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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禁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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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还是离开时的模样,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脸上的皱纹更多,眼神也愈加浑浊,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看不出一丝神采。
“二娃子,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呢?”
爷爷站在棺材里伸出手想要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可是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一丝忌惮,将手臂堪堪停在空中,落寞地又收了回去。
“爷爷,你回来好不好,我长大了,也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了,你能不能回来……”
爷爷宠溺地看着我,就跟那天他沉在河底前看我的最后一眼一样,眼神之中道不尽说不明的留恋与垂帘,可是还是摇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
我哭得撕心裂肺,却不停地拿手擦拭着眼睛里的泪水,生怕它将爷爷的身影变得模糊,再也看不见了。
爷爷一动不动地站在棺材上,河风轻轻拂动他发梢的斑白,微微叹了口气说:“你我走的已经是两条道,再也没有相聚的可能了。”
爷爷的话击垮了我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的就此感觉,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红鲤也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茫然看过四周后来到我身边,看了眼我,又看了眼爷爷,像是明白了什么,冲着爷爷轻声道:“白爷爷好。”
“好姑娘。”
爷爷点点头,道:“这么久以来,为了照顾我这傻孙子,可难为你了。”
红鲤摇了摇头,抿着嘴说:“他也一直在帮我。”
爷爷淡淡笑了笑,目光在我俩之间扫了一遍,叹了口气说:“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姻缘莫羡人啊,看来那吴山公主,这一世还是来晚了一步。”
红鲤娇躯微微一震,没有开口,接着就听爷爷说:“二娃子,你喜欢那吴山公主吗?”
我呢喃了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对于卫君瑶,我一直都很犹豫,毕竟人鬼殊途,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的感情更像是一种寄托,把我当成了前世与她相恋那个“我”的替代品,想要将前世未完成的允诺在我这里得到答案,她要的也许就是一个结果,对于真正的我有几分心思,我也不清楚。
可是对于红鲤,这么久的朝夕长处,几次手牵手从鬼门关里死里逃生,而她更是三番五次舍身救我于危难之中,特别是那晚的桂花树下,要说没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又何德何能可以配得上这样一个女孩倾尽芳心呢,而且从上次卫君瑶现身时说的话来看,我要是敢做除了她以外其他的选择,恐怕将会祸及无辜,我又该如何面对卫君瑶,面对红鲤,甚至是面对姚二爷呢?
桩桩件件如麻似线,让我完全捋不出头绪,更不知该怎么回答。
“吴山公主和你一样,也是个可怜人。”
爷爷见我不说话,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一念渡船情,恩怨十三世,一切都是天意吧,感情上的事情我也管不了,答应她之事我也办到了,剩下的就全交给你自己吧。”
爷爷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伸向怀内,缓缓掏出一支白旗来,伸到我面前说:“拿着吧。”
“这是……”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爷爷手里的那支白旗,不可思议地说:“这旗不是在我爹手里么?”
爷爷摇了摇头,神情落寞道:“你爹要做的事情不是一支旗帜就能解决的,再等等吧,再等等……”
爷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阴桀的怪笑突然从河水的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白老鬼,你可让我好找啊,果然除了你的孙子,没有东西能逼得你现身了。”
顺着声音观瞧,只见河面上突然升起了一片片的星火,像是有无数点着灯的小船正在朝着我们快速靠拢,其规模之大,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整条黄河都被这些灯火给占满。
“古佛?”
爷爷浑浊的眼睛看着来势汹汹的眯起了眼睛,语气淡淡道:“当年的旧账早已经算清,你还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找你坐下聊聊。”
看着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船队,我心头一颤,看向爷爷说:“金门大佛头?”
第一百八十章 大佛头
爷爷像颗钉子钉在了棺材里,遥遥地冲着船队说道:“尘归尘,土归土,我既已死,就和金门再无任何瓜葛,还有什么可聊的?”
铺河的船队在前方安静地停了下来,只有一艘雕着流水卷浪图案的大型木船继续驶近,直到离着我们不到百米的距离,才缓缓停了下来。
船身停稳之后,一位年过古稀的白须老头站在了船头,灰色粗麻布衣服,灰帽灰鞋,白须白眉,眯着眼睛看向爷爷,淡淡道:“白老鬼,大家都老了。”
“老了就早点回家颐养天年吧,这个时代,迟早是属于这些后生的。”
爷爷看着老者正视道:“我这次出来只是见见我孙子,多余的是非恩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老佛头,恐怕是要让你白跑一趟了。”
“嘿嘿。”
船头老者忽然笑了笑,道:“人可以走,但是你留在老宅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该交出来,留给后人呢?”
爷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拿手点了点我说:“那是我留给我孙子的东西,怎么,你一个金门大佛头,也想跟我孙子论辈,当我白家的后人?”
“白老鬼,那东西说到底也不是你白家的,只是暂时在你手中保管,你就这样公报私囊,当做自家的东西传内不传外,恐怕不好吧?”
在那老者说话的时候,就听见从他身后的船舱里响起了一阵枪栓拉动的声响,就听他接着道:“我是拿你没什么办法,可是你这孙子你总护不了一辈子吧,到底是孙子重要,还是东西重要,你可以慢慢考虑。”
“你敢动我孙子一根汗毛,我灭了你金门一族!”
爷爷身躯忽然晃了一晃,根根发须像针一样直了起来,盯着船头的老者双目通红,整个人宛如一尊杀神,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爷爷这个样子,非但不害怕,心中甚至涌出一丝温暖,因为我知道,他这都是为了我。
可是那老者却也丝毫不惧,轻轻笑了笑说:“白老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那一纸条约,我拿你没办法,可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人都死了还这么想不开,一件死物而已,再重要能抵得过你白家唯一的香火么?”
条约,爷爷也跟卫君瑶一样签了那张条约?
我看着爷爷怒气丝毫未减,脚底下的黑棺突然动了一下,棺内的鲜血好像随着爷爷的情绪波动开始剧烈翻滚,咕噜噜朝外冒着血泡,瞬间染红了四周的水域。
爷爷看着老者冷笑道:“你真的以为区区一个卫道者能拿我怎么样,今天我叫让你看看,是他来得快,还是你金门灭门更快!”
说话间,从棺材里流淌出来的血液已经染红了整个河面,耳边厢也跟着刮起了大风,风声凌冽,鬼哭狼嚎,接着就见流淌着红血的河水里,伸出一只只惨白的手掌,像是有无尽的水下冤魂挣扎地想从河里挣扎地爬出来,齐齐着朝着老头所在的木船扒了过去。
这个场面让我一度再次想起了在苦海中的经历,可是看着铺天盖地的水鬼乌泱泱的朝着木船靠拢,、等到临近船体的附近,却忽然又停了下来,像是在忌惮着什么,始终不肯上前一步。
那老头明显没有想到我爷爷会说动手就动手,脸上先是一变,可等看清楚下面的情况后,随即恢复如常讥笑道:“白老鬼,时隔多年,没想到你非但没有长进,本事也是是越来越差,一群冤魂水鬼连我的船都不上了,还想保住你孙子?”
“呵呵。”爷爷笑了笑,却看都没他一眼,眼睛始终落在下游的位置。
愣神之际,就感觉红鲤拽了拽我的胳膊,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就见刚才还铺在河面上灯火通明的船队在此刻竟然灭掉了一半,还有越来越多的船只开始在视线里消失,并且伴随着河风吹来的阵阵惨叫,瞬间让我明白了爷爷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白老鬼你给我住手!”
船头的老者也反应了过来,看着爷爷怒目直视,“你竟敢违反条约对我们动手,就不怕卫道者执行律条,打的你魂飞魄散么?”
不光是老者,就连我也都紧张地看着爷爷,生怕他再因为我出什么事,可是却见爷爷丝毫不以为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过头对我说道:“二娃子,虽然在你眼里爷爷这些年没干过什么正事,也没怎么管你跟你爹,可是你要知道,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今天。”
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孔,我苦涩地摇摇头,就见他再次将拿着那支白旗递到我面前说:“你看到的这些水鬼冤魂全都是爷爷这几十年在黄河里渡下的沉尸,要说让他们去兴风作浪,干些杀人放火之事,他们未必会听我的,可如果让它们去保护咱白家的后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也得脱一层皮再回去!”
爷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突然朝后瞥了一眼,就见那老者浑身颤抖地看着身后已经所剩无几的船队,感受到爷爷的目光,转过头咬着牙忿声道:“白老鬼!”
爷爷冷笑了一声,又将目光落回我身上,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已经踏入了这条路,那么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爷爷不能给你留下什么,除了老宅子里的那个物件你暂时不能取出来之外,这面招魂旗,算是爷爷送给你的礼物,有了它,等你再下九泉时,会方便很多。”
“而且,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只管卷动这面旗帜,让他们好好看,咱们白家的子孙,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欺负的!”
爷爷说到最后,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强者自强的气质,让我心头微微颤抖。
伸手将爷爷手中的白旗接过,发现他好像害怕似的,在我拿手捏住旗杆的一瞬间闪电般将手抽了回去,顿时有些哽咽地看着爷爷说:“爷爷,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爷爷宠溺地笑了笑,本能地抬起手想摸我的脑袋,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回去。
“这次出现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露面了,下面的路不好走,但是你要时刻记住,你是白家人,是我白老鬼的孙子,走到哪里,都不能给人看扁了,知道吗?”
我哽咽地点点头,就见爷爷淡淡地看了那老者一眼,轻笑道:“老佛头,现在我让你给我孙子开一条前往黄河古道的路,你答不答应?”
老者颤抖的身形微微一滞,接着像是看到了鬼一眼,瞪大了眼睛盯着爷爷说:“你疯了!”
爷爷摇摇头,说:“你就说答不答应,再废话,等回去以后,恐怕你这佛头是做不成了。”
老者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寥寥无几的船队,双手攥的“咯吱”声响在空气中隐隐回荡,最后一咬牙说:“行,我答应你!”
爷爷鼻孔里发生一声冷哼,看着我说道:“二娃子,挥旗!”
我一愣神,将手中的白旗攥紧举在头顶上轻轻挥舞了两下,耳边厢忽然就好像听见有人轻轻说了一声“得令!”
接着所有的水鬼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朝我看了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看了眼站在身边的爷爷,顿时鼓足了勇气,再度挥动手中的旗帜,只感觉眼前刮过一道阴风,风中掺杂着人声道:“请命!”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可是见爷爷正色地看着我,立马挺直了胸膛,朗声道:“白家白小乙!”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归路
“得命!”
伴随着一声令下,本是微弱的阴风突然开始变的狂躁,刮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冰冷刺骨,宛如腊月寒冬,搅得河面上大雾茫茫,水汽四溅。
这股子风来的快去的也快,赶等再睁开眼,就见满河的水鬼全都聚集在了自己面前,一动也不动,脸上死气沉沉看不出表情,可是它们黑洞洞的眼睛却都在死死盯着我看,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白老鬼,但愿他日你不会为今天晚上做下的决定后悔!”
那老头似有不甘地望着爷爷,可爷爷丝毫没有把他当回事,语气淡然道:“人各有志,走的路不同,就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看着我说:“二娃子,此经一去路途凶险,生死未卜,并再也没有回头路,你怕不怕?”
我看着爷爷咬着牙摇头道:“不怕!”
“嗯。”爷爷点点头,继续问道:“你那知道爷爷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什么?”
我一愣,心头猛跳,如实回答道:“不知道。”
爷爷突然笑了笑,深深叹口气说:“为了你能活到今天。”
我感觉爷爷似乎有话要对我讲,没有出声,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爷爷出神了半天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木讷起来,就像是一个在极力回想着过往的垂暮老人,口中呢喃道:“终究是阻止不了你踏入这一步啊,天意弄人,如果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恐怕一切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看着爷爷眼神之中的迷离越来越浓厚,我赶紧出声说:“爷,没事的,我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这么多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来了,再说事情既然已经变得这么糟,那它总会朝着好的一面发展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肯定能……”
说到最后只感觉一股气卡在嗓子眼,越说声音越哽咽,到最后只剩下流眼泪,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无论事情再怎么变,爷爷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好孩子,不哭,你现在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别动不动就抹眼泪,爷爷的事情虽然没做完,可是相信接下来的路你一定会比爷爷走的更好,永远不要否定自己的意义和价值,因为你,生而不凡!”
我喃喃地看着爷爷,就见他忽然挺直了腰杆,抬起头仰望夜空下的星辰,深吸口气,正色说道:“真龙已死,雏儿不足为惧,靠自己的力量去征服九狱九泉,去踏平黄河古道,将他们前世欠你的,统统拿回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那里的真正主人!”
爷爷的话一字一句烙在我心中,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身体四周悄然弥漫,可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船头老者惊恐道:“白老鬼,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教你孙子踏上一条与整个九狱九泉和黄河古道为敌的不归之路!”
“不归?”
爷爷冷笑了一声,面色凛然道:“有些人一出生便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什么九狱九泉,黄河故道,什么横跨千年的争斗,统统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他要做的,就是亲手改变自己的命运,在这最后一世,活而为人,并不是什么人的玩物,更不是妖魔邪祟,我孙子白小乙,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在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爷爷当时说的这番话,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这是一颗比神魔都要勇敢和坚定的心,照亮了我通往前方的路。
“二娃子,爷爷只能送到这了,善待这些冤魂,它们会为你在以后的路上保驾护航,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找到属于真正的自己,爷爷会一直看着你……”
爷爷站在棺材里,一点点往水下沉,浑浊的目光看着我,那是一种怎样的不舍,胜过生离死别,穿越阴阳两界,就那么一直看着我,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衰老干枯的眼眶里,留下了两行血泪……
“爷!”
看着爷爷随着黑棺一点点沉入水底,我将手中的指甲深深嵌入到肉缝里,被捏断的右掌发出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却丝毫不能掩盖我再次失去爷爷的痛楚。
“小乙……”
红鲤在一旁轻轻捏住了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的亲人,眼眶微微泛红,张了张嘴,却还是闭住了。
“白老鬼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黄河古道白白浪费了一生的光阴,现在到死了又让自己的孙子去找,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这个时候,船头老者的声音淡淡从河面上漂了过来,慌乱的表情恢复如常,脸上看不出是讥讽还是嘲笑,冷冷的目光扫过我和面前的一众水鬼,说道:“你真的要去黄河古道?”
我愣了一向,转过头看向他说:“你不是答应我爷爷要带我去,难不成现在人走了,又想反悔?”
仿佛是感受到了我的愤怒,面前的一众水鬼齐齐跟着我转过看向老者,目光之中的阴冷瞬间将周围的空气下降好几度,吓得老头惊恐地望了眼身后,干咳了一声说:“你爷爷只是说让我给你开路,并没有说让我带你去黄河古道,更何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怎么带你去?”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老头说:“这黄河古道究竟是什么地方?”
老头嘿嘿笑了笑,拿手指了指河面说:“就在这黄河的下面。”
黄河下面?
我微微一愣,不禁想起村里的老人常说,每到黄河断流的时候,那些裸露在河床上的水洼湖泊其实都并不是静止的,真正的黄河水还在河床下面。
难道真有一条和黄河一模一样的大河就在这黄河河床之下,千百年来一直悄无声息地流过?
换做以前我肯定是否定这种想法的,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之后,很多事情,却由不得我不去怀疑了。
只是爷爷让我去那里干什么,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他应该不会不清楚,难道说这冯夷坟……
我心头猛地一挑,看向老者说:“带我去。”
老者冷峻地目光盯了我半天都没有说话,到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呢喃道:“不亏是白老鬼的孙子,连犯起倔来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罢了罢了。”老者突然发出一声长叹,驱使着木船缓缓朝着我们靠近,最终停在水鬼的包围群之外,淡淡说道:“上船吧。”
我看着老者的身上戾气越来越弱,对我也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敌意,愣了愣神,看了眼红鲤,然后游到一边拽了拽金小发的脖子说:“别他娘的装了,赶紧起来吧。”
金小发仰在水中渐渐地睁开眼,一双贼眉鼠眼四处乱看,确定了那恶蛟跟先前的老者不再后才“一骨碌”爬了起来,看了看我正准备说话,余光里好像突然瞟见了那群水鬼,顿时脸一白,又昏死了过去。
我无奈地看了红鲤一眼,虽然看着金小发恨得压根痒痒,却总不能丢他不管,就让红鲤把他拉着,朝着木船游去。
在来到木船船底的时候,我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水鬼,想了想说:“你们要一直在这里吗?”
水鬼的灵智好像很低,没法理解我在说什么,只是木呆呆地看着我,更说不了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试试你的招魂幡吧。”
老者淡淡的话语让我一个机灵,猛拍脑袋将旗帜在头顶上轻轻一挥,那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请命。”
第一百八十二章 生母
我想了想说:“让他们回去吧,有需要的话我会叫你。”
“得令!”
一声令下,面前再度刮起了阴风,这次我提前做好了准备,硬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就是感觉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水鬼像是被风卷残云一般瞬间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河面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彻底恢复到了平静。
我有些傻眼地看了眼面前的河水,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手中的白旗上,就发现在它上面多了一道似有若无的黑气,沿着旗杆跟旗面丝丝缠绕,盘旋舞动。
短暂的愣神之后,心知短时间内也琢磨不出各子丑寅卯,与此同时余光中一条粗绳从船板上给扔了下来,垂在面前,抬头看了一眼,便将白旗攥在手中,纵身爬了上去。
上船之后,我跟红鲤先将金小发放在船板,目光打量四周,就见整条船上只有那灰衣老头站在船头,一直静静地注视我们,也不开口,而在这个时候,木船轻轻左右摇摆了一番,开始沿着河水缓缓前行。
“咱们这是去哪,黄河古道?”我问老头道。
“是的。”老头点点头。
接着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摇摇头说:“该来的,总该回来。”
我看着老者,心中翻起一阵潮涌,咬了咬牙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者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我说:“自从你娘死后,我就知道这黄河里的水,就再也清不了了。”
“我娘?”
我喃喃地看着老者,诧异道:“我娘死了?”
老者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地说:“刘家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我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等着老者继续说下去。
可是老者却在张口之际,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忌惮,砸吧了下嘴,苦笑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我要是乱说话,恐怕不等天亮,就死于非命了。”
我心头一颤,慌忙张望四周,偌大的河面上除了缓缓行驶的木船之外,目光之中,一切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动静。
“那你凭什么说我娘死了,前段时间我还见她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我咬着嘴唇看向老者,就见他突然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声说:“你娘都死了五十多年了,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你亲娘。”
我娘死了五十多年?
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次跟霍老太见面时她说的那番话,突然再一次涌上心头。
我娘不是我亲娘,这怎么可能,而且我娘要是死在五十年前,那我又算什么,我是如何活到现在,还是这幅样子?
我攥紧了拳看着老者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呵。”老者淡淡地笑了笑,说:“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站在你窗子外边看你的那个人?”
我微微一愣,回想到那晚浑身滴着水在窗户外面站了整整一宿,并一直躲在厨房里的那个东西,只感觉心口猛地一紧,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者说:“你想说什么?!”
“话不可以说尽,说尽则人必易,好好想想,其实你娘出现过不止一次两次,还曾救你于危难之中,不是她的话,你身上的这口真龙之涎,又怎么会来的这么轻松。”
我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始低头回想这一路上走来发生的一切,经老者方才这么一提醒,有些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
三岔湾,在窗外响了整整一宿的水声,还有那个从黄河里走出来的脚印……
于家庙,那个在我垂死之际从水潭里走上来的人影……
包括前几天,一直在我回忆片段中出现,默默注视着生长的女人……
我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嘴唇被牙齿咬出淋漓鲜血却一点察觉都没有,整个人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喃喃地抬起头,望向老者说:“那个女人,是我亲娘?”
老者的目光落在四周的河面上,眯着眼睛淡淡道:“其实很有事情一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不可能!”我咬着牙摇头道:“不可能,我亲娘只有一个,不可能会是别人。”
我的反应似乎早就在老者预料之中,呵呵笑道:“人就是这样,费尽心机想要去寻找答案,可是当答案真正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不能接受,难道非要等到临死的时候,才能了解到一些本来早已该了解的事?”
我无法接受这个跟我朝夕相处,一步步伴随我成长女人到最后却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我真正的生母,竟然是一个早已经死了五十多年的女人,并且,是她害死了我爷爷!
想到这一点我忽然看着老者哈哈大笑,道:“你说错了,她根本不是我的亲娘,要真是我亲娘的话,怎么可能会害死我爷爷?!”
“嘿嘿。”谁知道那老头一点也不意外地看着我说:“你是想说你爷爷请煞时的那根蜡烛?”
我坚定地点点头,还未开口,就见那老者笑着说:“如果我说你娘等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你会信吗?”
老者的话宛如晴天霹雳,震的我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摔倒在了船板上,可还是站稳了脚跟,紧咬住牙关,冷声说道:“为什么?”
谁知老者语气突然一变,道:“你们白家的事情我哪知道的这么详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爷爷的话,有些可以信,有些却不能信,就比如这黄河古道,你真当是个人就能轻易涉足的么,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就连九狱九泉你也只是摸到了个皮毛吧,不在九狱九泉闯出点名堂就这么赤条条地去那里,回头就等着跟你爷爷团聚吧。”
“你不会是想着挑拨我跟我爷爷的关系吧?”我冷笑道。
老者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与我继续纠缠,淡淡说道:“再往前走就是传说中的黄河古道入口,但是能不能进,里面有什么,谁也不清楚,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毕竟我跟你爷爷的恩怨也只是上一辈的事情,和你无关。”
木船在黄河上行驶了很久,天色依旧暗淡,除了点点星光找不到别的光亮,河的两岸从丘陵变成了一马平川,“哗啦啦”的水流声在耳边经久不绝,河面上也是一片死一般的宁静,完全分辨不出现如今究竟到了什么位置。
赶等静下心来,鼻息之间似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木料腐烂味道,感觉有些熟悉,顺着味道的来源四处观瞧,当目光落在船板上的时候,心头一震,抬头看着老者说:“你这艘船,是用阴沉木做的?”
老者笑了笑,道:“不是阴沉木,而是阴木神府,只有阴木神府才能穿过古道口的激流顺利进入黄河古道,这是当年伪满时期宣统皇帝想要将大清濒临死亡的龙脉救活,重振河山,再聚龙气,专门召集天底下能人巧匠打造的一艘寻龙船,只有乘着这艘船,才能找到华夏真正的龙脉衍息之地,实际上就是在黄河古道。”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脚底下的木船,难怪这么多的冤魂水鬼都会对它忌惮如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可是转念一想问道:“你刚不还说黄河古道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么,那么凭什么这么肯定坐这艘船就能到那?”
老者没有回答我,眯着眼睛目光正是前方,淡淡说道:“坐稳了,到地方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三道湾
在老者说话的时候,行船逐渐停稳,泊在河中心位置。
两岸灰蒙蒙一片,分不清是薄烟还是蒙雾,当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忽闪而过,像是有人在提着灯笼来回走动。。
可是河面上依旧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惊涛骇浪跟湍急河口,远远望去,平淡无奇,只略有些阴冷而已。
“我操,咱们怎么跑阴曹地府来了?”
金小发诧异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明显,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船头,揉了揉眼睛说:“白哥,咱不会死了吧?”
我没有搭理他,将脸转向老者,却见他盯着河流的面孔微微有些颤抖,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伸手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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