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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国师大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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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真没说错,她也想活得长长久久。看来云崕一直密切注意这头鳌鱼,待它龙珠效用最大时,才来截胡。“你在这里,多久了?”
“三百年。”
看来,元崕也是个惯于隐忍的人。“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年代?”
“现在外部是几方势力,由谁掌权?”这地方怪异得很,想来政体与她原本的世界不同。
“盛极一时的浩黎国三百年前就消亡了,后面的事我都不知道。”鳌鱼看向她的眼神很怪异,“你从外面来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她摸摸自己的脸,厚颜道:“我还小。”这张小脸手感很好,满满都是胶原蛋白,装嫩并不可耻。
“你的龙珠不是被云、云崕吃掉了吗,怎么还能再给我?”
“我说过,他错估了我的道行!”鳌鱼冷笑,“我年过四百岁以后,就能再凝出第二枚龙珠。他只取走了一枚。”
她在瑟瑟发抖中问出重点,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你为什么救我?”
鳌鱼咧嘴,显出了得意的神情:“你活下去,就能替我报仇了。”
“这龙珠吃了,能让我也有……道行?”她想了半天,现学对方的新词。“可是你都打不过他,我更不用说了,怎么给你报仇?”老实说,她要能从这里出去,一定从此躲着云崕走。那人一看就不是好路数的。
“你想得倒美,他的本事在人类里面是很厉害的,你在他面前算哪棵葱?”鳌鱼嗤笑一声,“可是你服下这颗龙珠,和他就是同生共死的状态了!你死,他也活不了!”
想到欢喜处,他不由得纵声大笑。空谷中回荡着童子尖利的笑声,别提有多么肆恕
她赶紧安抚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痱子,一边惊奇道:“意思是我活他也活,我死他也死?”
“对!”鳌鱼得意洋洋,“反过来也一样!这便是我临终前下的诅咒。可是他先死的机会不大。只要你服下龙珠以后死掉,就算是给我报了仇!”
“……”这货的脑回路好生清奇,她竟无言以对。
“下去吧。”鳌鱼笑嘻嘻,显得心情舒畅,“你该不会想不开、不吃龙珠罢?”
“吃,我吃!”她没好气瞥他一眼。鳌鱼把自己的伎俩和盘托出,就是算准了她拒绝不得。
现在她根本顾不上对方有阴谋还是有阳谋。她不吃鳌鱼龙珠就撑不过两天;吃掉了,好歹还能多活些时日,就算饮鸠止渴她也认了。
这时天色已亮,她终于能看清潭底的景象,于是瞅准了落脚点,睁着眼就往下跳。
倘若这头鳌鱼再有些城府,当能看出她的古怪之处。换作别个孩童,绝没有勇气从三十米高处一跃而下。可惜它已经死了,新的亡魂往往偏执于生前最后的遗念,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
耳畔风声呼呼,她瞄得很准,落脚点就在庞大的鳌鱼身上。这生物的肚皮极其柔韧,弹簧床一般将她反弹进水里,得一个安然无恙。
掉进潭里,她才发现水下盘踞着大小数个鱼群,其中每一条都张嘴摆尾、状似疯狂,把平静的潭水给搅成了滚粥一般。
“它们在抢食我的血液。”鳌鱼看出她的疑问,气闷道,“我也是龙属,流出来的血于它们来说都是大补,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精化妖。”
深潭养大鱼,最大的能比过她的腿长,口中密布锐齿。幸好这时鱼儿急着吃血,谁也顾不上理她。她游到岸边拣了块石片又游回鳌鱼尸首旁,费力地爬上去,抓着石片比划:“从哪切割?”
“你切得动?”鳌鱼的魂魄又在冷笑了。
第5章 逃出生天
这石片是方才大战中鳌鱼甩击岸边的岩石而得,边缘锋利。她顺着鱼耳边的伤口用尽全力划了一道,结果连条白痕都没留下。
原来这生物不仅皮厚,连肉质都硬得没天理。这么一对比,她方知云崕的本事。这人一剑就能劈开这么深广的伤口,固然可能有神兵之功,大半却要归结于他自己的深不可测。
她也不生气,平心静气问这新魂:“怎么取珠?”
对鳌鱼来说,被人取走龙珠已是奇耻大辱,最憋屈的是偏偏还在自己指点之下。可他报仇心切,也是无法了:“第二颗龙珠在咽喉底部的嗉囊里。”
“……”这货又不是鸟类,怎么生出嗉囊来!她暗自腹诽,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必须爬进鳌鱼锐齿森然的大嘴里。
罢了,进就进吧。
这可真是终生难忘的经历。
幸好云崕下手狠辣,倒是无意中替她打开一条通道,她只要钻进创口就行了。
这一路的黏腻腥臊就不用多说了。
不过龙珠一旦取出,周围的鱼群就像疯了一般要往她身上扑。眼看自己就要被无数尖牙分尸,她急中生智,将珠子直接甩到了岸上的乱石堆里。
果然,鱼群又回去抢食鳌血,不理她了。
她松一口气,这才游回岸边,拣出龙珠。
这珠子入手圆润,有珍珠的光泽。鳌鱼的魂魄跟在她身边,不停催促:“快吞下去!”
她拿在手里端详半天,却摇了摇头:“不吞。”
“为什么!”鳌鱼急了,“你不要命了?”
“有这珠子,我就饿不死了。”她轻笑一声,将珠子凑近潭水。
“哗啦”,一条大鱼冲出水面,张嘴朝它吞来。她将珠子一抬,这尾倒霉的鱼就掉在无水的石滩上,空自扑腾不已。
她举起石片,几下就将鱼头剁了下来,再切割出几条鱼肉,放在嘴里细细啃嚼。从前她也愿意吃生鱼片的,这鱼肉倒也不腥,很容易入口。
鳌鱼魂魄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失算,真是失算了,她拿这元珠当饵,就能钓起一条又一条鱼来供自己食用,还有什么非吞元珠不可的必要?
“这潭里的鱼可真不少,看来十天半月内是饿不死我了。”她耸了耸肩,他这才注意到她脸蛋上原本不正常的红晕也消褪下去。
话说回来,她方才好像也喝了好几口鳌鱼的鲜血。这东西是大补,不仅仅对潭里的游鱼而言,也同样能增强她的体质、补充她的体力,倒教她退了高烧。
“你、你……”鳌鱼魂魄指着她话不成句,偏偏又奈何她不得。
“这样看来,你的时间好似比我更紧迫。”她眨了眨眼,“比起方才,你的身形又淡了一点。”
鳌鱼忽然冷静下来:“你要怎样才肯吞下龙珠?”
她敛起笑容:“只怕我刚吃下去,你下一步就要计划着弄死我了。”
鳌鱼盯着她,不说话。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怎么粉饰太平都无用。
她忽然又道:“这样罢,只要你替我想出离开天坑寒潭、重返外界的办法,我就吃下龙珠。”
鳌鱼森然道:“你要胁我,还想离开这里?天底下哪有这种美事!”
“不然怎办?”她两手一摊,“我就算吃下龙珠,光呆在这里也死不了。你怎么能如愿报仇呢?”
“……”
鳌鱼魂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炸裂。
是啊,她如果不离开这里就死不掉,那么他花恁大力气帮助她吞下龙珠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她看起来又小又弱,出去以后说不定就死在外面,那才能让他如愿以偿。
可他怎么就感觉这样憋屈呢!
鳌鱼魂魄板着脸道:“水潭与地下暗河相连,最近的出地点在半里之外。”
水下溶洞众多,否则潭里也不会聚起这么多鱼了。她换算了一下,半里地就是二百多米,换作她从前身体健康时绝无问题。可是这副女童之躯太过弱小,又是高烧刚褪,浑身都是软绵绵地,哪有可能在水底憋气游过二百多米?
更别说水下环境复杂,又没有光线,万一找错了路,那她就要生生憋死在暗河里了。所以她很干脆道:“我游不到,怎么办?”
鳌鱼魂魄想磨牙了:“我送你出去!”说出这句话时只想吐血三升,再死一遍。面对这小小女童,好似比云崕更教他呕心沥血啊!“可是你须立誓,一定会吞下龙珠!”
“好。”她也不矫情,作了个手势,狠狠发了个毒誓,当然没忘记条件是离开天坑后再吃珠子。否则它操纵大鱼故意停在地底暗流,立刻就能给自己报仇了。
鳌鱼这才道:“我会将魂魄附在最大一条鱼身上,操纵它载你游入暗河。你只管抓住它的鳍别滑脱就行!”
这里的鱼最大长过四尺,要拉动年幼体轻的她并不难。
她看看潭中的大鱼,再看看浮在空中的魂魄,不语。鳌鱼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力道:“你是人,万物灵长,我只剩一缕残魂,并无力量控制你的躯体,放心吧!”
大家品种不同。它已是风中之烛,勉强能附在普通水族身上,想对她动手脚却是不能了。
她解下腰带,不慌不忙将想要的东西都随身捆好,再用剥下来的鱼皮把龙珠包起,然后外面再裹上她脱下来的外衣,如此包起好几层。
而后,她再把吃剩的残鱼都踢进水里,看岸上干干净净一点人类呆过的痕迹都没有,这才放心跃到鳌鱼魂魄附身的大鱼身上。
她拿石片扎进它的后背作为支撑,而后深吸一口气,随它一起潜入水底。
¥¥¥¥¥
游鱼的速度自然比人类快上很多,即便在上下几排纵横交错的水道中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即游到半里之外,哗啦一声蹿出水面。
目力所及,青天白日,河道两岸绿草幽幽。
她逃出生天了。
她从鱼背上翻下来,刚踏上实地就觉腿脚一软,瘫在草丛中喘息不已。
“你的承诺!”鳌鱼魂魄紧盯着她,经过这一番折腾,魂体已经淡得像是随时都会消亡。
第6章 金枝玉叶
她掏出龙珠,一口吞了下去。命运真奇妙啊,大半天前她才觉得云崕生吞龙珠恶心,没料到现在自己也要如法炮制。幸好这东西入口软滑,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居然并不难吃。
鳌鱼看她不似作伪,终于松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等着这个女童死掉了,那个该死的云崕也就活不成了。他心怀大畅,正要笑上几声,却听她忽然问道:“我什么时候掉进天坑的?”
“……”笑声顿时就卡在了他嗓子眼里,“云崕到来前半天。”
她掉下来时天气晴朗,他看得清楚,当时嫌这块肉太小不值得费劲儿吸下来吃掉,这举动放到现在看来很明智啊!后来风雨交加混淆视听,云崕又忙着杀怪,也就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哦了一声。
经过这么一打岔,鳌鱼魂魄更不成了。他恶狠狠说了一句:“快点死!”
她忍不住哈哈两声,心情畅快:“我走出这里就去找云崕。他和我同命相连,怎样也该护着我、保我平安。”
鳌鱼斜眼看着她,像听到天大笑话:“嘿嘿,他要是找到你,你想死都不容易,你看看我……”它忽然放声大笑,“就怕到时候你恨不得一死!你若不信,尽管去试!”
笑声未完,它的身影就缓缓消散,终至不见。
看来,它已经魂飞魄散了。
珠子吞下去,即化作一股暖流沁入五脏六腑,她原先所受的内外伤势都好了大半,四肢不再酸软,更觉身体深处有一股蓬勃的力量涌现出来,似乎每走一步都能借势弹起。
若非她精神疲惫,这会儿真可称得上神完气足。
载她过来的那条大鱼不再受人控制,飞快游走。此地是一片向阳的山谷,无风无浪,水面很快恢复了平静。
溪水流速缓慢,她低头凑近,籍着水中倒影基本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眼睛圆而大,眸色深黑,像白瓷匙里养着两丸黑水晶。鼻子嘴唇都是小而翘,两颊粉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十有八、九会出落得花容月貌。
她大病之前,脸蛋也只是普通而已。老天对她倒是不薄,这回给她换了一副好相貌。
她再仔细瞅上几眼,认清自己面部和身上的特征,也就抬起头来辨认方向。一阵风吹过,她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却得不到多少温暖。衣物早在潜渡暗河时湿透了,她这大半天来连番惊吓,又只啃了几口生鱼肉,晨风挟带着的寒气顺势侵入身体,若非刚吞下鳌鱼龙珠,她早就再度病倒。
到底还是个人,是人类的幼童。唯今之计,要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弄干身上衣物,再弄几口热食,否则她坚持不了多久。
她看看天色,信步向东行去,与水流同向,却特意避开了溪边。鳌鱼生长的地方都是灵山大泽,说白了远离人烟,都是荒山老林。这时恰是清晨,猛兽最喜欢伏击到溪边饮水的动物,她可不想才出绝境又被捕猎。
沿着河流走,往往就能脱困,她借助鳌鱼龙珠提供的力量犹能健步如飞,一点儿也不像童子。幸好这一路都没遇上危险,她奔出去数里之后就遇见了一个向阳的山洞,蹑手蹑脚在洞口嗅了半天,没嗅到食肉动物巢穴特有的臭味,于是放心大胆走进去。
她随身带有一口荷包,里面其实有火折子,但是浸了水就不能用。翻掏物件时,有样东西掉出来,叮地一声在地上凿起两点火花。
是鳌鱼的一枚断牙,有她巴掌大,边缘布满细锯。积年的妖怪,牙齿比金刚石都硬,这是鳌鱼死前恶斗时磕掉的,她当作锐器信手收起,这会儿倒成了意外之喜。
山林里刚下过雨,柴禾都是湿的,不易点燃。再说让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钻木取火也实在太为难人了。不过她想起洞口不远处的两棵木棉结出的果实都落在地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木棉果实里柔软的绒絮是最好的引火材料,她举着鳌鱼断牙在坚石上啷啷撞击了几十下,果然有几点火星再度蹦出,幸运地引燃了棉絮。
她不晓得,鳌鱼虽是水生,却也同为龙属,有喷火的本事。它上下牙互磕就能引出火星,龙息从喉底升起,喷出嘴外就变成了火柱。
引个火,不过是雕虫小技。
但是寻常小姑娘的力气和耐力也绝比不上她,否则这火也不会恁快点上。
火堆终于燃起,驱散了周身的湿寒。她把衣物脱下来晾起,又抓出寒潭里带出来的鱼肉,架在树枝上炙烤。吞下龙珠令她饥饿感剧增,大概是气血运行加快之理?这当口她得吃肉才有力气,可是自己在野外哪有本事抓住猎物?因此她从潭里顺了几大块鱼肉出来,万一遇上猛兽,这点饵料或许还能替她赢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烤鱼期间,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只小巧木雕,细细打量起来。这雕的是某种鹰隼,刀工不错,栩栩如生,却看不出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不过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时就走出洞外,将木雕举在唇边,把一个名字反复念诵了三遍,这才振臂一抛!
怪事发生了,木雕被甩到空中,忽然就扑腾起翅膀,旋而身形放大,居然变作了一头真正的鹰隼!
翼展达到四尺开外,有钩喙有利爪那种。
它在空中盘旋一圈,清唳两声,就朝着东方飞去了,十几息后身影消匿于高空之中。
这个世界的怪事,真是层出不穷呢。她叹为观止,而后回洞里吃鱼。
没有调味料,鱼肉就没有咸淡。可是带着烟火气息的肉食落进肚里,那种饱腹和惬意真是幸福得让人想要哭出声来!
她去拣柴禾时,林间的树桩上还长着各式各样的小蘑菇,看着就觉美味,可惜她没有多少荒野求生的经验,不敢贸然采摘,免得翘辫子成为出场活不过五集的女人。
重活一次的机会太宝贵,她万分珍惜。
第7章 我叫冯妙君
说到自个儿,她双亲去世得早,家里也没甚背景,全凭自个儿白手起家。她行事素有谋划,又赶上了遍地掘金的好时代,很快赚足了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若非不幸得了绝症,她上辈子应该过得比多数人都舒坦。可就算知道自己药石难愈,她也从未放弃过求生的希望,钱流水一般花出去,换得一台台手术做下来,捱到了最后一口气。
幸运女神不眷顾她,但她从不后悔。
多少人熬不过这种苦,哭着喊着想要放弃治疗、顺其自然,她却不同。她只信好死不如赖活,多活一天,才能多看一眼世界的美好。
死了,才真正是什么也没有了。阖眼断气的那一刻,你敢说自己舍得这花花世界?
会不会就因为这份执著和渴望,上天才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衣服烘干了,她取下来一件件重新穿好。
这里的服饰与原世界大不相同,她头一次穿戴,穿错了好几回。不过整理起来虽麻烦,穿好以后倒是很轻便,也不妨碍行动。只凭这一点,她就基本肯定外头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从今往后,我就叫冯妙君了。”她凝视着火堆,郑重其事对自己道。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前的自己叫做什么、做过什么都不重要。自今日起,她就是冯妙君,冯妙君就是她。
她套在最外的是一件小羔裘,烘干以后格外保暖,穿在里头的衣料滑软轻%~薄,大概是上等的缎子制成,光从这一点看,身躯的原主出身就挺不错。
她继承了人家的记忆,此刻才有时间从头到尾细捋一遍,不由得吃惊。冯妙君原先竟然也不叫这个名字,她本是安夏国国君的幼女,小名安安,封长乐公主,两年前被送出王宫,挂在王后的远亲名下抚养,从此随养父母姓冯。
冯氏夫妇的亲生女儿也是在两年前没的,后来收了这个养女,也就移情到她身上,对她视若己出。
可惜,好景不长。
也不知是不是冯妙君命格太硬,约莫一年前冯老爷在外头经商感染了疫疾,强提最后一口气到家就殁了,后面就剩她和养母、养兄相依为命。
理到这里,她轻轻嘿了一声,没想到白拣来的身躯还是个金枝玉叶。
冯妙君是两年前被送出宫的,九岁的童子已能记事,她贵为公主,接触到的秘辛要比普通孩子更多一些,也更可靠些。对照原有记忆,她就明白鳌鱼魂魄说得无错,这片浩瀚广袤的中土世界原本有妖、魔相争,最后的胜者却是人类。
后来人建立起统一的大帝国,即是浩黎国,它空前强大也空前繁荣,将妖怪都逼进了深山大川,也庇护着人类在阳光照耀之地繁衍生息。
不过同样顺应“合久必分”的道理,浩黎国在立国六百年后也尽了气数,轰然解体,天下群雄并起,至今中土也有六大王国和许多诸侯小国并存——嗯,不算安夏。
这个背景,看来也不太平呵,她的心情没来由地沉重。自己生在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战火纷飞,可是老祖宗的话有道理,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知怎地浮起一张盛世美颜来。
那个叫做云崕的男子带给她的直觉,是与外表不符的极度危险!
其实,她在天坑中可远没有鳌鱼看起来的那么淡定。即便是饿不死,她也不想在那绝境里再多逗留。
抱着大鱼潜入水底时,她抬眼恰好望见鳌鱼尾部锁着一条粗大的链子,也不知什么材质打造,一头钉死在最大的一块山岩上,也就是一石成壁的那块,怕不有亿万斤。这也解释了水底明明四通八达,鳌鱼却只能在深潭里活动的原因:
它是被人困养在这里的。
从本质上来说,这头可怜的妖怪和农人圈养的猪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等着养肥了被杀的。无论养猪,哦不对,是养鳌鱼的人是不是云崕,他都很可能在事后重新折回来察看。她若还停留在那里,届时就是瓮中的鳖任人宰割了。
鳌鱼既为龙属,必定浑身是宝。元崕只要它的龙珠,说明这人财大气粗不缺宝贝;她也只要了龙珠,一是因为她连鳌鱼的皮肉都切不动,遑论带走,二来还有极重要的一点:
她吃掉的龙珠,云崕并不知道它的存在也就罢了;可她若是动了鳌鱼的其他部分,这人返回时发现了,必定知晓后头此地有人来过。她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个世界还存在什么玄妙手段,万一被他追踪过来就不好了。
这么烫手的宝贝,她可不敢觊觎。
早在天坑中她就已经打定主意,吞下龙珠以后就退避天涯,离这位狠人越远越妙,最好此生别再相见。
这样大家相安无事地活着,才是妥妥的她好他也好。
反正她向鳌鱼立下的誓言里,并没有自行送死这一条。
她冯妙君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有滋有味,才不枉到这世上多走一遭儿。
吃饱穿暖,困意上涌。这具身躯毕竟年幼,她终敌不过瞌睡虫的包抄,抱膝沉沉睡去。
……
冯妙君不知道,她的决定很正确。
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有个影子踏足天坑。
见着鳌鱼浮尸,它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中充满愤怒。而后,它在周围细细探查,又将鱼尸处置一番,这才离去。
¥¥¥¥¥
接下来两天,哪怕冯妙君心焦如焚也都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行。
她在等人,也在凭借着原主的零星记忆赌个运气。希望越来越渺茫,如果再过五个时辰还没能等来,她就要在第二天天亮后另作打算了。
幸好在这天傍晚,山洞外有影子一闪,前几天放出去的鹰隼居然飞了回来,落地就重新变成了木雕。它后头跟着一个瘦削男子,眼中精光四射,先将她从头到脚察看一遍,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蓬拜来迟,请小姐降罪!”
“起来。”她向他伸手,“可有吃食?”
………军情速递线……
开新书以后一直有水粉问我,这本打算写多长?嘿嘿,我知道大家被《宁小闲》的长度吓到了。不过《保卫国师大人》将是水云全新的尝试,企图精简而有爆发力,因此力争一百万字左右。
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排除更短或更长。水云只能保证,这本会更精彩。
第8章 故国故事
“啊?”这么直接,蓬拜不由得一怔,“有、有的!”不假思索解下干粮,临递去才想起腊鹿肉硬得像木柴,眼前这娇贵人儿怎能吃得?
冯妙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会挑食,接过来就啃。她从寒潭里带走的鱼肉早就吃完了,野林里有鹿麂兔子,水里有鱼,却不是此刻的她能捕到的,她又惧外头危险,这几天就尽量不在林地走动,也就没有新食入口。
可怜她吞下龙珠后饭量大增,这饥饿感也就格外强烈。所幸她的牙口似乎也因此变得锋利,成年男子都觉磕掉大牙的鹿肉干,她嚼起来却不费劲。
女娃娃吃起东西两腮一鼓一鼓像小鼠,状甚可爱,却在几息内吃掉了巴掌大一块鹿肉。蓬拜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将水囊递过来:“喝点水,小心别噎着。”
她接过来咕嘟几口,紧接着又吃一块,肚子里才没了那种火烧火燎般的感觉。等她一转头,就在蓬拜脸上看到了痛惜和心酸。
他的确要老泪纵横了:我的小公主,这几天到底受了多大苦!
紧接着又是自责。他接到小主人的飞讯就匆匆忙忙追着鹰隼赶过来,却没想到她走失多日必定又饿又疲,也就没准备好吃食。唉,要说细节,他这样的糙汉子终归不如侍女心细啊!
肚里有料,冯妙君终于缓过劲儿来,擦了擦手道:“带我回去吧。”
“是!”蓬拜从包裹里取出毛毡将她包住,才小心翼翼将她抱出山洞,跨到马背上一路往东。
小主人身份尊贵,他连她的肌肤都不能触碰。
离那天坑越远,她心情就越好。这么多天来,冯妙君终于能完全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窝在手下怀里打呵欠:“这是哪里?”
“升龙山。”蓬拜驾马行得又快又稳,一边回答小主人的话,“离家约二百里。”
“这么近?”她还以为鳌鱼一定养在十万大山中,常人难至。她放出飞讯求救,其实只抱着万一的希望。单凭她自己肯定是走不出这片荒山老林的,之所以过去两天里能窝在山洞里安然无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鳌鱼——它是天地灵物,应该在这大山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其他大型猛兽在发觉鳌鱼的气息消失之前,大概不会踏足它的地盘。只要别走太远,冯妙君至少能享有几天的相对安全。
至于蓬拜,那是安夏王后指派给冯妙君的侍卫,七年来长伴在她身侧,身手了得、忠心耿耿。冯妙君方才见到他眼底有着暗青,显然接到飞讯后并无停顿,日夜兼程赶来,心中对他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
她心里正转念头,就听到蓬拜问她:“小姐,您怎么到了这里?”公主出宫后他就改口称小姐,免得露馅。想他当初跟着飞讯往这里赶,路越荒僻,他就越不敢置信:
小公主怎么会到这荒山野地里来!
“我也不晓得呢。”她幽幽道,“我只记得那一日听闻仆妇出言不逊,怒推了她一把就跑出来,又在河边吹了风,头脑昏昏沉沉地,不知怎地……醒来就到了这里。”
她说的全是实话。
安夏国早在两年前就被吞灭,从时间上算,长乐公主应该是在国破前夕被偷送出来。当时安夏王后怕她哭闹动静太大,亲手喂她吃了昏¥~药。因此长乐公主醒来时已经出了王城,只见到城池方向火光冲天,并未见到宫内的惨状。
九岁的孩子记忆力不错,安夏国难成为她的心头刺。几天前她在自家庄子里玩耍,无意中听到一个粗使婆子与人闲聊,言语中轻慢安夏国,也侮%~辱了她的双亲。她气不过,趁婆子跨出门槛时将她用力推摔在地,自己负气跑出了庄子。
偏巧当时蓬拜出门给她买东西去了,她无人倾诉,干脆出去散心。那外头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她沿着河岸走,不一会儿就被冷风吹得头重脚轻,后来脚边一滑,再然后——
再然后冯妙君的身体就换了个人接手。
无论如何,小姑娘也不可能一个人跑进莽荒之地。这路程可不是区区二里地,而是连好马也要飞奔两天的二百里!
但是冯妙君原身的记忆当真只到这里为止,她也没有办法呀。
蓬拜攥紧了拳头,恨恨道:“爱嚼舌根的狗奴才!”出去一趟回来,小主人就走丢了。他当然要去了解前因后果。
冯妙君听到的消息并不连贯,这时就要找他求证:“父王和母后……从前我一直不敢细问,现在你把这事跟我说清楚了!”
蓬拜刚张开口,她又抢先补充一句:“不准有半点疏漏隐瞒,否则我再不要你!”
这句话说得声色俱厉,虽然脱不开小姑娘声调特有的软糯,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斩钉截铁,显然不容他糊弄过去。
蓬拜心里难过,叹了口气才将原委道来。
两年前敌军攻入王都,安夏王自刎而亡,临死前恐妻女落入敌手受辱,赐饮毒酒。安夏王后早知大势已去,舍不得爱女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先凋零,遂按照事先做好的布置,提早一步将长乐公主送出宫去,自己则在谕旨下来后就追随丈夫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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