商白芙硬是按捺了下去,她抬起了头,飞檐凌空,光晕重重,天边的圆月将看似温柔的月光洒进了这黝黑的小巷,一时间,商白芙觉得周围静的可怕,好像小巷外的热闹喧哗声都在那一刹那间统统远去了一般,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她浩然一人。
    那个被冠上“除非”的猜测,无疑最接近她一进入黄泉道,就一直精神疲乏,如今更是神识不稳的缘由,但商白芙却不想细想下去。
    或者说,倘若真的是那样的话,她会觉得害怕。
    那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微微闭眼,商白芙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法决,定下心神,这才重新睁开了双眼,眼里的迷惘渐褪,明亮冷静得一如往日。
    她在身为邶青槐的一生里,只做错过一件,也是让她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曾经相信过卿月。
    而那浅薄的信任,付出的代价,她确实的收到了。
    弯了弯唇,商白芙像是在笑,漂亮的眸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指尖夹着的符箓一热,她低头,符箓里传来了长孙元化清清朗朗的声音:“师姐师姐,客栈我找好了,师姐上等房,我嘛,为了随时照顾——”
    商白芙掐断了传音,多余的事情懒得听了,该去找那位委托人了。
    将传音符收纳回储物镯,商白芙将和单子一起送来的那张符箓从手镯里取了出来。
    那是一张堪称古怪的符箓,白色的符纸上写着蓝色的字样,并非是黛粉,因为细细嗅去,商白芙还能闻到从符纸上传来的,淡淡的腥味。
    是血的味道。
    闭上了眼睛,神识辨认着符箓上残留的微薄气息,小巷外,衣料的摩擦声,远处摊位拨浪鼓落在地上的声音,青石板下小草挣扎的声音……一切气息,都被带了过来,即使不睁开眼睛,她也能清楚得感受到。
    最后,是一扇门,雕着花的精致铜门,商白芙睁开了双眼,不是不能再往里看,而是因为那里是城主府。
    枉死城的城主,是一位分神期的修士,也是八大城池,十六小城的城主里,唯一一位修为在合体期以下的修士。
    但放眼整个黄泉道,也无一人胆敢小瞧他。
    符箓的气息,就在门口消失,收回了神识,商白芙微微蹙起了黛眉,牵扯到枉死城的城主道源真人,事情变得难办起来了。
    商白芙在用传音符问过长孙元化后,拐过几个弯,到了一家客栈,客站旁边的酒肆迎风招展,底下坐着几个大碗喝酒,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男人,蓑衣上还沾染了些许露水,脚下的草鞋上布满了泥泞,枉死城没有下雨,下船时,周围也清风徐徐,就算是岸边,泥地也没有多湿。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商白芙下意识的留意了一下那群人,然后步入了客栈。
    “师姐师姐,这里!”一进门,就瞧见靠里面的位置上,长孙元化点了一桌菜,朝她招着手。
    “……”商白芙刚打算走过去,却是忽然抬起了头。
    这间客栈一楼和二楼都是打尖的地方,三楼和四楼才是住店的厢房。
    她刚才感到有人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再一看,二楼几个灰袍子的客人在那里吃饭,不时举杯相碰,嬉笑连连。
    “怎么了,师姐?”长孙元化目露疑惑。
    “不。”商白芙收回了视线,“没什么。”
    落了座,商白芙看着桌子上林林总总,花样百出的食物,微微一顿,抬了抬眼:“长孙师弟,你还没辟谷?”
    从修士引气入体,直至筑基的那一天起,就能试着辟谷了,长孙元化如今已经筑基后期,却还要靠这些饭菜才能度日。
    “你平时修炼都做什么去了?”商白芙继续不紧不慢地发问。
    “唔,咳咳。”假装咳嗽,掩饰着自己得尴尬,长孙元化拿起筷子,“师姐,先吃饭!好不容易来一回这里,不吃个痛快怎么可以。”
    “……”看着长孙元化夹起一筷子的菜,送入了口中,商白芙才接着说,“黄泉道的饭菜,你还是少吃点比较好,里面阴毒很重,魔修吃了能增进修为,你又不是魔修,吃多了,小心伤身。”
    嘴巴里包着一口菜的长孙元化幽怨地看向了商白芙:“……”
    师姐你为什么不早说。
    “趁此机会,练好辟谷吧,那结界不能护你一辈子。”冷淡地扔下了这一句堪称叮嘱的话语,商白芙伸出了手,让长孙元化把房间的木牌递给她后,就上楼去了。
    长孙元化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看着一桌的美味,面露难色,最后还是挣扎着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
    师姐果真对他身上的那个结界了如指掌。
    那是他的师傅五灵晴用术法刻在他身体里的几道结界,每一道,都是极强的禁制,便是元婴期的修士,也不能轻易撼动。
    是以他区区筑基后期的修士,才有这个胆子接下丙字号的单子,来这亡魂转生之地——黄泉道。
    ……
    长孙元化来这黄泉道,就是想见他师傅一面,五灵晴原是重薇峰衍之真人的亲传弟子,后来因为修炼歪门邪道被逐出羽化门后,也是一位修为不低的修士,如果不是因为救长孙元化,不会轻易死去。
    对于长孙元化遇袭一事,他自己也说的很含糊,说那群人是突然袭来的,招招要他的命,师傅为了救他,引爆了躯壳,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他幼年遭遇的那场,由他师傅五灵晴的血肉之躯铸成的火海,成了他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无故枉死之人,会被送入枉死城,直到他们阳世的寿命结束,才能投胎转世,长孙元化相信,五灵晴还在这枉死城。
    本来那丙字号的单子,包括入内门弟子,参加大半年后的宗门大比,都是长孙元化定的幌子,他漠不关心,这几天,长孙元化一直出去找人了,牵扯到城主府的道源真人,商白芙也不想贸然动手,被认出来,也就没制止长孙元化的行动,这几天一直待在客栈的厢房里,设下禁制,修炼真气,稳固神识。
    但也并非什么都没做,这几天她易容后,用碎银打发了几个小乞丐,又与长孙元化一同,到茶座这些地方,装作随意闲聊,不动声色的将有羽化门的修士来了这黄泉道的消息主动散播了出去。
    想了想,商白芙还不忘加上:“听说那百花谷的弟子也来了,不知这黄泉道是又生什么事端了,叫人心慌得很。”
    “……”同样易容了得长孙元化看着对面模样平平,眼神却晶亮如星的女子,沉默了。
    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敢情她还记着船上遇到的那两个百花谷弟子。
    长孙元化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免得把对某些事情特别计较的商白芙给得罪了,讨不到好果子吃。
    后来长孙元化问起那百花谷的两位弟子到哪里去了,船上分别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了,商白芙想了想,一脸淡然:“大概是去找死了。”
    “……”长孙元化费了点劲,才理解到商白芙指的是尚云鹤和童若柳去找神座宝日月珠了,“商师姐不是说,百宝图上记载了日月珠的下落吗?童若柳是百花谷掌门钦慕玉的嫡传弟子,想必她一定知晓日月珠的真正下落?”
    “……”商白芙却摇了摇头,“百宝图大概只记载了日月珠在黄泉道,亦或者就算写了具体下落,归元宗的那些人也没能解读出来,要不他们早就聚集豪强,一窝蜂地挤进黄泉道来寻宝了,我想日月珠在真正出世前,是没有知晓它在哪儿的。”
    “那他们得白跑一趟了。”长孙元化对稀世罕见的神座宝,一点也不执着,感叹也是轻飘飘的。
    商白芙想,长孙元化大概只在乎他的师傅五灵晴一人。
    眸光微动,商白芙却是看着远方亮着灯笼的揽月楼,迷蒙的红色亮光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她沉默了良久说:“白跑一趟倒还好,怕就怕他们不但白跑一趟,还会把命搭上。”
    “……”长孙元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黄泉道虽然危险,司掌轮回,阴气极重,倒也不是邪道之地,商师姐为何如此断言?”
    “因为他在。”商白芙收回了视线,淡然的目光落到了长孙元化的身上,凉得像是天边那清清冷冷的月光,“黄泉道的主人,他不会让人拿走在他眼里,属于他的东西。”
    黄泉道上,有八大城池之外,又各有十六座小城,及血污池、枉死城等,共计一百三十八座城池。
    而那个人,则是万城之主!

  ☆、第25章 故人重归(四)

外面下雨了。
    绵绵阴雨,丝丝竹声,交织成曲,逶迤的白色帷幕上,珠帘阵阵,乌发紫袍的男人坐在高座上,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拨着手下的琴弦。
    金丝楠木的面板,千里马的马尾鬃做成的二十一弦。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记忆里那个女子总是对他端着副冷冰冰的表情,美男计、苦肉计、连环计,三十六计他用了个遍,她的神情却从未有过丝毫的松动。
    她不但不喜欢他,反而对他非常的厌恶,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挫败,从小到大,他衣食无忧,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是他的未婚妻,本该是他的囊中物。
    但她却笑,她很少笑,笑起来却很好看,柔软的唇微微扬起,白皙如雪的脸颊上仿若流淌着细碎的月光,那样美好的笑容,却是冷笑、嗤笑、讥笑。
    她说:“卿月,你别忘了我们打的赌。”
    赌他会喜欢她。
    赌她会爱上他。
    他的这个未婚妻,身份尊贵,性格刁蛮,没有一点女儿气,绣花女工她不会,描眉撒娇更是与她无缘,她会骑马,会射箭,能司掌命理,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就是魔神邶临的独女,帝姬邶青槐。
    邶青槐一直以为,在她母后的安排下,在红莲宫殿后花园的那次会面,是他们的初遇,其实不然。
    数百年前,神座宝出世,阴门大开,魑魅出巢,妖魔祸乱于世。
    他身为无间城的少城主,在那一天随着父亲赶去了魔窟,降妖除魔,黄泉道是极阴之地,只有像他们这般的魔修才能存活于此。
    黄泉道与修真界,一阴一阳,轮转于世,亘古至今,万万年永存。
    也是在那一天,他在血风腥雨里,见到了那个紫衣黑发,威风凛凛的妙龄少女。
    一把承影剑在手,红色的眼睛像是血玛瑙般,漂亮耀目到摄人心魄,逼人自惭。
    不顾身边的人慌慌张张的喊着“帝姬!”,少女已经足尖一掠,奔向了魔物集聚的深渊,万丈白光闪过,魔物抽搐哀叫着灰飞湮灭,或奔走逃离。
    有扑上来的魔物,又被她一刀插进了脖颈里,面不改色的砍下了他的头颅。
    一刀又一刀。
    毫不留情,气势汹汹,颇有一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汹涌势头。
    血像雨一般,从头淋下,将她紫色的衣袍染成了红色,红色再变成黑色。
    年少成名,那时已有金丹期修为的无间城少城主看呆了。
    再怎么法术高强,是人都会有疲乏的时候,一个不察,少女的肩头就被张着血盆大口的魔物狠狠咬住了,卿月一慌,手按在刀上,就要拔剑出鞘。
    少女微微蹙眉,一刀砍入了魔物的喉咙,迅速地旋转剑身,手起头落。
    魔物哀嚎着坠入了深渊,少女的半边身子都被染红,定是被临死反扑的魔物狠撕了一块肩头肉。
    “……你没——”
    “帝姬!”
    他的呼喊声,淹没在了簇拥上来的其他人的切切声里:“帝姬,这里就交给属下们吧,帝姬还请快快去包扎伤口。”
    “我不要紧。”她从他旁边经过,没有看满身血污,一脸狼狈的他一眼,“我是木灵根,能自己治疗,父皇呢,带我去他那里。”
    就此擦肩。
    青丝紫袍,猎猎飞舞,一把承影,如虹贯天。
    此去经年,再不忘却。
    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探听她的消息,他知道她喜欢的茶叶是碧螺春,要用茶叶上的朝露,煮沸的水慢慢沏,茶壶要是银砂闪烁,朱粒累累的抽皮砂做成的壶,她喜欢的衣裳是紫色银边的曲裾,但却常常穿深色的劲装,或者白衣长裤,马靴,因为她喜欢骑射之术,拉弓如满月,还非要不用术法……他听她身边的侍女说,帝姬虽然很喜欢弓箭,但不用术法瞄准猎物的话,百发百不中。
    原来她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啊,这么一想,他稍稍有些欣慰了起来。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高高在上的无间城少城主卿月,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穿的是紫色衣袍,房间里收集的最多的是各个材料的弓箭,最近听得最多的消息是红莲城帝姬今天又打了多少猎,又吃了些什么。
    卿月觉得自己是疯了。
    也是疯了,在那个女人,以施舍般的语气,说要将她的女儿,红莲城的帝姬邶青槐许配给他时,会那么高兴。
    原来她叫邶青槐啊。
    青槐。
    口中千百次的默念着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瞬间,卿月竟是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忘了那些阴谋算计,也忘掉那些弯弯肠子。
    除却无间城少城主这个身份,他还会成为她的夫君。
    只是那终究只是虚妄,她是邶青槐,魔神邶临的女儿,是这红莲城的帝姬,而他是无间城的少城主,终有一天,会代替她,成为这众城之主,成为这黄泉道的主人。
    只是那时,她不会在他的身边。
    而如今,他坐在了曾经属于她的位置上,司掌着轮回千转,看着她曾经看过的风景,想象着她曾经站在红莲城的揽月楼上,俯瞰盛世的瑰丽景象。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但那个赌注,他却输了,而她赢了——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外面的钟敲了三下,已经是五更天了。
    黄泉道没有白天,却有时辰。
    弦声在手下断了,恍惚间卿月想起了清风朗朗,花香徐徐,坐在漫天花海间,转弦拨轴,弹奏一曲的紫衣女子,低眉浅笑的模样。
    啧,那个英姿飒爽又冷酷无情的女人什么时候也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了。
    卿月苦笑着摇头,站起了身来,身形晃了晃,碰到了脚边的琼浆美酒,里面盛的是千里酒,飘香千里,善醉,坊间又有“一杯倒”的俚称,不觉间,他喝了整整一坛,篱笆色的酒坛子,从汉白玉阶上滚了下去,咕噜噜的,在门口立了良久的人脚边停下。
    “卿月大人。”蓝袍的青年一拱手,“浅露姑娘醒了,吵着要见大人你。”
    “她要见我?”卿月微微挑眉,薄唇勾起,笑容倦怠,“倒是难得,这次是要闹自杀,还是摔瓷器撕字画玩?”
    “不……”蓝袍青年目露迟疑,“姑娘说……是和大人谈谈成亲的事宜。”
    卿月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那件事啊……”
    揉着突突发疼的太阳穴,他迈动了步子:“去看看吧。”
    他终于要成亲了,新娘却不是她。
    外面的晚风凉悠悠的,吹在人的身上,酒醺却一点不减,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月亮如水,洒落了一地的芳华,随意地瞥向种满了石蒜花的花园,卿月微微一愣。
    花开如荼,被风一吹,被扯碎的花瓣就漫天飞舞起来,花丛中,远远地站着一个女子,紫衣,墨发,身形绰约。
    惊愕充斥眼眸,他定晴看去,花仍旧在纷飞,铺天盖地,充斥视野,却并没有丝毫女子的身影。
    “怎么了,大人?”身边的蓝袍男子疑惑看来。
    “凤离你说……”卿月微微启口,被唤作“凤离”的蓝袍男子,难得的从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黄泉道至尊的脸上,看出了恍惚的神情,“死人会复活吗?”
    “……”凤离一愣,“大人,这黄泉道,本就是掌管轮回之地,死人复活,实属逆天道之事,不可行。”
    “那你说,她呢?”卿月偏头淡笑,“我不行旁人能逃脱这黄泉道的天理,但如果是她的话,又要另当别论了。”
    “……”凤离又是一怔忪,他枉死后,暂不得入轮回,因为生前修为高强,被卿月看中,从枉死城邀了来这红莲城,帮卿月打理琐事,而卿月承诺,等他轮回之期到了,就用“一份承诺”当做他的俸禄。
    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份承诺,而是黄泉之主的诺言,自有千金,万马难追。
    凤离是枉死的,但可笑的却是,他连自己是什么枉死的都不记得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缺什么,来这红莲城做事,也不过消遣罢了,但黄泉之主肯答应他一件事,浪费了也不好。
    他枉死时的记忆——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卿月大人提出,但这是他暂时最想要提的一个要求。
    黄泉道的政事繁多,但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复杂了,在凤离看来,黄泉道的主人卿月,委实是一个太过多疑的人,是以黄泉道上的很多事物都是他亲力亲为。
    不被信任,这或多或少的都会让凤离感到膈应,但又想到反正事情能少做就少做,就又释然了。
    凤离为卿月做事,掐指一算,也有百年了,这百年的时间里,细细想来,凤离发现,这黄泉道的主人,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
    卿月风流,红颜啊美人啊都多得很,他皮相又好看,又是这红莲城的城主,修为高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凤离就不止一次见到,有美人在红莲城的城下,使劲浑身解数,吸引这位万城之主的注意,卿月也不介意,送上门来的美人他一概不拒。
    多情之人往往无情,凤离从不觉得卿月看不出那些美人的小把戏,美人送来了,他就收,收下了,他也不做什么,就给那些美人安排个漂亮的寝宫,天天叫画师给她们画画像。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美人的暗送秋波,又完全置之不理。
    哪有美人希望心上人这般行事,像个木头似得,后来美人又纷纷自动散了,他让下人打点点赏钱,也不阻拦。
    凤离一位卿月是没有心的,直到十年前,红莲城下,来了个漂亮女子。
    紫衣,黑发,腰上别着黑色的长剑。

  ☆、第26章 故人重归(五)

那无疑是一位很漂亮的美人,比卿月曾经有过的所有美人都漂亮,比画像上所有的工笔细描都要顾盼生辉。
    凤离初次见到她的那一天,美人穿着紫色的衣袍,衣袍用繁丽的白线镶着银边,三千青丝,用一根木簪随意的挽起,腰间的宝剑,给人一股无端的冷意,她微仰起头,看着卿月,强撑着,一字一句:“卿月,我要做你的夫人。”
    卿月笑了,温暖的,淡淡的,如风的笑容。
    他什么都没说,派人将她接进了红莲城。
    卿月很宠那位美人,金银珠宝,仙丹法器,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她说她想骑马,他陪她去。
    她说她想射箭,他亲自握着她的手帮她拉弓。
    他不会要画师对着她整日枯燥作画,也不会向她提丝毫的要求,偌大的红莲城,她想去哪儿去哪儿,她胡闹,她使小性子,她“一不小心”将他的文书洒满了墨水弄坏了,他都浅笑着应对,没有丝毫的愠怒。
    凤离甚至误以为卿月是动心了,虽然在他眼里,这位漂亮的美人,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这种刁蛮任性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卿月之前的那些温柔红颜呢?
    凤离不禁感叹,万城之主卿月的品味,有待商榷。
    但是卿月大人喜欢的话,这位在她眼里除了脸外一无是处的紫衣美人,也可以说是幸运的。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卿月常常独自一人,到高楼上的宫殿里去,那座宫殿平时都被术法封存起来,没有人胆敢靠近,因为那是黄泉道之主卿月亲自设下禁制,封印的地方。
    但是那位漂亮美人却去了,在卿月去那里的那一天,漂亮美人挑了件紫色的襦裙,步步生莲,走了进去。
    随后不久,凤离听到了一声惨叫,女子的,尖锐的叫喊声,短促的响起,又戛然而止,划破了这无昼的长夜。
    凤离冲了进去,手按在剑上,怔愣在了那里。
    紫衣女子倒在血泊里,胸口上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汩汩流出,女子颤抖着苍白的唇,拼命的念着止血的法术,作用却微乎其微,眼里蓄满了无助的泪水,声音也是颤抖的:“大、大人……”
    “……”而坐在高座上的那个紫衣男子,那个她以为宠她如命的男子,却只是酌酒抬眸,看向了冲进来的凤离,神情冷淡。
    “大、大人……”颤栗着,女子向男子的方向匍匐着,伸出了手。
    “别过来了。”在女子的手快触及汉白玉阶的时候,卿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勾起了唇,“难得张了张那么像她的脸,露出这种表情来,岂不是浪费了。”
    “……”凤离踟蹰着,看向了卿月,没有上前。
    “大人,我没有,我没有……”女子拼命摇着头,目露祈求,“救我,救我大人!”
    “你知道你哪里不像她吗?”就像是没听到女子在说什么一样,卿月施舍般的将眼神分给了她,“她不会说出这种懦弱的话,她不会对我说半个求字,就连她失去了一切,被逼上凌霄崖的那一天,她都是用那张刻薄的嘴,冷冷的讥讽着,然后拔出了刀,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我拦都拦不及,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是你这种会委曲求全,金丝雀一般的女孩。”
    “……”紫衣女子绝望的看着卿月,就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伸出了手。
    “道源难得找到个长得那么像她的人。”卿月起身,避开了她沾满了血的手,那双他握在手里时说很适合拉弓的手,向外走去,“好好做的话,你说不定能杀了我呢,被猎物俘获了心,落到如此境地,真是愚蠢。”
    在路过凤离身边的时候,卿月语气平静:“让人来把尸体拖出去。”
    枉死城城主道源真人,与黄泉道之主卿月不合的消息,凤离早有耳闻。
    短短的几句话里,凤离就判断出来了,这女子大抵是道源送进来的探子,万城之主卿月是怎样的人?
    看似温情,实则做事绝不拖泥带水,狠绝非常,又极其能忍。
    枉死城的城主,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卿月能忍道源一时,但不代表会忍他一世。
    凤离已经能遇见未来黄泉道上的腥风血雨了。
    他走了过去,蹲下了身,看着垂死的女子:“你还要什么遗愿吗?”
    女子将涣散的目光,从墙上移开,看向了他:“……名字。”
    “嗯?”凤离目露疑惑。
    “我的……名字,我……”咳着血,她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哭腔,“大人一定记不得我的名字了,你能帮我记得吗?我不想……我不想没有人记得我就这样消失掉。”
    黄泉道上的人,本来就是死人了,如果再死一次的话,就很有可能是灰飞湮灭,不入轮回。
    “好。”凤离点头。
    女子终于松了口气,将手垂了下去。
    帮女人合上眼睛,凤离没有叫人去处理女子的尸体,而是看着她的尸体,一点一点的化作金尘,在风中散去。
    “我记得你的名字。”凤离看着手上的金光,“芙蕖。”
    从那以后,凤离更是确认,卿月是没有心的。
    他无疑是很称职的万城之主,政事平缓,各城井然有序,虽然偶尔会出现反对的声音,或者纷争,都被他很快的解决了。
    但卿月没有心,或者说,他的真心,和野心比起来,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大抵是连心爱的女人,都能亲手杀掉的男人。
    自那以后,凤离再也没有在卿月口里听到过那个“她”。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凤离不至于拿自己的名来探寻这些与己无关之事。
    直到今夜。
    他说“她”。
    直觉告诉凤离,卿月说的“她”,就是那个“她”。
    十年前,在杀死芙蕖的那一晚,他口里被逼自刎于凌霄崖上的女子。
    不是芙蕖那个家伙,也不是那些有几分相像,被挑到寝宫里,被枯燥作画的美人,而是卿月真正的心上人——这么一想,凤离就不禁想起一百四十年前,传闻中能文能武,美艳非常,掌理着这黄泉之道的女子,卿月曾经的未婚妻。
    黄泉道曾经的主人,在现在的主子面前,毕竟是避讳,凤离又是在这之后才来这黄泉道的,对那女子,也只有着他人口口流传的模糊印象。
    听说,那女子是魔神的后裔,帝姬邶青槐,因为是这红莲城的主人,又被尊称“红莲大人”。
    三百年前,帝姬杀害生母,熄灭了司命宫里,万年不灭的人鱼烛,破坏禁制,放跑了被先人镇压在红莲城下的妖邪魔物,逃离了黄泉道,又过了百年,清露宫里,与那帝姬命途相连的琉璃盏无风而灭,邶青槐陨落于世,万众所归,在帝姬逃亡后,接替帝姬司掌黄泉道的无间城城主卿月继位,成为新的万城之主。
    旧的王已经死去,而新的王,从红莲城的城头眺望黄泉奈河,他已手握权力,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那么,也就不再需要她了。
    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未婚妻,却落到如此境地,凤离并不觉得其中的意味,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帝姬与母素来不合”就能解释清楚的。
    凤离一直觉得卿月能容忍他知道这么多的秘闻,原因无他,不该过问的,他从不探寻,点到即止,还很装得起。
    就像现下,卿月主动提及那位有可能就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又是他心上人这种让人好奇到心痒痒的事情,凤离也维持着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平淡道:“卿月大人,浅露姑娘还在等你。”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卿月从走神里回来了,迈开步子向鹅卵石小路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凤离刚跟上去不久,却见卿月骤然停住了脚步,风从凤离旁边卷过,转眼间卿月就到了花丛中。
    花被风卷起又落下。
    万城之主卿月手下颇多,要做什么事情,几乎不用他亲自动手,所以凤离也很少看到过卿月出手。
    如今看来,只能说不愧是黄泉道的主人,修为高深,难以想象。
    他竟是连卿月的残影都未能看见:“发生什么事了,大人。”
    “出来吧。”卿月淡淡开口,死死盯着花丛后面的一棵榕树。
    半晌寂静。
    “出来!”这次声音稍稍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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