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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妖物-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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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桥那边,一直走。不过有点远,可能要走上十来天。”沅松用一根棍子指向河对岸。

    男人皱起眉:“那么远,唉。”

    他的目光留在河上的那座长了荒草和青苔的桥上,别说去外面了。只怕是走过这座桥都难。

    “大叔,若是骑马的话也是快的。驴也不慢,骑牛也行。”

    沅松窥见他眼中的难色,却故作看不见,只忙着“出谋划策”。末了,他还把棍子掰断丢进火堆:“没剩多少了,去晚了就没了。”

    “那就不去了,活忙。抽不开身。”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沅松露出遗憾的表情点点头,又问:“大叔,你是做什么活的?打渔?”否则怎么会掉到河里?

    男人朝桥头的石墩丢了个石头:“喏。”

    “什么?”沅松不明所以,难不成他的意思是凿石头的?可这桥上也不见有运重物出去的痕迹啊。

    走的水路?

    “悬镜镇,我们这里多半都是做镜子的匠人。”男人得意挑着眉,“整个天下,不少镜子都出自我们悬镜镇。”

    沅松惊愕——整个天下的镜子,那可不少啊!

    “其中有好些都是直接送去各国皇宫当贡品的,每隔五年就会有一批镜子送往各国王宫。这些都是我们悬镜镇的荣耀。”

    男人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来,原本他是想问沅松带着一盆树是想做什么。

    这一打岔,就把思绪全都拉到他最引以为傲的事业上来了。提到做镜子,悬镜镇有几个人是不骄傲的?

    说一阵,天就黑了。

    男人猛然反应过来回家,却没有要招待一下沅松的意思。他从火堆里掏出一根能够自己独立燃烧的柴禾,晃了晃。

    那火焰在空中画出几道大大的弧形,但还是保持巴掌大的火团紧贴柴禾。

    “小哥,你的救命之恩,叔我没齿难忘。但悬镜镇从不留宿外人,趁着现在夜还不深,小哥你就……”他神情尴尬看了看桥上。

    他的表情不像是故意推搪,沅松呵呵一笑,碰了碰放在一旁种着松树的瓦盆。

    “既然贵镇子有这样的规矩,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大叔请放心,我不会乱跑的。不过,回去是不可能了,桥那头好远都不见人家呢。我就在这火堆边将就将就。”

    说着,沅松伸展一下手臂:“等天亮就离开,守在河边,正好可以抓鱼吃。”

    男人拧着眉,好几次想再开口劝他离开,可有觉着这样对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太过孽障。

    “唉,既如此,叔也就不说什么了。正好你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叔去给你拿些谢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还是要尽我所能的。”男人提过挂在干树枝上的外衣穿上。

    沅松轻笑:“大叔,你是不是以为我刻意留下是为了向你要谢礼?”

    “我。”男人又撇了撇火光跳跃中显得有些诡异的悬镜镇三个字,清了清嗓子道:“这没什么,本就该如此。”

    “大叔既然要这么想,那就当是这样吧。”沅松打了个哈欠。

    “小哥,我们悬镜镇……有镜神护佑。生人擅入容易出事,你别嫌叔话多,千万别进来。”男人再三叮嘱。

    沅松曲起一只脚,撑着下巴看他,笑着道:“大叔你快走吧,把这个柴禾也拿上。”

    这根柴禾本是男人特意挑给沅松的,男人接柴禾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想也知道他极不愿意沅松留在这里。

    “天亮之前我会再回来一次,天一亮你就立刻走。从桥上过。”男人走了两步又说。

    得到沅松的再三承诺不乱跑,天一亮就赶紧离开,他才举着火把走远。转个弯,消失在树丛里。

    “悬镜镇,明镜高悬?”沅松笑嘻嘻的脸渐渐严肃。

    他伸手在松树下一晃,手中立刻躺着一个肚子上附着一抹胭脂红的青翠果子:“镜神又是什么鬼?隐世没有这号神仙的吧!”

    榛仁果,沅松常背着的那株松树结出的特殊果实。成熟之际,常人食之苦涩不堪,难以下咽。

    就连喜欢吃榛子和松子的松鼠类小动物都不会吃。

    不过,换做妖的话,摘下榛仁果切成片晒干,再磨成粉辅以茶末调成茶汤饮用倒是味道不错。

    自然,生吃也是吃不下的。

    能生吃榛仁果的,都不是纯粹的活物……活是活着,不过不纯粹而已。究竟是什么在作祟,沅松现在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本相的祸祟,要么太弱小,要么就是太强大。

    真不知道此行是福是祸,妖怪的修炼也不容易啊!他咬一口果子,又苦又涩,还泛着酸意的滋味立刻铺满整个嘴巴。

    “呸呸呸!”沅松赶紧吐掉,扔了果子摸出水壶漱口。

    抱歉大叔,我还是要进悬镜镇的。修行就是不断让自己变强,变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不断提升自己的同时找对手练一练。

    此次来这里并不是巧合,悬镜镇的诡事早在这片楚国边境的小地方传的沸沸扬扬。

    可惜此地偏远,没有术士愿意在这边的官府中任职。百姓们除了把其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没谁愿意花钱请术士去那个鬼地方。

    反正也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只是个关于比他们更加偏远的镇子的诡事而已。

    不过,官府还是贴出了悬赏的文书。百姓们可以不用进去,但镜子也是此地买卖抽税的营生之一,诡事让官府无法掌控悬镜镇。

    明知道镇子上常常有人莫名其妙失踪,派去的人却被悬镜镇的人赶出来。

    小小一个镇子,请兵围剿又太大张旗鼓……更何况悬镜镇的镜子还是常州和其他州郡、甚至是相邻的司幽国买卖的大头。

    掌控不了,却也强硬得罪不得。

    只好明里暗里贴文书征用术士前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常州城的官府也是小气,给的好处太少。

    文书贴出来都有半年了,才得一个背着树的奇怪少年揭下来。

 第53章 蜉蝣镜·文书

    蚊子再瘦也是肉,他既然已经揭下官府的文书,就算看起来没什么希望,先来个投石问路也是好的。

    出发前,沅松在常州城门口撞见一个年轻的驱魔师。

    青丝规整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白皙但轮廓分明的脸,身姿瘦削。指间夹着符箓,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式神。

    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沅松的心跳都不受控制快了起来。

    不过,对方虽一眼就看出他不过是个妖物,却没有出手。只瞥一眼他抓在手里的文书:“那是常州太守下令贴的文书?”

    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妖物揭个文书揽活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沅松愣了数息,才反应过来道:“没错。你也想接这个任务?”千万别和他抢!否则,他就抓着文书跑路!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正忙着追一只镯子呢。”驱魔师朝文书扬了扬下巴,“我只是想提醒一句,悬镜镇不像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沅松把文书拿到眼前:“所以呢?”

    “不要去做你们太守的探路弃子,我昨天就看到这个文书了,也知道悬镜镇那个地方。想不花什么钱就解决大问题,亏他还是一州太守。”

    驱魔师近乎是用鼻子哼出这句话来的,说话的口气极不尊重常州太守。

    甚至还有点怪异的味道,什么叫“你们太守”?既然是楚国的驱魔师,那就应该只称“太守”就行了吧?

    “多谢提醒,只是我需要修行,银子是次要的。”沅松笑。

    “真不知道你如此拼命是图什么,你们妖物在楚国的地位并不高吧?”那人皱起眉,十分不解。

    沅松的嘴角抽了抽,这怕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驱魔师吧?!

    “抱歉,我得赶去悬镜镇了,告辞。”沅松草草抱拳,背着自己的松树就要离开。

    可没走几步,那人就在背后大声道:“喂!小妖怪,你叫什么名字?”

    沅松没理他,反而走得更快了。

    “我叫朱颜!是司幽国伏妖监的驱魔师,你考虑一下和我契符……啊,跑掉了。”驱魔师立在风中,神色尴尬。

    他身后冒出个眼中暗暗泛着红光、但视力不怎么好的妖。

    “哪有你这样收式神的?”那妖摇摇头,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有我们几个已经足够了吧?你还不满足。”

    驱魔师的脸色凉下来,眼底浮出落寞,却什么也没说。

    “走吧,那盗走镯子的草妖就在楚国境内。”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开,不过是想收个熟悉楚国情况的妖罢了。

    这厢,沅松揣着文书盯着绵绵风雨前行,终于在深秋时到了传说中的悬镜镇。

    卖出去的镜子誉满天下,生意红火。可这座通向悬镜镇的桥为何荒草连连,青苔遍布不像常有人走?

    难不成做好的镜子太多太重,他们全都是用船沿着河流运出去了?

    沅松拉过松树背好,正准备施个术法引水上来灭火之际,有人举了火把大喊着恩公跑过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

    又是怎么回事?沅松不动声色收回手,放下了松树。可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背上松树正要离开。

    “恩公!恩公诶!”女人喘着气,跑到火塘边,四十来岁的模样,头发裹在布巾里。

    她转脸瞪一眼跟在后面的男人,责怪道:“我家这口子就是木讷,救命恩人都不请来家中好好招待。怠慢了恩人,村妇在这里赔罪了。”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夹杂着冰渣的乌云。

    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都举着火把,一脸激动看着沅松。那妇人更是一边嗔怪,一边使唤他们过来帮忙,把沅松的行礼——种着松树的瓦盆搬走。

    “小兄弟,你看你在这荒山野地的怎么休息?走,去我家。你是我们的恩人,怎么能怠慢?!”

    妇人很是热情,和方才一直对带他进镇子这件事别扭着的男人大不相同。

    沅松瞧了男人一眼,婉拒道:“大婶,这不太好。我皮糙肉厚,在这里歇一晚上没问题的。”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悬镜镇虽然对陌生人很是戒备,但小兄弟你不一样啊!”妇人干脆过来拉住沅松的手,又瞪她家男人一眼。

    “你倒是也说点什么啊!死脑筋!就不会变通一下吗?跟个烂木头似的,没脑子。”

    男人窘着脸,换了好几口气才挠着后脑勺道:“小哥,方才是我想的不周到。叔有不对之处,你多包涵。我是个粗人,只想着规矩要紧。”

    “大叔、大婶,你们太客气了。其实真不用管我的。”沅松心知这个光明正大进镇子的机会很是不错,但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们这阵势,他的假意推辞很快就会被推翻。

    果然,妇人把另一只手里的火把往男人手中一塞,直接扯着沅松的手臂就往镇子的方向走。

    “小兄弟,我们这悬镜镇有镜神,定是她看见我男人落水,刻意请你来救人的呢!”

    妇人很健谈,一路上她都说个不停。但无非就是镜神显灵、自己的那口子太木讷之类的。

    都是家长里短,但她却没说得太多。

    寥寥问几句之后就开始盘起沅松的家世,家里有几个人、爹娘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有没有娶媳妇等等。

    寻常妇人都会问这些吧。

    沅松照着自己早已编好的托词回答:“我是个没有爹娘的孤儿,四处为家。帮人做工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会拳脚功夫的主人家。他们开心时,也会教我一些本事。”

    “真是让人心疼的过去,小兄弟,你都吃了不少苦吧?还能这样说说笑笑,不错,是个有骨气的。”妇人感叹着。

    走了一段,她指着被同镇的男人背着的松树道:“小兄弟,你为何要背一棵树?”

    沅松原本明亮的眼神黯淡下去,霜白的脸在火把昏黄的光线里蒙上淡淡的悲色。他抿着唇,半晌都不说话。

    妇人瞧着他的脸色,有些尴尬的笑着转移了话题:“小兄弟,你饿了吧,想吃什么?”

    “实不相瞒,那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我家就只剩下这么一棵树了。”沅松苦笑。

 第54章 蜉蝣镜·由来

    悬镜镇,取明镜高悬之意。妇人指着悬在天空的明月和镇子周围明亮的水渠说了悬镜镇的“悬镜”二字的由来。

    镇子四面环山,山下又环水,到处都是栈桥和小船。

    从方才的地方去镇子上,需要绕过山路,还要乘船。听说镇子中央还有一片宛如明镜的水池,只要有月亮的夜晚,月亮的倒影就会撑满水池。

    地上的“明镜”和天上的明月互相映衬,宛如悬着的镜子。

    加上镇子以铸造、打磨各种镜子为业,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悬镜镇,名副其实。

    这名字委实取得贴合实际。

    “大婶,你们家也善造镜子吗?”沅松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镇子上灯火辉煌,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立着带明镜的灯台。

    灯台上,纱罩中的油灯灯火如豆,却在背后那个镜子的扩散和反射下,变得亮堂。

    “那是自然,我们家尤善琉璃缠枝铜镜。卖相是最好的。”夫人满面骄傲,把沅松引进了一个高深敞亮的大院子。

    院子里居然聚了不少人,沅松一时有些错愕。

    他们热情的和妇人打招呼,激动的目光不时扫过沅松。“这就是救下大成头的小伙子吧?模样真是俊俏。”

    “多大啦?”

    “饿不饿?”

    “来来来,坐这边。别害臊,你可是悬镜镇的大恩人呐!”

    他们把沅松围起来,嘘寒问暖,端茶送水。成家娘子更是趁着这个空隙赶紧去厨房煮了碗猪骨汤面端上来。

    唯一和众人不太相似的,就是大成头,始终拧着个眉毛。

    “小兄弟,来,快尝尝。大猪骨熬成的汤,还剩不少,就给你多放了几勺骨汤。我家丫头亲自擀的面,我们去接你的时候就交待上了。赶快趁热吃。”

    喷香的骨汤面上,还撒着翠绿的葱花。

    沅松拿过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众人散开,三两个坐在一起闲聊,无非就是镜神显灵、悬镜镇多年来第一回留宿外人之类。

    他看了一阵面条,拌了两筷子,并没有立刻吃。

    “大家听说你救了我家大成头,全都上我家来了。也就是好奇。小兄弟你要是觉得吵闹,婶子我去给他们说说?”妇人坐在沅松对面,神色真诚。

    他摇头,笑道:“大婶,我虽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但心里面还是挺开心的。”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很开心。”沅松的筷子顿住,偏着头想了想。

    妇人露出理解的表情笑着,催道:“别想那么多,快吃面吧。再冷下去就不好吃了。”

    “嗯好。”沅松闷头喝口汤,鲜香醇厚,还带着若有若无、被汤底遮盖的某种味道。

    不过,沅松还是吃得很香。

    成家娘子笑眯眯的看着,时不时有人转头看这边,见他正在吃东西,都和妇人相视一笑。

    只有大成头闷声离开,关上门倒在床上。

    太累了,河水又冰又冷。那个跳下来救他的少年,眉目正气,压得他的胸口喘不上气。

    睡吧,谁叫自己多嘴呢?

    外面,大家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半点都不像和陌生人融不进去,之前大叔说的那种语气,沅松还以为自己进来会被棒杀……

    此时看起来,不过是个极其平凡普通的镇子。

    就是镇子上的人太过热情了些,和传言中人人防备外人的说法半点都不符合。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沅松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筷子。

    “怎么了?”成家娘子见他條然停下筷子,不由得疑惑。她这一问,好几双眼睛都往这边看。

    沅松笑笑,走到被遗忘在院子一角的瓦盆边,从挂在树丛中的布袋里摸出好几个果子。

    “这个,给大家吃。再放下去只怕就要变坏了。”他乐呵呵拿出果子挨个分过去。

    “谢谢。这是什么果子?闻起来好香。”女人接过果子闻一下,就顺手递给身边跟来的孩子。

    那孩子咬一口,直呼难吃。刚要扔掉,又被女人眼疾手快截回来。

    “小山,你这样子不讨人喜欢啊。这么香的果子怎么会难吃?”她说着尝了一口,还未吞下,又接着咬了好几口,“你不吃娘吃。”

    小男孩傻兮兮看着自己的爹妈,吸吸鼻子打个哈欠。

    沅松只是笑着,继续分果子。他挂着树枝上的布袋看起来不大,但果子却是近乎人手一个。

    好在这果子不算大,一把能抓上四五个,没人起疑。

    最后,他把个头最大的那个果子放在成家娘子面前:“大婶,这个给你吃。我来的时候摘的,味道不错。”

    “这怎么好意思?”成家娘子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早看其他人吃得来劲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

    没等沅松再劝,她抓起果子在袖子上蹭了蹭,送进嘴巴。

    “别愣着,小兄弟你也吃面。不够就去后厨加,锅里还有呢。”成家娘子嚼着果子,眉飞色舞的说着。

    沅松连连道谢,把碗里的面条连同汤汁吃得干干净净。

    一院子的人,除了小孩子外,沅松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层厚实的面具。这些人的笑脸,在他看来还没有大成头的苦瓜脸看着舒心。

    不是他喜欢看别人陷入困境、也不是沅松有以他人的痛楚为乐趣的恶趣味。

    而是,面前这碗加了足够让十头水牛睡上十天半月的药粉的面条——实在是让他打心底里舒心不起来。

    沅松放下空碗,故作懵懂问:“大婶,悬镜镇为何不留宿陌生人?是怕别人偷学手艺?”

    “不不不,那倒不是。我们悬镜镇都是顶大方的百姓,外面来的学手艺的弟子我们也是收的。就是……”她轻咳一声,用手示意沅松靠近些。

    沅松打个哈欠,放低了脑袋做洗耳恭听状。

    “你且听仔细了,镜神会发怒的。”成家娘子面色严峻低语,“那些失踪的人,外面定然也有传言吧?那些真和我们无关,是镜神。”

    沅松扬眉,面无表情的在心底冷笑。

 第55章 蜉蝣镜·短命鬼?

    “成家娘子,这回可真是全靠了你的明智了。否则,我们整个镇子还不四分五裂?”

    女人把剩下的果核丢在脚下,吊着眼角看那个趴在桌上的少年。

    自称名叫沅松的少年此时睡得比牲口棚里面的猪还要沉,成娘子戳了戳他,毫无反应。

    “说哪里的话?既然镜神没有要了我们家大成,恰好这个短命鬼又救了他。那他就是替代品,无可厚非。”成娘子收起和善的笑,眼里只剩下尖酸。

    “成娘子说得对,怪他自己短命。”

    “是镜神把他送来的,你们说是不是?”

    “没错,是镜神自己选择的。我们不用再挑哪家的人了,既然镜神喜欢这小子,就让他做人牲最合适。”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是说着场面话。

    成娘子露出疲惫的表情挥手赶人:“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小子替了我们家的大成。明天傍晚,我成家自会给他沐浴熏香,亲自送到悬镜池。”

    “那就好,你休息。”镇上年纪最大的老人站起来,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没开口。

    看到少年倒在那碗面条上,老人紧锁的眉总算是舒展开。

    这个镇子没有政府派驻的官员,向来由年纪最大、家中献出“牺牲”最多的长者掌事。

    得到他的承认,说明成家的事已经揭过去了。

    “长老慢慢走。”成娘子朝他一礼,笑得天边的月亮都褪了色。只是,在送走最后一个人时,她脸上的表情像是皲裂的鸡蛋壳。

    用尽力气撑出来的尖酸强硬神态寸寸裂开,崩坏。

    “娘。你还好吧?”有个姑娘从屋子转角处钻出来,急急上前扶住成娘子。那姑娘不过是五六十的模样,肿着一双桃子似的眼睛。

    刚哭过?

    装睡的沅松把元神转移到院子里的松树上,将本体闭上眼后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我没事,倒是你爹。你去看看他吧,他性子软,只怕现在不好受。”成娘子扯出一个笑容,顺势把沅松面前的空碗和筷子收起。

    那姑娘却没挪动脚步,而是定定看着“熟睡”的沅松:“娘,他会像爹今天一样吗?”

    “丫头,你管那么多作甚?无论如何,你爹的命算是保住了。”成娘子拿着碗,目光复杂瞧了沅松一眼,“是他自己撞上门来的。”

    姑娘咬着唇瓣,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今早,爹被镇上那些人绑在一大块足有一人高的铜镜上沉入水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要她再经历一次,委实撑不过去了。

    但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些的少年,就能看着他被绑上去淹死?

    姑娘忽然一阵口干舌燥,心口说不出的闷堵。天黑时,她正偷偷给爹烧纸钱,就看见爹回来了。

    他说自己奋力挣脱了绳子,却没有力气游出来,被水一路冲到了外面。

    是一个少年救了自己,他回来拿点东西就走。不过娘亲不许,她指着偌大的家业责问:“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你的机会?”

    “镜神果然是眷顾我们家的!你现在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靠谁去?!”娘亲的怒吼吸引了邻居的注意,很快就有人发现他回来了。

    他们对他指指点点,说的话难以入耳。

    什么“自私自利,祸害了一整个镇子”、“别人家的人牲都顺利去了镜神所在之处近乎,他这样简直就是在害人……”

    小姑娘一直在边上听着,他们很凶,差点没把手指头戳到爹娘的脸上去。

    她咬破了嘴皮,抓破了掌心,却不敢上前反驳。生怕惹怒了那群人,一家人都会死……

    他们都是素日里有来有往,说说笑笑的邻居啊!为何翻了脸个个都像刽子手?

    有人跑去把镇上年纪最大的长者请过来,凶神恶煞准备认罪。不过,比起面色难看的爹,她娘的脸上却没什么惧色。

    她眼见着娘亲挺身而出,头头是道分析了一遍。

    最后的结论是镜神不喜欢爹,但是特意安排了一个少年在镇子外面。只要用那个少年来做人牲,悬镜镇势必顺风顺水。

    娘的“据理力争”让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接下来只要找到那个少年,希望就会变成现实。大成头活了下来是事实,不由得他们去怀疑少年此时出现的“玄机”。

    老人犹豫了好一会,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赞成。

    反正不管是用谁做人牲,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的亲人就好。不用大成头也成,外面的人用起来更不会让心里膈应。

    他们一个个的软了脾气,从责骂到开始商量对策。

    有人给成娘子出主意,让她还是先问问救人的少年有何身世背景,可别惹来麻。成娘子斜着眼珠子道:“我夫君已经问妥帖,无需大家挂心。”

    “即是如此,就去把人接进来看看。”老人发话。

    “等等!那可是救了我的活生生……啊呀!”大成头上前大喊,却被自家娘子一把拧在腰上,痛得直抽抽。

    成娘子扯过他的耳朵:“你给老娘清醒点!你要是没了,我们娘两个怎么办?”

    “就是,大成头,你就听你娘子一次。外面的人,少一个就少一个。机会难得,可别浪费了。”

    “你不要,我们就去接回来,留着下回自己用。”

    方才还针尖对麦芒的乡邻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劝导,连她都忍不住泪汪汪上前叫了两声爹。

    犹豫不决的大成头一听她这两声瓮声瓮气的“爹爹”,救命之恩什么的立刻抛出脑海。

    众人抄近道一路小跑,总算是赶在少年离开之前将其带回来。

    这小子也是傻,乐呵呵就跟着回来了。明明瞧见了她爹一脸的不开心,他还是心安理得坐在这个院子里。

    吃光了那碗她娘交待要放全部药粉的猪骨汤面条……

    “别傻愣着了,去烧水。等你爹歇息一阵,叫他给这傻小子洗个澡,天一亮你就去做衣服的铺子给他买一身新衣服,叫你爹给他换上。如此,也不算是我们家亏待了他去。”

    在成娘子的眼里,一个打小没有爹娘的孤儿,死前有人服侍,就是最好的“上路”。

 第56章 蜉蝣镜·人牲

    翌日黄昏,悬镜镇到了最美的时候。夕阳和镇子中央的悬镜池互相映照,将整个镇子都染上神秘的橘色。

    悬镜池边,身穿白色长袍的长者戴着镜子做成的面具跳祭祀舞。

    他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字,绕着被绑在一块大镜子上的少年转圈。铜锣和铜鼓铿锵沉重,给夕阳缀上冷意。

    沅松闭着眼,铜镜旁是他从不离身的松树。

    成娘子今早亲自背来的,她跪在水池边看着沅松、松树,还有镜子一起被推进去,激起数圈波纹。

    “傻小子,是天意安排你来的,镜神中意你。你就安心去吧,反正你无牵无挂,就是这棵树,我也给你背来了。你走好。回头婶子给你多烧些纸钱……”

    池水瞒过沅松的头,只剩下最后一圈水花。

    老者停止动作,将脸上的铜镜面具拿下来。汗珠挂在他全是皱纹的脸上,晶晶亮亮,却比不上他眼底的满足。

    “镜神!您喜欢的这个年轻后生已经给您送过去,愿您保佑悬镜镇,匠业兴盛,继续拔得头筹!”

    老者将镜子面具举过头顶,虔诚的望着天空。

    松树半漂浮在水面上,附在上面的沅松的元神翻了个白眼。你们的镜神怕是个恶妖吧?要人牲?!

    “祈求镜帖顺利到来!”老者闭上眼,高举着镜子面具,雕像似的久久挺立。

    沅松的元神随着松树下沉,最后一枚针状叶子坠入水中,他都还看见老者虔诚的脸和镇民们高兴的脸。

    没错,就是高兴。

    和昨晚他到成娘子家时的那种虚假的喜悦不同,这是打心底里冒出来的欢喜。仿佛丢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池子里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里)。

    而是用来供奉的祭品。

    不过,沅松没在这些人中看见大成头。他身上的衣衫是大成头亲手换上的,略肥大的袍子。

    换衣服时,大成头红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从沐浴到换好衣裳,大成头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沅松的耳朵都快听麻了。

    要不是想看看悬镜镇的镜神是个什么鬼东西,他真想蹦起来扯着大成头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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