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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妖物-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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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章抿着唇,不说话。
她看着泥人的时候,眼里全是嫌弃。和当初那个扯着他跑去街市上玩,然后站在泥人摊前看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的蜉蝣不一样。
当他触碰到她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时,“送给你的”这几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骗我。”她把泥人放回去,拍拍手跳下来,围着唐玉章转了一圈。这一回,她的个头竟然和他一般高,“还有,你是如何知道我叫蜉蝣的?”
唐玉章心下一喜,暗暗握紧了袖袍。
岂料她接下来道:“你是买给自己的,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才说自己不知道要买给谁是不是!”
唐玉章刚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下去。
“你说是如此,那就是如此吧。家神大人。”他去抱马车上的东西,准备将它们一点点搬回去。
不过,蜉蝣却是毫不犹豫抓住马儿的缰绳,牵着就走。
“喂!你做什么?”
“你说什么?”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带着威胁的声音,活泼的语气竟然和当初的蜉蝣有些像。
但唐玉章没空去多想,走在前面的蜉蝣瞪了他一眼,立时让他如坠冰窟。
“没什么,家神大人。我只是觉得这样拉着马车进院子不好。”唐玉章斟酌着话解释。
如此小心翼翼的自己竟然会出现在她面前,真是古怪。
只是对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蜉蝣甩开缰绳,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扔回马车上:“有马车不用,非要抱着走,你是不是蠢?”
她横白唐玉章一眼,打马离去。
路过他身边时,唐玉章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冰凉的力量猛然一扯,旋即身不由己的坐到了马车上。
“这个马车不能进院子里去!”他急了,拽着缰绳道。
“为何?”蜉蝣拍开他的手,她只是轻轻一拍,他却犹如被针刺了一般,缰绳脱手而出,被她稳稳抓住。
唐玉章握着被她拍的麻掉的手,皱眉道:“我是暗地里偷跑出来的,怎能如此大摇大摆回去?”
“有我这个家神在,没什么好怕的。”她瞪他一眼,手中缰绳轻动,马儿却甩开四蹄飞奔起来。
莫非在马儿的眼中,周围的一切也是清晰可见的?
唐玉章哭笑不得,不过蜉蝣倒是没有说错。她驾着马车光明正大的回去,门口的护院连个阻止的动作都没有,傻了一般。
“家神之镜的继承人,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的?”
她猝不及防的问题很简单,唐玉章的回答也很简单:“你自己告诉我的,四年前,我们见过。”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路过镜湖,她回到了湖里。
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唐玉章兀自纳闷了半天,最后把东西交给嬷嬷和乌鸦后,去了账房。
乌鸦和嬷嬷看着马车里的东西目瞪口呆。
而后,两人均是露出很理解的表情——他们的小少爷始终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再怎样厉害,年纪就摆在那里。
更何况这些本就是他童年缺少的,现在总算是在唐家站稳了脚跟,偶尔享受一下,也不是坏事。
一通理解之后,她们拉着马车去了分给唐玉章的院子。
另一头,匆匆换好衣裳的唐玉章站在了账房门口。侯在那里的小厮看到是他前来,赶紧手脚麻利的推开门。
“小少爷里边请!当心脚下。”
唐玉章目不斜视,不卑不亢的走进门去。唐掌家坐在最漆黑发亮的厚实桌子后面,桌子两端放着两摞账本。
他正在飞快的写着什么,听到唐玉章进来,并没有停笔。
“贤侄稍后,我这里马上就完事了。”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过嘴上的话语却说得温润软雅。
唐玉章没说话,故作懂事的行个礼,就乖乖坐在小厮安排的凳子上。
唐掌家写字的时候,无趣的唐玉章就打量账房。这个房间很大,排列着许多厚实沉重的书架。
书架上堆着整齐的账本。
除了唐掌家所在的桌子外,账房里还有不少桌子和凳子。看样子,应当是其他负责账房的人所用。
唐玉章将房间挨着打量一遍,忽然觉得少了点东西。
嗯,是个人,少了个人。往日里总是跟在唐掌家身侧的唐泽不在,所以唐玉章觉着少了什么。
呵,唐泽。
他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嘴角浮上笑意。恰时,唐掌家手里的笔锋也终于停下,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贤侄,家神大人既然已经现世。我们唐家的壮大,就要仰仗家神大人的力量了。”
他把纸提起来,吹干。唐玉章也立刻站起来,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见他如此,唐掌家十分满意。
“上面这些商户,都是我们唐家的债主。二伯作为唐家一家之主,自然不愿意看见唐家债务缠身。给家神说一声,让她去把欠条全部毁掉。如若,能消除他们的记忆就更好了。”
他把手里的纸递给唐玉章:“上面是名字和地址,一共十二家。”
唐玉章捧着纸,后背发凉。没有家神的时候,他就自己亲自上阵,甚至是利用自己的儿子培养亲信暗中铲除异己。
现在有了家神,竟是要家神亲自去做这种下三滥的肮脏之事?!
第100章 蜉蝣镜·传话人
“二伯伯,家神不是护佑我们唐家的吗?她需要做这些?”唐玉章故作懵懂,心里却在冷笑。
关于家神之镜和唐家的家神。
唐家代代相传和增删的典籍里是有书写的——除了如何驱使的记载,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记录,关于造镜之术。
明镜之术,唯镜中人最懂。
然而,除了极少的唐家后人外,许多人得家神现世的第一想法都是利用神的力量,铲除“异己”。
或者是洗去自己的恶行。
家神心思澄明,熟知上万种造镜的混合之法和数不清的镜子品类。
若能在家神出现的时候,请得家神亲自指导,也不失为一种最为稳妥和光明的制胜之法。
可以说,这是最优的办法。
却极少有人选择,就像现在。哪怕唐玉章故意反问,唐掌家也只是不屑道:“即是家神,就该为唐家排忧解难。做这种事也无可厚非。”
说罢,直接喊来小厮把唐玉章送走。
不过临出门前还是阴沉着脸叮嘱他事关重大,不可以办砸。唐玉章没有任何回应,木头一样站在小厮身侧。
“怎么,没听到?”掌家耐着性子问。
如此近,怎么可能没听到?他只是不想做出任何回应。一点都不想。打心底里反感他的做法。
虽然之前他也想过唐掌家找家神不会有什么好事,却没想到一来就是下黑手的事。
“小少爷,掌家问您呢!”小厮从旁边扯了扯他的袖袍,目光却是偷偷瞅着掌家的脸色。
唐玉章陡然深呼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听明白了,掌家。”
“明白了就赶紧去办,趁着他们对唐家出现家神的时候。这时候那些人是不会在意唐家欠下的债的,这时候毁掉最为稳妥。”
他们今天在这里目睹了唐家家神现世,自然会认为将来的唐家有家神庇佑,势必广开财路,生意更上一层楼。
唐家欠下的前钱,自然就不会再逼着还了。
等他们想起来要唐家还钱的时候,欠债的文书早就没了。不不不,他们根本不会想起来——只要家神抹掉他们的记忆。
唐掌家心里的算盘拨的噼啪响。
唐玉章转身的时候,脸埋进了阴影里。但那双眼睛,却透出利剑般的锋芒,仿佛能够划破这浓厚的夜色。
蜉蝣拿着唐玉章递过去的纸,面色越来越冷。
最后竟是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这样玩釜底抽薪,难道还会有血脉遗传?唐玉章,你是认真的?”
“我只是传话的人。”唐玉章双手拢在袖筒里,立在小船上。
现在是天刚刚发亮的凌晨,镜湖上笼着一层不薄不厚的雾气。一叶小舟躺在水面上,竹篾编成的乌篷被雾气打湿。
蜉蝣悬在半空,手里拎着唐玉章给她的纸,翘着脚,坐在那面镜子上。
昨晚接到这张纸,他来传话却是早上。不过,摇船的小厮却在这里等了他大半个晚上,衣服都被露水湿透大半截。
提着个同样湿透,半截都戳在草丛里的白色灯笼打瞌睡。
“喂,这船是给我的?”唐玉章摇醒他,后者赶紧站起来,抹一把挂到嘴角的口水点头。
末了,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小少爷,昨晚上掌家吩咐小人在这里等您。说务必用最快的速度送您去湖心。可是我不小心睡着了,对不起。”
“无碍。现在去也不迟。你在这里等着吧,我自己去就行。”唐玉章瞧一眼他被冷出鼻涕的狼狈样子,跳上了小船。
小厮惊得丢掉灯笼赶紧跟着爬上小船。
“那怎么使得?掌家亲自吩咐,要小人必须为小少爷掌船的。”他说着,就去抢已经被唐玉章抓在手里的船桨。
“我说不必就不必了,家神只和我一人说话。有你在侧,她要是不肯现身怎么办?”
唐玉章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手自然紧抓船桨不放。这人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刻意派来监视他的吧?!
“可是,小少爷。若是小人让您自己撑船去湖心,不仅会被掌家责罚,还会让小少爷您陷入危险之地。小少爷,您就让小人跟着吧!”
小厮也是为难得很,委屈巴巴守在那里。
不过,唐玉章不气不急。只瘪了瘪唇线道:“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是因为你,家神不现身、或者是不听我的祈愿。后果也是你自己来负,如何?”
“……”小厮迟疑了,眼中纠结的神色更加浓郁。
“当然,我还有一个万全的办法。你愿不愿意听听?”唐玉章故作神秘,还刻意放低了声音。
小厮一听有明路可走,赶紧鸡啄米似的点头。
唐玉章戳了戳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小厮的手臂,指着湖岸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在湖心你看得见,也不会打扰家神。你看这样可行?”
小厮的脸色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折中的办法只能这样子了,不然他选择哪一边都会有危险。小厮没思虑多久,就转身下了船。
所以,在唐玉章和蜉蝣说话的时候,远处的岸上还有个小厮伸长了脖子看他们。
“传话人——”蜉蝣反复叨念着这三个字,身子往下沉了些,正好同他平视,“你的想法,和他们也是一样?”
唐玉章被她问住,他的想法自然是不一样的,但现在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你为何在意我的想法?像我这样的传话人,都被被掌家操纵的傀儡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是一句赌气的话,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
现在不正是该顺着家神的问题,然后表明自己的心意,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愿望吗?为何要口不对心?
唐玉章不知道,他现在竟然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蜉蝣忽然直起身子,将冰凉的镜子递给他:“你拿去吧,既然这任务是你口中传出的,我自然不会违背。”
唐玉章看着镜子,一时间竟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嫌弃这个镜子是被我坐过的?”她语气冰冷,眼底像是蒙了一层寒霜。就连微蹙的眉,都像是插进他心中的利刃。
第101章 蜉蝣镜·为何留下?
唐玉章的脑子里像被狂风刮过,他怔怔看着镜子,摇头。
“既不嫌弃,你又为何不接?”蜉蝣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脸上的寒意褪去不少——这个家神之镜的继承者,看起来怎么有点呆?
他终于缓缓抬手,拿住了镜子。
“对不起,我也认为掌家交代的事情不妥。但我现在人微言轻,力量弱小,有朝一日,我不会让身为家神的你去做这种事的!”
唐玉章像是脑子发烧一样抱着镜子说完,摇桨离开了湖心。
只留一个莫名其妙、但被震撼到的蜉蝣还飘在那里。“不让我做这种事吗?这小子知道的好像还不少呢。”
呆呆看了一阵远去的小船,蜉蝣伸展着腰肢,陡然化成无数蜉蝣飞散。
有几只蜉蝣朝小船的方向飞了一段距离,才又折回去。在虫子记忆的深处,有丝丝缕缕的东西,似乎和那个少年牵扯着。
三日后,唐玉章又来了湖心。
他是来叫停蜉蝣的任务的,唐府出了大事。距家神现世不过数天,唐泽就死了,其他一同去端祭品的小厮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十几条人命,还是唐掌家的得力暗刀和左膀右臂,他此时正头疼着呢。
“掌家收回成命了?”蜉蝣把纸还给他,上面已经被朱笔划了数道,是毁掉了欠账文书和拿走记忆的人家。
唐玉章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叠好,放进袖袍里:“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蜉蝣惊讶,下意识落在小船上:“你这个传话的人胆子不小啊,就不怕掌家砍你手脚以作惩戒?”
“他现在可没这个空。”唐玉章盘腿坐在小船上,“最近的事情够他忙的,除非……”
“除非他想让我出面解决这件事。”蜉蝣也坐下,一人一妖并排坐在船头。
唐玉章幽幽望着水面,眉宇端正:“我不会让他得逞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唐家势力太大,甚至能左右官府,无人敢惩治他们。如今他们死了,也算是洗掉了唐家的一些罪孽。”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和你性子极像。也是个明面温顺,实则刚强的人。”
水面上冒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水泡,一只刚刚蜕皮的蜉蝣努力挥动着翅膀从里面钻出来。
她伸手,那只小虫子竟稳稳落在她的手指上。
“谁?”唐玉章转头看她,确切说是看那只虫子,但他的目光里留意的却是她的脸。有那么一瞬,他心跳如擂鼓。
蜉蝣看着虫子的两对翅膀上下阖动,挑起了眉梢道:“唐家的始祖。”
“……”唐玉章哦了一声,神色微微失落。还以为她想起他了呢。唐家的始祖,唐玉章自然是知道的。
每一代姓唐的匠人都会在自家的学堂里学到关于那位始祖的文字。
“他没有唐家后人写在书里的那样强大,而我,也没有书上所写的那么神通广大。但你很像他。”她一挥手,小虫立刻飞出去。
许多虫子从水下飞出,水面上顷刻热闹起来。
蜉蝣说了很多关于唐家始祖和始祖后代的奇闻趣事,却绝口不提她自己。唐玉章听了一阵,心里冒出来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她为什么不离开唐家?
在那些术法扯起束缚住她之前,她明明有千万次机会离开的。想着,他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蜉蝣沉默许久,才道:“我曾许下承诺,要守护他的后人。”
虽然,这样的守护越久就越让她心寒。但到真正心死之前,她还是会信守承诺。哪怕咒术缠身。
“你、喜欢他?”唐玉章没头没脑的问。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咬下来。“对不起,是我说话没规矩,请家神大人不要介意。”
蜉蝣轻笑,却又认真道:“是啊,我喜欢他。”
坦率诚恳,没有半点虚假做作。这下倒是唐玉章自己尴尬了,面对如此纯粹的蜉蝣,他常常心慌脑乱。
不过没等唐玉章说什么,她又继续道:“他给了我生命,将我从跨不过一天的生命里扯出来。离开阴暗潮湿的湖水,成了镜中之灵。”
“没有他就没有我,在我心里,他是我的恩师,却也是我的父神。我怎会不喜欢他?”
说罢,蜉蝣向唐玉章要了镜子。
她将镜子扔进湖心,再双手结印。湖面上立刻显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只有三岁左右的蜉蝣,另一个是个醉心造镜的男人。
唐玉章看到了她和唐家始祖的过去,私以为“师父”二字用在他的身上,再贴切不过。
只可惜,世间贪婪之人太多。
唐家起起伏伏,几番辉煌、几番沦落,才到了今天。最后,她收回镜子,还给唐玉章:“唐掌家不是泛泛之辈,你且当心。”
“我知道,但若是再这样放任他下去。才是真真辱没了唐家匠人世家的名声。九泉之下,那些终身致力于铸造镜子,辛苦开创唐家辉煌的先祖们如何瞑目?”
唐玉章接过镜子,细心放回身前。
“你想做什么?”蜉蝣忽然有些好奇,此外,还有种很奇怪的、像是见过他的感觉涌现出来。
心里怪怪的。
“你曾说过,唐家上空、院子里,尽是污浊瘴气。我想让唐家重回清明!”唐玉章目光坚定,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打算会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
蜉蝣更疑惑了,她何时说过这种话?
“我曾听祖奶奶偷偷说过,我爹也是唐家的家神之镜继承人。但他很是倔强,愣是在十三岁那年拒绝参加让家神现世的仪式。独自一人拿着压岁钱跑到了外面。”
唐玉章呵呵笑出来,蜉蝣蹙蹙眉:“你为何给我说这些?”
“这是回礼。你告诉过我你和唐家始祖的过去的回礼。”他龇牙一笑,神色俏皮。那股少年老成的气息消失了。
蜉蝣拂了拂裙衫,展颜道:“如此,那我便洗耳恭听。”
唐玉章的话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奇遇,就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少年奋力坚持了自己的想法,最后得到认同的故事。
第102章 蜉蝣镜·事发
不过,这故事虽平凡简单,却是给了他骨气和脊梁的存在。
唐五夫人在他小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把他的故事说给唐玉章听,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靠自己的根骨屹立不倒。
不软弱可欺,但也不刚愎自用,更不能沉溺于污浊中而不自拔。
每一个爹娘都是孩子的榜样,在唐玉章这里亦是一样。他能屈能伸,且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的爹娘,算得上是唐家这片浊水里的清流了。”蜉蝣叹,“难怪我会沉睡了那么久。原是上一代的继承人不愿意将我唤醒呐。”
唐玉章偷笑。
镜湖一别,就又是数日。唐玉章和嬷嬷暗地里张罗着乌鸦的婚事,虽然唐府正在办丧事,但那和他们没有关系。
一连数天,他都没有听到唐掌家传唤的消息。
只听说掌家痛失爱子之后昏了好几次,每回刚醒来没多久就又昏过去。他的夫人更是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直到出殡前一晚,唐掌家才算是清明了些。
他立刻就想到了唐玉章,派了小厮将他拖过去就是一番责问。无非就是事有蹊跷,是唐玉章借家神之手害了他的亲儿子之类。
唐玉章被小厮们按在地上,脸颊乌青,嘴角肿的老高。
纵如此,他还是不卑不亢:“掌家大人,这件事小的已经自作主张请家神看真相。失踪的人就是凶手。”
“至于是为了什么而用残忍的手段杀死堂兄,这就得问他们了。”说罢,他使劲仰起脑袋就为了看着唐掌家的眼睛。
对方果然迟疑了一下。
唐玉章接着道:“个中缘由,家神也利用家神之镜给了答案。是堂兄给他们的承诺没有做到。出生入死,刀尖舔血,他们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不用明说,这下唐掌家自己也会猜测是什么原因了吧?
自以为捏住别人的把柄就可以将人当暗刀使,并玩弄于鼓掌之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别说专门帮他们干见不得人的事的狠辣之人。
“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天地可鉴。”唐玉章掷地有声。
“放他走吧,去药房拿点药给自己敷一下。”他挥挥手,别开了憔悴的脸。昔日里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唐掌家,此时成了风都可以吹倒的老人。
唐玉章的心还是微微扎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平复了这丝小小的异样。
当初他们为了让下一代的家神之镜继承人赶紧出生(最好是出生在自己家),暗中设计杀了唐玉章的父亲,也是事实。
那天端着祭品去湖里的人中,就有当年参与刺杀的人。
只不过唐家掌家将其给了自己的儿子驱使而已。没什么好可怜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唐玉章跨出院子,顿了顿,才疾步着离开。
这一年,他十三岁。
十年后,唐玉章成了唐家的新任家主。嬷嬷已经古稀之年,但还好好的活着,乌鸦也是儿女成群,在靠海的城中活得滋润风光。
唐玉章果然谨守承诺,没再让蜉蝣做见不得光的勾当。
不过他却是将她当成了师傅来“供养”,不仅自己学习造镜之术,还专门开办了一个特殊的学堂。
唐家从内到外焕然一新。
立家之本也从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黑手不断,转向以技服人,用匠人的工艺来说话。
不欺压暗算别人,自然也不会让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风清气正的唐家不但没有败落,竟是比以往还要繁荣。唐玉章当上掌家的头一年,就拿出当年的那张纸,把所欠的债全部还清。
现在,唐家除了操心生意,就只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特别是嬷嬷,急得不放过每一个机会给他提这件事。
“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快三岁了。”嬷嬷一得空,常说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唐玉章就变着法子给她找“事情做”。
在他的授意下,府上的许多小丫鬟都会去向嬷嬷请教各种经验。
种花、刺绣、做饭,绾发……只要是嬷嬷拿得出手的,丫头们都会排着队每天去请教。
乌鸦偶尔会回来看一下,每回来都会带来新的孩子,狠狠“宰”唐玉章一笔。
不过,有个人倒是意外的喜欢往唐家跑。就是那个曾经帮过唐玉章的术士。他对唐家的家神极感兴趣,唐玉章掌家之后,更是光明正大往这里跑。
他见识广博,个性跳脱,不过数年时间就和唐玉章成了称兄道弟的朋友。
蜉蝣取笑他在本该娶妻的年纪却和一个术士打得火热,当心传出古怪的谣言,害他孤独一生。
唐玉章倒是不在乎。
“他们要说就由着他们说去,我不在乎。我只要有一身精湛的造镜本事就足够了。”他说话时,正在画一幅图。
镜图。
“造镜的本事可不会帮你生孩子。”蜉蝣撇他一眼,笑出声来。手里还拿着好几张刚完成镜图,放到窗边晾干。
唐玉章已经二十三岁,她却没什么变化。
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豆蔻年纪。只是一开口说话就是大人的语气,分析起事情来,就连古稀年纪的老人家她也不遑多让。
唐玉章还真怕她哪一天就气死几个老人家……
“咳咳,这种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为何能面不改色说出来?”他手里的笔一抖,笔锋划拉出去,一张好好的图,废了。
蜉蝣那边自然不知道他这里发生了什么。她把纸镇压在画上,挑眉道:“我认识唐家始祖,我比你年纪还大。要听老人言。”
“老人……”唐玉章稍不留神,又废了一张纸。
他实在是无法将眼前的小姑娘和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联想在一起,更何况还是陪他走过最黑暗的那段时光的人之一。
蜉蝣在唐玉章的心里远不只是家神那么简单。
“小子,你不愿意成亲,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她忽然凑过去,小兽一样专注看着她的眼睛。
唐玉章拨开她的脑袋:“乱说什么?”
蜉蝣歪着脸,灵动的眸子却是朝他这边瞅:“怎么是乱说?你现在可是不少姑娘做梦都想嫁的好夫婿呢!”
“就你知道。”唐玉章白她一眼,扯了张纸贴在她额上。
第103章 蜉蝣镜·还你自由
蜉蝣嘿嘿一笑:“你们唐家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包括,你今天吃了多少粒米,几块肉……”
“你就不想出去?”唐玉章打断她,他放下笔,看着那张薄薄的纸。
“出去?”蜉蝣扯下纸,却见他正低着头,忙着铺上新的纸,忙着磨墨。她把纸放在桌子上:“出哪里?”
“离开唐家。”他的手在纸上压过,仿佛那张白纸上有眼睛看不见的褶皱似的。
蜉蝣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这样说。没听见她的回答,唐玉章手上的动作才缓了些:“我的意思是,天下这么大。你现在已经不用固守在唐家了。”
什么一命之恩,她早就还清了。
她不欠唐家的,反而是唐家欠她太多,多到还不清。唐玉章将纸翻了个面,继续压:“我想还你自由。”
“……”蜉蝣呆愣愣看着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片刻后,她双手往桌上一拍:“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还我自由又是意味着什么,你都清楚吗?”
“我明白。”他猝不及防的抬眼,正好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蜉蝣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你在说笑吧?给我说要还我自由的唐家人,除了你家始祖,你是头一个!”
又是要拿她寻开心?就像他有时候会像个不懂事孩子做的事那样。
岂料,唐玉章的神色并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我看过所有的唐家古籍,我知道你是被咒术束缚在唐家的,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受唐家人驱使。”
“就算知道会做错事,你也无法违背吧?这样的‘守护’哪里是‘守护’?”比用来杀人的刀还不如!
蜉蝣没了玩笑的心情,缩回手,转身离开:“你会后悔的。别给我希望。”
“……”萧索的背影钻出门,唐玉章撑在纸上对着她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她不相信他,哪怕他已经实现了许多承诺。
呵——
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唐家一次次将她的心伤成这样子的?唐玉章没了再画下去的心情,起身到窗口看风景。
蜉蝣恍恍惚惚走到镜湖边上,对着水里的自己使劲龇牙。
双手在两颊上“啪啪”拍了两次,很痛。不是在做梦。可为什么她不敢相信?心里还飘乎乎的?
不行!不能让他解除咒术。
能有一个如此懂事的唐家后人陪着她走一段,也算是值得的。蜉蝣目光一凌,湖面上水波动荡,挤碎了她的倒影。
蜉蝣当天就折回去三申五令,不许唐玉章解除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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