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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妖物-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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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虫子怎么好像是特意躲在这里面的?
胸前的家神之镜有了反应,像是脉动……唐玉章想伸手把镜子拿出来,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不过,镜子却自己飘出来了。
而后,他看见那堆被烧焦的虫子里窜出一抹淡黄色的如烟似雾的东西,它们在虫子上方的空中聚集。
一个小姑娘的身形渐渐显现出来,竟是蜉蝣的模样!
“蜉蝣?!”唐玉章像是被一把利刀刺在心上,聪明如他,心里已经明白了数分。那个蜉蝣没理他。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她闭着眼,双手横着,淡黄色的烟雾组成的衣裳飘舞着,像一只闭着眼翩然起舞的蝴蝶。
唐玉章只觉头昏眼花,差点没晕过去。
那边,组成了“蜉蝣”的烟雾又从她的头顶开始消散,汇成一条淡黄色的“线”朝他飞过来。
而后无声无息的钻进了身前的家神之镜里。
唐玉章呆呆的站着,直到最后一点“线”都彻底消失在镜面上,才陡然回神。镜子的脉动感也迅速增强。
不过在用力“蹦跶”了数下之后,平息了。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唐玉章眨了眨漫上水雾的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水缸边。他顾不得手上的伤,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铺在地上,又小心翼翼捧起那些死去的虫子放在衣裳上面。
蜉蝣,她说她叫蜉蝣,而这些小虫子不正是蜉蝣吗?!
捧到下层的时候,那些虫子再也不是被烧焦的样子。它们是被闷死的。淡黄色,四羽,双尾,仿佛活着一般。
唐玉章放柔了动作,他总以为下一瞬这些小家伙们就会自己飞起来。
他宁愿相信这还是蜉蝣故意“治”他的,蜉蝣还在生气,所以借这场火“教训”一下他这个不懂事的毛孩子。
是这样的吧?唐玉章手上的布条重新浸出血迹,他的面色却淡然得仿佛一点都不痛。
突然,他手上的动作顿住。身旁的衣裳上,蜉蝣的尸体堆成了小山,还残留着一层稀疏虫子的地上,露出了他的手稿。
全是镜图,娘亲画的、他画的,厚厚一摞呐!
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唐玉章泣不成声!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家神?!这些破画没了可以再重新画的啊!至于娘亲的手稿,就当是烧给她作伴了。
为什么她要护着这种东西呢?
唐玉章记得,这些画纸他都放在房间里,定是蜉蝣将它们找到,然后抱了出来……他想象着她把避火的术法转移到嬷嬷和乌鸦身上。
想象着她没有任何庇护措施,就这样在火场里穿梭,找到这些手稿。
第91章 蜉蝣镜·埋葬
果然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家神,可为什么,自己却觉得她比唐家最厉害的人还要强大?
唐玉章捧起手稿,和剩下的虫子一起放在衣裳里。而后,他小心翼翼的将衣裳包起来,又去找了尖利的瓦片,在镜湖边挖个坑,埋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正好碰到焦头烂额的乌鸦。
她以为他又被谁带走了,吓得面无血色。见到唐玉章的时候,刚开心一点,又被他重新沾满鲜血和泥巴的双手惊得差点昏过去。
“小少爷,你这是去做什么了?”乌鸦拉起他的手,老嬷嬷也从家里走出来。
唐玉章只草草道一声没事,就抓着她问昨晚蜉蝣的情况。乌鸦呆了呆,但还是如实回答。
“家神大人把身上的那个能避火的水圈给了我和嬷嬷,随后她又转回了火里。说是,要去寻小少爷的手稿……她怎么了?”
乌鸦略略放低身子,看着唐玉章。
嬷嬷也走到他身侧,但没说话。她在方才醒来时,已经听乌鸦说昨晚是那个家神大人救了她们。
若不是有小厮在门口不方便,加上小少爷又不见了,她们两早就去镜湖那边感谢救命之恩了。
小少爷和家神大人都交代过,对其他人要隐瞒家神大人苏醒的消息。
所以她们自然不敢张扬开。不过,乌鸦和嬷嬷还是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四处寻找唐玉章的身影。
“我累了,等一下再说吧。”唐玉章刚说完,就有小厮跑过来。
乌鸦和嬷嬷心领神会不再追问,只是对着他的伤长吁短叹。唐玉章却无所谓道:“没事,沾到泥土的是布条,换一条就好了。”
那厢,小厮一口一个小祖宗的叹,连忙转身跑去拿药箱。
唐玉章安安静静回到家里,换掉手上的布条后,他把手放在心口的镜子上,久久都不曾移开。
“小少爷,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煮。”乌鸦望着他的两个青眼窝,心疼道。
唐玉章摇头:“我不想吃,让我再歇息一会。”说罢,他干脆倒在自己的床榻上,闭上眼睛。
可惜,睡意全无。
下午的时候,终于有小厮抱着孝衣前来报信,说接他去给祖奶奶扣头烧纸。还刻意提及几位伯伯担心他,才拖到现在的。
担心他什么?担心他被那场火彻底击垮吗?
唐玉章唤来乌鸦,叫她去打盆水来。乌鸦去打水的间隙,老嬷嬷趁机端来一碗肉粥,逼着他喝下。
他闭口不提家神的事又是这副模样,她们心中隐隐觉得可能出了大事。
可她们除了心疼之外,连开导的话都说不出口。当初对蜉蝣有意见的并不只是小少爷一个人。
乌鸦端来了水,仔细给唐玉章洗了把脸。
他有些不习惯,紧紧皱着眉。往日里,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梳头洗脸穿衣,没有一点商贾大家少爷的样子。
但唐玉章喜欢那样的自己,不卑不吭、不骄不奢。
“小少爷,你就暂时忍忍吧。等你的手好了,我自然会把洗脸梳头这等大事交还给你的。”乌鸦拧着巾帕,眉目含笑。
和他如亲人般相处许多年,她自然是明白他心里的想法的。
唐玉章故意咳嗽数声,掩盖自己尴尬的时候,老嬷嬷已经开始给他梳头。乌鸦梳的头,拿不出手。
换上孝衣,收拾干净自己,唐玉章带着老嬷嬷和乌鸦跟在小厮后面去了祖奶奶原来的院子。
现在还未装棺,所以暂时还停在老人家住的院子里。
装棺了才会搬到最大的那间堂屋。那里最为宽广宏大,能容下许多宾客,也方便守夜。
他一身孝衣出现在祖奶奶的院子里时,这里已经飘满了香火的味道。
“玉章来了,快!快来这边!”三伯最先发现他,红着眼过来牵起唐玉章,将他引到躺在木板上,用白布盖着脸的祖奶奶遗体前。
在遗体的头那方的地上放着一个还在燃着纸钱的黑色大砂锅,砂锅边上放着蒲团。
不知是谁塞给他一把纸钱,三伯将他引到蒲团上跪下:“给你祖奶奶烧点纸吧,你能逃过大难,说不定是你祖奶奶在天有灵呐!”
“是啊,你的院子着火之时,祖奶奶就走了。玉章,你也别怪伯伯们没去看你。”二伯也靠过来。
大伯和四伯也站在边上,都是一脸凝重和伤心。
唐玉章在心里心冷笑,他何时变得如此被看中了?不过,他们是他们,祖奶奶是祖奶奶。
“诸位伯伯,玉章虽然不到十岁,但玉章也是懂事的。祖奶奶是我们唐家的老祖宗,她的身后大事,轻慢不得。多谢诸位伯伯挂念。”
他捧着纸钱朝他们行过礼,才跪倒蒲团上。
如此低垂眉眼,温顺好说话的唐玉章可真是不少见。说起话来也是非常中听,几房掌事竟是同时怔了怔。
他们谁都没看见他掩在长长睫羽下的冰凉眼神。
唐玉章撕开纸钱,叠了叠,而后放进砂锅里。鼻子一酸,毫无意外的红了眼,祖奶奶待他和娘亲还是极好的。
只是唐家事务繁忙,祖奶奶又疾病缠身,就不怎么顾得过来。
不过,当初那些伯伯们尚未放弃生个能佩戴家神之镜的孩子时,是祖奶奶的威严让他们得以不是那么艰难的活下去。
虽然苦些,却也是可以忍受的。哪像这场火,烧得他的天都快要塌了。
唐玉章觉得鼻子堵得厉害,泪珠子也忍不住掉下来。但小小的他跪在祖奶奶的遗体前暗暗发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哭!
大难不死,唐玉章变得更加圆滑。
假装不知道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和唐家每一个人都相处好。当然,他们还是一样瞧不起他。
只当他是个傻里傻气的蠢驴。
岂料就是这种转圜,叫他查出了当初放火的背后凶手和那些帮凶下人。他暗暗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被他刻在心里。
尔后,他顺利活到十三岁,家神正式出现的日子。
唐家举行了盛大的仪式,镜湖边被他们挂上漂亮的花朵。甚至还有专门为仪式准备的画舫……
然而,蜉蝣没有出现。
第92章 蜉蝣镜·唐泽
唐府为了唐玉章十三岁生辰的这天,足足准备了两个月。仿佛年前的那场争夺唐家掌事大权的黑暗之战根本不存在。
不久前,唐家刚刚天翻地覆。
大伯在家中吃饭时突然被噎死,三伯也在外出谈生意的时候葬身山匪刀下。四伯以这个家不能一日无主为由,推举二伯来掌家。
其他两个威胁已经消失,唐家二房自然是喜笑颜开。
当然,他还是故意推辞几次的。不过架不住家人和生意伙伴们的“力劝”,他还是走上了掌家之位。
四伯成了辅助,但最得力的助手是他的大儿子唐泽。
唐泽是被他爹当成掌家继承人来培养的,有了这样的殊荣,他早就忘了当初处心积虑的那把火。
不过唐玉章没有忘,特别是二伯亲自来要他在十三岁之后兑现自己的诺言时。
关于那场大火的记忆更加鲜活,仿佛就在昨天。他的二伯拿出大家长之势,软硬兼施,言下之意不仅要为他所用,将来还要为唐泽所用。
“是,侄儿谨记二伯的话。”拔高好几截的唐玉章低垂眉眼,温良顺从。
得了这句应承,他大方许诺让唐玉章身边的侍女乌鸦嫁入唐家。只要是和她年纪相近的男子,乌鸦可以随便挑。
这是一份“大礼”,却也是一个枷锁。
知道乌鸦和嬷嬷同他似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想找个由头把她们牢牢拴住,将来好钳制他呢。
嬷嬷已经老了,自然要拿乌鸦来下手。
“多谢二伯的好意,不过乌鸦已经许了人家。年底就会完婚,宁拆十座桥,不拆一桩婚,玉章虽小,却也是常听嬷嬷说过的。再遗憾,也只能如此了。”
唐玉章笑着,故作遗憾和懊恼。
在对方看来,他似乎有点为这桩婚事无可奈何。是怪自己提得太晚了吧?不过,只要还没嫁过去,就不晚。
“哦?那委实可惜了。不知道是那户人家竟有如此好的福分。”二伯故作惊讶问。
守在一旁的老嬷嬷瞧见他的笑容,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赶紧看唐玉章,后者自然是警觉的。
“一户农家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乌鸦年岁大了,不好婚配。如此也好,怕对不住各位堂兄。”他乖巧的亲手奉上茶。
二伯挑着眉,不动声色接过来,却没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茶杯。
唐玉章知道他此时定是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巴不得赶紧查出乌鸦许配了哪户人家。然后稍稍动动手脚,乌鸦必定嫁不成。
不过,现在可不能让他有这个心情。
“二伯,你看。”唐玉章赶紧从怀里摸出贴身携带的家神之镜,故意将他的注意力全部转过来。
他盖上杯盖,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光却下意识追逐镜子:“看什么?”
“水纹。”唐玉章把镜子摘下,平放在桌上,他指着镜面:“喏!就是这个,我发现最近镜子越来越活跃了。”
对方的眼睛瞬间被点亮:“这,难道是因为你就快要十三岁了?”
“嗯!二伯,再有两月就是我十三岁的生辰。到那时,家神定会出现的!”唐玉章刻意提高声音。
他摸着胡子想了想,道:“是时候好好准备准备了,家神现世,大意不得。”
送走唐家掌家,唐玉章才算是松了口气。
老嬷嬷关上门,担心道:“小少爷,他会不会派人去查乌鸦未来夫家的消息?”
“放心吧嬷嬷,家神现世的事已经足够他忙这两个月了。”为了显示唐家的辉煌,身为掌家的他定会请来许多有头有面的客人观礼。
每件事都不是能放心交给下人去办的。
四伯那边又忙于看顾造镜的事务,腾不出手来。每一件事二伯势必都会亲力亲为,然后让唐泽在一旁学着。
唐泽。每每想到这个名字,唐玉章都咬得牙疼。
“那之后呢?之后他不就有许多时间了?”老嬷嬷还是不放心,“乌鸦好不容易答应成亲,又好运气的碰到那么好的人家,要是被搅了这桩婚事,我都不好意思在百年之后去见夫人和老爷。”
唐玉章戴好家神之镜,直接将嬷嬷的双手牵过来。
他自信道:“请嬷嬷安心,乌鸦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破坏她的婚事。两月之后,只怕二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
“……”
嬷嬷还是不太明白,但唐玉章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整理一下衣裳,出去了。
除了账务,他现在已经将整个唐家的事务学了个遍,哪怕是把他扔出去。他也一样会从点滴做起,搭起一个镜房!
很多东西,他还是在努力的学着。
不过没有过去那么明目了,唐玉章在大火之后,学会了许多新的处世之道。
蜉蝣说过的话,他一遍一遍的回想。越发觉得有道理,可惜,不管他去镜湖边多少次,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十三岁,家神现世之时,她会出现吗?
唐玉章身着他们为他准备的精致华丽衣袍,像个贡品一样捧着家神之镜站在船头。岸上,搭着凉棚,里面有唐家的人,也有受邀前来围观的客人。
可惜,直到天黑都没什么反应。
身为掌家的唐家二伯脸上挂不住了,就遣人去画舫上问唐玉章究竟是怎么回事。问头两次的时候他不说。
第三次时,唐玉章一脸为难亲自下船来。
“二伯,家神不肯现身的缘由,侄儿通过家神之镜得知了。不过,不敢说。”他笔直跪下,将水纹荡漾的镜子举着。
唐家的长辈,还有和他同辈的人都愣住了。
聚在一边的客人们更是议论纷纷看着这边,唐掌家黑着脸将手里的糕饼砸在地上:“说来!”
这一声如同惊雷,把唐玉章手里的镜子都差点吓得掉在地上。
“玉章,有什么话就直说。今天就是要请大家看我们唐家家神的,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诺大的唐家骑虎难下。二哥,你说可对?”四伯语气和善劝着。
唐玉章又看二伯,见对方瞪着眼睛看他,一副你不说就抽死你的样子。
第93章 蜉蝣镜·忍而后发
见他们这样,表面战战兢兢的唐玉章终于放心了。有客人们在旁,还有唐家因为内乱而损失的生意导致欠下的债务……
明里暗里,唐家都需要一次风光,更需要一次家神的帮助。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时候了。唐玉章心中冷笑,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唐泽,故作艰涩伏地道:“家神亲令,若要她现世,帮助从未祭祀过她的唐家,就要、就要……”
“就要什么?!说个话都不利索,你是要死了吗?!”又一块糕点从二伯那里砸下来。
这一回直接砸在唐玉章的脑袋上,却恰好避开了被他捧在手中举着的家神之镜。
唐玉章拿出豁出去的模样咬牙用微颤的声音道:“家神亲令,需要唐家掌家的儿子和、和……”
他抬起头,将镜子移到眼前,似是仔细辨认。
视线有那么一瞬瞧见了二伯和唐泽巨变的脸,真真是精彩纷呈!压下心中的情绪,唐玉章捧着镜子道:“和李如,陈长生,赵二狗……”
“要他们做什么?”唐玉章还没念完,就被掌家打断。
唐泽也是白着脸怒瞪着他,方才的名字,全是唐泽自己的亲信。每一个,都是参与过不少下黑手的事的人。
唐玉章将家神之镜捧在胸前,缩着脖子惊慌失措,所有的视线都粘在他身上。
客人们刻意压制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唐泽更是紧随自家爹的声音狰狞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唐玉章,你个狗娘养的就是想害我是不是?!”
说到后面,他甚至抓起手边的酒壶就砸过去。
唐玉章没有躲开,酒壶砸在他的额上,砰然碎裂。青紫的包立刻隆起,所幸并没有划破皮。
唐泽并不管这些,他简直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扑过去一把拎住唐玉章的衣襟。
“大少爷,你这是急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呐。”四房赶紧劝阻,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看着掌家。
“唐泽!”掌家在他出手揍唐玉章前出声呵止,“且听他把话说完,你越矩了。”
气红了眼的唐泽被他爹这一声吼镇住,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那些目光复杂难辨,但均不是什么好眼神。
“说!”唐泽恢复了些理智,一把推开唐玉章。
可他自己却站立不稳,斜撑在一边的地上,正好按住破碎的酒壶残片,将手指划拉出一条口子。
“嘶——来人!拿药和布条来!”唐泽碍于人多不好骂脏话,只有黑着脸。
服侍在他身侧的小厮赶紧跑开,有小丫头拿了巾帕上来,小心翼翼裹住了他手上的伤口。
唐泽推开她,自己用手按住巾帕愤愤回了座位上。
从头到尾,只有唐玉章像块木头一样目不斜视的捧着镜子跪在那里。见喧哗弱下去,他才看着镜子道:“需要大少爷领着镜上显示出名字的下人,下水祭祀。”
“要带的东西有猪头一个、羊头一个,做成镜子形状的白馒头一个。余下水果若干。”他每说一个字,都盯着镜子。
语速也不快,完全像是在镜面上看到了什么,然后照着念出来的。
“就这样?”掌家转动着拇指上的镜纹扳指,考虑着此话的真实性。唐泽也紧张兮兮看着他爹,生怕他答应。
只是,他再怕又能怎样?
这么多宾客看着,更有好些唐家的债主。要是不把家神的事做圆满,他的颜面可就丢尽了。
“回二伯,就是这样。只需大公子领头,带着他们游到湖中,丢下祭品即可。”
唐玉章重新伏在地上,半点都不在乎那些碎片。大大的袖袍遮住了他的脸,在听到唐掌家的一声“就这么办”时,勾起了阴寒的笑容。
“爹!那湖水冰凉阴沉的,你怎能听这混小子胡说?!”唐泽跳起来反对。
“我没有胡说!”唐玉章大声道,他抬起头,目光中尽是郑重,故意做出来的郑重,“这些都是镜子上显出来的,只要照做,家神就会现世!”
在旁人看来,他的声音虽然大些,却也是真真切切。
只是唐泽这个一跃成为掌家人左右手的大少爷,犹豫不决,多番推拒,显得不像话。只是送个祭品去湖水里罢了,又不是要他去做祭品。
比起年轻气盛的唐泽,他爹唐掌家更能察言观色。
察觉周围的人看他儿子的目光有了异色,那些客人的议论更是悄然透出瞧不起的意思。
自己这张老脸可别丢在这里了,他握紧椅子扶手。
“够了!唐泽,你是我的儿子,自然应该担起这个重任的。闲话不多说,安排下去,赶紧准备。”
唐掌事大手一挥,立刻决定了唐泽的反对无效。
唐玉章捧着家神之镜低眉顺眼行个礼,顶着头上的包退回画舫上。老嬷嬷一直侯在那里,见他额上的包,心疼不已。
赶紧拿出手帕给他按了按。
又吩咐平常在唐玉章身边服侍的小厮去取些散血化瘀的药酒来,自搬到北院后,就分给了他两个小厮。
唐玉章没有推拒,都留下了,正好减轻一些嬷嬷和乌鸦姐的活。
“不必了,嬷嬷。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打紧。”他已经比嬷嬷高出许多,面容也越发向他的爹爹。
不过,那双眼睛却像极了唐玉章的娘亲。
“那不行,这么大个包呢!淤血又出不来,我心疼。去,把药拿来。”嬷嬷抓住他的手,这回,小厮没有半分犹豫就跑下船去了。
给唐玉章上药的时候,唐泽找了借口上船来。
舱门被他踹开,嬷嬷手里装着药酒的被子都吓得掉在地板上。“小兔崽子!你安的什么心?!”唐泽虎汹汹冲进来。
“先带嬷嬷去隔壁。”
唐玉章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给边上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顺便把嬷嬷罩在身后。如此却正好被唐泽捞住衣襟。
“你混账!你要是敢伤了我们家小少爷,老身死了也要咒你!要拉你一起死!”
老嬷嬷用手指着唐泽大骂,就算被小厮强行拖去隔壁,也奋力挣扎想要留下:“你们别拉我!”
第94章 蜉蝣镜·嚣张
“我要看看他怎么欺负人的!这个小王八蛋,我要他从老身的尸体上跨过去——”后面这句话被拖得老长。
唐泽抽着嘴角,狠狠瞪着唐玉章:“你个狗娘养的,看好身边的狗!”
“请大少爷消气,嬷嬷老了,说话有些口不择言。”唐玉章依旧和和气气,眉眼间连半点怒意都没有。
倒是把唐泽逗乐了,嘿嘿笑着:“你小子有够没种的啊。”
唐玉章不接话,只是面带微笑,木头似的站着。用奋力装出来的表情掩盖他此时恨不得直接捅死唐泽的真实心情!
不能急,忍住——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再等等。唐泽嚣张不了多久了,蜉蝣的血债就要得尝了……
没错,方才他报出的那一串名字,其实和镜子没有半点干系。
这些人全是当年别院大火的主谋和帮凶,他费了不少力气摸查得一清二楚。那些伯伯再给钱物,他也一概收下。
全用去打点了。
从唐泽到负责买松油的小厮,甚至是盯梢放火的凶手他都一个不漏记下来。就在刚才,将他们的名字念了一遍。
什么镜神指示,呵呵!
他不过就是利用这场盛大的仪式,一雪当年的大仇!当初若不是蜉蝣舍身相救,乌鸦和嬷嬷就没了。
“啧啧,看你这副鬼样子,真是镜子上显示的?”唐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指点了点镜面。
唐玉章点头:“回大少爷,正是。”
“唐家真有什么家神?”唐泽曲起手指,在家神之镜上弹了一下,清脆的响声伴着一圈明显的涟漪荡开。
他立时怔住:“这镜子,有意思啊。”
“回大少爷,这就是家神之镜。”唐玉章还是温温和和,想团软软的稻草,怎么出拳它都能受下。
如此片刻,唐泽心中的怒气竟是消了许多。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唐玉章。
“狗娘养的,告诉你。小爷我可不打算白白受这场冷,等我回来,你要三跪九叩到小爷的院子请罪。”他斜勾起唇,目光阴狠。
唐玉章紧抿唇瓣,不说话。
一声嗤笑从上方传来,唐泽又道:“啊!对了,麻烦带上你的那个混账家神,我要他亲自服侍小爷一月。”
“大少爷,后面这话过分了。”唐玉章象征似的反驳。
唐泽嗯了一声,忽然抬手按住他额上的包使劲揉:“你个狗娘养的说什么?过分?嗯哼?”
看到唐玉章痛得龇牙咧嘴,他很是开心。
正打算用指甲掐上去时,船舱门口冒出一个小厮道:“大少爷,已经准备好了。掌家大人请您前去。”
“知道了。滚吧。”
唐泽松手,横了唐玉章一眼,又把粘上药酒的手在他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才转身离开。
一个了无痕迹的笑容爬上唐玉章的脸,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却没有倒药酒。
唐玉章只是随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而后遣散剩下的小厮,捧着家神之镜走出画舫,上了船头。
他临风而立,顶着被唐泽揉大一圈的包。
湖边,排着两艘小船。
唐泽端着放了猪头的托盘站在第一个船上,一脸嫌弃。后面,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祭品的小厮们挨个跟上。
他挨个数了数,并确认一遍,一个不差。
没想到掌家二伯办起事来还是挺利索的,“谢”了。唐玉章遥遥看向唐掌家的方向,他好像正和客人们说着什么。
想让他们重新静待奇迹发生吧?
唐玉章冷笑,二伯,这个奇迹断断是不会少的……就像你和唐泽,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一样。
暗杀竞争对手,火烧别人的货物,故意制造山匪事件……
为了让他爹顺利得到掌家大权,唐泽甚至让他的爪牙对自己的叔伯下手,系在他们父子两身上的人命,几双手都数不过来。
若不是蜉蝣出事,唐玉章费尽心力查了这么多年,哪会挖出这么多血腥黑暗的过去?
十来岁的孩子,谁会想到他有如此的毅力和心思?虽然费力不少,但遇到的防备也也不多。
四年,足够挖出许多东西了。
水下,早已藏好的乌鸦和她夫家寻到的帮手们正衔着空心的草杆游过去,悄无声息跟着两条小船离开湖岸。
方才要是乌鸦在,看见唐泽嚣张成那样子,一定会直接上拳头招呼的吧?
“那些因唐泽而死去的人。希望你们能安息……”唐玉章抱着蜉蝣镜,跪坐在画舫船头的阵法图上。
同时,湖边的林子里,响起并不明显的铜铃声。
不过湖岸边为仪式准备的丝竹声此起彼伏,那铜铃声连传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唐玉章放下家神之镜,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利刃和肌肤相接的瞬间,殷红的血珠冒出来。
“啪嗒!”血珠滴在镜面上,模糊了他的面容。
但镜中水纹荡漾过时,血珠也随即消失。就像是被翻卷的细小波浪给带到下层那样,毫无踪迹。
这一次,要奇迹的可不止是二伯一个。他也一样。
尝了唐家的血债是其一,还有,就是让蜉蝣回来……唐玉章闭上眼,捏紧了手,让血珠子掉得更快些。
蜉蝣,我查过许多典籍。打点过很多的人,此法来之不易,你一定要回来!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句久违的抱歉——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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