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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修真手札-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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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站起来。
☆、第44章 无字牌位
天边云卷,气势磅礴,九婴和良翰真人互不相让着,汹涌刺来的风吹得商白芙几乎睁不开眼睛,黄色的旗幡在风中上下翻飞着,让人眼花缭乱,商白芙认真的凝视着眼前的一幕,握紧了手里的白色瓷瓶。
即使是上古凶兽九婴,在本体不全,又被封印了上万年的如今,也难以招架有着合体后期修为的等活城城主。
火光卷云,商白芙紧抿着唇,她很想上去帮忙,但依她融合期的修为,仅是站在这里都是勉强了,骨头在强压下咯吱作响,寸步难行。
商白芙抬头望天,黑沉沉的天空被染成了血一般的鲜红,像是红莲城下永不熄灭的红莲业火。
弄出这样的动静来,就算父皇再不把什么事放在心头,也该有所察觉了吧。
黄旗幡渐渐将九婴包裹,商白芙用真气引动着,就将陷入了石缝里的白玉簪收回了手心,良翰真人眸光微动,他注意到了这边,眼睛却紧盯着九头的九婴,无暇顾及商白芙的小动作。
血顺着商白芙的手臂渗入了玉簪里,光华万丈,她抬起右手来,刚想将手里的植物种子化作长弓,手腕就突兀被人扣住。
商白芙一愣,只听得那人低声:“走。”
风席卷,黄旗幡逶迤落地,刚才还凶神恶煞立在他跟前的凶兽九婴凭空不见,良翰真人蹙起了眉,等活城门外,一袭白衣的女子和九婴一起消失了,细细嗅来,风中是淡淡的腥味。
……
红莲帝姬跟着师傅祁鸿风到了一间像是祠堂的屋子里,等活城的城主府里,到处落满了灰尘,难以下脚,这间屋子却是被打扫得异常亮堂。
祁鸿风抬了抬手,屋子里的蜡烛登时亮了起来,一排排的,将不大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昼,红莲帝姬看见屋子里有着很多的牌位,黑色的牌位上面没有刻字,香炉里插着三支香,轻烟冉冉,祁鸿风袖子里的手指攒紧,没回头望她,语气是她所熟知的冷漠:“你知道这些牌位是谁的么?”
“……”红莲帝姬轻轻摇头,想着师傅看不见,又道,“不知。”
“你的父皇,堂堂魔神邶临,驰聘沙场,万夫莫当,但他年轻时征战四方,靠的不止他一人。”说着似是愤慨的言辞,祁鸿风的口吻却和他那张脸一般,无波无澜,“还有着千千万万的无名之辈,为他的马下士卒,那时五帝之一的尧,羽化门的开山掌门镜渊,还有你父皇魔君邶临,战无不胜,无可匹敌,当真是威风凛凛啊。”
红莲帝姬听出了师傅祁鸿风话语里的嘲讽,她抬了眸:“师傅有话不妨直说。”
“尧早故,你的父皇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终日缩在这黄泉道里不思进取,镜渊羽化登仙,而这些魂飞散灭的士卒呢?”祁鸿风转过了身来,“我带你来看,就是想要告诉你,你父皇倘若再这般碌碌无为,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这些士兵,天道不收他,也自会有人收。”
“……”红莲帝姬腰间的承影剑“锃”的一声出了鞘。
……
“晏司?”
风声簌簌,月华如水,脚边繁茂的灌木丛低低的从银边的白靴上拂过,将她手腕松开的白衣男子,乌发高绾,微微垂眸,面色似是有些苍白,对上了商白芙疑惑的目光,淡然一笑:“刚才被那位真人困在幻境里了,出来费了点劲,师姐你还好么?”
“我没事。”商白芙摇头。
“那就好。”晏司道了句,稍稍一顿看她,“师姐的灵宠是凶兽九婴?”
商白芙的手里是用来封印九婴的白色瓷瓶,反正都被看见了,她索性不再隐瞒:“是。”
“日月珠上残留的灵气不多了,再耽搁下去我们恐怕无法返回现世。”晏司对此却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她身后雾霭沉沉的等活城上,眸光微凝,“我们去找邶姑娘。”
“……嗯,好。”微不可查的停顿后,她应声。
“师姐。”晏司将目光移回了她的脸上。
“嗯?”男子墨色的眼眸里是玉石一般温润的流光,让商白芙微微一愣,“怎么了吗?”
“你的真名是什么?”像是突发奇想,晏司忽然问着,扬起了唇,浅笑温和。
“这个啊。”商白芙稍稍拉长了点声音,“是秘密。”
“……”并不意外于商白芙拒绝的回答,晏司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恬静微笑。
“不过,师弟你既然想知道我的真名,不拿出点诚意岂不是太虚妄了。”旋身往等活城侧门走去的商白芙,白色的袖口上,白线绣着的竹叶暗纹,在月光下下微微发亮,翩跹若蝶,“师弟,你的真名又是什么呢?”
“师姐你察觉到了么。”晏司的手里是一小块灵渊镜的碎片,其余的碎片都在商白芙的心口,用以遏制住能摄人心魄的曼珠花,刚才被良翰真人困在秘境里的时候,他就是用这块碎片感知到的商白芙如今的状态。
灵渊镜的碎片与碎片之间,有着一定的气场,它们之间相互感知也相互影响,但并不是谁都能用灵渊镜,更确凿来说,并不是谁都能用神座宝的。
灵渊镜也是神座宝之一。
商白芙所知道的,能用神座宝的修士,都是有着某种血脉传承的人,除此之外,哪怕是修为高深的归元宗宗主,也无法“彻底”使用记述了神座宝下落的百宝图。
“嗯。”商白芙想起了晏司刚才用一小块灵渊镜碎片,就将他们和九婴从合体期修士的威压下强行带离的事。
“我单名一个玉字。”是男子如清风朗月的声音,在她身后淡然响起。
商白芙回头看去。
白衣墨发的男子,绣着竹叶暗纹的衣襟在月下猎猎如风,清隽的容颜上,虽无微笑,却是很坦然安宁的神色。
“……”商白芙沉默了下来,然后转身,“我们走吧。”
“好。”晏司应声。
站在原地的商白芙,在晏司走到她身边后,侧过了头:“我没有名字。”
晏司看她。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没有名字的,晏司,你问我这个问题,根本是毫无意义。”
她是邶青槐,但邶青槐也不全然是她的名字。
那只是那尽此一生都在憎恨着她的父皇,厌恶着她的母后,为了禁锢她的人生,用在诗集上随便翻到的一个词语,做了她的名字。
本就毫无意义。
“或许。”他弯了唇,倒映着女子身影的眼眸如潭水般幽静。
……
“你不是我的对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住了紫衣少女手里刀刃的祁鸿风,神色漠然。
承影剑被祁鸿风轻描淡写的握着,红莲帝姬挣脱不开,手腕捏决,脚下的木板化作长矛直冲而去,男子一挥衣袖,木矛化作飞灰,红莲帝姬整个人被真气冲了出去,承影剑的刀刃还握在祁鸿风的手里。
“轰然”作响的是头顶砖瓦崩塌的声音,惊愕抬头的祁鸿风对上的是一双灯笼般巨大的金色眼睛。
凶兽九婴的眼睛。
九婴的另一只头从门口冲入,嘴里发出了婴孩般古怪的“呜呜”声。
本来可以向后退开的祁鸿风瞥了眼身后安静无声的无名牌位,用真气将九婴的冲击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手里承影剑被红莲帝姬的真气趁势引走,手掌被刀刃划烂的祁鸿风目光冷然的盯向了九婴的脑袋后面,尽管九婴的九个头将这间不大的祠堂包裹森严,几乎堵得水泄不通,但他还是隐隐看见了一个白衣的女子将红莲帝姬从地面上扶起。
黄旗幡冲了进来,转瞬间九婴化作青烟,平地消失。
风声沙沙,他身后的牌位依旧死寂无声,但在牌位间呼啸而过的风声,就像是人的呜咽声似的。
不过须臾功夫,灰色袍子的等活城城主就出现在了祠堂门口,他招了招手,黄旗幡回了他的袖子里:“怎么?把青槐丫头放跑了?”
“哼。”祁鸿风负手冷哼,“还不是你多管闲事。”
“好歹我也救了你,鸿风真人,功劳不说,苦劳总有。”步入了祠堂的良翰真人无奈笑笑,“更何况不放跑他们,你又打算做什么?”
“忤逆师长,自是该罚。”他面无表情。
“青槐那丫头可从不把你当师傅。”良翰真人看向了屋子里的那些牌位,“她是畏惧你,才听你的,说实话也不怎么听……”
稍稍一顿,他叹息:“鸿风真人,唱白脸劳烦你了。”
“但就算如此,你还是得继续唱下去。”良翰真人转眼看他,一字一句,“直到那丫头的天劫渡过。”
“……”暗影重重下,鸿风真人的神色是一成不变的冷淡漠然,冷得像是魔宗望月阁外,永不消融的寒冰,“我去将她带回来。”
“等羽化门的那两个走了再说吧。”良翰真人衣袖下的手捏了个决,被九婴撞坏的木柱和砖瓦都统统复原了,看不出一丝毁坏的痕迹。
在那件事到来前,不能让那丫头节外生枝。
听到良翰真人这么说,本就话少的祁鸿风更是不再多言,他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良翰真人忽然道:“不给她上上香么?”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祁鸿风身形微顿,“收不到香火,也没必要。”
☆、第45章 冰棺之中
蕴含了天地灵气的日月珠在皎洁的月光下,流光四溢。
“已经到时辰了?”紫色的衣袖里鼓满了风的红莲帝姬,站在离日月珠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心头血已经给你们了,快回去吧。”
稍稍一顿,她将乱了的长发捋到了耳后:“人鱼烛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手里瓷瓶的质感温润而冰凉,商白芙与红莲帝姬红色的眸子相对,她很肯定,对于等活城的事,她没有丝毫的印象,师傅祁鸿风在等活城的话,约莫是他做的手脚。
但商白芙又不可能带着红莲帝姬离开,或者送她回红莲城。
时辰已尽。
“你……早些回去。”沉默了半天的商白芙,说出来的是这略显无力又迟疑的话语。
“邶姑娘,一路小心。”晏司淡然的笑着,做着告别,手心里的日月珠,光华万丈。
“嗯,好。”红莲帝姬微笑着点头。
商白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走到了晏司的身边,拽住了他的袖子:“那走吧。”
“嗯。”晏司应声,口诀已经念出,四下景色扭曲着,模糊不清。
在感到身体变轻,快要从这里消失的那个刹那,商白芙忽然回头。
站在不远处的少女,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向来淡漠的脸上,是少见的温软神色。
红莲城的帝姬,平静的浅笑着,无声说道:“就麻烦你了,以后的我。”
光影四散,彩光漫天。
日月珠的锋芒黯下去之后,只有风声从荒草上阵阵抚过,她的不远处,除了流萤在灌木丛里上下翩跹外,再无其他。
“师傅,你来了。”是毫无意外所以波澜不惊的语气,红莲帝姬回过了头,红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一袭黑衣的男子冷硬的神情。
……
“商师姐,你们回来了!”
刚被日月珠带回来的商白芙,和晏司一起出现在了枉死城城主府的前院里。
随后听到的,就是师弟长孙元化急冲冲的声音,似乎不是高兴而是焦急。
也的确是焦急,商白芙抬眸见整个城主府都被结界森严覆盖,枉死城的城主道源被卿月问罪入狱,这么厉害的禁制,绝不是才筑基后期的长孙元化做得出来的。
然后商白芙就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们,如墨的长发用紫色的发带束了一半,上面斜插了根玉簪,穿着暗紫色的衣袍,镶了银边的腰带上绣着复杂的纹饰。
商白芙隐约记得这是那个人的家徽的图纹。
长孙元化坐在椅子上,想要站起来,试了好几次却纹丝不动,他焦躁的斥责:“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是万城之主卿月大人么?”无奈的看了长孙元化一眼,晏司率先开了口。
乌发紫衣的男人不徐不疾地转过了身来,平静的目光从白衣女子的身上掠过,落在了晏司身上,殷红的唇微微勾起:“我是卿月,羽化门的修士来这黄泉道上,却让你们为人鱼烛之事费心费力,是在下招待不周,不知有没有机会招待你们去宫里坐坐,也好赔罪。”
“……”
“就不劳烦卿……大人了。”在晏司开口前,之前一直沉默的白衣女子,突然拉住了晏司的衣袖,略显僵硬地开了口。
“……”晏司看向了她。
低着头的女子用力地攒紧了他的衣袖,慢慢的抬起了头:“我们点燃了人鱼烛就走,回去晚了,师傅也该着急了。”
“师姐有你这样直接开口的么?道源真人千防万防防卿月,浅露姑娘还因为卿月死了,跟怎么想都是混蛋的人说话,也别这么直白啊喂!”长孙元化面容扭曲的看着院子里那个气质淡雅的女子,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
卿月刚进城主府的时候,长孙元化就因为浅露的事情气不过,堵了他一句:“娶了两次老婆都死了,红莲城城主还真了不起啊。”
话一说出口长孙元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卿月动了动指尖就捏了个诀,方才还站着的长孙元化猛然跌回了座位上。
而那个紫衣乌发的人,则淡淡的笑着:“再胡言乱语,我就将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师门的人带回去。”
卿月绝不是在说笑,脸皮颇厚又爱胡搅蛮缠的长孙元化,在查人脸色上还是颇有一套的。
于是他立刻闭嘴了。
“即使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道友了。”出乎长孙元化意料的是,卿月很平静的答应了,“我领你们去司命宫,还麻烦道友替我向令师尊问好。”
稍稍一顿,他微笑:“浅露是我的妻子,我想将她葬入卿家的墓。”
“哼。”忍了半天,长孙元化还是没忍住,冷哼了一声,满是嘲讽。
商白芙更加用力的拽紧了晏司的衣袖。
“说的也是。”晏司将日月珠扔了过去。
商白芙一下子松了手:“那我们去司命宫吧。”
卿月将光芒黯淡的日月珠放入了储物的法器里,抬了抬手,长孙元化就发现自己能动了,商白芙说完了那句话后就往门外走去了,长孙元化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卿月听到那人毫不避讳的连表心意:“师姐师姐,我站你这边!”
“别离我太近。”商白芙不自在地将凑到了她跟前的长孙元化推远了点,长孙元化却毫不气馁,又凑了过去,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
试了几次商白芙就放弃了,任长孙元化围着她说来说去的,不时应和几声,在长孙元化故意说笑话逗她的时候,板着个脸,在他懊恼地挠着头发叹气的时候,别开了脸,微微弯起了唇。
“你刚才该不知趣一点。”卿月侧眸看了神色依旧的晏司一眼,漫不经心道。
“有区别么?”晏司浅笑,“我若不将日月珠交给你,你不会让我们平安的出黄泉道,不知趣不过多些皮外伤罢了。”
“至少你在你师姐心中的地位会不同些。”卿月向前走去,声音轻了下来,“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么?”晏司随口应了声,也往外走去。
“她像青槐。”卿月说。
“……”晏司微微一怔,继而淡笑,“卿月大人,人死不会复生。”
……
人鱼烛重新点燃的那一天,黯然无光的司命宫,在百年的寂静后,再次亮了起来,有那么一个瞬间,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红莲业火下的魔物嚎叫着,被烈火灼烧着缩了回去,鬼哭狼嚎,整整三日。
黄泉道上长夜无昼,星光漫天,在听到业火下地动山摇的哭号后,为族里长辈采花王的洛城商家嫡女商晚,刚刚将染血的折扇收回了手心里,她的面前,才化成妖物不久的石蒜花王萎靡了下去,现出了本体。
擅长占卜的商晚抬头,黄泉道上的星象和阳世的星象恰恰相反,在那个刹那间,她看到掩藏在众星之后的某颗星星,骤然亮了起来,很快又黯然了下去,再不见踪迹。
灵宠麒麟将石蒜花王叼了过来,她蹲下身,摸了摸麒麟的脑袋:“小羽,走吧,我们回洛城。”
……
商白芙一行人离开黄泉道的那天,卿月叫他们等等,正当商白芙疑惑的时候,一群士兵随即押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虽然对两人的脸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但商白芙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面前的两人是谁,因为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渡过奈河的时候,晏司并不和商白芙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也没说什么。
长孙元化倒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指着绿衣的女子“你”了半天,才一击手心:“对了,你是百花谷的掌门的弟子,叫童什么来着?”
而和女子一行的男子,则是完全被无视的状态,他无奈的笑了笑:“我是百花谷尚云鹤,她是我师妹童若柳,我们在船上时见过的。”
“哦。”提到奈河上的船,商白芙才回想起来了船上想来黄泉道上拿神座宝的两位百花谷弟子,“是你们啊。”
“……”晏司只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也不多言。
“他们闯进了宫里来,被我的侍从凤离抓住了。”卿月微微一笑,“同是名门正宗之人,就由你们来将他们领走吧。”
语气里的讥讽可见一斑。
童若柳顿时冷冷的看了卿月一眼,抓住了他们的侍从凤离就站在卿月的身后,被师兄尚云鹤握住了手臂,想起了这些人的厉害,虽然气急,她还是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吞了进去,甩开了尚云鹤的手,率先往石阶下走去:“还愣着做什么尚云鹤,该走了!”
“抱歉。”尚云鹤匆匆道了一声,追了过去。
“那我们也告辞了。”晏司一行人随即也走了。
卿月站在城门口,看着白衣的女子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脚步,围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的长孙元化,还有虽然并肩而行,却离得不算很近的晏司,勾起了唇,却并不像是在笑。
“凤离。”他开了口,“你说,有些东西,是不是只有等失去了才会觉得重要?”
……
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冰棺里的女子,穿着绣着繁丽红莲流纹的紫色衣衫,乌黑的长发衬着她白皙得隐隐透明的脸颊,睫毛又长又弯,却紧闭着从不曾睁开。
她的手下,按着的是一把黑色刀鞘的宝剑,是她的佩剑承影,她终其一生就像她的佩剑一般,宁折不屈,他从没见过她露出任何柔弱的神色来,再遇见她之前,他从不知这世上还有她这般的女子。
他还以为所谓女子,都像他娘亲那般,每天都只会哭哭啼啼的,叫人不耐烦偏生又无可奈何。
娘亲最坚强的一刻,约莫就是她干脆利落的自毁妖珠的时候。
他用手指梳着女子柔软的长发,最后在她的眉眼上停下。
没有呼吸抚过他的手背,他将黯然的珠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里,俯下身,轻轻的吻了吻女子的额头:“我还会再来。”
尽管知道绝不可能有人会回答他,但男子还是稍稍的停了片刻,才唤:“青槐。”
☆、第46章 伤人伤己
“还是联络不到,商师姐。”
用过了传音符的长孙元化,对着树下的女子如此说道,几天的赶路,离御剑飞回羽化门还有不少的距离,商白芙已经将那一身是血的道袍换了下来,乌黑的长发高高竖起,斜插了一根玉簪,是很男孩气的装扮,但配上女子那张清丽的容颜,又不失秀气。
此时的她正坐在树下休憩,倚靠着树干,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晏司站在河边,衣袖上的竹叶暗纹在温煦的夕阳下,微微跳跃着粼粼的碎光,长孙元化看了他一眼,忖度着,自从上次在枉死城里,晏司毫不犹豫地将日月珠扔给红莲城主卿月后,他和商师姐就很少说话了。
长孙元化知道他们完全不是红莲城主卿月的对手,只要对方想,就能像捏碎蚂蚁似的捏碎他们,晏司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最合理的举动,师姐估计也清楚这一点,要不当时就不会让卿月轻易地拿走日月珠了。
她只是心有芥蒂。
这对长孙元化来说,本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不但值得庆幸,他都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了,但想法到了脑海,他又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再次用传音符联络师门失败后,一脸挫败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商白芙。
坐在草皮上靠着树干的女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撑着地面站起了身来:“我再用水镜试试。”
水镜是比起传音符更为高深的传音术,和传音符不同的是,使用水镜的条件相对严苛,但却能看到水镜对面的场景。
商白芙用风华扇割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滴入了浮光跃金的河水里,波纹扩散开来,水中的景象顿时变化,一张案几、一扇小窗、一袭帷幕呈现在了水面,看起来是女子的闺阁,除此之外只有风呼啸着从窗口涌入,吹得窗纸沙沙作响。
她收了真气:“司空师姐还是不在。”
“你们紫云峰不还有个什劳子师兄吗?”这几天商白芙联络的都是紫云峰的师姐司空璇,长孙元化不由得好奇,“或者联系你们的师傅司清真人也行啊。”
“我和师兄的灵根不合,也不清楚他那里有什么物什能用来做水镜。”商白芙摇首,“而师傅他……”
稍稍一顿,商白芙尽可能地忽略了脑海里那一袭黑衣,总是冷面寡语的那个人的身影,继续释惑:“她身边有强力的护体结界,我无法连通她。”
“施这个术限制这么多啊。”长孙元化相比起这些术法来,更擅长禁制,所学的也大多是防御性的术法,这是他所认可的师傅五灵晴手把手地教给他的东西,“晏司,你有什么法子没?”
在枉死城的时候,长孙元化一直喊晏司“晏师弟”后来从商白芙那里得知晏司比他早入门,是他师兄后,又别扭得改不了口,纠结了半天索性对晏司直呼其名。
“师傅他们大概没事。”晏司淡然,却没说自己是怎么知晓这一点的,“不过羽化门最外层的护山结界好像开启了。”
羽化门外共有七重结界,平时只开其中的三重,防范魑魅魍魉的侵害,而如今七重全开,严重性不言而喻。
“那我们尽快回师门。”商白芙不疑有他,下了决断。
晏司抬眸,却是说:“师姐你们先回师门吧,我紧随其后。”
“……”长孙元化诧异。
“……”商白芙也是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招出了风华扇,御剑飞去。
“……我要是你就赶紧去给师姐道歉。”长孙元化“啧”了一声,也祭出了法宝,扔下了一句,“别怪我趁人之危啊晏司。”就追了上去。
而独自一人被留在河岸的晏司但笑不语。
……
“师姐,商师姐,你等等我啊!”
远远地追了上来的长孙元化,看到的是商白芙坐在毯子大小的风华扇上,闻声回顾,果真是慢了下来。
长孙元化平时都是用双拳或者符箓,所以他的法器是一把在寻常不过的长剑,他驾驭着法器到了商白芙的跟前,地下的山水越来越远,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已经望不到晏司的身影了,不由得叹气:“师姐你还生气啊。”
长孙元化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大度给折服了,竟然帮情敌说话,他绝对是景曜峰第一人。
“什么生气?”商白芙慢悠悠地乘着法器,不紧不慢的问着。
“跟我你就别装了商师姐。”长孙元化直截了当的指出,“自从晏司将日月珠交给卿月后,你就一直端着幅僵尸脸。”
“……”商白芙看着他。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得长孙元化恨不得咬掉自己得舌头,“我我我,那啥师姐就算是僵尸也是世上最漂亮的僵尸!”
“我没生气。”她想了想,忽然道。
“哈?”长孙元化一副不信的样子,“你那叫没生气,什么才叫生气。”
“我真的没生气。”商白芙发现长孙元化是真的误会了,于是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我是生气了的话,早就一刀把晏司砍死在黄泉道上了,还省得他投胎转世要特地去跑一趟。”
“师姐如果我哪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不要记恨我!”长孙元化立刻道歉,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不是生气,那你跟晏司……”
“虽然没生气,但还是有点失望吧。”她别开了脸,看着远方的崇山峻岭,山水人家,“长孙师弟,你先回羽化门。”
“……”长孙元化一愣,继而笑了,“商师姐你要跟着晏司去,刚才明说不就好了,像这样半路再赶回去,岂不是很麻烦。”
“我没打算明着去。”商白芙侧头,“明着去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早就发现,晏司是一个无论发生再多的事,面上也是波澜不惊,绝对会一个人扛下来的人了。
日月珠的事情,她也的确没有怪他,毕竟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是她不够强大,才会去依赖别人。
浅露的死,她无能为力,日月珠被夺走,她也怨不得别人。
但那个位置是她的,就算她不要了那也是他的。
他当初怎么从她手里将万城之主的位子夺过去的,她就要他怎样还回来!
女子墨色的眸子像是一面古谭,幽幽静静,清清泠泠的。
长孙元化本来想说“商师姐你高兴就好。”或者“我跟你去,反正晏司都说了羽化门没事,我去了也帮不上忙。”但话到了嘴边,他说出来的却是让自己的惊愕的话语:“商白芙,在黄泉道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这么护着我。”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而又认真地喊着她的名字。
无论是奈河上,还是枉死城里,亦或者是在卿月面前,她都有意无意的护着他。
“商白芙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误会吗?”长孙元化见白衣女子目露茫然和惊讶,苦笑着继续,“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话说出口的同时,长孙元化知道或许有什么事,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心里有一瞬间空了下来,但他却并不后悔自己说出来了的话。
逆风忽然吹来,女子的一头青丝在风里飞舞,她颤动着长长的睫毛,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分辨他话语里的真假,许久之后,她才轻语:“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是毫不意外的回答,长孙元化觉得口里都是苦味,心里念叨着自己没吃苦瓜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仍旧是笑着的:“商师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眼前闪过的是一个女子模模糊糊的身影,商白芙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攒紧,“理由我还不能告诉你。”
果然是有理由的么?
长孙元化低低地笑出了声来:“商白芙你就是骗骗我也好啊,师姐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坦诚得很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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